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变得无比凝重,仿佛是被水泥块填满的一样。本算不上小的八角凉亭,可在容纳了五人的状态下也显得拥挤起来。
正对着许哲的四人脚下缓慢的移动着,没有过多久,四人四角将许哲团团包围在了其内。
现在别说逃走,就是长了翅膀想飞,羽翼也会在挥动之前被人残忍的折断。
包围的四人当中,只有哪吒未移动过半步,正对着许哲,面上张显着放肆的笑,收于身后的冈格尼尔长枪泛着淡淡的银白光晕,一下一下配合着哪吒的呼吸。
“我不想杀人……”天用无比平静的声音述说着,这也是他一贯的原则。天创造万物,创造万物生老病死的规则或者说是轮回,可天却从未亲手杀死过任何一个生灵,包括一只蚂蚁。
所以,在这里,天也并不想破坏如此的规则,否则自己刚才已和九尾打起来了。
“抱歉,我可是想得手到痒啦!”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哪吒脚下动,极限迈步推进,不过刹那已来到天身前两米。双脚前后张开的固定重心,哪吒挥舞起的长枪旋转的直刺而出。撕裂开空气的枪头强劲无比,拖行出了一道刺眼白芒。凝聚于枪头上的灵动使得冈格尼尔可以轻松的贯穿世界上的一切,留下巨大的窟窿。
诡异的是当哪吒思考着许哲变招应接,自己该如何继续的时刻,许哲却依旧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像没看见要命的攻击到来一样。
突然,那持枪刺入天近身半米的时刻,哪吒都难以用言语去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挥舞的长枪穿透过了一层无形的结界。而那凝聚于枪头的自身灵动也是在穿透的同时被剥夺了,那来到了天面前的枪头已和普通人类的兵刃没有了区别。
正是如此,天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易,抬手就握住了枪头后方的枪柄。一个侧向挥动的动作,哪吒只觉自己比一片落叶更加渺小,竟跟随着天那挥舞的动作侧向的飞离了地面,一头撞断了一根立柱,石屑四溅,如断线风筝般的哪吒摔落进了瑶池之中,水面滑行出了数米之远,激荡起了大片的水花。估计从瑶池诞生以来,那池面荡漾起的涟漪都从未如此之大过。
“切!”见一人已被击退,哈迪斯连忙补上,不想留给“许哲”任何喘息的机会,挥舞起了突然出现于手中的黝黑镰刀,直冲近身,哈迪斯平行的挥舞斩其腰际。诡异的是,哈迪斯的兵刃也触及到了哪吒感受到的结界。
这结界真的好“邪”,只是接触,感觉自身之灵就被封印了一般?不对,应该说是将一切都化为了虚无,毕竟所谓的灵与灵动,也全是天赋予生灵的特权。作为父亲的他完全有能力收回这样的东西,让孩子了解自己依旧是孩子而已。
挥舞的漆黑战镰毫不费力的切割开了空气,只是空气中已没有了天的身影。接着,哈迪斯轻松的脸庞顿时凝重,由头顶传来的压迫感真实且可怕。
跃到半空的天旋转着身体,那张开的右手手掌轻松的落在了冥王的后背之上。
而宛如被炮弹轰中的冲击波,更是轻易的震碎了脚下的地板,哈迪斯也被轰进了冰冷的瑶池之中,溅起的巨型水花都从窟窿里喷涌了上来。
见其状。前踏一步,身体三百六十度回转的八歧挥舞起了赤金草剔之剑,没等“天”落地已斩向对方咽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散发着金芒的长剑犀利无比,就是坦克装甲车都能轻易的被其一分为二。
可就是这象征着力量的金属性之神剑却是被半空之中的许哲双之夹住。那让八歧引以为傲的霸道力量此刻却半分也发挥不出。
紧接着,八歧也是被甩动的脱离了地面,飞行的撞断了另一根凉亭的立柱飞进了冰冷的瑶池水中。只剩下两根柱子的凉亭开始了倾斜,一副随时都会倒塌的模样。
“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进去?”正面对着只剩下最后一个还站在平地上的路西法,天轻松的询问着对方的意见。
“小心点!那家伙开着结界!”终于浮出水面来的哪吒叫喊的提醒着,神色从没有如此紧张过。
“破你的结界!”猛然间,只见路西法周身皮服上众多银白皮带锁扣同时爆裂开来,身后脊背之上三副巨大的漆黑羽翼完全的展开。双手紧握由自己邪恶之心汇聚而成的莫极纤细长剑,漆黑剑身赞放出了夺目光晕。
以这堕落天使为中心,一股股霸道灵压形成的飓风向四周刮去,就是头顶的凉亭也被撕碎成了碎片飞出了好远。
