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上说:冬至!宜,纳财、交易;忌,嫁娶、移徙。
喜神,西南;贵神,正东!
御宴设在锦德宫,是按照黄历所写,一丝不苟布置的。西南与正东这两个只比皇位低一个等级的位置,依照各皇亲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理所当然的留给了舒清然和傅倾城。
冬日,天黑的早,还未到酉时,缀在廊檐下、树枝上的宫灯,一盏一盏全亮了!映出柔黄的光,暖暖的。众人入席,将座位填的满满当当的。若无特意安排,即使舒清然和傅倾城不到场,也并不显的突出!可现在,一眼便可看到那两个空荡荡的位置,如同故意与这里过不去。
没有人愿意当众发问,即使毫无不纯动机,却都在心中暗藏无数的小九九。悄悄的用余光瞟傅无陵,琢磨皇帝不闻不问只顾与众人欢笑的态度,借希望从此得到半点的讯息!
亦或许,两人再过半刻就要到?
但直到宴会过半,皇帝推说乏了,离席!也未见二人身影。
皇帝离开不久,一个并不出众的小公公悄悄走到傅无陵身爆附耳对他说道:“三王爷,皇上在留春园等着见你!他让你悄悄过去,不要惊动别人!”
“知道了!”
傅无陵拿着酒杯,脸上眼角上依旧带着宴会时特有的微笑,压低声音点点头。若不注意,即使坐在他旁边的人,也不会觉得两个人说过什么。
没有皇帝的吃喝,才是真正的吃喝!御宴上霎时热闹起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扬高声音说荤笑话比比皆是。酒才过三、五巡,众人皆有醉意!女眷们多欲离席,回家;有的人则借机寻故人说话。
傅无陵借此时刻,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留春园!
相比锦德宫,留春园安静极了。除了园子里三盏亮着光的琉璃灯发出“丝丝”的响声,这里简直听不到一丁点多余的响动。
踏进宁安居,顿觉一股暖意,窗关的严严实实的,房东角一炉檀香正冒着徐徐的青烟。
此时,皇帝换了龙袍,通身上下青锻袍褂,除了腰上挂着的二龙戏珠明黄卧龙袋,一点儿看不出帝王的气派。正虚眯着眼,斜躺在小炕上,养神。
听见他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挪了挪身子:“来了!”
“是!儿臣给父皇请安!”原本放慢了脚步的傅无陵,顿时快走几步,直至炕前,跪下行了礼。他一直以为皇帝劈头必问他舒清然的事情,别说他此时不知道,就算知道,宁死也不想吱声。
却没想到,他的父皇并未如此,叫他起来之后,不再说话,只细细的打量着他。凝视着他的眼眸,也不流露出任何意义,如同折磨,叫他受不了。
“父皇?”迟疑着叫了一声。
而皇帝却在半刻之后,才好似回过了神,感叹道:“不知不觉,你们都这么大了,而朕却只能一天天老去!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傅无陵不解其意,可这句话,落在今天说出口,绝不是一个好句子!
猛的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正决定说什么,皇帝却打断了他的想法,从炕上下来,走到他身爆继续说道:“生老病死,这是人的自然规律!即使朕身为天子,也不可逆转!朕对此很明白!可是,人到老年,逢年过节总希望看到儿孙满堂,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皇家虽并非普通人家,但到底也是一个家。无陵,朕的这个期望,不过分吧!”
“是!”傅无陵心中一紧,蹙了眉头。只以为下一句,皇帝必说舒清然,脑子不停的转着,想着应对的方法!既然皇上婉转如同叙家常一样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若自己再强顶回去,或者一句话也不说,后果怕是对自己不利了。
可皇帝又一次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无陵,起来吧!”顿了顿:“既然你都说朕的想法不过分,那你再说说,倾城今晚是该罚还是该赏呢?”眨了眨眼,又补了一句:“你是知道你弟弟今儿一天都在什么地方的吧?”
