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口的狱卒堆积的越来越多,一些人握着腰间的刀鞘,小心翼翼的与傅倾城对峙着!一些人举着火把,把天牢照的透亮。此刻,他们既不能轻易上前绞拿,也不能站到一旁,敞开大门任其离开。
沉闷的空气越加的浑浊不堪。火光耀眼,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我让你们让开!”
傅倾城又是一声大吼,浓密的眉弹立起来,两眼发出如火一样勇猛的光,似有杀机。他再不是舒清然那日清晨见到的模样,文质彬彬、翩翩有礼早已影藏在了他心灵中的末端。
可那些人还是动也不动的站着,如同一尊尊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舒清然只觉头又昏昏沉沉的了,糟糕的空气,从未间断过的霉臭味,火把燃烧的热度让她闷得快吐了。额上再次布满了冰冷的汗渍,耳旁嗡嗡作响,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没有了立体感,如同一面纸。
她用手指微微碰触了一下傅倾城,声音细的就像蚊子:“叫他们出去,我们不走了!”
“嫂子!倾城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不要怕!”傅倾城不明白她的情况,只以为她怕了,以为他不能有所作为。拧着眉,坚决不肯!
“那你是要带一具尸体出去吗?听我的,他们再围在这里,我就真的不行了。”
她艰难的,尖利的耳鸣不断在耳道里叫嚣。她甚至能感到自己的脸已经如同冰雪一样冰冷,一样白了。有一种东西渐渐脱离她的身体,渐渐在远离。
她想深呼吸,可呼吸之时,却变成了一种,痛苦,苍白,有上无下。
“嫂子!嫂子!”傅倾城一惊,双眼瞠得比铜铃还要圆。霎时有些不知所措,想冲出去,牢门前却有那么多如木桩一样的人杵在那儿。
他急促的呼吸了两口,不甘心,但却只得无奈的大叫:“滚!全都给我滚!”
转身,石床虽然脏,到底是床。速速将舒清然放在上面,紧紧握住她的手:“嫂子!”
没有回应!
“舒清然!”他只得如此大叫一声。
她似乎听到了,隔了两三秒,才眨了眨眼眸,但眼中已是浑浊无光,茫然空洞!
门口的狱卒怕怕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不滚!”傅倾城气得朝他们大叫。
他心中是明白的,就算他是皇子,这里也是天牢。没有皇上的圣谕,他根本无法把舒清然从这带走。他本来只是好奇的想来看看这个居然敢顶撞父皇的嫂子。却没想到,一见到她,居然已是一副病危的模样,没水,没药,没人照顾,更没人上报。即使是看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他也会急着去帮忙,更何况舒清然还是他的嫂嫂。
他刚才也是逞一时之英雄,却没想到害了她。
他后悔极了!
可是,若不带她赚把她留在这里,仍旧是个死。
“来人!”他咬牙叫了一声。可那些牢卒还愣着。
他只得朝着他们在此大叫:“来人!”那眼里,全是愤怒的红光。似要把这牢狱烧光!
狱头颤颤的挤了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埋着头:“是!”
“去报告皇上,说舒王妃快不行了。立刻宣一个御医来。”
“这……”狱头犹豫着,不敢起身。他可是收了三王爷钱的,如果这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不要说差事了,就连性命也别想要了。
“这什么,还不快去!”
傅倾城又是一声咆哮。握着舒清然越来越冰冷的手,他的心着,不停在滴血。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的手中慢慢的流逝。他不知道他是否会看着她死去。
她是死过一次的。他本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她那一次的死,对于他只是一个符号。他们两现在也不是太熟,他只不过对她有些好奇,还谈不上什么好感情。
可他不能容忍自己见死不救,不能容忍自己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却素手无策。他饱读诗书,学的都是道德仁义。而现在,他却连他的嫂子也救不了。
狱头迟疑了半天,横了心,站了起来:“七皇子,对不起!”
