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五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还不见报喜的人上门,不是说留了牌子了么?”沈老夫人好不容易养足了一些精神,将家里一堆的破事儿顺了顺,这才想起宫里面那位来。
一旁的妈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贸然的揣测,只得宽慰老夫人道:“老夫人也别太着急,兴许是尚未册封的缘故。也不见其他世家传来好消息,怕是皇上忙于政务,无法分心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大房那边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大老爷的官司怎么样了,可还有救?不管怎么说,也是沈家的人,若真被定了罪,沈家的颜面上也无光…你说,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先是出了一个乖张叛逆的九姑娘,接着又闹出了人命官司,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管不了这个家了…”老夫人唉声叹气的靠在引枕上,神色凝重。
杜妈妈力道适中的替老夫人捏着肩膀,在一旁劝慰道:“老夫人也别太心了,那些糟心的事儿总会解决的。这不是还有老太爷和二老爷嘛…”
经她这么一劝,老夫人心里顿时松快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稍稍散开了。“这些事,本不该我这个老婆子来心的。可是你瞧瞧…这府里就没个能办事儿的人。媳妇虽说掌管中馈,可毕竟心眼小了一些,只关心她二房的那些个事儿。大房虽是庶出,但也是姓沈的,她也不想想,伤着骨头还连着筋呢。”
“老夫人说的是…”杜妈妈应和着,不敢违拗一星半点儿,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这府里,还真是离不开老夫人您呢!”
若说最偏心的,当属这位老夫人了。因为就二老爷这么一个嫡子,故而十分的看重,对那些姨娘生的庶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以往,大房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颜面,那也是大老爷有本事,将医馆打理的极为出色,又孝敬了老夫人不少的东西,这才能够得到她老人家的一句赞赏。二太太还不是有样学样,对其他几房的人根本漠不关心。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拿出来说道。
老夫人心里头总算舒服了一些,刚要躺下来歇会儿,就听见东边院子里吵吵闹闹的,让人不得安生。“杜妈妈,去外头瞧瞧,这又是怎么了?”
杜妈妈领命,出去转了一圈,问明了缘由,便急着回来禀报了。“回老夫人的话,是大少爷…”
“他又怎么了?”身上的伤刚好一些,就又闹起幺蛾子来了?庶出就是庶出的,果然是没半点儿规矩。老夫人心里一边鄙夷着,一边懒懒的支撑起身子,问道。
杜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毫无隐瞒的将打听的情况告诉了老太太。“也没多大的事儿,好像是大少爷看上了一个平民女子,想要娶进门来当妾,大太太不准,两个人就闹起来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也能闹得家宅不宁?这陈氏,还真是个不省心的!”
“老夫人要保重身子,可莫为了小辈的事情再劳心伤神了…”杜妈妈隐晦的劝告着,生怕她再有个什么闪失。
“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如何能心安?去,派人将大太太和大少爷请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女子,搅得沈府阖府不宁的。”老夫人板着脸吩咐道,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儿精神头又耗去了大半。
杜妈妈不敢耽搁,立刻吩咐房里的海棠去了一趟。
不一会儿,一脸忐忑的大太太和谄媚着笑脸的大少爷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给老夫人磕头请安之后,大少爷沈从恩就率先开口,讨巧卖乖的向老夫人禀报道:“祖母,孙儿年岁也不小了。原本以为可以顺利的娶妻生子,没想到那不识好歹的韩家,竟然退了亲。孙儿这也是为沈府的子嗣着急啊,这才想着先纳一房妾,也好早日生个大胖小子,让祖母高兴高兴…谁知道母亲愣是不准,孙儿就不明白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孙儿这么做,难道有错吗?”
大太太见儿子这般没规矩,不等老夫人开口,就自个儿先嚷了起来,心里又气又急。这个儿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平日里瞧着,倒还是个懂事儿的。可怎么就去了一趟无名医馆,被人打回来之后,就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了呢?
“老夫人见谅,恩儿太过鲁莽,才会如此口不择言,还望老夫人开恩…”大太太在老夫人面前,一贯会伏低做小。生怕儿子一个不小心,就惹了老夫人生气,故而腆着脸请罪。
沈从恩倒是不以为然,不过在得知自己不小心犯了错之后,也低下头去,拱手道:“是孙儿太过冲动了,祖母见谅。”
老夫人见他们肯低头认错,心里的怒气总算是消散了一些,但是嘴上却依旧严厉。“这么点儿小事,值得闹得整个府里都知道吗?成何体统!”
“老夫人教训的是。”大太太垂下眼帘,心里却极为不屑。
都说是小事了,还把他们叫过来问话,不是太过小题大做吗?
老夫人刚要斥责几句,却见二太太火急火燎的踏进屋子,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哭哭啼啼的跪倒在老夫人的跟前,抽抽噎噎的道:“老夫人…您得为芳姐儿做主啊…”
老夫人眉头紧蹙,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何出此言,芳姐儿不是被留在宫里了吗?”
二太太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的晕染开来,与平日里整洁端庄的她完全不相符。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只要一想到沈家希望落了空,她可怜的女儿沦为了宫女,她的心就一阵阵扯得疼,恨不得晕死过去。
“老夫人…今儿个宫里的圣旨已经下了…可是有封号的嫔妃当中,却没有芳姐儿的名字啊…那不就意味着,芳姐儿并没有脱颖而出,而是要…”后面的那两个字,二太太始终无法说出口。
老夫人胸口犹如钝击,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