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看着血色夕阳渐渐隐入天际,黑暗慢慢吞没了恒河两岸,夜雨森靠在木板门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大地,听到远处传来女人的哭叫声,男人的暴喝声,偶尔几声孩子啼哭,这些都让他不耐的皱起了眉。
从尼泊尔到印度已经三个月了,每天在各个村落进行义诊,来看病的人多得要命,天天都要忙到深更半夜,今天不该他轮班都在晚饭后才结束工作,回到临时的住处和然然通了电话,这才有机会看看外面的夜色。
贫瘠的土地贫瘠的人民,印度的面积居世界第七位,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却存在着很多矛盾的现象:大多数人贫困潦倒被国家遗弃,古老落后的农业和发达的工业,干旱为患而又洪水成灾;繁茂的热带雨林和几乎没有生命的沙漠……
女人在外面做工赚钱,男人却在家里跷着腿休息,各种疾病像瘟疫一样漫延,还好他是心脏科医生,主要是为老人和一些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看病,并不怎么接触那些青壮年的男人,但听别的同仁抱怨,那些待业在家的青壮年特别没有素质,还会抢劫看病的医生。
这个国家真的感觉很混乱,对华人也很不友好,所以他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免得惹事上身,因此最近又有很久没看到然然了,他真的很想远在温哥华的小朋友,也是前几天才惊觉,他们居然已经分开了一年了。
微叹了口气,雨森打开手机,桌面上就是然然的照片,这一年他们的国际长途都打了不少钱,可是思念一个人真的很难熬,只能通过听对方声音来感觉他就在自己身爆也只能像现在这样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独自寂寞。
也许他该跟红十字会的领导谈谈了,老呆在这么些贫穷野蛮的地方,他怕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野蛮,今天早上去搭巴士时,他居然把一个老伯挤倒了,虽说是无心之举,但挤巴士纳子劲,真的是很野蛮的。
印度倒是对他们很礼遇,也专门派了一辆车来接送他们,可是僧多粥少,一辆坐四人的小车哪里够用,难免就会自己挤巴士,他也是挤了巴士才知道,在印度,走路绝对比搭巴士安全和快捷,车子开在半途,居然有人追上来翻车抢乘客的行李,真是匪夷所思。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夜雨森决定乖乖的去休息,免得然然知道了会很担心,上次在巴基斯坦的时候,小朋友都定好机票要来看自己了,没想到自己临时接到通知,又赶往另一个贫困地方,然后就一直像个陀螺一样,每天不停的忙碌看病,想跟爱人好好聚聚都不行,所以那次预计的见面被迫取消。
转过身子往屋里赚现在也不过才九点多,这破地方有台小小的黑白电视,那是多少年前的玩意儿了,他也不敢开,害怕给别人弄坏了,更怕是一台摆设品放在那里好看,万一去打开了却放不起,岂不是更加失望,那就不如不看了,当它不存在还好些。
脱下外衣躺在木板,夜雨森平躺着将双手搁在腹部上,动也不敢乱动,这床是用两根板凳搭起来的,上面放一张木板就组成了床铺,轻轻翻个身床都会吱呀吱呀的响,条件很艰苦,但总算是在屋子里面而不是睡帐蓬。
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云层,雨森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将要发生什么事似的,云层又低又厚还五彩斑斓的,在九点多的晚上还这么鲜艳,总觉得是什么事情的先兆一样,心里压抑得很,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甩甩头把那种不安的感觉甩开,他暗笑自己肯定是想然然想的了,才会这么乱七八糟的觉得恐慌,因为小爱人不在自己身边的原因,所以才会觉得睡不踏实,摸出手机对着桌面上的人道了一声晚安,闭上眼入梦会情人去了,而天上的云更厚重,颜色更鲜艳了。
