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宋太太,你还记得自己出了车祸吗?”医生轻咳两声,微笑问道。
“……车祸?”她仍是重复低喃他的话,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疑问。
“两个星期前,你和宋先生发生车祸,宋先生轻伤,你的伤势较重,昏迷了半个月,不过你放心,这次的车祸并没有伤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医生对着她微微一笑。
而她则是愣住了。
所以,她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有孩子了
这儿究竟是哪儿?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清楚。
不过,有些事情她总算弄懂了。
原来那个白袍男子是大夫,他们这儿的人管大夫叫做医生,而她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馆也不叫医馆,他们称之为医院。
这个地方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连房子都长得不一样,庭院楼阁一个也见不着,她从这间病房里往外望去,看见的只有的房舍和许许多多在路上疾速奔驰的车。
宋亦凡告诉她,他密这些屋子叫做大厦,而在路上跑的车,不是马车而是轿车,完全不必动用马匹来拉便可自动行进且速度极快,这一切都令她大开眼界。
让她诧异新奇的还有这地方的人晚上竟然不需点亮烛火或是油灯便有光可用,用来照明的工具叫做电灯,且比起油灯光亮又安全许多。
来到这个世界已近月余,她终于能肯定他们口中的宋太太指的确实就是她,而太太和娘子是相同的意思,她既是宋太太也是卓文洁,是那个拥有一双让她难忘黑眸的男人—宋亦凡的妻子。
还有,在这儿没有人会称自己为哀家。
想起自己一开始自称哀家时,宋亦凡呐怪又不解的神色,远眺窗外的卓文洁,唇边不自觉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连你车祸昏迷,这个孩子都还是保住了,我想这孩子和我们的缘分肯定很深,你别再想着不要这个孩子了。”
宋亦凡的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她闻声侧首,黑亮的眼眸迸出些许的讶异,问道:“我不要这个孩子?”
看到她的反应,他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明明她是他的妻子,但是发生车祸之后,他却发现她似乎变了,时不时就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说些奇怪的话,甚至有些奇怪的反应。
例如,护士来为她换点滴时,她发现自己手上被扎了软针,吓得倒抽了口气,还对着护士怒斥“大胆”!
大胆?
这样的用词,他从来没有听她说过,怎么她昏迷醒来之后,又是哀家又是大胆的,说话的语调和使用的词汇都变得这么奇怪?
又例如某次他在她面前接起手机和公司的人谈论公事,在他挂断电话后,她一脸惊奇地盯着他的手机,竟然问他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不就是支再普通不过的手机吗?他着实不解她怎么会用那种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神来看手机。
其中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她连看见马桶时,竟然也是一脸她完全没见过、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表情。
车祸清醒后的卓文洁总是好奇地审视每一件物品,就算是平凡的一张沙发也可以让她研究许久,她也时常趁他不注意时紧盯他的脸,然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现在,他看她两手摸着肚子又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以为她是想起了发生车祸之前,他们为了她想拿掉孩子而发生争执的事,但是现在看她的表情又好像对他的话感到很惊讶似的。
所以,她现在想的并不是这件事吗?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和孩子可以留在我身边。”宋亦凡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他问过医生,她会有这些奇怪症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医生告诉他很有可能是车祸时撞击到脑袋的后遗症,失忆。
医生说人在受到重大的伤害时,大脑有可能自动产生保护机制,那样的机制会让她在潜意识里直接忘记那些最可怕的伤痛,有些人忘记的是片段的记忆,有些人会忘记大部分的记忆,而她则是忘了几乎全部的记忆。
但是有时他会想,失忆是这样的吗?忘了人还算合理,可是连一些生活常识都忘了,这合理吗?
不过,换个角度再想想,如果她真的因为这次的车祸而遗忘某些记忆,甚至忘记她曾经想要拿掉他们的孩子,那么她的失忆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卓文洁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或许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并不想要孩子,可是她是不会不要肚子里这个孩子的。
她不是不知道宋亦凡心里觉得她怪异,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只怕都与他原本的夫人不一样,更何况这个世界里有那么多她未知的事物,就算她想在他面前假装若无其事,也是极难的事。
再说,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确实并非他的夫人吧?万一他因此以为她疯了又或者要她离开,那该如何是好?
自古以来,孩子向来是最有效的保命符,只要她的肚子里有着他的孩子,就算他真的发觉她并非卓文洁也狠不下心赶她离开吧!
“出院手续办好了?”她从窗边的躺椅上缓缓起身,依旧有些苍白的丽容扬笑望着他。
她从一开始的行动不便、事事要人协助,到现在终于可以不必搀扶就能独自下床走动。从前的她贵为太后,拥有众人的伺候,可现在的她,明白自个儿身分不同了,不能再对人颐指气使,加上宋亦凡的体贴照顾,让她的心境回到入宫前的单纯。
她在这间病房里住了一个多月,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宋亦凡陪着她,每天一早他回家盥洗,然后到公司处理公事,下午便回到病房陪着她,她看着他这样来回奔波都觉得累了,可是他却不辞辛劳,坚持每天都这么做。
她想,他真是个好丈夫,这个叫卓文洁的女人真有福气,有幸嫁给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如果当年她可以不参加选秀,可以不必成为皇上的女人,不必在那充满斗争的后宫里求生存,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嫁给那个爱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是不是也会像宋亦凡疼惜他的妻那般疼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