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大感惊懔。
窥视他的人藏身颖水对岸的黑暗中一座姜燕联军遗留下来的箭楼之上感应一闪即逝以他的灵锐也有是否错觉的怀疑。
这个人该是自他和向雨田到这里说话后因怕惹起两人警觉故潜往对岸遥遥监视他们即使被现也因有河道阻隔可以从容逸走。
他并不担心对方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因为他和向雨田交谈时都以真气蓄聚声音只送往对方耳内不虞外泄。
他担心的是对方具有极高明的潜踪匿迹之术竞可瞒过他的灵觉可知非是一般凡俗的心法。直至他起立打算离开对方心灵始露出一丝空隙让燕飞感应到他的存在。
天下间竟有如斯功法。
对方轻功极端高明不在话下最教人惊异是其能把心灵隐蔽的功夫天下确是无奇不有想到这里心十一动记起李淑庄曾提起过的魔门高手鬼影人如其名只听外号便知此人必是精通遁术的高手所以才被派往监察他和孙恩在缥缈峰的战况。只从鬼影准确地掌握两人不分胜负的离开而他和孙恩均没有察觉便知此人名不虚传。
这时燕飞可肯定正隐伏于对岸的正是鬼影不由心中杀机大盛心忖此人从太湖一直追踪着自己到这里来有如附骨之蛆不干掉他以后如何过日子。
心中一动诈作回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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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和屠奉三极目前望黑暗的海面上另一艘没有任何灯火的船正从远处全驶近与他们一样靠岸而行但离岸比“奇兵号”沓上数里。
刘裕出命令道:“亮灯号打招呼!”
屠奉三皱眉道:“如果不是大小姐的座驾舟我们岂非暴露行藏?”
刘裕沉声道:“你认为机会大吗?”
屠奉三点头道:“确有很大的可能性。”
刘裕道:“只要有三分的机率我便会试试看因为失之交臂的后果会非常严重天师军的战船队正在后方赶来。”
灯火闪亮打出荒人问好的灯号黄色和绿色的灯光交替闪烁如是者共闪十六次又回复先前的乌灯瞎火。
刘裕和屠奉三紧张起来如果来船是天师军又或北府兵的战船都会令他们惹上麻烦。
起初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蓦地来船同时亮起红、白、蓝三色灯号达三息之久倏又敛没。
“奇兵号”上的兄弟齐声欢呼。
刘裕欣然道:“这一着押对了果然是我们的大小姐。”
屠奉三如释重负的道:“大小姐安然无恙证实了我们占上先机抢在敌人的前头。”
老手不待刘裕吩咐改变航向朝江文清的双头舰驶去。
两船不住接近。
刘裕一颗心忐忑跃动心情有点像浪迹天涯的游子流浪多年尝尽人世间种种沧桑后回到一直盼望他回家的小情人身旁准备向旧情人忏悔过去的胡作非为请求她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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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潜入向雨田隔邻的客房盘膝坐下功聚双耳听觉提至极限以他的功力纵然对方以气功蓄敛声音仍难避过他的听觉。
要瞒过身具魔种的向雨田并非易事但燕飞因有与孙恩玩这个特别游戏的经验懂得如何收藏心灵的信息兼且这是人多气杂的旅馆远比在空旷无人的荒野容易。
那个他认为是叫鬼影的魔门高手于上游渡河接着便朝小建康的方向潜去。在暗里监视的燕飞见到他迅捷的身法也要自认逊色此人身法之高明是他从未见过的明明见着他在腾跃闪动也有疑幻疑真的感觉尤其对方允分利用了黑暗和建筑物的掩护身形有若失去了实质确不负“鬼影”之名。
要追蹑这样的一个人以燕飞之能亦自问办不到幸好他猜到鬼影该是到旅馆找向雨田遂先一步到旅馆去。
向雨田房内全无声息换了一般高手会以为房内没有人但燕飞却凭直觉晓得向雨田在房内。
待了半晌终于有动静了。
向雨田房外传来弹甲的声响共四下前三下是连续的最后一下隔了三息之久。
向雨田的叹气声在房内响起有气无力的道:“早猜到你们会来找我。”
正在窃听的燕飞更肯定对方是魔门高手鬼影否则向雨田不会有这句话。无意间他学懂了魔门相认身分的信号。
向雨田声音转细显是运功蓄敛音浪道:“唉!今次更头痛原来是你老人家。”
燕飞心中奇怪以向雨田的武功是不用怕任何人的为何见到鬼影会叫头痛。
向雨田说了句更奇怪的话道:“写吧!”
