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返送别东方笑后,几日里有些平静,刘文渊那边暂时没有情况,从不平庄带来的人手也撒下去追查了,他自己反而没有事做。,除了隆兴镖局的少主屈文通又来跑了几趟,商量了一下合作事宜,便是和孟紫蝶到处逛逛,看看襄阳城内城外的情形。
城外的难民此时分批分批返乡了,但还有些老弱病残逗留,他们的处境更为艰难了。孟紫蝶每日都来施舍一些粥饭,对此游返也无话可说,虽然手中不甚阔绰,不能和霹雳庄这种财大气粗的相提并论,但施舍一些,总还是拿得出的。
孟紫蝶说,这襄阳城挺好的,以后想在这里住下。
游返不由有些唏嘘,曾经贪玩冒险的孟紫蝶,这时居然在挑地方安定下来了。
这日回府,收到传信,胡近臣料理完京师的事情,准备南下。他向外看了看天色,一路来到刘文渊所在处,正好凌孤也在。
凌孤最近却有些奇怪,每次见到他时,总是欲言又止。他几次三番想找他问个究竟,却总是被他避开。
刘文渊见他来到,连忙请他进屋,说道:“霹雳堂里有新消息。”
想不到李可飞受了伤以后,反而这边消息明朗许多。苏晴虽然是个女子,但既然苏家家主都配合六扇门,消息传递起来可就顺畅许多。前一个月大批收购火器火药的人也查了出来,顺藤摸瓜上去,终于在纷繁复杂的关系中找到了突破点。
“这都亏了苏小姐。在某个环节上查出接收人是荆北一带的蛇帮。这蛇帮的人不算江湖上的帮会,倒是一帮捉蛇为生的可怜人,每年因为捉蛇,死了不少人。因而他们有闲钱买霹雳堂的东西,着实让人奇怪。后来才查到,有人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做了中间人。我们已经找到蛇帮的老大,已经全部交代了。”
刘文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六扇门已经在襄阳城里耗了不少时日了,再找不出那批****的老巢,他们就要打道回府了。
一旁的凌孤道:“以我们找到的证据来看,那批人很可能是大江盟和飞鱼帮的人。”
大江盟?飞鱼帮?游返愣了一下,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两个名字。
“他们对朝廷心怀不满,是有这个动机的。”刘文渊继续说道,语气中有些无奈。
对了,游返突然想起,上回导致周醒被杀的,正是这两个帮派的人,后来朝廷将他们判了斩立决,也是头一回朝廷杀了一大批江湖人士,差点引得武林震动,联合起来对抗朝廷。
“这些人的亲友长辈被朝廷斩了,心里难免有不满。他们联合了大江上有名的恶人,干了这票大的。大江盟和飞鱼帮本就是水上为生,平时手脚也不干净,经常挑过江的肥羊宰。若我们没有弄错的话,这大江江心上应该有个小岛,就在被劫之处下游,这些人就躲藏在那里。但水上实在宽阔,时常雾气弥漫,也不好找。”
刘文渊道:“我已经派六扇门的人下去找了,那小岛也不会自己走路,一点点去摸索,总能找到。如果找到,这批粮草就能夺回来。”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看得出刘文渊憋了一肚子气,大江盟和飞鱼帮犯了事以后他到处奔走,好歹免了好几拨人的死罪,只斩了一些主犯。可惜这些人回去以后,不但不念着朝廷的宽大处理,而且还纠集了自己帮派的兄弟,干脆做了****。这次居然还虎口拔牙,惹到朝廷头上来了。想来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为周醒的事情报复朝廷。
要是最后这些人落在刘文渊手上,恐怕得死不少。
游返通报了一下情况,将胡近臣的动态说了一遍。听得新晋武林盟主要来助六扇门一臂之力,刘文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凌孤皱了一下眉毛。
他奇怪地告辞离开,刚出门口,突然有人拦住他。
那人道:“是我!快跟我来。”
游返心中一动,跟着那人穿梭街头,径直来到北城门外一处坡地。
坡地四周散落了一群人,当中一个熟悉的人影转过身来,道:“游返也来了。”
正是胡近臣。
游返道:“胡兄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刚刚才收到你信说要南下。”
“其实我早就到了,那信传得慢了。先不说这事,今日我们便要破那贼穴。”
游返一愣,随即明白他所说的,顿时又惊又喜:“莫非胡兄已经查到真凶了?”
