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以德报怨
一天,段文突然登门。阿伊高兴地说:“欢迎!大老板,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段文说:“上午,我刚和你们县兴茂公司签了一个合同,县长亲自出席了签字仪式。晚上,本来应该马上赶回去,还有一笔大生意需要我拍板。但是,考虑到既然已经到了老队长的地盘,不来拜访老队长,觉得太不够哥们情谊。”
阿伊说:“谢谢你还记得我!看来,你的生意兴隆,财达三江啦!”
说话间,女合计小宋走进办公室,与段文礼仪招呼后,对阿伊说:“楚经理,客户送来十万元的货款,怎么处理?”
阿伊说:“暂时不急着用,就作为储备金,先存入银行吧!”
宋合计告辞后,段文问阿伊:“上次,我们合作的那笔生意,老队长还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对了,我现在手头有一单买卖,市购销公司让我物色个生产基地,进行长期合作,我考虑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觉得怎样?”
“没问题,我求之不得!”
“只是人家要求,签订合同前,必须预交十万元的保证金,才放心你的实力。”
“这不成问题,不是有你从中作保吗。”阿伊说完,走出去叫来了宋合计,当场把十万元的现金交给了段文。
结果,段文拿走了钱,从此杳无音信。后来崔大明告诉阿伊。段文的公司是个皮包公司,债务累累。他早已失踪,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一直没有下落。王雅丽都快急疯了,讨债的人,一天到晚追着她索债。
阿伊的蔬菜基地刚刚扭亏为盈,一下子十万元沉了底,直接导致银行不予贷款,前期所贷的款到期急需还贷,生产资料无钱购买,迫在眉睫的种植安排彻底泡了汤,陷于了生产经营的绝境。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许东病倒在床,且一病不起。
“爸爸!”女儿突然回来,站在炕头叫着阿伊。
“你怎么回来啦?”阿伊抬起昏沉沉的头,惊讶地问。
“阿姨带我来的!”女儿说着,回头指给爸爸看。
阿伊这才发现袁怡站在炕下,更是吃了一惊,说:“你怎么会和倩倩在一起?”
袁怡坐下来,细说事情经过,“卞雅茹因为涉嫌贪污和受贿。被立案隔离审查了。她父亲气火攻心,犯了心脏病,住进医院,她母亲天天在医院陪床照顾。倩倩无人照料。暂时被我接回了的家。听说段文诈骗巨款在逃后,你重病卧床,我带着倩倩来看看你。”
听了袁怡的话。阿伊说:“谢谢你,倩倩幸亏有你照顾!”而后。他急切地问:“卞雅茹的案子严不严重?她爸的病有没有危险?”
袁怡说:“医生说,病情非常严重。弄不好有生命危险。据说楚雅茹的案子,至少判刑三到五年。”
“啥?”阿伊震惊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下了炕,说:“不行,我必须马上去!”
母亲和奶奶进来劝阻,说:“要去,也得等你的病好了吧。看看你虚弱的,怎么去?”
“你就听阿姨的吧,等你的病痊愈后,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袁怡劝说,脸上露着异样的神情。
阿伊头一晕,昏倒在炕沿边,说不话来。
“楚伊!”
“爸!”
“阿伊!”
家里的人惊慌失措,袁怡扶着阿伊,试图摇醒他。过了一会,阿伊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她父母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必须去帮他们度过难关。”他头靠着孙凤的胸脯,“你别多心,再怎么说,她是倩倩的母亲,我撒手不管,还有谁能帮她?”
