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的世界,那是一个不光用落后便能形容的世界,到处充斥的可能还有野蛮,残忍与痛苦……
数天来,朝歌城外的西周大军在不断的压近着,许多布防在朝歌城外的大商兵团都被潮水般的敌军吞没分食。有哪吒与杨戬打头阵的西周兵团总是毫不留情摧毁着守军,可怜的大商兵团可以说连坚持上数小时的力量都没有……
不过,属于朝歌本城的防卫依旧是密不透风,哪怕西周的大军已格外接近,依旧没有部队敢贸然挑战这最坚固的城池。
但西周大军的封锁并非没有效果,这数天来,朝歌都适于全城封锁的状态,城门紧闭。
众多在城外务农的农民都被反锁在了城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受到影响并不光只有农民,猎户,商人,所有人的生活终于开始因为战争而走向绝尽了……
而封锁的直接下场时,已沦落到吃草根,啃树皮的贫民,现在连吃这些东西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每天的每天,街头到处都是骨瘦如柴饿死的难民,更可怕的是,一些晚一点被发现的尸体甚至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撕咬啃食的印记。
地狱距离人间到底有多远?看看此时的朝歌就会知道,人间的地狱其实就在人们的身边。
在这可怕的城市中,还能维持正常生活的也只有达官显贵,军人与皇族了。
那城中仅存的粮食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享用,至于贫民的死活,根本没有人担心。
总的来说,此刻呆在自己府邸中的许哲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他从没有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担心过。别说是那些后来搬进来的小孩和朋友们,就是许哲家中的马匹都是一个个吃得精神焕发。
那些斥候着许哲的下人一点也没有责怪自己的主人,在大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下子招呼来了这么多的人,下人的工作量可谓一下子翻了好几倍,特别是还要照顾小孩子……
作为许哲府中的下人,他们对于主人只有万千的感激,要知道不是因为许哲的关系,他们也将成为街头上众多饿死难民的其中之一。
属于府邸一墙之隔的里外,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最近许哲也习惯了。
他总是喜欢爬上宽阔的屋顶,躺靠在瓦片之上,看着朝歌真实的世界。
每一天,许哲看见的都是可怜的生灵是如何在九尾的摧残下死去,更可笑的是,九尾甚至不知道是自己杀死了他们……
又是一个艳阳的中午,坐于屋顶之上的许哲眺望着远方,目光有些迷茫。而街道上,如游魂野鬼的市民在游荡着。心中倒数计时的时钟提醒着许哲,一切都在向着结局推进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只不过是更接近那全灭的结局而已……
不过这一刻,许哲反倒更期待那一刻的到来,毕竟死亡只是短暂的,而饥饿与痛苦,往往长得可怕……
“姜来,要吃饭了。”沿着扶梯,霄轻轻的爬上了屋顶。每天的每天,叫许哲吃饭的任务都是霄来完成,不过作为吴倩前世的霄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霄,这里的粮食还有多少?”突然,靠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屋顶,许哲轻声的问了起来。
“因为人很多的关系,大概节约点还可以吃上三天。”爬上了屋顶,霄语带愧疚的坐在了许哲的身边。愧疚只因为大家侵占了原本属于许哲的配额,如果不是大家的到来,这里的食物足够许哲活上数月之久。
“没必要节约,让孩子们吃饱吧,过不了多久,他们有需要用体力的时候的。食物的话,我再去找别人弄就是了。”许哲说的,那便是在自己心中策划的大逃亡。倒时如果体力不足,那可是致命的。
“应该没那么容易吧?听说城市里都已经开始出现吃人了……”说到这里,霄那放于膝盖上的双手握紧成了拳头,“而且最近有很多大官家的孩子也被难民绑架了,要求的赎金却只是几张饼而已。正是如此,最近孩子们一直闹着出去玩,都被大熊和小杰给拦了下来。”
“霄,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突然,许哲莫名其妙的说了起来。
“什么?”一旁的霄有些听糊涂了。
