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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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芳睁开眼,依然是繁复华丽的丝绸幔帐,眼神一黯,心中涌起了无限失望,没有回去么?眼里泛出水光,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还是过去的美好回忆仅仅是她的幻想?

  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眼睛。庭芳扭头一看,是徐景昌。徐景昌嘶哑着嗓子喊:“四妹妹?”

  庭芳怔了怔,不知是梦是醒,伸手去拽徐景昌的袖子。没有推开,所以是梦么?定定的看着徐景昌,是梦也好,日后也不知能有多少回这般近距离相见。然而温暖的带着茧子的大手扶住了她的后背,轻轻抱起。庭芳立刻醒过神来,不是梦!登时原地复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徐景昌的肩窝处,蹭脸。

  徐景昌心都碎了,仅仅一个拥抱,就让她开怀至此:“四妹妹,我……”道歉的话似太轻薄,全然说不出口。

  庭芳却是笑起来:“早知道你这么心软,我就先用苦肉计了。”

  徐景昌没笑,把庭芳圈入怀中。她越是不生气,他便越愧疚。他其实也很想念庭芳,想亲亲她的额头,却是看着她瘦削的模样,生出了一丝胆怯。他们夫妻,从此真能毫无芥蒂么?

  庭芳没想那么多,欢乐的蹭着徐景昌,把徐景昌的衣裳揉的跟抹布一般。徐景昌见状心酸不已:“你可真是……”

  庭芳浑身乏力,也就只能调戏到这个地步了,意犹未尽的叹:“我是病了么?”

  徐景昌道:“你怀孕了。”

  “啥!?”卧槽!说好的不孕不育呢!老天你不带这么玩我的啊!尼玛!庸医!绝对的庸医!

  徐景昌见庭芳没有生气,鼓起勇气亲亲她的额头:“想吃东西么?”

  又怀孕!庭芳简直生无可恋的道:“没胃口。”

  徐景昌温言劝道:“稍微吃点?”

  庭芳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耍赖道:“你喂!”

  徐景昌揉揉庭芳的头发:“好。”

  在一旁当布景板的丫头火速端了碗粥来,徐景昌把庭芳放在迎枕上,才接过粥碗,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吃。庭芳心中比了个ok的手势,她的美人回心转意,病的挺值得的嘛!要是单纯的生病而不是怀孕就更好了。想着生育那道关卡,心事成灰……老天,她不想回去了,麻烦快递一箱避孕套过来好吗?

  本是没甚胃口,就着好颜,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碗。徐景昌又端了药碗来,然后拿起一个勺子。

  庭芳立刻炸毛:“慢着!”

  徐景昌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庭芳泪流满面,美人温柔是温柔,就是严重缺乏常识,吃药这种事,是能用勺子喂的吗?用勺子喂粥是秀恩爱,喂药是虐待啊好吗!自己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强忍着想吐的冲动,脸皱成一团。徐景昌手忙脚乱翻荷包找糖。庭芳摆手道:“陈皮丹。”

  丫头捧了几个瓷盒子来一一揭开,里头是各色送药的干果。庭芳捡了个顺眼的丢在嘴里,好半晌才缓过神。中药真心恐怖!糖衣炮弹何在?

  吃完药,庭芳回了一半的血,腻在徐景昌怀里撒娇。徐景昌任由她掰着自己的手指玩。良久才道:“四妹妹……”

  “嗯?”

  “我懂你的选择。”徐景昌认真解释道,“我没有更在意陛下。我只是……觉得你一句解释都没有,太过分了。”

  庭芳心中生出疑窦:“我不是叫你先撤出京城,再做打算么?”

  “什么时候!?”

  庭芳愕然:“你没收到信?”

  徐景昌脸色一变,他们之间的通信,依托昔日东湖商路,都是信的过的人,期间不知传了多少消息,包括与昭宁帝的谋划,从未曾断过线!何以突生意外?

  徐景昌的脑子飞快运转,昭宁帝不愿为庭芳争取,若是他当初不落入锦衣卫手中,陈兵京畿,只怕朝中那起子软弱文臣立刻就转了风向,全不用发展到最后的境地!那么,谁想让他真反?庭芳反了,又是谁得利?

  庭芳道:“我现身上不好,你休管我,速去彻查。不把那人揪出来,我心不安。”

  徐景昌道:“可惜我还未曾真正掌管锦衣卫!”

  庭芳道:“无需锦衣卫,咱们自己就可以查。一站一站的撸过去。做贼心虚,我们一动,他定然知晓,立刻就要逃跑。”

  徐景昌道:“万一抓不着呢?”

  庭芳果决的道:“我们要的不是真相,先剔除可疑之人。那人既敢在此事上算计,必有后招。横竖做了天子近臣,日常便是防贼,多他一个也不算什么。不过见招拆招罢了。”

  庭芳就是思虑太过,才差点流产。此刻又操心了一回,精神便有些扛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又想睡了。徐景昌轻轻的将人放下,柔声道:“累了就歇着,我陪你。”

  庭芳看了看窗户,隔着厚重的窗纸都能见明亮,便道:“你去忙吧,我不用你守着。横竖也是睡觉。”

  徐景昌摇头:“不急一时。”

  庭芳笑着推他:“去吧,不然陛下要哭的。顺道儿替我问问大姐姐的病情,再则我家只有三房在京,你替我走一趟,拜见一下苗家姨母,谢她替我照看弟妹。还有,问陛下讨几个可靠的人,去山东接我母亲,老住在旁人家里不是事儿。”

  徐景昌道:“一回京就那多鸡毛蒜皮。”

  庭芳叹道:“没法子,京城人多官多事儿多。对了,有个事儿你要替我同陛下讨。”

  徐景昌道:“什么事?”