又是一个大晴天,夜雨森走出简易的住处大门,在阳光下伸了伸懒腰,到旁边的红十字会办公室领医药器材,今天他要去果阿邦了,那是印度面积最小的一个邦,位于印度西岸,在北纬14°53'54"到15°40'00",东经73°40'33"到74°20'13"之间,是个气候还算不错的地方。
果阿的首府位于帕纳吉(念作:Panaji,旧称Panjim),那是一个以海滩闻名的城镇,每年都会有几十万游客到那里旅游,镇上也拥有一定水准的医院,但他今天的任务是要到城镇外的临海渔村去,与另两个同僚一起,可能要后天才能回到现在所住的瓦拉纳西了。(瓦拉纳西,印度第五大城市)
与同事打了招呼,夜雨森习惯性的往医药箱里装了瓶水,又放进一包便宜的苏打饼干,这两样东西是然然每天都必会提醒他的一件事,这东西也不算太重,所以他也养成了习宫有时还真的派得上用场,比如有时太过忙碌,或在路途中错过用餐时间时,水和饼干就成了最好的干粮。
挎起医药箱出了门,搭上派来的车,和另外两个同事一道坐上了摇摇晃晃的小车,行驶在还算宽敞的马路上,沿途看着当地的一些民风民俗,偶尔和同僚交谈几句,倒也不觉得无聊。
很快就到了果阿,第一个贫困渔村后,夜雨森发现这里的风湿性心脏病发病率相当脯人们对此也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每次心绞痛或有人死亡后,都会去拜恒河神寻求护佑,这样的情况在这里极为普遍,使得雨森费尽了唇舌去给患者及家属做工作,也加大了工作开展的难度。
每天挨家挨户的去收集患者情况,不断的游说他们接受治疗,也许是他的诚心打动了当地居民,也许是他不俗的容貌让别人亲近,几天下来,雨森的工作开展还算顺利,当地居民对他也算友善,在到渔村的第二天,就被渔民住进了家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但也比他预计要停留的时间长了很多。
这天晚上去一位大爷家看诊后,夜雨森沿着沙滩走回借住的家庭,一边掏出电话给然然打过去,昨天都因为太忙而没有通话了,今天要是再不听听小朋友的声音,他怕自己该哭鼻子想回家了,不过真要那样哭出来了,就太丢人现眼了。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然然带着关切的声音问他吃饭没有,亲亲热热的讲起了情话,一路一路思念,准确向爱人报告自己的精确位置,以让他宽心,隔着空气啵了对方好几下,雨森累了一天感觉疲惫的心,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感觉有些甜蜜。
很快就走到了原住民的家门前,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总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还这么肉麻吧,篱笆后看了看旁边的树林,平时这个时候虫鸣狗叫是早响成了一片,而今晚他感觉安静到不寻常,但在主人家笑着迎出来时,也就没有再多想,当然更没注意到,海面上的浪比平时更汹涌澎湃了……
与此同时的温哥华,闻人斯然对着已经断线的电话还啵了好几下,放下电话后就抱起雨森平时用的靠枕,紧紧抱住放到脸上蹭蹭,就像一只大狗狗因主人不在家时,蹭蹭有主人味道的东西一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抱着那个抱枕打开了电视。
百般无聊的看着电视里的节目,随意转到一个科教频道,里面正在讲着飓风、龙卷风、海啸、地震的形成与起因,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海啸是一种灾难性的海浪时,他的心里颤了两下,当下更仔细的听了起来。
“海啸通常由震源在海底下50千米以内、里氏震级6.5以上的海底地震引起,水下或沿岸山崩或火山爆发也可能引起海啸,在每次震动之后,震荡波在海面上以不断扩大的圆圈向外传播;
正如卵石掉进浅池里产生的波一样,海啸波长比海洋的最大深度还要大,轨道运动在海底附近也没受多大阻滞,不管海洋深度如何,海啸波都可以传播过去……”
烦躁的关了电视,起身走到窗爆闻人斯然看着天上晕黄朦胧的月亮,心底一股不安迅速升起,据他所知,印度洋好像经常有海啸、地震的频频发生,他的雨森刚刚才跟他通了电话,应该是没有事情的,自我催眠一般安慰着自己,但心里的担忧情绪,怎么也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