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纱布一层层地解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满布伤痕的胸膛。
忍足看过一次,觉得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了——主要是大爷本人并不在意,所以他的感觉也就轻了许多。作为医生世家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这种伤痕代表了什么。不过,鉴于他又知道另一个真相,这点伤可能就又不算什么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迹部要走的路跟他们不一样,受伤是必须的。而这点伤,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不然重莲早就发飙了。
忍足自以为自己看得最透彻以致于沾沾自喜,但是他不知道重莲早就想分分钟把浦原喜助切片了。
桦地乖乖地站在重莲身边看着。其他人的表情就有点丰富多彩了。
所以说,这就是迹部不能上场的原因?
毕竟都是普通的青少年,看到这样的伤没有一个是不动容的。哪怕是手冢和真田,也在瞬间沉默——其实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沉默派。
但是不可否认,这些伤带来的冲击力,实在不小。
立海大留下了真田和柳,青学留下了手冢和不二——坚决要留下的越前也算一个。冰帝则是全员看着迹部露出那些伤口来。
气氛瞬间沉默,没有人说话。
重莲为迹部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重新包扎好。
“迹部。”真田开口,“这是刀伤吧?”
手冢当然也看得明白,他和真田两个从小认识,彼此都是练习过剑道的人,迹部的伤口简单得不能再明白,就是刀伤!
不二睁着冰蓝色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寒意。柳睁开闭着的眼睛,眯着看迹部。
越前从帽檐下露出一双大大的猫眼,第一次没有跟迹部作对,说些什么挑衅的话。
冰帝的孩子们瞬间眼睛通红,都快哭出来了。
“部长——”
“闭嘴!”迹部喝道。
他露着被纱布缠满的整个胸膛,站起来,扫了众人一圈,“本大爷就不留你们了,看完赶紧回家去!全国大赛,本大爷不会留手的,你们记着。”
对于这件事,迹部真的不想多说。不仅仅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说,而是,他根本不想谈起自己是怎么被人搞成这副模样的。
简直耻辱!浦、原、喜、助!
“他好得很,不过我们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在全国大赛上等他吧。”重莲开口说道,把衣服递给迹部。
手冢和真田对视了一眼,看着重莲,点点头。
有些事情,他们不会问。
他们看着迹部,“全国大赛见。”
迹部摆摆手,“那不是当然的吗?今年的冠军一定是冰帝!”他扫了冰帝众人一眼。
“是!部长!”所有人应道。
“迹部你太狡猾了哦,居然拿这种事情来增加士气。”不二笑了笑。
“本大爷需要吗?”迹部看了冰帝众人一眼。如果不是这些家伙都太执着,他才不想告诉他们呢!不过既然如此,就算作增加士气那又如何呢?
冰帝众人眼里满满的全是斗志!
迹部表示很满意,挥挥手让忍足带着他们去训练——迹部家现成的场地,分分钟给本大爷训练去!
手冢和真田走出来,面对着部员们的目光,眼神都瞬间犀利。
“我们走了,手冢。”真田对他点点头。
“啊。”
在全国大赛前,关东大赛还没有结束呢。青学和立海大,迟早一战。
忍足看着他们离开,摇摇头,看着冰帝的正选们,“那么,在迹部不在的时间里,我们也不能松懈了啊。”
“绝对会赢给部长看的!”他们士气昂扬。
东京综合医院。
看完幸村,真田和柳留在幸村的病房里,其他人全部被赶了出去。
“看完迹部,真田和柳是整个人的风格都变了啊。”仁王看着窗外,幽幽地说道。“搭档,你说是为什么?”
柳生看了他一眼,说:“迹部的伤恐怕非同小可。”
“啊?那个家伙怎么了?”切原天然地问。
大家相视一眼,同时对着切原叹了口气。唉,立海大网球部的未来,堪忧啊!
病房里,幸村闭着眼,听完真田和柳的话。
一片沉默。
幸村睁开眼,叹了口气,“迹部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我们还是以打好比赛为主。”
真田和柳点点头。
“行了,你们早点回去吧,好好比赛,不要操心那些事情,迹部自己肯定有数,他的事情,恐怕也不是我们管的了的。”
“行,我们先回去。”真田说。
“辛苦你们了,弦一郎,莲二。”
“我们等你回来。”
“啊……”
待网球部的成员一一跟幸村说过再见,病房里再次寂静下来,空荡荡的。
幸村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叹了口气,“迹部啊……”
这世上不幸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他怨恨过,但是实际上,怨天尤人并没有什么用,也没有必要。
这个世上,总有各种意外,走过那些磨难,就是一片新天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不容易,他的对手们也不容易,手冢也遭遇了磨难,迹部也遇到了意外。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最先是走过自己的这一次考验。
大家都在等着他回去,他的生命里也不能没有网球。
今年的全国大赛,他期待着。
青学这边。
“阿乾,你知道迹部怎么样了吗?”菊丸问道。
乾贞治一头扎在他的资料堆里,摇摇头。
“可是手冢和不二的表情都很不对哎。”大石担忧地叹了口气。
“连越前也是。”桃城说,“一声不吭就回家去了,本来说好了要去老地方吃汉堡的。”
“饭桶。”不用说,跟桃城作对的就是海堂了。
“你说什么海堂蛇!想打架吗!”
