“哥你大晚上都不开灯?”静好又打了个哈欠,洗澡后更深的疲惫就一层层地漫了上来,连带着她的眼里都蒙上了雾气,“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啊。”
秦格知点了点头,直到听见隔壁的关门声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能变成人鱼之后,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很多变化,夜视能力明显提高,就算晚上再黑也用不着开灯,而现在,他甚至能听见隔壁的人抖开了被子盖在身上,在床上滚动了一圈发出一声享受的低吟。
他摸了下又有些温度的脸,关了灯收拾完东西又洗了澡躺到床上,边等着变成银白色鱼尾的双腿变回来,一边就下意识地去听隔壁的声音,听到对面和缓的呼吸声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骤然多了个人,感觉还是有些怪。
至少这个一直没改的每天洗澡的习惯,无论如何都得改掉了。
他不能抱任何一丝不会被发现的侥幸。
房间里的落地窗被他安了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的灯光,而银白色的鱼尾上却还是发出了莹莹的光泽,尾鳍上还缀着一层薄薄的细沙一样的东西,像是一段被裁剪下来的月光,在昏暗的房间里,让人想忽视它都难。
秦格知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确定鱼尾已经变回了双腿,才扯了一边的被子,盖着闭了眼,本来以为那在耳边的呼吸声会打扰他的睡眠,没想到呼吸不自觉就跟上了她的节奏,睡得更舒服了。
秦格知再醒过来时是闻到一阵爆着油烟味的香,他扯过一侧的裤子穿上,揉着睡得有些杂乱的头发就出了房间,转过客厅就看见了半开放的厨房里的站在料理台前的人。
文城深秋时的气温很低,静好身上穿了件很厚的浴袍,腰间束了带子,显出盈盈一握的腰身,像是山峦起伏的凹陷之处,美得自然诱人。
他的单身公寓里连双女式拖鞋都没有,她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时不时就蜷缩起脚掌,玲珑剔透的五根脚趾灵活地收缩一下,在纤细修长的小腿上蹭了下,深红的指甲油愈发称得一片肌肤晶莹如玉。
“哥,你愣在哪里做什么?牛奶在微波炉里,你小心点拿出来。”
静好叼着牙刷转身,一眼就看见了还呆呆站着的人,伸手刚在他眼前一晃,人就像是被惊吓到了似的,大大地后退了一步。
知道的还知道他是在害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吓人。
秦格知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可想到自己刚才是为什么在发愣之后,脸上又有些止不住地泛红,只能匆匆走向厨房,“我去把牛奶拿出来。”
静好进卫生间刷好牙,又简单地洗了下脸,走回厨房时正好鸡蛋已经煎得两面金黄,散发着特有的香味,一边的培根也“呲呲”地冒着油,蜷缩成漂亮的小波浪。
她从一侧的半包吐司里拿了三片,一层夹荷包蛋一层夹培根,照着对角线就切成了两个三明治,端着就递给了等在餐桌旁的秦格知,又把他摆在她面前的两杯牛奶推了一杯过去。
秦格知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愣了下,到底还是坐下,慢吞吞地塞到了嘴里,热腾腾的荷包蛋培根吐司加牛奶,在味蕾上交杂出一种普通又诱人的味道,飞快地把愉悦的感觉传向精密的大脑。
自从能变为人鱼之后,他不自觉就有些排斥出门,吃的一般倾向于简单易存放的干粮,而拜人鱼的体质和他日常的消耗所赐,往往吃一次饱就能一整天不饿,也就渐渐地忘了一日三餐和热食的味道。
多了一个人,还真的是变了很多。
“哥,离你这近的大超市在哪?”静好解决完早餐,环顾了一圈房间就有些不满,“还要再去花鸟市场,家具城,看来午饭也只能在外面吃了。”
秦格知正起身收拾桌上的餐具——妹妹已经做了早饭,总不能让人刚来就又做饭又洗碗的——听见她的问话还有些不解,“你要去这些地方买什么?”
听着像是大采购。
“要买的还真不少,还得列个清单,”静好调出手机里的备忘录,一边报着一边打字,“牙刷,毛巾,拖鞋,被单,床套,窗帘,地毯,抱枕,盆栽,还有厨房的调味品,餐具和食材……”
她报了一堆,秦格知的注意力去还在第一个物品上,“牙刷,那你今天用的那个牙刷是哪来的?”
他忍不住就仔细回忆了下,想确定早上看见的那只被叼着的牙刷的颜色。
“早上?那是之前酒店里拿的,一次性的。”静好点着列出的一堆物品,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哥,你这房子里要不是还有你个会呼吸的在,谁都想不到这还是人住的,连点人气都没有。”
说完也没看秦格知瞬间苍白的脸色,接了他握着的洗好了的盘子,顺手就放进了碗柜,“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肯定拿不过来,你收拾下一起去啊。”
秦格知刚要拒绝,静好就补了一句,“我的驾照被爸扣在家里了,你如果愿意等会去交警那里接我,那不帮忙去当司机也行。”
拒绝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说是要在外面吃,但看见坐在驾驶座上浑身紧绷着的人,静好还是决定不要一次性逼得太狠,采购得差不多就去一家不错的私房菜打包了饭菜,带着一后车厢的东西回了公寓。
吃过午饭,上午订好的衣柜就被人送了过来,秦格知找了借口避回房间,隔着房门还能听见客厅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看不见神情,语调里的热情却是怎样也掩盖不了。
他又想到上午他等在车里,一转头就看见秦好拎了两只大袋子过来,旁边还跟了帮忙的男人,似乎说了什么逗得她笑了下,带着身后生机勃勃的各色植物,美得像是掉入花间的仙子。
就算秦好不满意爸妈给她介绍的人,以她的条件,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相爱再度过一生也不难吧。
所以她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应该只是顺嘴一说。
不想自己再被这样的思维困扰,秦格知干脆起身开了房间的一个侧门,进了专门增加了隔音材料的录音间,开始录昨天定下来的新歌。
删改几次,终于定下一个不错的录音,秦格知回到房间把录音给人发了过去,才揉着有些不满的肚子,走到厨房里打算找些吃的填填肚子。
他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和里面满满塞着的各种时蔬瓜果大眼对小眼地愣了下,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家的冰箱是什么时候被这些东西占领的。
“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之前敲你的房门都没人答。”静好握着个扳手从一侧的卫生间里绕出来,开了客厅的灯朝他扬了扬下巴,“晚饭给你放在电饭锅里的,现在应该都还是热的。”
秦格知却看着她被沾湿的衣角皱眉,“你在做什么?”
“浴室的喷头坏了,我在试着能不能自己修好。”静好说着换了个小号的扳手,一回身却被人拿走了。
“这些事情你可以叫我。”
秦格知快步走卫生间门口,看见里面的状况却止住了步子,被落在身后的静好也立刻追了上来,把他从门口拉开,“里面都积了一地的水,哥你还是不要进去弄湿衣服了。”
秦格知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把手里的扳手放回原处,顺便也拿走了静好手里的其他工具,“明天找人来换就好,你,”他飞快地看了眼静好被弄湿的衣摆,冬天的室内衣服也不薄,浸湿后虽然没有透出什么,但还是有些贴身,“你去我房间的浴室洗个澡,把湿的衣服换了,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