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火车站;公安部刑侦局二处处长肖锋以及随行人员一同走出站台,他们都身着便装,与肖锋同来的有二男一女,女的名叫顾红,去年刚调到肖锋手下任技术助理;两位男士,一个名叫秦义,一个名叫郑晓辉,现任二处刑警队的两名队长,他们都是肖锋手下最得力的人员。出站台乘出租车随便在市区找了一家宾馆先住下。
“......喂,你瞧我们,都快赶上农民工了,这哪象是在出皇差......你瞧瞧人家沈处,冯处他们出个门,那派头,车接车送,还用得着自己走啊......”郑晓辉一路上嘴就没闲着,他不敢在肖锋面前唠叨,正好抓住个秦义做听众。秦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可能也是因为没有背景,所以行事总是小心翼翼。顾红可是一个大家之女,她的父亲就是刑侦局的顾政委,所以免不了总带出一些娇横的个性,不过她唯独对肖锋非常顺从,这里面并不完全是因为肖锋是他的领导,而是另有原因,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也算是个大龄女了,也总该为自己的今后做个打算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都恢复了精神,趁早饭时间,肖锋布置了任务;秦义与郑晓辉为一组去第一监狱,他与顾红为一组赶往检察院。肖锋这次去拜访的人是一位姓王的副检察长,因为在十四年前,白卫东的案子曾经此人之手审理过,当时对方还是一名普通的检察员。肖锋也是通过上报材料知道了这个人,他认为有必要找对方谈一谈。
上午八点正;肖锋与顾红来到检察院门口,他们向门卫出示了证件,门卫有点愣神,可能一时反应不过来证件上的官衔属于什么级别。进办公楼,来到副检察长室门前,肖锋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王副检察长有四十七八岁,显得很精明,这时正坐在办公桌前阅读文件,见来人已经到了桌前,这才抬头问道:“请问,你们是......?”
肖锋递上证件,王副检察长接住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急忙起身道:“哦!原来二位是北京来的领导,失敬啊!”
“不客气,王检察长,我们是专门有事登门请教的”肖锋很会讲话,他在称呼对方时有意将‘副’字略去。
“有事尽管吩咐,请教可不敢当”王副检察长奉还证件,并且让出座位。
“不,您还是坐那”肖锋示意坐下,他自己坐在对面,顾红坐在侧面,并且取出记事本。
“好吧,肖处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吧,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王副检察长道。
“我们这次来是专门为了调查一个人”肖锋开门见山。
“调查什么人?”
“曾经在一监服刑的白卫东,不知您对这个犯人还有没有印象?”
“喔?是的,有印象,关于此人的案子,我曾经手过”
“该犯在几年前已经杀人越狱,并且又制造了一系列恶性案件”
“对于他越狱,我倒是听说了一点”
“我听说在当时审判此案时,只有您提出了反对意见,最终将死刑改判成了有期徒刑,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怎么回事,您是否能介绍一下呢?”
“肖处长,有一些早已变成结论性的东西最好不要再去探究了,因为它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把一些沉年往事翻出来只能给我们增加更多的尴尬”
“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任何事物都是有因果关系的,如果不了解某事的开端,也就无从推导出准确的结果”肖锋开导道。王副检察长没有说话。
肖锋又接着说:“关于白卫东的案子,不但没有结束,好象只是刚刚开始”
“这么说,你们发现了他的行踪?”
“是的,目前只是怀疑他与多起恶性案件有关联,我们需要的就是证实”
“实在对不起,在这个问题上,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对于十几年前所判决的这起案件,我倒可以谈谈个人的看法”王副检察长说到这一指顾红道:“能不能不要做记录?”。肖锋点点头,顾红把记事本收起来。
“是这样”王副检察长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举在肖锋面前道:“这起发生在十四年前关于白卫东的持枪杀人案,完全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他不说了,不过他要说的话已经在纸上写得很明白了,纸上有四个字“冤假错案”。
王副检察长估计对方看明白了,这才把纸团在手里,装进衣兜,换了一个愉快的表情道:“肖处长,你们大老远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尝尝我的大红袍吧,这茶可是我老乡送的”
“好,即来之,则安之,正好有点渴了”......
第一监狱狱政科;楚科长在这里工作了近二十年,绝对是这里的元老,秦义和郑晓辉要了解监狱的情况,找到老楚就算找对人了,有不少材料上都无法说明的东西,却会在健谈的老楚嘴里表露无遗。他们围绕着曾在本监狱服刑,又杀人越狱的在逃犯白卫东展开了一场近三个小时的讨论,并从中提取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比如;第一,在白卫东越狱时杀死的狱警,后脑粉碎性骨折,却一直无法确定是什么凶器所为。第二,凶犯有书画爱好,此犯在服刑期间曾经常托狱警购买笔墨纸张。第三,对机动车辆非常精通。第四,可能有一些武术功底,不过楚科长对这一点不敢确定,他也是听到当时一些传闻而已。另外;在保留的历史记录中,他们还找到了一份犯人亲属的探监登记表,白卫东的记录很简单,在近八年的服刑期间,只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他。
“哦,这个人姓林,烟台人,白卫东越狱之后,我们监狱的抓捕队曾根据这份记录找过此人,据了解,此人与白卫东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偶然相识,此人来探监也只是出于对白卫东的一番好感”楚科长对这个情况做了解释。秦义把认为有价值的都做了详尽的记录。在他们离开时,楚科长主动送出大门。
“对了,向你打听一个人?”分手时,楚科长顺口问了一句。
“什么人?”秦义问。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肖锋?听说这个人也在你们刑侦局工作”
“当然认识,那是我们领导,你怎么会知道他?”