袁怡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什么也别说了,先上炕躺躺。”她把他扶上炕,对他母亲说:“阿姨,最好请个医生来看看。”
母亲说:“我都急昏了头,这就去找。”她说着,匆忙出了房门。
病无大碍,阿伊只是疲劳过度,加上脑力憔悴,身心垮了下来。医生给阿伊做完检查,开了药方,说:“休学几天,好好补养一下,缓过来,就没事了。”
医生走后,袁怡掏出一沓钱,塞到阿伊母亲手中,说:“阿姨,您去买点阿伊喜欢吃的东西。”
母亲推辞不过,说:“好吧,我先拿着,以后让阿伊还你吧。你照料倩倩,屡屡帮阿伊渡难关,我们感激不尽,感到亏欠你太多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怡微笑着说:“阿姨,您别这么说,帮点小忙,让您记在心上,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啦。”
奶奶在一边说:“这闺女心数好,我真喜欢。”
“我也喜欢!”倩倩拉着袁怡的手,抬头看着她的脸说,童真自然流露。
“袁姐是我们家的福星,我自小就喜欢姐姐。”楚蓉亲热地把头靠着袁怡的肩膀,撒娇般地说。
袁怡心里暖融融的,一种家的感觉涌动,动情地说:“我也喜欢你们!”他欣慰地看着一家老小,最后深情注视着阿伊。
阿伊目视袁怡的眼色,很难为情,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心里想,楚蓉说的不错,袁怡确实是福星,给全家带来的岂止是物质上的援助,更难得的是精神安抚,一片不计前嫌的友善诚心。
“蓉蓉,你领着倩倩出去玩会。我先去买菜,回来做好东西吃。”母亲说着,拉了一把奶奶,走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阿伊问:“听说,你们离婚,孩子跟了你。”
“是,实在是过不下去啦,只好离。凭他的德行。孩子归他,我不放心。”
“既当爹又当娘。还要照料门店,苦了你一个人。”
“吃点苦不算啥。起码甭再受欺辱。”
“一个女人拉扯孩子,太不容易。有合适的,你还是找一个吧。”
“有啊,怎么没有,就怕人家不愿意!”
“不会吧?你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怎么会不愿意?”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装糊涂!”
阿伊的心被“蜇”了一下,看着袁怡无法开口解释。袁怡是个好女人,自己无可挑剔。更是深爱在心。但是,他认为爱一个人,如果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甚至跟着吃苦受累,不是真爱。就面前的状况,能不能迈过这个坎还是个未知数,不忍心再拖累了她。况且,卞雅茹判刑蹲监狱,恐怕是迟早的事。抚养倩倩。照顾楚雅茹父母的生活,自己责无旁贷。让孙凤跟着遭这份连累,不应该,也对不起她。一口拒绝。更伤袁怡的心,自己不想这么做。
沉默了三四分钟。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话呀!”袁怡看阿伊不出声,憋不住。催问。
“现在我无法答复你。这样吧,等她家的事有了最后结果。我们再商议,好不好?你就宽限我一段时间。这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也不差一月俩月的,是不是?”
阿伊这么说,袁怡知道再逼他也没用,他的什么用心,她也猜个**不离十,说:“好吧,听你的。不过到时候,你不许再推三推四的。”
阿伊放心了,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不起,难为你了!”
三天后,阿伊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袁怡抱着倩倩,陪同阿伊坐公交车返城。车上碰到一位热心的大嫂,心爽口直地对阿伊说:“你有个贤惠漂亮的媳妇,可爱乖巧的女儿,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家子,真让羡慕!”弄得阿伊很不好意思,袁怡开口搭腔:“多谢大嫂美言!”倩倩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了看袁怡,又歪着头看阿伊。
倩倩的举动,逗乐了车上的乘客,“小两口真有福气,生了个讨人喜爱的乖孩子!”
海滨城市,风儿吹着淡淡的咸味,下了客车,走在滨海大道上,一边是高楼大厦,一边是海岸缓滩,浪花滚流着轻轻拍打。倩倩一手扯着父亲,一手扯着袁怡,向许东炫耀,“爸爸,高高飞的是海鸥!”
“我看是海鸟!”阿伊逗她说。
“不对,就是海鸥!阿姨,我爸爸说错了,是吧?”倩倩仰着脸看袁怡。
“海鸥、海燕等统称海鸟,你爸爸说得也不错。但是,倩倩说海鸥,比你爸爸说得更准确!”孙凤心情非常好,耐心地向倩倩解释。
“阿姨比爸爸懂,爸爸真笨!”倩倩挣脱两人的手,拍着巴掌笑得很开心,屁颠屁颠地跑起来,想横穿马路。
突然,身后一辆大货车风驰电掣地开来了,喇叭鸣笛声刺耳。
“小心!”袁怡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抱起倩倩躲过了飞速而来的汽车。
“好险呢!”迅雷不及掩耳,阿伊还没反应过来,袁怡已经抢先一步,避免了一次车祸。他惊叹不已。
“呲——”一阵紧急刹车声,路面上留下了两条漆黑的轮胎磨擦痕迹。一个中年胖脸司机,头伸出车玻璃窗,横肉怒眼厉声吼:“不好好看着孩子,找死呢!”