很显然路西法要动真格的了,完全不给自己逐渐预热的准备时间,而是瞬间将自身灵力提升至最高级别。就是身边瑶池之上都被这狂暴的灵压飓风刮起了半米的浪花。
就在这凝聚堕落天使全力的一剑,当黝黑的纤细带着其上如火焰般燃烧的灵能斩向天的时刻,天依旧没有半步退缩。
按照一般的定律,当一股强大的灵动冲击上另一面结界的时刻,强大的冲击将如同两辆马力全开的火车迎面相撞。此时比较的便是谁足够犀利,谁的马力强劲。
诡异的是,路西法完全找不到这种冲击的感觉,当挥舞的利剑接近许哲周身半米距离的时刻,如同穿透过了一层水面般轻松,没有任何被拒绝阻挡的迹象。
可也就是在穿透的过程中,那莫极剑身之上凝聚的灵动也是轻易的被剥夺了。
并不像被对方吞食,也不像是被封印了无法使用,尽了全力的路西法得出的结论为,自身的灵动消失了,如同它们从没有存在过一般。
“作为神族的一员,你是非常优秀的神灵,因为在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出现的时刻,你做出了一个让生命有所改变的选择……”向前侧身踏出了一步,天依旧是那么自然的避开了锋利但已无力量的剑锋,在经过茫然的路西法身边的时刻,天用细腻的声音述说着,“也因为这个选择,你做出了其他神灵从未思考过的思考,你开始审视自身身为神的合理性与正当性。
也开始追问自己,怎样才能算是一个称职的神?于是你抽出了自身心中的邪恶,凝聚成了手中的兵刃。
某种程度上,你做出的这些选择都让我十分惊讶……本来追求重新整合改革,创造完美神形象的你没有错,这是条等同神界革命的道路,坚持走下去,你也会发现自己是无比正确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此时才忘记了自己的目标?九尾现在要做的事情已经和你的初宗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她要做的是毁灭而不是改革,即便如此,你也愿意继续跟随着她吗?
这到底是忠诚?还是单纯的只是怕死?”窥视着世界一切的天,当然也是看着路西法这一路走来,一段细微到只有路西法才能听见的发言,却是那么轻易的撞开了这堕落天使的心扉。
不过天并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一记坚实的拳头轰在了这天使的腰际,路西法整个的侧飞了出去,撞断了凉亭的护栏,也是跌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这四位不论在哪都能独挡一面的神灵,结果在天的面前却连一轮进攻也抵抗不来,感觉就像被大人戏弄的小鬼一样。
远处的池塘中央,支撑着晃动的水面,哪吒由水中站立了起来。接着,在他的身边,八歧,哈迪斯,路西法也全是由水里站了起来。
看看他们湿漉漉的模样,都是格外狼狈,很有落水狗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没有理会顺着刘海滴落下的水珠,八歧用无比凝重的音符问着那还立于凉亭之上的人影。
“我也很是疑惑,什么时候许哲那小子变得那么厉害了?虽然破除了十二道轩辕封印很牛B了,不过也不可能强悍都完全不能交手的地步吧……”哈迪斯也是一万个不爽,好久都没有这种被欺负的感觉了。
“他才不是许哲……”路西法表情无比严肃的低鸣着,毕竟许哲无从得知自己那么多的秘密,他也不会去关心这些,“那家伙”强得就像和九尾同一个级别。”
“不管他是什么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哪吒生气的向着身侧甩动长枪,犀利灵刃在水面之上切割出了一道水痕,过了数秒才完全恢复。自身灵能再次恢复,依旧可发挥出主神级别的力量。
这一次哪吒甚至召唤出的风火之轮,燃烧着火焰的赤红战靴完美的包裹起了哪吒的小腿。不光如此,他连乾坤圈与混天绫也一同的召唤而出,化为了战甲包裹住了全身。
此时的哪吒已是真正的完全战斗形态,估计就是玉帝,这样的主神也要忌惮此刻他的力量。
不过“许哲”却没有任何胆怯的模样,平静的走到凉亭一边,脚尖轻点地,微微向前跃起。
空中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或激烈的反应,而是如同落在平地上一般的落在了瑶池水面之上。
那由脚尖激荡起的一圈涟漪成环形的向四周扩散开来,安静的就像一片落叶进水一样。