“最近我一直都在看,看着这座城市在妲己的统治下死去。可是,我却没有一丝的同情。”许哲的话语是那么的平静,也是那么的冷酷,“从事态发展上,他们注定要死,这也是他们唯一的结局。我曾经也想过,如果可以拯救所有的人那该多好,大家都可以活下来,都能享受幸福的生活。可是,我知道我办不到,因为我并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拯救苍生是神的职责,可我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作为人,保护自己的亲人与朋友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对于陌生的他们,我没有罪恶感……这样见死不救的我,是不是和妲己没有区别?”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将下巴埋在了双膝之间,霄的声音感觉是那么的温暖,“所有的人只会因为妲己死去,可你的亲人与朋友,却会因为你而活下来。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心中的迷茫开始消散了……”突然,许哲笑了,笑得格外轻松,“我开始有点了解‘他’送我来这里的目的了……”
“你说的是?”霄好奇的问着。
“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总是自以为是,而且还强得可怕。是他将我从我原来所在的地方送到了这乱世来……”双手抱于脑后,许哲在持续的笑着,“其实在来到这里前,我的心中总有一个疑惑,那便是为什么而战?就理论上来说,属于我的战争,不管是赢是输,我的结局都只有死。
所以心开始了迷茫,也因为迷茫而开始恐惧。握剑的手变得迟钝,心也迟钝了。
可来到了这里,我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幸福……
什么所谓的迷茫与恐惧,真的是奢侈品啊……
只有拥有太多的人才能享受迷茫与恐惧的过程,而在这乱世,生活也只剩下了生与死的选择。
当你思考生与死以外的事情时,可能你已经死了……”
“啪,啪,啪……”突然,就在屋顶外的街道之上,传来了阵阵的掌声,立于一辆马车上的申公豹鼓起掌来,看着屋顶上的许哲满意的笑着,“姜来先生的感悟真是发人深省,让在下获益良多。突然觉得姜来先生放下了剑,也可以立刻成为空前绝后的思想界大师。”
“你来不会只是拍马屁的吧?“叹息的从倾斜的屋顶上坐立了起来,许哲并没有对申公豹突然的出现而惊讶,因为他就是办得到这点。
至于许哲身边的霄,则是那么自然的双手摸向了身后腰间的双刀,敌意**的暴露而出。
“放心,至少我来不是找架打的,也没有什么阴谋和诡计,只是想通知你。”申公豹笑得灿烂,“妲己大人传见你。”
停顿了数秒,屋顶上的许哲支撑着身躯站立了起来,淡淡叹息着。
“看来中午饭是吃不到了,霄,通知大家我出去下,很快就回来。”许哲说着已是一跃而起,轻盈如叶般落进了申公豹所乘坐的马车之中。
“姜来!”霄如同离别般的呼喊着。
“不用担心的,妲己如果想杀我,我现在已经死了,所以,等我回来。”马车中的许哲微笑的劝解着,用笑容告诉着那担心自己的人没事的……
就这样,轻盈的马车带着两位大人物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还是阴森高耸的皇宫大门,还是洁白的基石地面,在皇宫的广场上早没有了四处鲜血的痕迹,空气中充斥的也换成了芬芳而非血腥。只有远处残破屹立在那里的天机楼,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战斗。
作为传话员的申公豹从进宫之后便默默的跟随在了许哲的身后,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解释。
关于九尾为什么传见许哲,或者是普通习惯的交谈也没有。
他只是嘴角带笑的轻松的表情,让许哲格外不自在。
“到了……”来到了已经熟悉的绫罗乡宫殿前,申公豹先停下了脚步,为许哲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妲己大人传见的只有你一个,进去吧。”
“把门看好……”语带讽刺,许哲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胆怯,迈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殿堂中回荡着都是孤单的脚步声,透着点点的阴森。
就在许哲孤单行进的时刻,空气中传来了荡漾的水声,那淡淡的兰花芬芳让人沉醉。
不再需要任何的向导,在这宏伟的宫殿中,许哲迈步走向了水声传来的地方。
没有过多久,出现在许哲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浴池,大得足够称其为游泳池了。
十米乘十米的正方型浴池就赫然出现在地板的中心,清澈的池水还在冒着白色的热气。荡漾着波纹的水面上,漂浮的满是雪白的兰花花瓣。
偌大浴池水面上花瓣的数量,已足够采光一个花园的数量了。
也就是在这奢侈的池水边,悠然自得的妲己就靠坐在池中的边缘处,背对向已来到不过三米开外的许哲。