“父皇,倾城只是……”
傅无陵的脸一下子全白了!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自从下午进宫,知道舒清然不会出席御宴,而派出去打听的人,又一直没有给与回应。他就一直在考虑如何应对她的事。
你死我活的争斗,他是早就厌倦了。他却没想到她似乎也厌倦了。现在的状态,如同冷战,就好像事先约好了似的,谁也不理谁。虽然同住一个府里,可四个月来他竟然只见过她一次,还只是一个身影,转瞬即逝。表面的风平浪静,给了他短暂的宁静,先前或许还紧张,但渐渐的也就不想再去研究和防备她的一言一行。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进宫,在不在王府,和谁在一起,他不想过问。
他甚至以为,只要她不要再兴风作浪,他可以容忍两人此刻的关系!可每次面圣,为了回答皇上或许会提出的诸多问题,他却不得不考虑更多关于她的事情。而今晚,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把倾城也未回宫出席御宴的事情,全抛在了脑后。
但为什么皇帝不问他关于舒清然的事儿呢?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该死!这么晚了……倾城又到底去哪儿了?
皇帝见他出神,并不立刻打断他。只狡洁的一笑。
过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他的肩:“来,随朕出宫走住”
一挺小轿,从皇宫北门悄悄的被抬了出去。傅无陵无声无息的跟在后面。他一向恨自己处于被动地位,所以事实控制先机,掌握全局!但此时,皇上并未说要去什么地方,让他即迷惑,又有点紧张。
此时,天色也越发的昏暗了。云层压的厚厚的,一丝亮光也没有,风刮的越来越紧,又向是要下雪了。
离破败的城隍庙渐近,他不由得警觉了起来:“父皇!前面是外地落难灾民聚集的地方,可能会有危险,要不我们绕道而行!”
“灾民亦是上陵国的子民!”皇帝坐在轿子里,呵呵一笑:“再说了,我们就是要来这里,绕道去什么地方?”
“来这里?”傅无陵一惊!更不解其意!难道倾城在这里?可就算倾城在这里,皇帝并不必亲自过来看他!
若是早知道,必多带几个大内侍卫,暗中保护!
距城隍庙五十米左右,皇帝即命停下来,自己下轿慢慢的走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朕只是想悄悄看看他们是如何过节的!无陵啊,身在皇家,衣食无忧,如你又是手握大权,朕期望你心里并非只考虑所谓的朝中政务,更要心系民间疾苦!说白了,能落到你手中的政务,也不过是的人做好了交上来的东西,并不真实!到底如何,只能自己亲眼见了,才知道!”
“是,儿臣谨记!”皇上又怎么说到政务上来了?迟疑!但嘴上还是好好的答应了!
“倾城刚才没回宫,朕本来有些生气的,冬至节如同过小年,重要性,他应该是知道的。他就算不回来,也该事先告诉朕一声,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可后来听说,他今天遇到了清然,就一直在这里跟着她学习如何赈济灾民,朕的心一下子就暖了!他尸里最小的皇子,朕疼他,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在府里做嫂嫂的总惯着他,宫里的人又都喜欢他。朕本怕他会娇生惯养,不懂事非,不管百姓苦难!不过今天看来,他比起你们,更让朕安心啊!”
虽然皇帝说的极为平静,甚至只像是一笔带过!但当他提到“清然”二字的时候,傅无陵立刻惊醒了半刻。这可是他今天第一次从皇帝口中听到这个词!而且,和倾城联系在一起!有了这一组词,在他看来,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了!
忽然抬头,破旧的城隍庙门已赫然立在眼前。
放眼望去,熊熊的篝火之后,不就是那一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吗?只是,此刻他们正背对着他,低头讨论着什么,煞是认真!
他的心乱了!无数的可能、为什么、怎么做,紧张、焦虑、烦躁、憎恨全涌进了他的脑子。或许是突然的思慢剩,他只觉每一寸肌肤都像是针刺一般的疼痛!顿时,脸铁青成片!
皇帝正要进去,却看他如此,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退到一旁,并招手让其他跟随的人过来。
“无陵,怎么了?”急!
只不过几秒,却见他已满头冷汗,眉头紧皱,手脚冰冷。
“回宫!立刻宣御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帝措手不及!原本的打算全部报销。平静的脸上霎时布满了担忧的黑稀
傅无陵却摆了摆手:“谢父皇!父皇不用担心,儿臣可能是有些累了!儿臣想请父皇允许儿臣先行告退,回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