燕飞大惑不解时向雨田嚷起来道:“我的娘我和燕飞交谈时你竟在对岸!”
直到此刻燕飞仍没有听到鬼影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出任何声音向雨田便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燕飞醒悟过来鬼影原来是个哑巴所以向雨田着他把话“写”出来。
通常哑巴也是聋子但鬼影显然听得到向雨田的声音否则向雨田也须把要说的话写出来让鬼影看。
房内沉静下来但燕飞知道对话仍在进行着只因鬼影书写需时罢了。
向雨田忽道:“这句要再写过我掌握不到。”
燕飞一时间胡涂起来不明白向雨田为何有掌握不到的情况难道鬼影写出来的字太潦草难以辨识?旋又明白过来鬼影该是在向雨田摊开的手板上写字方会生这种情况。
好一会后向雨田叹道:“你是否逼我杀了你呢?”
燕飞被向雨田这句话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为何忽然要喊打喊毅。
一阵沉默后向雨田问道:“你晓得燕飞是谁吗?”
燕飞愈听愈胡涂。
向雨田忽又笑起来语气轻松多了道:“差点给你唬倒我心中一直在想又黑又暗加上我们说话时仰天望湖又或侧头说话就算你的眼睛比我更锐利亦难尽见我们嘴皮子的动作。哼!竟敢来骗我向雨田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哩!”
燕飞恍然大悟鬼影不但是哑巴且是聋子不过他却有能读懂唇语的人本领。向雨田说得对当时又黑又暗鬼影却躲在离地十多丈的箭楼上隔了一条宽阔的颖水任他眼力如何厉害只能掌握他们小部分的谈话。所以向雨田试探清楚后如释重负要骗向雨田实是非常困难。
燕飞心叫好险幸好他和向雨田谈话的环境特别否则如被鬼影“读”得他们所有对话后果真的不堪想象只要他向万俟明瑶透露他们的大计便要胎死腹中。如果万俟明瑶一怒之下烧掉宝卷就更糟糕。
不过即使鬼影对他们的交谈一知半解仍是严重的事故而向雨田心中不住转苦杀人灭口的念头只因念着大家同属魔门以致犹豫难决否则以向雨田的性格早向鬼影动粗。
向雨田的声音又传来道:“鬼影你虽然来见过先师但不等于你是先师的朋友先师便曾说过圣门中人一切以利益先行。你对我有利便是伙伴朋友;不合我的利益便是敌人没有甚么人情可说的。你要我为圣门出力但我却认为圣门现在做的事根本只是缘木求鱼尽做着最愚蠢的事。这是个大乱的时代没有人有能力逆转整个局势。你来劝我我却要反劝你们省点气力吧!现在仍不是时候。这是我对你们最后一次好言相劝由今夜开始以后再不要来烦我你当我很有空吗?如敢再来烦我休怪我向雨田反脸无情。”
房内沉寂下去。
阴奇腾空而起落往奇兵号。
刘裕大讶道:“大小姐呢?”
阴奇笑道:“这是我和大小姐分手前告诉大小姐我猜刘爷会说的第一句话果然给我猜个正着。”
刘裕老脸一红道:“冱个不难猜吧!你是去迎接大小姐却不见你和她一起来不问这句问哪一句呢?”
两船并排在海浪上推进海风刮来吹得众人衣袂飞扬。
屠奉三笑而不语阴奇拿江文清来开玩笑正代表荒人希望刘裕和江文清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亦代表众兄弟对江文清的拥戴和爱护。
阴奇与江文清关系极佳更是大力撮合两人。
阴奇笑嘻嘻道:“刘爷也可以问”宋爷到哪里去了?为何见不到宋爷。“对吗?”
刘裕招架不来苦笑道:“好吧!为何不见大小姐和宋大哥一起随你来呢?”
阴奇正容道:“大小姐率船队在来此的海途上觉被天师军的战船跟踪虽撇掉敌人但已知不炒所以到达长蛇岛后立即开往离岸更远的岛屿躲避并着我回来告诉你们。”
屠奉三道:“大小姐这个决定很高明天师军的战船队正蜂拥而来。”
阴奇神情古怪的道:“今次我见到大小姐她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又或可以这样说她又变回当日的边荒公子了。”
刘裕心中欣慰晓得在此关键时刻江文清终于回复了信心和斗志。
屠奉三大喝道:“改变航向。阴奇你来领路。”
两船的兄弟同声叱喝战船偏离6岸往大海的东南方乘风破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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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雨田叹道:“我们错失了杀他的唯一机会但我真的没法狠下心肠我快变成个心软的娘儿哩!”