可即便是如此,许哲也能清晰的看见妲己那雪白的双肩与臂膀,附着其上的水滴如珍珠,花瓣如裙摆,将这**的美人修饰的格外美丽。
说实在的,在地府中,许哲也见过号称中国古代四大美人的美女,可与面前的妲己比较起来,她们也是那么的平庸。
此刻,妲己表现出来的美已不是纯粹的姿色,因为九尾的入侵,使得妲己这具**得到了升华。
她的一频一笑都透着高不可攀的尊贵,眉宇间的邪气也是一种诱惑。
说实在的,妲己似乎并不在乎被人看见沐浴的模样,哪怕一边摆放着高大的雪白纱制屏风,也只是用来挂衣服,而不是阻拦许哲的视线,衣服下还有暖衣用的木炭香炉,冒着点点的青烟。
“妲己大人,我来了。”没有行跪拜的礼仪,许哲轻声的提醒着。
“想洗澡吗?我的水还是热的,一起吧!”微笑的妲己转过了身来,趴在了边沿上,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格外的挑逗。
“抱歉,我对花瓣过敏。”看看那满池的花瓣,许哲平静的回绝了妲己的好意。
“是吗?真是可惜,要知道洗澡可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不光能让身体变得干净,当泡在水中时也会有一种回到母亲腹中的安心与温暖。”轻轻的抬起了一手,妲己看着掌心中的花瓣发呆,却是突然一下,掌心中雪白的花瓣燃烧了起来,瞬间便化为了灰烬,“可惜,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也不知道被羊水浸泡是何等的感觉,你能告诉我吗?”
“那么‘早’以前的事情早忘记了,我记得的,只有当我用肺呼吸以后的事情。”许哲轻松的述说,看不出胆怯。
“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看来就是杀上你十次也不会改变了。”淡淡的微笑,妲己又将手收回了水中,似乎有点凉,“放心,虽然你非常讨厌,可既然你已经是纣王的部下,我也不会随便就干掉你的,叫你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点有趣的事情。”
“妲己大人请说。”虽然用着敬语,不过感觉不到许哲丝毫的敬意。
“最近不小心浏览了下纣王的心,才发现你似乎和他在策划有趣的事情?”妲己开门见山,一下就说出了许哲在意的事情。
“你是说他策划刺杀你的计划吗?”许哲没有任何的立场,一下子就出卖了那曾经帮过自己的纣王。
“这样的事情才不值得我担心,因为太‘可笑’了,如同小孩子的游戏一样,随他去好了。只是在那天你打赌赢了之后,你似乎对纣王说了些有趣的话,例如你所规劝他,让他在大战到来的时候离开朝歌……还有朝歌的人将全部死去的事情……”说到这里,妲己又转过了身去,保持着许哲刚见到自己时的模样,这样许哲根本无从去看见妲己的表情,“知道吗?在大战开始前,你对一国之王这样的言论就可当成是最大的叛乱,足够死上万次。”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许哲平静的回答着。
“什么事实?大商不如西周的事实吗?说起来,你到底害怕的是什么?你不是因为害怕我才加入大商的吗?既然有你如此害怕的我作为同伴,敌人有什么好让你害怕的?”妲己的话可以当成一种炫耀。
“没有变过,让我害怕的依旧是你。”许哲坦诚的说出了事实,看着妲己的背影,目光带着点点的悲伤,
“你是神……或者说是比神更加强大的生命体,世界在你的面前都是渺小的。你根本不需要同伴这样软弱的东西,哪怕你只有一个人也一定可以走到世界的尽头。呆在你的身边太危险,因为你从没有珍惜过任何人的生命,只要你想,我,还有我那些同伴随时都会死去。
当大战来临的时刻,当你被子涯还有西周的部队拖住的时候,那也许就是唯一可以远离你的机会……”
“你说的还真够详细的,详细的让我觉得完全被你小看了。你难道觉得远离了我就是安全的吗?或者说觉得子涯与西周可以拖住我一直到你和你的同伴生老病死?”满是兰花的水面荡漾起了涟漪,因为九尾颤抖的身躯,“当解决掉了他们,我也一定能很快的找到你们,然后亲手让你们后悔对我的‘抛弃’。”
“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因为在大战结束前,我一定会回来,回到你的身边……”这是许哲做出的承诺。
“以为最后伸来援手我就会放过你的同伴吗?”妲己在笑着,是嘲笑。
“并不是那样,当我最后回来的时候,也是我们战斗的时候。为了保护他们,我想……我能杀了你。”短暂的停顿,平静的述说,许哲对妲己倾述出的是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是可怕的真实。
“杀我?”水中的妲己茫然了,然后便是放肆的嘲笑,“你说你要杀我?真的……真的是好好笑的笑话……”妲己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明明你总是像比谁都知道,我是何等的可怕……居然还说要杀了我?你办得到吗?”