“在了解到实力差异后,你们依旧想继续战斗吗?”天面无表情的询问着,声音带着一丝的疲惫。
“切,不就是一层古怪的结界吗?我马上就撕裂开给你看!”哪吒是那么有自信的说着,认为自己趋近光的速度,能完全在那诡异结界作用于自身之前先干掉里面的人。
“什么东西让你们这么自信?即便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也能毫不退缩的继续战斗?”天的问题越来越莫名其妙起来,他也是迈着平缓的步伐行走于瑶池之上,向着中心走来。
“笑话,许哲并是一直都这样一路打过来的吗?”哈迪斯说的不是面前的“许哲”,而是那个曾经和自己战斗过的真货。
“不一样,你们和许哲有着本质的区别。”摇了摇头,天否认着哈迪斯的说法,“让你们如此自信的东西,和让许哲前进的东西截然不同,我来证明给你们看……”
说着,那一直围绕在天四周的无形的结界顷刻间迅速膨胀,一瞬之内,整个瑶池都被笼罩在了结界内部。那立于水面之上的四位神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全身霸道的灵动瞬间消失。
失去了灵动的支撑,这四位神灵连看似简单的立于水面都办不到,全是一头的又落进了水里。
最可笑的是,哈迪斯还不会游泳,扑腾的就差呼喊救命了。好在一旁的八歧与路西法立刻一边一个的托住了他的肩膀,否则冥王被淹死的笑话足够让三界笑上千年的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无法克制的牙齿打颤,八歧在水中颤抖的问着,面色一下子已完全苍白,嘴唇也青紫了起来。如此模样的不光只有他,连路西法,哈迪斯,哪吒也是难以克制的在水中打起颤来。
“只不过是扩大了你们认为是结界的东西,将一切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而已。在世界之初,生命全都像你们现在一样,没有所谓的灵存在,想战胜环境依靠的只有意志与想活下去的心。后来出现的所谓灵的东西,只是天为了更好的将所有生灵联系起来,赋予生命的一种力量。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灵们开始觉得拥有这种力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滥用与依赖也使得生灵们的心开始软弱,意志开始丧失。”如同在讲着世界历史的故事,天是那么平静的停下了脚步,停在了距离四位落水者不过数米开外的水面之上。看着他们摄摄发抖的模样,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同情,“而为了管理这些灵力越来越强,可意志与心都开始软弱的生灵,天才创造出了神魔两界,将他们从普通的生灵中脱离了出来,分别到了各自的新世界里,并用三界结界壁保护着各界的安宁。”
“***,说了半天,还是没告诉我们你做了什么?!”双手环抱在胸前,水中的哪吒哆嗦的更加厉害起来。
“按三界的距离上来说,魔界是距离地心最近的一界,平均气温都保持在一百三十度左右,所以那里很难有植物生长,整个魔界死气沉沉。
而神界与其说他距离地心最远,还不如说它距离宇宙最近,在这里的气温每一刻都保持在零下一百度左右,所以在这里才总是烟雾缭绕的模样。
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也只有习惯依赖灵的神与魔可以忍受的存活下来……
可假设,当有一天神与魔像人类一样不再依靠灵,或者没有了灵的时候,他们就会了解到自己是何等的脆弱。现在,告诉我,你们心灵是不是有种发毛的感觉,那便是最**的恐惧……”
天猜对了,不管是八歧,那吒,路西法还是哈迪斯,都无法掩饰自己心底的恐惧。
此刻,不用任何人动手,在这零下百度的世界里,水的温度更是零下一百五十度左右。只需要几分钟,他们体内的鲜血便会凝结出冰晶来,然后顺着血管继续在流淌的过程中切割开动脉,静脉,内脏,甚至大脑。
这样的痛苦在被完全冻僵之前会从身体的每一个末梢神经传达到大脑之内,让人在远比烧死更恐怖的状态下死去……
“感觉到了吗?自己的性命就握在别人的手,别人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轻松的杀死你们。这样的环境有让你们想起谁来吗?”天在问话的期间,那水中四人的生命也走向了死亡。
“许……哲……面对……九尾的时候……”哈迪斯哆嗦着牙齿的说出了这样的语言。