燕飞明白过来鬼影离开了向雨田这句话不是说给鬼影听的而是说给他燕飞听。不由心中苦笑向雨田的魔种确实不在他的金丹之下明晚将是非常艰苦的一战。
向雨田续道:“我们刚才在码头处的对话即使有人在旁边听着也只会听得一头雾水何况是只靠眼睛去读人说话的鬼影所以我反不担心他会泄露我们的秘密问题只在他已对我们生疑而鬼影是天生有缺陷的人怀疑心会比一般人更重。唉!他娘的!明天想不全力出乎也不成。让我告诉你吧!鬼影曾到沙漠去找你爹央他出山。你爹拒绝了他但亦请他到长安探听族长的情况所以鬼影是认识明瑶的我今晚开罪了他他是不会罢休的。”
燕飞道:“我杀了他如何?”
向雨田道:“你爹曾向我说过天下间只有鬼影是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杀死的人因为没有人可追上他。他若躲了起来更是任何人也无计可施的事包括你和我在内。”
稍顿续道:“如果高彦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鬼影便是圣门最高明潜踪匿迹的卓探子。明天你真的有把握吗?在鬼影的监察下我稍有保留也会露出破绽若被他看破我们弄虚作假我们的大计将要泡汤。”
燕飞道:“兄弟!全力出手吧!千万不要有任何保留只要你想着宝卷自然会尽力而为。我走哩!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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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天还像从沉思里醒转过来般瞥了正跨槛进入小厅的郝长亨一眼道:“长亨坐!”
郝长亨走到他身旁坐下识趣的没有说话。
聂天还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好一会才找到话儿似的问道:“多年以来我们一直与桓家为敌但我们仍能不住壮大长亨可知是甚么道理呢?”
郝长享忙道:“全赖帮主英明领导我帮上卜又齐心抗敌故能保不失。”
聂天还道:“长亨尚未能说出其中关键的因素。”
接着双目闪闪生辉续道:“直到今天我们的实力仍是难与雄霸荆州的桓家相比但桓家仍没法奈何我们桓玄更改弦易辙与我们结盟合作许以种种利益实因我们两湖帮的独特形势。”
郝长亨直至此刻乃不晓得聂天还找他来有甚么吩咐只好恭敬的听着。
聂天还忽然岔开道:“刚才我去看雅儿她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笑容该是在作好梦。唉!这孩子。”
郝长亨心忖自己亦准备上床睡觉却被聂天还召来肯定聂天还有心事。
聂天还又返回先前的话题道:“一直以来我们采取的是与民共利的策略故影响力能深入社会的各个阶层与民众的利益结合但我们从不称王占城亦没有予敌可攻打的固定基地等于整个两湖都是我们的基地所以即使以桓家的强大实力亦对我们无从人手奈何不了我们。”
郝长亨点头道:“确是如此每次敌人大举来犯我们便坐上战船遁入两湖从有影变成无形再觑准敌人强弱择肥而噬之令敌人每次都损兵折将而回。”
聂天还沉声道:“长亨可有想过我们这种无影无形的策略将随我们的出击而彻底改变过来呢?”
郝长亨愕然道:“帮主的意思……”
聂天还道:“我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也不是要半途而废只是在思索形势展的每-种可能性。桓玄这小子秘密与谯家结盟惹起了我的警觉。如果桓玄与我们合作竟是引蛇出洞的阴谋诡计那桓玄实比死鬼桓冲更高明厉害我们怎也要防他一手。”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从来都不是可靠的伙伴。”
聂天还微笑道:“昨晚我忘记问你一件事当雅儿为高彦说话时当时她是怎样的一副神态以你对她的认识她是说真话还是为高彦撒谎呢?”
郝长亨大感头痛现在轮到他选择该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当然是尹清雅为高彦说假话但若如实说出来等于出卖尹清雅只好中间着墨道:“清雅说自己与高彦没有那种关系肯定是真的她……”
聂天还不耐烦地截断他道:“只听长亨这两句话便知你像雅儿为高彦说好话般在为雅儿开脱。我要听的是最坦白的话因为我想晓得雅儿是否对高彦情根深种。”
郝长亨颓然道:“清雅的确是爱上了高彦否则怎会焉高彦说好话呢?”
聂天还全身一震再说不出话来。
郝长亨心忖聂天还心中早有想法只不过想经由自己去进一步证实待要为尹清雅美言几句聂天还像失去谈话的兴趣挥手苦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