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掩盖了梅庄门帘上垂挂着的白色丧布,然而,突兀的是,丧布的旁边多叠了一条条血红色的纱缦,大红色的花朵异常鲜艳,那金光闪闪的“囍”光鲜夺彩,如此刺目,让路过的人不免驻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皆讽刺着,这红事白事一起办,还真是千年难得一见,而且喜事远远比丧事更加张扬。
寒雪领着婢女走出布店,她手上捧着大红色的嫁衣,珠光闪闪,面无表情地走在雪地上,假装没有看见路人鄙视的眼光,也听不见任何讪笑唾骂——
“真是世风日下啊,亲爷爷刚刚去世,孙女就迫不及待要嫁人,锣鼓震天,存心让那爷爷死得不安宁……”
“就是就是,还以为她是一位至善至孝的女子,想不到如此大逆不道!”
“骸自古红颜皆祸水,小则丧德败行,大则祸国殃民,搞不好哪天她真的祸害我们瀚国也不说定……”
小英低垂着头,紧紧抓着的手臂,力量之大让寒雪藏在衣服下赛雪的肌肤染上紫青色的淤痕,疼痛传来,然而寒雪似乎毫不所觉,也许她现在需要这样的痛才能帮助她清醒,点点雪花落在她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结成晶莹的冰点,粒粒刺寒,却丝毫没有被察觉。
忽然,雪地开始卷起狂风,大批的雪花砸面而来,让人看不清前路,更加难以移动沉重的脚步。寒雪纤弱的身子在风雪中摇摆,却不曾停下,突然天际一阵雷击“轰隆”,漩涡般的雪风从半空席卷而下,正好落在寒雪手中的嫁衣上,就这样,红艳欲滴的嫁衣飘荡着飞到半空,寒雪眼光一闪,拔腿便追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那抹红终于软软飘落于雪地上,待寒雪两人赶到之时,正好一个小孩捡起那红裳。
“雪姐姐,这是嫁衣耶,你要成亲了吗?”小荣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小小的脸上有那么一点惆怅,雪姐姐要嫁给别人当新娘了,那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雪姐姐了?
寒雪顿住脚步,木然的神情乍然一阵苦涩,却是一闪而过,她笑得欠缺神采,轻喃:“是啊,姐姐要嫁人了。”
“小荣,你拿着这种不吉利的衣服干什么?快点丢掉!”徐大妈从巷口疾奔而出,一把将儿子手中的衣裳扯到地上,然后还扫打了他的手几下,好像很脏似的。
“喂!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小英气呼呼地走上前捡起那件嫁衣,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小英闭嘴,不是跟你说不许说话吗!”寒雪接过嫁衣,费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常,她垂下已经掩不住心思的眼睛,微微地道歉:“徐大妈,对不起。”
“对不起?骸这句话我想你应该下地狱去跟梅太老爷说去,想不到你一个大家千金却作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以前真是错看你了!小荣,我们赚像这种不孝无耻的女人根本就是隐城的耻辱!”徐大妈看也不看寒雪一眼便拉扯着儿子往家赚并且制止儿子回头张望。
寒雪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向好不容易转回头的小荣招手再见,心中梗着什么似的难以呼吸,她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才让自己微微感觉到心脏那似有似无的跳动。
朦胧的飞雪中,两道身影显得孤独无助,那么瘦弱,几乎要被掩盖住……
整个梅庄陷在诡异的状态中,没有人敢大声吭气,都在忙碌着,却又在期待着,他们期待着大给他们一个解释,然而回答他们的是一道又一道准备婚事的指令,虽然不愿意,心中不满甚至失望,然而他们也没有违背,作为奴才的能说主子什么,主子怎么说他们只能怎么做。
寒雪回到走廊的转角处,正好碰上欲出庄的二夫人,她们相对而站,二夫人神态狼狈,却鄙夷地看着寒雪——
“呦!我们的大要嫁人了啊?真是可笑啊,不知道谁还曾经那么威严地威胁本夫人不可以做出破坏梅庄声誉的事情,哈哈,现在不知道又是谁这么无耻,居然在老爷子尸骨未寒之际就这么急着嫁人,出了个这么不孝女,梅家的脸今后要哪儿摆呀?这还真是本夫人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笑的事情了。”
寒雪眼光聚冰,她冷冷地看着二夫人的丫鬟彤彤,直逼得彤彤退缩到二夫人的背后,不敢出声,只能瑟瑟发抖。
“来人!”寒雪清脆的声音冷硬,不近人情的表情让另外的三人望而生畏,连小英也震了震。
两位年轻力壮的护卫匆匆赶来,拱手行礼:“大。”
寒雪没有看向二夫人,而是直接对着护卫下令道:“将二娘押回香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如果谁再敢违抗我的命令,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说完,她意有所指地面无表情地看向彤彤,眼中的严厉一览无憾。彤彤抖着身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求饶道——
“饶命,彤彤再也不敢了,求求不要赶走彤彤,彤彤真的知错了!”不要赶走她啊,她家里全靠她微薄的薪酬过活,如果她不能呆在梅家,那她的家人将会活活饿死啊,早知道就不要贪图二夫人的银子,帮她开锁了。
“你……梅寒雪,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放开我,放开我,反了反了,你们居然敢对本夫人这么无礼,梅寒雪,你这个妖女,你会不得好死的……”被护卫强押着往回走的二夫人尖声怒骂,挣扎着,一点都不顾形象地拳打脚踢。
寒雪冷眼看着他们离开,然后转身继续走回自己的院落,淡淡地道:“小英,给我带彤彤去领罚。”
“是,。”小英叹口气,望着的背影,觉得心底一阵悲凉,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般,虽然这些天她陪着购置嫁妆,然而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并不像普通的新娘一般有着待嫁女儿的怯喜,反而浑身笼罩着浓浓的愁绪,尽管总是淡笑着面对自己,可是她服侍这么多年了,知道是甜在脸上,苦在心底。,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要嫁的人又是谁?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即将成为姑爷的公子?一切都是迷,然而,她深深肯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彤彤,走吧。”小英皱眉看着犹在发抖的彤彤,背叛的人她是不会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