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着细微的踪迹,赵燕追到了这里。看着悬天横匾,那金闪闪四个大字,她冷冷一笑,转身而去。
江南苏家!
纪白洗了一个很舒服的澡,相信无论是谁,在大雨中打斗一会儿还赶上十几里的路,定不会好受。换过一套随身带着的武功院行者衫,将藏犀剑绑在身后,然后把用布裹着的长条状物架在藏犀之上,缓步走出房外,迎面站着一个少女,见他出来,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走近说道:“纪哥哥,你洗的好快。”
纪白笑道:“又不是女孩子家,当然快了。”
少女与他并肩走,矮了半个头,正微仰白里透红的俏脸蛋子,一双灵动的大眼颤着如针般的睫毛,一眨间,明亮照人,似会说话一般。这时那张红菱般的嘴唇,好似笑着,娇艳欲滴。
“怎么了,这么开心?”
“你终于来看我了,我怎能不开心呀。”
“呵呵,我来是有点事。”
“要紧事吗?”
“一听有事你倒像是个家主人的样子。”
“还当我是以前那个被你欺负的丫头片子啊?”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少女的酒窝太美了,纪白也不敢直视她。
走过一片小竹园,小径边站着一个老妇人,见两人走来,道:“小姐,武盛镖局边上出了点事。”
少女笑道:“纪哥哥不是旁人,我们去厅里说吧。”
老妇人道:“纪小哥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
纪白不好意思的看着老妇人,道:“怎么也比不过葛姥姥,您客气了。”
葛姥姥开心的笑道:“你才客气,这么久没来,这次可得多住段日子了。”
三人来到一处厅堂,与之一般武林世家相差不大,摆设更较为书气,名画四列,厅中茗香诱人,周围的声响被隔在一面巨大的屏风之外,屏风上是瘦西湖全貌,出自名家之手。
三人落座,葛姥姥把武盛镖局边上的人命案告诉苏小妹,目前为止还没找出真凶。苏小妹与纪白都是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知道无忘禅师与他的四个小徒俱同时在寺中被害的事吗?”
苏小妹平静的看向葛姥姥,后者倒是很惊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姥姥,我们不该没得到消息。”
“小姐,只怕整个扬州都还不知道。”
“纪哥哥,你来是为了这事?”
“我不得不来。”纪白苦笑道。
“与我们有关?”苏小妹有种不好的感觉。她非常敬佩纪白,所以对方一旦苦笑,说明事情非常的棘手,而且必定与自己苏家有关。
“我看了五个人的伤处,其中有朝凤一字剑的凤点头与临渊摆首,往生剑的神鬼超度,还有”他看了两个人的脸色,叹了口气,说道:“还有就是悍勇三式的第一式命由天定。”
他说的很慢,葛姥姥的面色听到最后已是苍白,再听到那第一式命由天定时,又转瞬变红,羞愧与激动,愤怒与惊恐,老人家的身子都靠在椅背上,一时间六神无主,呆呆的看着纪白。
苏小妹的右手食指尖伸进嘴,轻轻的咬着,她一旦遇到烦心的事情,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本来娇美的脸已没有血色,整个人因为震惊过度而出现了一时的平静。
厅堂内,静的只有三人的气息声。
突然,葛姥姥粗声粗气的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小妹看了一眼纪白,随之望着屋顶,很轻声的说:“纪哥哥对各种剑法的了解,恐怕整个武林只有几位老前辈才能比较,而对于我们的这几种剑法,是绝不会看错的,悍勇三式几乎没在人前使用,除了纪哥哥,又能有几个知道?”
纪白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而且以他对江湖的认知度,这一天下来,差不多分析出了一点细节,而结果,也确是他不敢想,也无法去思考解决的。
苏小妹幽幽说道:“这下,真的麻烦了。”
纪白道:“可能还不止这些,我觉的,应该去看看武盛镖局旁边那十一具尸体。”
苏小妹与葛姥姥一听这话,面色又变。
小雨,这天奇怪的很,白日里下了一场大雨,而后停了,却在夜里又下起了小雨。
农家小屋,老王头还未回来,他的儿子正坐在低矮的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雨幕。
门是开着的,这时闯入一群公差,六个人挎着刀分两边站,随后走进一个女子。
老王头的儿子抬头看见女子,惊讶的道:“是你?”
“你爹还没回来?”
“没有。”
“事儿犯了,他回来就叫他有多远跑多远!不过,就是跑出中原,我也会抓住他的。”
“呵呵呵呵,我希望他能回来,不过,恐怕”
“我们不会为难你,不过,你要是在这段时间离开,就真要对不起了。”
“离开?去哪?我好不容易劝我爹收手!这地,这屋,这些鸡!以前,我用的着这样吗?不就是为了好好的活着,你认为我愿意吗?该死的,都是畜生!难道江湖就没平静的地方?你们还指望能抓住我爹?多少年了,他们是什么势力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次我爹,我爹,还,还回的来吗?”