“什么?”傅倾城简直不敢相信。先有些呆的看着他,接着,火气一下子蹿了起来。霍的站起来,正欲冲上去,可舒清然的手却把他拉住。她虽已神智不清,可她放不开这只手。只觉放开之后,天地间,便只剩她孤独离开。
傅倾城见此,只得站在原地。
而狱头却退后几步,伙同其他狱卒,关了牢门。
沉重的铁链被碰的“锵锵”直响。“咔”的一声,硕大的铁锁霎时被锁上了。
“七皇子,我们兄弟若将此事上报皇上也是死,今天把您关在这里也是死。反正都是一死!”冷笑一声:“对不起了!”
“你们……”脸都气白了,一口气闷在心里!他们居然连他也关?“来人啊!”他大叫几声。却无人回应。其余的狱卒都不敢抬起头,哪怕仅仅是看一看他。
“七皇子,你别叫了!整座天牢里的人,都受了三王爷的好处!我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什么?”
这个打击大了。傅倾城的眼中忽的一下失了光辉,陡然跌坐在地上。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信,跳起来朝他们大叫:“不可能!三哥和嫂子感情好的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那狱头却无奈的朝他一笑,拱拱手说道:“七皇子!我们都知道你和四皇子都是皇子中的出了名的大好人。可为什么你们是好人呢?不过是因为你们没有看到那些不该看的,没有听到那些不该听的东西。夫妻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傅倾城还是不信。但他却转移话题道:“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把我也锁在这里。你们可知,这样犯了什么罪吗?她,我可以不带赚但你们得放我住”
“七皇子!您这儿不是在说笑吗?我们放了您,那我们也只有一死!”
“你们……”
“七皇子,三王爷出手大方,他给我们的钱,早就够我们在别处安家的了。您是天潢贵胄,几个时辰不见,自会有人来找您!所以,不用担心!而那时,三王爷交代给我们的事也完成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小的们只能暂时委屈您在此。”说罢,狱头又转身对其他狱卒说道:“弟兄们,事情闹大了。京城,我们是呆不下去了,走吧!越远越好!”
众人也说不出开心,还是伤心,只认命的互相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别,齐齐的朝外走去。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傅倾城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个南北。
他不认命的再大叫几声:“来人啊!有没有人?”
可是,这天牢空空荡荡,如同一座空城,安安静静,再无回音。
他无神的望着桌上飘摇不定的油灯,忽的觉得手中的手指微微的勾了一下,猛然想起舒清然。转身一看,却发现她居然虚睁着双眼,正望着他。
“嫂子?”他大惊!
人散了,浑浊的空气渐渐得意流通,虽然还是不济,但总比刚才好,舒清然得此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傅无陵立刻蹲了下去,两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紧紧的包裹住:“你没事儿?”
“都这样了,能没事儿吗?”她再次大口大口的吸气。声音尖而细,在喉咙里打转,吐词很不清晰。可傅倾城还是理解了。
心安而又傻傻的笑了笑:“是!”他勾起唇角的样子,再次让她安慰。在这阴冷的天牢里,她就好像看到了春日里暖洋洋的太阳,亦也感受到了那淡淡的温暖。那日的既有礼,又俊朗的男子回来了。
可她转而却叹了一声,说了其他:“他可真够绝的!”
“嫂嫂!我想这是误会!”虽然自己心底在动摇,他此时却急迫的想否决。
她摇,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前有人给我说,人,不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傅倾城蹙眉!不解!手仍旧紧紧的握着她。
她淡淡一笑,又重复了一次:“不强求!”声音如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或许,我真该把单身延续二十一个轮回!我以前总是冲到第一线去救别人,总是去帮助别人!可你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为了一场不属于我的婚姻,变得疯疯癫癫,虚弱无比,没有半分力气!我不再是我了!都说赌博是罪恶之源!果然如此啊!”叹息一声:“该我的,我不要他,他也会留在我身被不该我的,我为他而死,他也会从我手中溜住”
傅倾城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听她说话的声音,看她说话的样子,心咯噔跳了一下。
但,从此再无法平静!
他把目光落入别处,抿了抿唇,深黑的眉头有些许纠结。
深吸一口气。却搅得心不知怎么疼起来。
只好说:“别想这些傻话!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却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嫂嫂,我们有救了!”他的声音看似惊喜,脸上也有了笑容,可这样的笑容,到底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