“对不起,对不起!”阿伊赔礼道歉。
“你这个司机师傅,怎么这么横。来往这么多人,你的车速这么快,还有理了。我们没照看好孩子,是不对,但你也推脱不了责任。”袁怡脸色蜡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哼!”司机连忙缩回头,驱车溜了。
倩倩吓得大气不敢喘,眼里含着泪花。孙凤捏捏她的耳朵垂,说:“捏捏耳朵魂上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阿姨,倩倩不怕。”
目睹惊险一幕,阿伊惊得心“噗噗”跳个个不停。看着袁怡前后判若两人的举止,心里非常感激和温馨,“刚才多亏了你。你刚才舍命救倩倩的的举动,把我吓楞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袁怡说:“没别的。就是心慌得要命,一阵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阿伊懂得。袁怡已经融入了他的家庭,息息相关。苦辣酸甜都牵动着她的心。他半真半戏言道:“跟你相比,我这个当爸爸的,真不称职。今后注意点,紧要关头让我上,你靠后站站,别给孩子留下印象:你胜似亲娘,我像个后爹。”
在袁怡的带领下,走进医院,来到岳父所住的病房。岳父躺在病床上吃氧气。打点滴,昏迷不醒。岳母趴在床头,显然是疲乏过度,掌不住了,打个盹。阿伊轻声叫:“妈,妈!”
岳母闻声抬起头,出乎意料的眼神,说:“阿伊,怎么是你?”她一百个想不到。这时候,别人躲都躲不及,已经和女儿离婚的阿伊,非亲非故。居然会来看望。想当初,女儿的坏脾气,没少给阿伊屈吃。她心里非常清楚。
倩倩说:“姥姥,爸爸三天前就想来。病倒了,来不了。”
阿伊脸无血色。岳母看着他说:“你有病,还跑这么远的路,颠颠簸簸的,怎么受得了?”
阿伊说:“妈,我没事,也算不上什么病,您别为我担心了。爸的病,医生怎么说?”
岳母愁眉不展地说:“医生诊断说,是突发性心梗塞,幸亏抢救的及时,总算保住了命。什么时候醒来,还说不准。”
阿伊说:“妈,您放心吧,爸一定会好起来。您已经劳累了怎么多天,回家休息休息。有我在,医院的事,您就别操心了。”他转过脸对阿伊说:“劳驾你了,把妈和倩倩先送回家吧。”
“阿姨,您就听阿伊的安排吧。”袁怡帮着劝,说服老人家离开了病房。
从此,阿伊吃睡在岳父的病床前,仔细照顾,一步也不离开病房。大小便,臊味,臭气熏天,阿伊均不嫌弃,给他擦,给他洗换**和被单。
袁怡一天三餐来医院送饭,陪着许东。晚上有心想替换阿伊,他说什么也不肯。看到他尿一把,屎一把,无怨无悔地照料岳父大小便,深受感动。这样的前女婿,远远胜于有些亲生儿女。每当想替阿伊洗洗脏臭衣物,他总是一把夺过,说什么:“让你干这个,算是啥回事?不行,绝对不行!”
一次,趁他不在不在,袁怡悄悄洗了换下来的床单。阿伊发现后,沉着脸说:“如果你再洗第二次,我干脆撒手不管了,你都代替我效劳吧!你处处为我着想,我十分感激。但,这是两码事,你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让你干,我心里非常难受,你应该明白!你天天做饭送饭,跟着我泡在医院,大恩大德,我都觉得承受不起,再让你遭受脏臭之罪,我还是男人吗?”
“好,我听你的,不干了,行了吧!”对阿伊近似一根筋的想法和说辞,袁怡无可奈何,只好罢手,不再惹他不高兴。
四天后,岳父睁开了眼。深夜两点,阿伊刚刚送走换点滴药瓶的护士,特别高兴地说:“爸,你终于醒了!您整整昏迷了十六天,可把妈和我给吓坏啦!”