胡近臣点了点头,招手叫来一个年轻人,说道:“这是飞鱼帮的宋少侠,全赖他我们才能找到这些劫匪的老巢。听说这件事正是大江盟和飞鱼帮的余党所策划。”
他叹了口气:“他们的亲人被朝廷杀了,出此下策倒也情有可原。但这次我们老马车行也有不少兄弟被杀,孰可忍孰不可忍。上次我替他们求情还差点被砍头,大家都是朋友,想不到这回要刀戎相见。”
那宋少侠脸颊通红,穿着短衣,双腿修长,像是大江上的渔民,只听他说道:“胡大侠大仁大义,他们却恩将仇报。那是他们不长眼睛,居然敢惹到胡大侠。胡大侠以前救过小的一命,这回无论如何,就算得罪了新任帮主,小的也要给胡大侠带路,去讨回公道。”
游返看他说得义愤填膺,倒好像死的是他亲人。
胡近臣道:“多亏宋少侠报信,我们已经查知,飞鱼帮和大江盟的劫匪,还有大江上这几年有名的大盗强人,现如今都聚集在离此不远三十里的下游,那里有个江心岛。只因是个子母双岛,因而难以发现。现在由宋少侠带路,就容易许多。我们这就聚集人马,去杀他个干净。”
游返见城内不平庄的人一个个到场聚齐,胡近臣本身还带了不少人马,这时陆陆续续聚集将近三百人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草地上不说话。
游返问道:“我们就这么去么?不如通知六扇门刘大人一声。有六扇门的人同去,我们也好减少伤亡。到时候对朝廷也有个交代。”
胡近臣摇头道:“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若是现在通知六扇门,两边协调不力,反而互相拖了后腿。可能还会打草惊蛇,惹得贼人提前防范。你知道,我这里手下全都是自己人,信得过,但六扇门里就不一定了。”
游返一想也有道理,六扇门掉链子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连刘文渊自己都头痛不已。这批贼人向来在江上为生,水性好得很,若是正面强攻,任凭不平庄的人武功高明,但大多是北人,在江上占不上便宜。
胡近臣见人差不多来齐了,挥手道:“兄弟们出发。”
所有人齐刷刷站起身来,向北而行。
来到江边,早有人备下船只,共有二三十只小船。胡近臣和游返上了小船,船上连同那引路宋少侠共有七人,一人为船夫,在船尾摇着船桨载着几人前行。
二十几条船在江面上破水而出,游返所在的小船在最前方。一行人来到江心,阳光微弱,江上起了大雾,只能看清几十尺远,船夫放慢速度,但船顺着水流飘着,船速也不慢。游返也不熟水性,两脚努力踩住船板,身子摇晃不止。
胡近臣见状笑道:“不必那么紧张,倒像是站马步一般了。脚下随着水波晃动着力,要用柔劲。”
游返闻言,脚下放虚,果然平稳许多。
转眼之间,已不知道走了多少水路,那宋少侠突然道:“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前方要小心,那子母双岛中间有条水道相连,寨子在后面那个岛上,得通过一个关口。”
胡近臣举手示意,后面的船瞧瞧靠拢了些,一条接着一条,成长蛇一字状。谁也没有发出声响,江面上平静地就像一副水墨画一般,只有船舷划开水流的声音。
突然前方浓雾中现出黑影轮廓,一艘差不多大小的船只突然出现,两个船上的人都是一愣,对面的人突然喊道:“敌袭!”
声音响起,划破天际,不知传出了多少远去。
“杀!”