“记得他多年前来时,就是我第一个接待的他”
“他来这干什么?他和你们监狱还有什么业务吗?”秦义觉得好奇。
“没有什么业务,他来也是为了专程看望白卫东的”
“嗯?!”秦义这回不光是觉得好奇,他先打发郑晓辉去拦一辆出租车,自己又回头和楚科长聊了一会......
在宾馆里;肖锋他们四个人碰了头,秦义与郑晓辉将监狱之行所了解的情况做了汇报,根据这些情报,他们也相应制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步骤——去烟台。
林师傅已经退休好多年了,虽然岁数不小了,可精神头很好,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拿上一只马扎坐到路边下象棋。今天也不例外,一杯茶,一把扇,一张快乐的笑脸。
“喂,老林头,又把摊支上了?”有位邻居老头路过道。
“怎么,不服啊?来,来!”
“今天我可没功夫陪你玩,我还要回去看孙子呢,等一会老张就出来了,你和他杀几盘吧”
“那个臭棋篓子,我才不希罕和他下呢......”
他们正聊着,有一男一女走过来,其中女的主动问道:“大叔,请问您是不是林国华林师傅啊?”
“是啊,你们是......?”林师傅不认识来人,也看不出对方是干什么的。
“噢,是这样,我们这次来是向您打听一个人的”
“打听谁?”
“在十几年前,您专门去监狱探望过一个叫白卫东的犯人吧?”
“你们是监狱的?”林师傅并不显得有多么吃惊。过来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这回只是把证件递过来。
林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打开看了看,不禁自语道:“唉,看来这小子又惹大麻烦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在找他,这回又把北京的同志给招来了”。来的这两位正是肖锋与顾红。
“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林师傅把证件还给肖锋。
“林师傅,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聊聊?”肖锋看了一眼乱哄哄的街道问道。
“好吧,那就去我家吧”林师傅拿起茶水和马扎。顾红帮着收上棋具。
林师傅还住在以前的老院子里,儿女们早已另立门户,一般都很少回家来,他就独自住在这里。小院收拾的很干净,葡萄架下有一张小桌,他们正好坐在这里,林师傅为客人沏上一壶茶。
“这沿海城市的气候就是好,冬暖夏凉,比北京可舒服多了,这个时候早热的受不了了”肖锋有意闲聊几句。
“是嘛,可人们还是往北京跑的多”林师傅为他们倒上水。
“林师傅,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白卫东的事?”顾红提到正题,并拿出了笔记本。
“我记得好几年前,应该是八二年吧,那天来了很多警察,荷枪实弹的,好家伙!当时把我也吓坏了!”
“哦,您说的是监狱的抓捕队”顾红附和道。
“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呢?我当时也没少打听,我女婿也是个警察,我也托他问过,有的说这小伙子杀了人,有的说没杀人,到了现在我都没搞清他到底是不是杀了人?”
肖锋听出对方的话语中掺杂着某种情绪,便不动声色地问道:“您认为白卫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呵呵,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会知道,再说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这个小伙子的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早就给你们说明白了”
“林师傅,其实在您心目中,您一直认为这个小伙子是无辜的,您对他仍然有着非常强烈的好感”肖锋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向您透露一个情况,经过我们调查,我个人认为这个白卫东的过去,至少是在十八岁之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你说什么?你真得是这么认为?”林师傅不由惊异地站了起来。
“是的!”肖锋肯定点点头道。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实在,就冲你这份坦诚劲,我送你一样东西......”林师傅说着转身离开了。肖锋与顾红对视一下,都有些不解。
不一会;林师傅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样东西,当他‘哗啦’一下把东西放到面前,肖锋他们这才看明白,原来是被一根铁链拴着的一枚特大号的称砣......
在肖锋出门查案的同时,秦义也独自离开了住处,他也是去调查情况的,只不过这个调查并不在计划之内,他也没有向任何人请示过。他这次出门调查的重点并不在白卫东身上,而是在白卫东的父母。他先去了一趟海洋研究所,专门了解一下白学勤当时的情况,不过物是人非,都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了。当他又赶到棉纺厂,没想到棉纺厂也不存在了,不过侥幸的是,棉纺厂以前的那片宿舍大院还在,曾经在棉纺厂工作过的一些老工人有几位还健在。秦义打听着走访了几位,在一位姓齐的,大约有五十多岁的女人家里,他认为得到的收获是最大的。这个女人当时与白卫东的母亲高华正好是同一个车间的工友。
“......当时高华为什么会被红卫兵批斗?”秦义问到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说她生活上有问题,好象是和哪个领导有关系”
“哪个领导?”
“是一位公安局的领导,好象叫韩什么,对,叫韩威,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可在那个年头,你沾上点路线问题就得倒霉......”姓齐的女人还在说,可秦义已经不想听了,因为他只要听到韩威这个名字就足够了......
在北京公安部刑侦局局长办公室内;韩威与肖锋面对办公桌上这只特大号,锈迹斑斑的称砣,好长时间沉默不语,凝重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他们此刻的心理。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10.24案件与2.3案件很可能与白卫东有关系了”韩威终于发话了。
“是的,我认为只有白卫东能够胜任孙昌所提到的这个蝙蝠杀手,白卫东的绰号也正好叫蝙蝠,现在看来这不完全是个巧合了,按照林师傅的描述,白卫东不仅仅只是有点功夫,应该是身怀绝技,从目前来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真是难以想象!”韩威这时把称砣拎起来感觉了一下份量,问道:“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正式成立专案组,将所有与白卫东或蝙蝠有关系的案件并案侦察,另外;我计划在天津放一只夜鸟”
“为什么在天津?”
“我总觉得这只死狐狸身边大有文章可做”
“好吧,我没意见,在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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