“办不到也必须去做,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不能错过的机会。”许哲的表情是那么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你一直将与子涯的纠缠看成是宿命,其实你也可以将我要杀你的这件事情当成宿命……无法改变的宿命……”
“你的诚实让我惊讶,不过你的诚实可能会害死许多的人。”支撑的身躯,妲己**着身子从浴池之中爬了起来,表情冷漠,甚至带着点点狰狞,“上次的打赌你赢了,要不要再来一次。不需要奖励品,因为你赢了本身就是一种奖励。”径直的走到了屏风边,用湿漉漉的身体毫不在意的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妲己转身来到了许哲的身前,“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动你想救的人,甚至会在不影响我的情况下让他们活下来,一直到商周大战的到来。你也不用做什么改变,按照着你的计划去做就好,可是在最后,你所想拯救的东西,绝对不会活下来。一个都不会……即便是这样,你也打算逃走吗?”
“我想试试。”许哲的回答就是一种决心。
“很好,回到刚才的话题。”微笑的点了点头,妲己如同遗忘了许哲说要杀自己的这件事情一样,“现在,大概有一位你也挺在乎的同伴正在接受我的‘惩罚’。你应该知道鹿台吧?”
“你说的是纣王为你修建的寝宫?我记得是在朝歌城外一处悬崖峭壁上?”许哲有点听不明白了。
“正是那里,因为上次为了看你与申公豹的‘表演’,结果把去鹿台真正的目的给忘记了,那便是搬运我放在鹿台的珠宝运送回来。”妲己是那么无所谓的说着,“后来我也尝试派了些人去取回,可是那里似乎已经被西周的部队占领了?派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最近我又开始怀念我的珠宝了,所以就派了我最忠实的手下前去取回了。”
“秦淮?!”许哲全身一震,已经了解妲己的意思。
“就是他,因为上次私自告诉你我绑架了你同伴的事情,我想他也该受到点惩罚吧?所以只让他带领了五十名修炼不过两百年的妖兽铁骑士兵去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都会死在那里。”妲己的语气是那么的无所谓,如同谈论的不是人命只是蛆虫而已。
“如果他死了,你的珠宝一样拿不回来。”许哲是在责怪,为什么妲己下达这种没有意义的命令。
“没关系,反正是已经丢掉的东西,能够用来杀几个人也是好的。如果你想去救他的话,你可能要快一点了,因为去晚了,估计只能给他收尸了……”妲己微笑的提醒着,语气是那么的阴冷。
“我当然要去……”二话没说,许哲已是转身向着进入的大门跑去,步伐格外的沉重。
看着许哲离开的背影,妲己微笑的呼喊提醒着,“小心点喔,记得你和我还有个赌局,如果你死了,那可就输定了。”
许哲似乎并没有听见,消失在了绫罗乡的宫殿之中。
“妲己大人,这样好吗?”就是在许哲离开的时刻,在妲己身后空旷的空气之中,一个缥缈的身影实体化的出现,正是大军师,申公豹,“您是不是太放纵叫姜来的这小子了?既然他已表明了敌意,我想我们可以干掉他了。”
“还不到时候……”妲己平静的回绝了,“如果是其他人还无所谓,也只有他能让我如此的生气,感觉就像明明已经握住了正片大地,却总是有一粒石子在指间讽刺着我。这样的人要杀不能只杀了他的**和灵魂……我要毁的是,叫姜来这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