岳父张了张口,说不话来,试图坐起身来。阿伊慌忙说:“爸,您千万别动,安心地躺着,我这就去找医生。”
叫来医生,进行了细致地检查,一切正常。根据医嘱,阿伊先帮着岳父间歇性地活动活动了手脚。两个小时后,轻轻地摇起床来,扶着他活动一下腰背。岳父口渴,阿伊用棉球沾水,湿湿他干裂的嘴唇。恢复一段时间后,才用调羹喂岳父少量喝了点水。
“谢谢你,阿伊!”岳父看着阿伊的一举一动,心里大受感动,眼含热泪,终于开口说了话。
“爸,千万别激动!医生一再嘱咐,必须切记情绪激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个女婿半个儿,伺候您,我完全应该的。”
“雅茹那么对不起你,你不但不记恨,反而一如既往对我们好。我教女无方,真让我汗颜!”岳父虽然一直昏迷,但他能感觉到阿伊举动,暖流心底里。
岳父的病一天天好转,能下床了。阿伊搀扶着伸伸胳膊,伸伸腿,一步一步地挪动。知道内情的病友,纷纷夸奖说:“真摊上个好女婿!”不了解详情的人,都羡慕地说:“真摊上个好儿子!”
岳父的病需要“搭桥”,费用高达三万元。岳父愁得说气话:“搭什么桥,我看是狂花钱,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先前没搭,不也活得好好吗。不搭,说破天也不搭!”
阿伊劝说:“钱花了可以挣,病耽搁了要人命。万万使不得!爸,这事坚决不能听您的。”他二话没说,东挪西借,宁肯置蔬菜园而不顾,也千方百计先治岳父的病,帮助凑齐了钱。
做了搭桥手术后,岳父的脸色明显红润起来,阿伊高兴得对岳母说:“妈,您看看爸的气色,这才是健康态!”
岳母看着阿伊消瘦了几乎一圈的脸,说:“你爸恢复了健康,你却被拖累得快垮了,我心疼难受,真不是个滋味!”
阿伊乐呵呵,“小意思,这算什么?”他拍打着胸脯说:“我身体倍棒,回去后,炖上个小母鸡吃吃,再睡上几个好觉,一准长上两圈肉!”
两个老人被他逗得乐哈哈,“你啊,你。想着法子逗我们开心!”
岳父出院后,阿伊把两位两人的生活安排妥当了,才放心地告别,“爸,妈,您有什么事,一定给打电话,捎信。我腾出空,就会带着倩倩来看您。”为了减轻老人的负担,许东把倩倩带走了,虽然老人一再坚持想留下她,帮着照料。
过了段时间,卞雅茹结案,她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阿伊带着女儿到监狱探视,卞雅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阿伊安慰道:“爸妈和倩倩,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加倍照顾好。你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但愿获得减刑。我和倩倩等着,早日回家团圆。”
父母探监时,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跟卞雅茹说了,她悔青了肠子。对自己父母,比亲儿子都亲,她没想到;不记自己仇,以德报怨,她没想到;为孩子不结婚,等着自己重新做人,破镜重圆,更没想到。起先,她真想一死了之,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甚至闹绝食,但求早点了断。可是,许东的所作所为,捂热了自己哀伤和厌世的心。正如父亲所说:“阿伊就一只蜡烛,点燃了自己,温暖了我们,照亮了你的后半生。你再不知道悔悟,对得起阿伊那颗金子般的心吗,对得起倩倩吗,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
卞雅茹哭得稀里哗啦,伤心泪,悔恨泪,羞耻泪......她哽咽着说:“放心吧,我一定悔过自新!倩倩。好好听你爸爸的话,做个乖孩子。”她向阿伊说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话:“当初,袁怡给你写结婚请帖,是我逼她写的,这笔账该算我头上,万万别错怪了她。她是一个难得好女人,对你痴情不减。不是我从中插了一脚,你们俩才是幸福的一对。特别是她对倩倩,亲如生母,抛开你们这么多年感情不讲,单为倩倩着想,我真心实意劝你,就和她结婚吧,好不好?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改造,重新做个好人。不然,我死不瞑目!”
阿伊哭了,被她的真诚所打动,泪眼模糊地说:“你什么也别牵挂,和孙凤的事,我知道该如何处理,最终会给你个圆满答案。你记往了,我和倩倩,永远都是你最亲近的人,盼望着你的归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