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般情况而言,命运是一早就写好的!无数人在命运里活蹦乱跳,自鸣得意,自以为掌控一切,天下无敌。却不懂,并非他在玩儿命,而是命在玩儿他。
舒清然对此虽非全懂,但她明白,这两日的确是有掌控她命运的人在“玩儿”她。
所以,当她再次倏的一下瞠开双眼,看见四下只是朵朵浓密而的浅蓝色云,看见她那又变得透明的皮肤时,已没有半点吃惊、疑惑、恐惧。她很清醒自己又到了什么地方。她的智商并非180,但怪事遇多了,人自然也会变得聪明。
是的,她又回到了轮回禁地。
她右边儿半米开外的地方,独有一团浅粉的淡云,若不仔细,根本分辨不出。
她沉着脸,盯了半刻,毫不迟疑的伸手过去,满是怒气:“藏什么藏!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是不是?耍我,是不是?”后面躲了个人,她用单细胞猜也猜得到。还未看清他的模样,她已愤怒的大吼大叫。着实是气急了。
那云背后的人被她狠狠的一拽,踉跄两步,跌了出来。
空气中霎时漫出一股淡漠的莲的香味。
不等他回答,清然涨红了脸,发炮一样继续吼道:“是你搞得鬼,是不是?我现在又死了,是不是?为什么我死了,不上天堂,不下地狱,却偏偏要到你这种蟑螂都没一只的地方来。你故意的,是不是?寻我开心的,是不是?我们俩有仇,是不是?”一句接着一句,不歇气,如同机扫射!
她现在只是灵魂,本不应该触摸到任何东西的。可她却奇迹般的抓住了他手,并狠绝的在他肤如凝脂的手腕上,印出了五条暗红的印子。
“怎!么!不!说!话!”她仍愤怒,因生理反应需要而眨了眨眼,瞬息之间,他的模样明晰的映在了她的眼里。很突兀的,她居然被定住了。一惊、一震!睁着眼,一动也不能动,心完全被攫住了。
一个美的没道理的男人。如墨石一样漆黑却又闪着夺目银光的眼睛,柔美的红唇,弧度恰到好处的脸颊,丝般柔滑的黑发紧束脑后,衬托着他修长的身姿,穿着云织成的衣衫。
美男处处都有,皮囊而已,不值得过分夸张。但他除了美,更有一点揪人心的东西:寂寞。
他静静的站着,闪着银光的眼底却尽是不管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住的苍凉,如同大漠黄沙之上,深蓝的天空中独有一轮明月映照天地。于是,精巧绝妙的五官全被融进了这寂寞之中。平静是寂寞,悲伤是寂寞,痛苦是寂寞,甚至连开心、愉悦、兴奋,举手投足、任何一个动作都是寂寞。他为寂寞而生,寂寞为他而生。
当你看清楚他的脸,看仔细了他明亮却又孤寂的眼,任是再大的怒火,也会被硬生生的哽在喉中,发泄不出。他,并不因为寂寞而黯然失色。而你却会因为他的寂寞,而暗淡无光。
“我在等你平静!”
他淡淡地说,却像孩子一样顽皮的撅了撅嘴。
舒清然木呆呆的杵在原地,迟疑了半分钟,质问、怒骂的话烟消云散。
不得不承认,她几乎被他的寂寞俘虏。只一瞬,她已不忍心哪怕只用一点点重量的语言、动作去刺激他。这样的孩子,是应该被疼爱、被呵护的!否则,罪不容诛!
轻咳一声,回过神。
“哦,平静!平静!”心颤颤的点了点头。声音煞是柔和。
“已经好久没有谁抓住过我的手了!”他微微抬起手腕,凝视着她那几近透明的手。
她便倏的一下,松开,抽回,如同犯了重错的人,心虚的将手扣在胸前。
他微微一笑,继续珍视着那几条红痕:“上次忘了自我介绍,当然,我本以为我们两不用这样介绍的。我是轮回之神,阎寞。掌管如你这种死揪着问题不放手,却又脑筋大条,死性不改,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灵魂。所以,你每次自取灭亡,或者咎由自取处于假死状态之时,都会由我来处理,而不会上天堂或下地狱。”
舒清然盯着他,脸、眼角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平静的说这么恶毒的话,而且还在微笑。
什么叫死性不改,一根肠子通到底?死脑筋?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那说穿了,还是你在耍我!让我因为同一个人,死两次。第二次,还是被…被气死的。”差不多是被气死的吧!
阎寞蹙了蹙眉,从怀里抽出一卷小册,低着头细细的看了看:“第一,他们不是同一个人;第二,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亦是你咎由自取,自己把自己气死的,怎可怪我!”他抬起头,瞠了她一眼。有些不悦。转身:“行了,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多呆几天吧。晒晒你的傻气。过几日再让你轮回。免得又犯错误,这么早死!”