胡近臣一声大吼,从船的舢板上拾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把朴刀,脚尖一点,船身微微一震,向下一沉,胡近臣的整个人跃离江面,向来船飞去。
一声惨叫,那船上的人没有一个是他一合之敌,连兵刃都来不及取出,就一命呜呼了。鲜血飞溅,都落入了江水。
后面的船只突然加速,一搜搜越过游返这只船,纷纷向前驶去。
胡近臣杀光了来船上的人,自己身上一片血色,又跳了回来,状如天神。他一声令下,小船越过一处豁口,两面都是人工堆起来的土堤,只有一处入口可以进入,却是江心小岛上贼人停泊小船的所在。
众人小船靠岸,纷纷跃下船来,上了岛。
江心雾气更浓了,眼前白茫茫一片,无数人影轮廓在雾气中晃动。游返跟着胡近臣前进。岛上的人却似乎还未有所反应,没有任何声响。
突然“嗖”的一下,一支弩箭射来,正中游返身旁的宋少侠的咽喉,血光四射。
“不好,他们有弩箭。”
胡近臣连忙向前滚倒,游返连忙学着他也伏下身子。弩箭是官府管制很严的兵器,寻常人休想买到一张弩弓。但威力却惊人,无需什么劲力,十岁大的小孩,也可以操作弩弓,射杀武功高强的人。
对面发出弩箭以后,有人轻蔑地笑道:“就是那姓宋的,居然出卖了我们。”
胡近臣循着声音向前一扑,身影消失在白色中。然后传来一声惨叫,又戛然而止,先前轻蔑地笑的那人想必是被胡近臣割断了喉咙。
四周不平庄的人突然各个士气大振,有些点起火把,有些拿起刀,互相呼喝,朝着岛上杀去。
胡近臣杀了那发弩箭的人后,便向前继续杀去。游返等人这时已找不到他,也随着众人大流。
空气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似乎这时岛上的人才反应过来,开始组织人手反抗。但不平庄派出的人数量更多,还有备而来,顿时场面变成一面倒的局面。
胡近臣冲在最前,果真如天神下凡,人挡杀人,砍瓜切菜般便向前杀去,反而跟在后面的游返拿着刀,紧张提防着浓雾中会随时杀出的贼人,却一直没有碰到敌人,只听到耳中岛上守卫的惨叫,却没有真正遇上对手。
“什么人?”
对面发出声音。
“是……是……胡大侠?”
对面的人似乎看到了胡近臣的面目,应该是以前的故交,但却发出一声惨叫,声音中透着惊惶。
游返等人向前走去,这才看到胡近臣后背,只见他手起刀落,什么东西一骨碌掉下地,咕噜咕噜转个不平,直滚到游返脚边,原来是个人的脑袋,脑袋上一双眼睛充满了惊讶与不安,直直瞪着前方。
胡近臣丢掉手中的朴刀,已经杀得卷口,不能再用了。
上了岛就一条狭小的路径,胡近臣一马当先,乱匪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突然胡近臣一声大吼:“快退后。”
游返等人迟疑不定,却听得前面突然一声巨响,脚下踩着的地面震动了一下。
不平庄进犯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往后退去,滚雪球般聚拢在一起。
又是轰隆隆震天价的响声,这时游返也明白这是火药爆炸时的响声。前方突然烈焰冲天,照得浓雾也弱了许多。
这时游返被人群裹挟着往后退去,突然侧面轰得一声,一阵热浪袭来,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只见一根火柱拔地而起。旁边几人当场震得吐血,游返也一阵气血翻腾。
“随我来。”
胡近臣从身边经过,游返一咬牙,跟上了他。后退的路走不通,也只能朝另外一条路走。
爆炸声在远近各处此起彼伏,游返等人跟着胡近臣走上了一条支路,一直朝着岛的侧方绕路而行,渐渐远离了岛中央,也远离了火光。
江上一阵凉风吹上身,游返冷得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汗。
几人绕过半个岛,来到一处密林,有条小径直通其间。胡近臣当先而入,游返紧随其后。
密林里有几间茅草房,这时却没有人把守。
几人进了茅草房,却见房内满满堆着麻袋。
“是被劫的粮草!”
游返认出了这些鼓鼓囊囊的麻袋,胡近臣撕开其中一个麻袋,金黄色的玉米粒顿时洒了出来。
“还好没被烧掉。”
众人不由松了口气,此行总算不是全无收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