“没错,就像许哲面对九尾一样,他也像你们一样认为自己可以反抗……他也认为拥有强大的武器,他也不懂得屈服与退缩。或者说,他也远比你们要害怕上更多,因为他害怕的不光是自己的死亡,还有当自己倒下后那众多他努力在保护着的朋友。可他却和你们不同……”天说到这里时,连自己的语气中都充满了敬佩,“即便许哲比你们害怕,即便他比你们更加一无所有。他永远也不肯给九尾靠如此之近身的机会……,因为朋友往往就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他一定会前进,哪怕游,也要将战场拉到距离朋友更远的地方才行。
这样至少在自己死去之前,能为朋友争取更多活命的时间与逃跑的机会。
说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了,许哲并不是你们可以比较的,包括我,连我都无法想像在他同等的环境下,能做的比他更好……”
“你……到底是谁?!”哪吒已是在气愤的呐喊着,他恨面前的人,远比恨真正的许哲来得更多,因为他让自己感到羞愧与渺小。
“去问九尾吧,他会告诉你们的,希望你们在将来的生命里,能找到让自己变得坚强的理由。”这是天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在说此话时,他的目光看向了水中狼狈的路西法。
于是,在说完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天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就像一股青烟随风消散了一样。
伴随他消失的,还有那诡异到可吞没所有灵动的结界。
恢复了自身之灵的四位神灵全是一下打了个哆嗦,体内已开始切割血管的冰晶体瞬间的融化,伤口也是迅速的愈合。
四位神灵全是支撑着水面由池中爬了出来,平躺在了荡漾着波纹的水面之上,疲惫的激烈喘息着。
刚刚还难受不已的寒冷消失不见了,或者说感觉就像从未出现过的一样。
“妈的……好可怕,那混蛋再多说上几句废话,今天就算是挂在这里了!”喘着粗气,向着天空,哈迪斯气愤的骂着,这是唯一宣泄的方式……
“从前只能想像……”看着同样的天空,八歧却说起了莫名其妙的话来,“我一直在想像面对九尾这样敌人的许哲到底是怎样想的?或者面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并没有想像中的可怕?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当确切的了解自己将要死在别人手里时,我害怕的甚至后悔出现在了这里。别说像许哲那样的反抗,没求饶就是好的了。
这不光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更是一种对什么都办不到就死去的恐惧。了解着渺小的死去比死去本身更可怕……”
一言不发,哪吒没做更多的休息,踏在水面之上,坚实的向着逆天战舰的方向走去,一个困惑在心里的问题让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凝重。
回忆起了九尾的忠告,感叹完了的八歧与哈迪斯趴了起来,也是向着战舰移动去了。
此时,哈迪斯才发现,平躺在那里的路西法依旧是一动未动,如同真的死了一样。
“喂,想什么呢?快走啊,难道刚才给冻坏脑子啦?”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哈迪斯就像朋友一样的亲切。
“这样看天……好平静……为什么我们在神界这么久,却从没有认真的看过这样平静的天空,为他感到庆幸……而到它将消失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一切?”没有人知道,此刻,天对路西法所说的话,已在这堕落天使的心里开始发芽了……
“快走吧,再感叹下去就要变诗人啦!”哈迪斯并没有觉察到什么路西法的异常,因为平时他就是如此一样的高深莫测,脑袋中设想的东西怪异,却不失原则。
哈迪斯喜欢有这个朋友,因为他已没什么朋友了……
“回去吧,不回去还能去哪?”没有再浪费的时间,收起了羽翼的路西法也是迅速的站了起来,陪同的哈迪斯一同向着逆天战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