女子感伤的叹息被雨水掩盖,没有视处的山野尽是黑暗。
江南苏家,纪白靠在窗边,擦拭着藏犀剑锋,青冽的剑芒在烛光下格外的张扬。可他却默然无声,不知他是平静,亦或是压抑着冲动。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旋转,似乎都是向着一个目的。他对苏小妹有一份愧疚。就算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因自己而改变,他成为这里的英雄,可这心底深处的yu望却是自私的,甚至,是卑鄙的。
门响。
苏小妹一身黑色,背叉一柄长剑,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面巾。
纪白扫了一眼,仍看着剑锋,神情似没有断,依然如此专注,似平静,似
苏小妹看着他的模样,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关上门,转身大口喘着气,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浅藏着狡黠。
纪白刚刚擦拭完,伸指一弹剑身,发出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鸣声,无力的说道:“你长大了,成熟了。”
苏小妹笑道:“那是当然的啦,我还等着赢了你让你兑现承诺呢!”
纪白苦笑,他的心里不变的俏脸,仍旧是远方的那个少女,或许,不能再这么形容她,但是他的心里,这十年,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眼睛,一直都未曾改变。
眷恋,永远与时间无关。
爱情,只有懂的人懂得。
“那么,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空荡荡的空间,静悄悄的静室。
两个蒙面人突如其来的出现,竟然不带一丝声响。
他们一个一个翻查着此处摆放着的十一具尸体。夜,静,无人,无尽的黑暗,没有恐怖,这两人似乎本就无关恐怖。可黑忽忽的移动却让旁观的人紧张。
这周围并非无人。
十数个公门中人!
他们等的人来了,可他们不敢动弹。
他们知道现在外面的人还未发现。他们必须等待机会。
而这两人似乎没有察觉。
但显然这两人都是闯过夜场的人,他们的脚步比猫还轻,没有点火,因为这里的格局只要一点火光,就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埋伏的有十二个人。
屋子两边各有六个。
两个蒙面人分开翻查,一左一右,已快接近他们的攻击范围,这范围控制的距离恰是要求最高的死点!只要在这范围中,就算是绝顶的高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躲避开攻击。
长刀用布裹着,劈出只有风声,隔着布就可以把人分做两半。
铁链长长的拖在身后,几个极有经验的老捕头也分插在各组队伍中,就等着将人套上,留下活口。俱知杀人容易擒人难,这艰巨的任务,非这些老底子的家伙不可。
而埋伏的显然还不止如此,他们都是经过无数次的训练,配合那空中悬挂的“铁笼”,做到一击致胜!
只等时机了。
女子带着六个挎刀的公差,匆匆赶回衙门,放尸体的地方就在西角,那儿至少有四十多个衙役,十几个老捕头,要说有人能进去查看尸体或是毁灭证据,那也不是办不到,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是不会在乎这几十个人的。这案子要真是有关于他们的,不关是哪一方,都是有这个能力。她心里希望今晚就有人来,这样就可以通过来人查出一点线索。
一片狼藉,此处要是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会误以为是东郊的垃圾场。两扇顶厚的门已被砸的粉碎,门外的地上全是木片,四扇窗面子都倒在外面,里面的一根柱子斜了,靠着梁木的力量未倒下,四散的铁柱,有半圈是被利器砍断的,切口平整,这铁柱有两根手指般粗,就是用厚背大砍刀加上两百石的单臂恐怕也不会砍出如此平滑的切面。几十截铁链子断碎在厅里,两柄光溜溜的刀身平躺着,握手不知去了哪里。几十个衙门的人垂着头站在屋外,一双双惭愧的眼睛看着女子。
“来了多少人?”
“两个。”
“看清楚人了吗?”
“蒙着面,一个是女的,年纪在二十左右,用的是短剑。一个男的年纪不清楚,身子略矮胖,用长剑,那把剑应该有名,很锋利,是背着的,除了这把剑,还背着长条的包裹。”
“没看出使的武功?”
“女的用的散手剑,功力扎实,身手矫健,算是一般,那男的却实在厉害,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剑客,一剑出来,几个兄弟的招式都被打断了,那女的本被铁笼罩住,也是被他砍救出来的。”
“这男子使的什么招数?”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太,太快了。”
“行了,我知道了。”
“他们好象是来查看尸体的。”
查看尸体?那就不是行凶一边的人了。
女子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