他疾走了几步。舒清然看着他的背影,瞠圆了眼。又让她在这种苍蝇都没一只的地方呆这,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立刻追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本性霎时露了出来,虽仍压着声,但字字铿锵:“什么叫咎由自取?什么叫我自己选择?什么叫不是同一个人?难道我还会认错他,林嘉阳,化成灰我都认得!”已全无那种怜惜,呵护之意。
他不很耐烦:“他不是林嘉阳!他是货真价实的上陵国三王爷,傅无陵!”
她真鄙视他,突然瞠圆了眼睛,猛的意识到什么:“王爷?”大叫起来:“林嘉阳什么时候变成王爷了!二十一世纪怎么会有王爷这种职业呢?”
他反鄙视,扬高了音调:“你有没有搞错!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你死都死了,尸体都沉到湖底了,难道你还以为你当时是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动动你的傻脑子好不好!”用食指狠狠的戳她的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不是恨嫁吗?害怕二十四都嫁不出去,变成老姑婆!我替你查了查,如你这种人,轮回一二十次,顶多也就是和某男人有缘无分,绝不可能结成婚姻的!所以,就让你附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傅无凌是她的相公!”
叹息一声:“不过,还真是浪费!还没有享受半天夫妻生活,你这又死了!又是因为你咎由自取!自取其辱!自取灭亡!如果当时你不要走过去,或者就算看见了,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反应,平平静静的,你就不会那么快毒气攻心,死翘翘,跑到我这里来。”
舒清然哽了哽:“我…他…你是说,你这是送了我一个老公?可你怎么能让我老公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野战呢?这种对我不忠不义不仁的男人,还要来干嘛?”双眼一眨,被噎的有点说不出话。逼急了,她朝他压了过去,踮起脚,瞪大了眼睛凑在他的眼前。双手紧拧着他的衣领:“不管怎么说,我当时是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的!如果你是我,你难道会熟视无睹?除非你是木头、石头,蠢货!……你这个歪神,故意的!你是不是太寂寞了,特想我很快又跑来见你。”
他退了半步,有点心虚虚的。
漂亮的凤眼眨了眨,浓密黝黑的睫毛扇子一样扇了扇。
杵在原地,看着她。很复杂!
“总之是你自己活该。他和那个女人野战,也是有很多原因!”
“我的朋友遍天下,我都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我男友不忠!这男人对自己的老婆不忠,还敢狡辩有原因,你这是什么话?”清然开始任性了,翘起嘴,恨不得攀上阎寞的身,挂在他的身上。
阎寞有点无奈。瞅着她的双眼,思量了半分,妥协!
“那我再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嫁?”又拿出那小册子,仔仔细细的看了N遍:“从这一世起,至少有二十一个轮回,你都不可能和任何一个男人结成婚姻的!”叹息一声:“只有两端露水情缘!”
“为什么?我条件好,人又好,长得又漂亮,没道理!”舒清然脸都变形了,吓得惊叫。难道叫她一辈子在深山老林里和猴子做伴?
阎寞瞠她一眼:“这是天机,我怎么会告诉你这种凡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嫁,你就行行好,让我又附身到那女人身体上!和那个野战男,过一世夫妻生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你别野战男,野战男的,好不好?他可是堂堂王爷,你嫁过去,就是他的王妃。一辈子衣食无忧!”他她。
她白他一眼:“衣食无忧是多简单的事,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关键是,我去之后,这个男人会不会继续红杏出墙,会不会体贴我?会不会顾家?如果我在外面工作没时间,他能不能在家带孩子!能不能无条件支持我!”顿了顿:“还有还有,你既然是主管我的神,肯定知道我喜欢广交天下朋友。这个男人会不会……”
“喂!”阎寞听着听着,额上早已布满了黑犀大喝道:“既然你要这么说,我给你的意见是,你还数二十一个轮回的单身吧!行了,我这就去给你安排下一世的轮回!”
转身,作势要住
舒清然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别急嘛,我当然要仔细问一问!”想想二十一个轮回的单身,期间只两端露水情缘……想想林嘉阳……哽了哽:“这个男人人品到底怎么样?我刚才与他见了一面,算是相亲吧!他正和一貌似的女人野战,品味有够差的!对我,也就是他老婆的态度,简直可用‘可恶’来形容。我和这样的男人……”纠结:“你就不能帮我挑一个好一点的!至少可以达到我以上所说的标准?”
他却冷笑,嘲讽的说道:“舒清然,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挑战精神!你虽然口口声声说要不畏艰险,勇于冒险,但根本就比不上你爸妈!你喜欢按部就班,让一切永远按照你希望的那样发展,根本不敢尝试新生活,只要超出一点点,都害怕!你要的男人对你来说,有挑战吗?有技术含量吗?说俗了,只一没心没肺的男保姆!”激将法!
“我!你!”嘴巴真是毒!脸抽搐了一下!
“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不耐烦了!
“可是,我没有和他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海誓山盟,这种天婚,我害怕他没红杏出墙,我就先不喜欢他了?那怎么办?”还是有点担忧!
“你不喜欢他……甩了他!你又不吃亏!”这女人……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到底赌不赌!敢不敢赌!有没有勇气赌?”
“我……”看着阎寞越来越鄙视她,越来越看不起她的眼神,心底一激动,只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也不能被这个歪神侃扁了,渐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