“你们安静啦!这都不是重点好吗?”菊丸叫道。“阿桃你也真是的,总想着吃……”
“可是……”河村说道,“我觉得,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还是只要好好比赛就好了。”
“我觉得河村说的对……”大石说。
乾贞治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收拾收拾决定去寻找新的资料。虽然——“迹部的伤势恐怕不简单,他们不告诉我们肯定有什么原因。”
大家看着乾。乾却没有了下文。
当天晚上,柳莲二家的电话响起。
“博士。”
“教授。”
……
夜幕高垂。
忍足被桦地拎着站在东京塔的顶端。
“……”by忍足。
“应你的强烈要求,以后我会好好操练你的,忍足君。”重莲凌空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抱着刀,斜睨了忍足一眼。
可是我没有要求被这样操练啊……忍足紧紧抱着桦地,看着脚下的高度,一个晕眩,于是抱得更紧。简直欲哭无泪啊!
求更温柔的对待!
迹部不爽,本大爷都没有得到过更温柔的对待,你就敢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啊!
迹部冷哼了一声,“对他不用客气,既然他愿望这么强烈,那就加倍训练!”大爷表示看他懒散的模样不爽很久了。以后网球训练他来,死神训练重莲上,他们夫妻搭配正好,干活不累!
“……”忍足强烈地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似乎末日也不远了。
“今天是适应性训练第一天,你最好赶紧习惯,明天开始就玩真的了。”重莲说。
这还有假的吗……
事实证明,这还真的是适应性训练,只要看着就好,但是忍足发现很有必要……
——迹部大爷已经提刀干上了!
刀光在黑暗中一阵闪烁,各种虚的攻击五花八门,鬼道的颜色也靓丽多姿。迹部的身影快到看不见,行过处,就是一场战斗。
忍足看的目瞪口呆,很多事情早就忘到一边去了。
“迹部……他这么强?”比起迹部第一次出手时带来的震撼,这次却似乎更加直观。因为前次遇上的人是浦原喜助,所以迹部根本没办法发挥出什么来。简单来说,实力差距太大。而忍足,在那一次里,也几乎没看到什么,除了最后那一场漫天大火带来的震撼。
“wushi!”桦地出声。
“拿到斩魄刀是一个分界线,对于死神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景吾比起之前,至少提高了百分之五十,不管是实力,还是战斗觉悟。”重莲站在一边看着战斗,偏过头来看忍足,“他从三岁开始觉醒灵力,为此积蓄了十年以上。”
忍足眼里的热切瞬间淡了两分。回报的开始总是得有付出的。哪怕他是第二个迹部景吾,要达到迹部的今天,也得在十多年以后了——更何况,他还不是第二个迹部景吾。迹部比他强,总有强的道理,不管是天资还是努力。他只是忍足侑士,不是迹部景吾。
“桦地,带着他,靠近点。”
“wushi。”
“啊?啊?!”忍足叫了一声,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瞬间被桦地带入战斗圈了。
一蓬血肉瞬间飞溅到他身上。
忍足:“……”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一只虚的触手飞快地伸过来,想要抓住这新鲜的富含灵气的血肉。
“缚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桦地拎着忍足躲开攻击。
下一秒,刀光袭来,一分为二。
迹部一刀砍下,并不停留,举着刀高高跃起,毫不留情地砍下去。
忍足吞了吞口水,额上的冷汗还来不及滑下来。
呵呵……他该夸奖桦地跟迹部配合得很好吗?——算了吧!求放过!他的小心脏啊!桦地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利落,利落得……
于是,接下来,桦地也不嫌麻烦,就拎着忍足在战场上各处行走,顺便放鬼道消灭几个。
重莲这次是直接撒了灵饵,陆续引诱了一大批虚过来。放在从前她自然不敢,不过迹部这次算是晋级了,她也不忌了,而且迹部本人的危机感在经过了浦原喜助之后是越来越严重了,不管多艰巨的任务,他现在都会上,毫不犹豫的。
还要变得更强!更强!更强!
忍足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他感觉自己的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连胃酸和胆汁也吐不出来了。
直面鲜血淋漓的战场,这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和平环境里,从来不见鲜血的少年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打击了。
难怪重莲跟他说这是适应性训练,如果他没办法适应这种场面,估计分分钟被抛弃——毕竟他不是迹部啊!
忍足暗暗吐槽,重莲对迹部肯定就不是这样子的了!
忍足脸色苍白地挂在桦地身上,感觉自己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好吧,以后他继承家里的医院肯定是妥妥的了,爸爸再也不用担心他面对任何伤患了!
迹部挥出去最后一刀。
漫天的灵子在消散。
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迹部,忍足努力站直了身体。
不说迹部有没有洁癖,但是大少爷绝对是爱干净的,迹部的华丽审美观忍足再清楚不过了,对于这种野蛮暴力的事情,迹部绝对不会欣赏。只不过——
这一刻,迹部是从鲜血中走出来的。
这一刻,这种无法让人欣赏的事情,在他身上,变成了一种华美,染着鲜血的华丽。
提着刀一步步走近,浑身染满鲜血,已经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他所宰杀的了。他衣衫残破,胸膛上淌着血,忍足眸光一暗,迹部的伤口,怕是更严重了。
他恐怕的确无法理解迹部为什么这么拼,但是迹部这一刻的强大与气势,让他的内心无法不触动。
这样不一样的迹部,他第一次看见。
但是正如当初网球场上遇见的那个风云少年,迹部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隔着光与水的黑暗。
沾染鲜血的华美。
迹部露出一个微笑,“我成功了。”
重莲伸开手,抱住他。
他一只手放在重莲背上,轻轻拍了拍,嘴角的笑容轻松。
你放心,我还会变得更强的。
空座町的小商店里,浦原喜助站在屋顶上,望着天空。
“东京的天,要变了啊。”
他轻轻地感叹着,眼神一变。
“空座的天,也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