  庭芳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是太傅是吧?按规矩,太傅有四轴诰命。我嫡母,我生母皆可封一,串起来才能达到制衡。昭宁帝一个趁手的文臣都没有,着实可怜。于是又嘱咐道:“袁首辅萌生去意,陛下定要挽留。严阁老虽好,到底年轻些,不如袁首辅那般经验丰富。”本朝虽不大防外戚,却也不能太重用。否则滋生出野心,就不好收拾了。庭芳之事可见一斑,只有袁首辅有那点子大局观,想方设法的招安。其余的狂的不知天高地厚,在京里关的跟傻子无二。动辄喊打喊杀,这群不靠谱的,便是忠心也不能重用,何况没一个真向着昭宁帝的,更要防备。

  昭宁帝笑笑:“我知道,他要走,我就撒泼打滚,他再不好意思走的。”

  甥舅两个又说了些闲话,赵总兵便告辞回家。

  小胖子去瞧庭芳,扑了个空。庭芳睡觉,徐景昌不在家。几个不趁手的丫头哪里敢放外男进内室。把小胖子憋屈的不行,掉头就跑去□□,跟庭瑶告状:“大姐姐你给四姐姐的都是什么丫头,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她睡着了我怎么就不能看了?往日我还在她屋里写过作业呢。”

  庭瑶倚在床头,有气无力的问:“今日她好些了么?昨日夏姑娘回来说胎有些不稳,今日太医怎么说?”

  小胖子道:“我都没见着她,丫头含混不清,问上一句先羞红了脸。我明日或跟爹爹去大同,大姐姐唤太医来问吧,说的更明白些。”

  庭瑶道:“他们通瞒着我。”

  小胖子想了一回,道:“我觉着还好,我不得进门儿,有个丫头倒是学了几句四姐姐的话。还说要大哥哥来瞧你,去拜见苗家姨母呢。”

  夏波光笑道:“世子爷嘴里的称呼,不是亲近的人硬是听不明白。您到底是管四姑娘叫嫂嫂,还是管咱们四姑爷叫姐夫?又是姐姐又是哥哥的,想半日才想的明白你说的是哪个。”

  小胖子道:“那我跟着你叫。”

  庭瑶笑道:“我们姐俩都病着,四妹夫忙的脚打后脑勺,就你最闲了。劳你去瞧瞧我那二妹妹,许久没打发人送东西与她,她那绵软性子,只怕又被夫家欺辱了去。”

  小胖子道:“二姐姐真不像你们。”

  庭瑶苦笑:“像我的有什么好?死的死,病的病,还不如似她那般傻乎乎的,至少没性命之忧。”

  小胖子知庭瑶说的是庭芜,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他挺喜欢庭芜的,就是跟庭树合不来,又怕给她招了闲话,才极少打发人去看她。还想等着庭芳回京再去磨她,哪里知道就……

  夏波光拿出两张礼单来,交给小胖子:“一份送去镇国公杨家,一份送去咱们家三房。原是要打发个太监去的,世子爷却是更体面些。还请世子爷赏个脸面,替我们跑一趟腿儿。”

  小胖子不敢很打扰了庭瑶,拿了单子一溜烟的跑了。庭瑶看他的活泼样儿,笑道:“男孩儿就是要这等皮实才可爱。”

  夏波光笑道:“那你寻个皮实点儿的抱来养着。”

  庭瑶躺回枕头上,翻个身道:“不养,养别人的有什么意思。我同四丫头说,若生个女儿,放我跟前养吧。”

  夏波光道:“我看你想要外甥女是假,想大公主了才是真。你是积劳成疾,又不传染,怎生就不让大公主来瞧?她在宫里不惯,哭的可怜见儿的。”

  庭瑶道:“她与母亲不亲近,皇后又有了儿子,更忽略她了。罢了,待我好些,接她来做耍。”说着轻笑,“她那牛心古怪的性子,倒有些像四妹妹小时候。操起蛋来恨不能打死,一转脸就抱着你的脖子要亲亲。怨不得招人疼。”

  夏波光替庭瑶掖好被子:“先睡吧,我就在边上,顺手做些小玩意儿,待你好了拿去哄大公主做耍。”

  庭瑶闭上眼,低声道:“庭芳有事,切莫瞒我。她不比寻常人,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我重病,她也不至于遭这番罪了。”

  夏波光道:“我知道,睡吧。”

  次日一早,昭宁帝亲把赵总兵送至城外:“舅舅此去,注意身体。蒙古衰微,待小胖子能接手了,就回来歇上一阵。”

  赵总兵应了声是。

  昭宁帝又道:“徐景昌本要来,却是他四妹妹昨日还是昏睡,我且叫他守着,代他来践行。”

  二人皆知庭芳此刻死不起,哪里把这等琐事放在心上。众目睽睽下,赵总兵故意笑道:“几个熊孩子忒多事,下回我回来你们再闹别扭,我可恼了。”

  经的三年训练,昭宁帝演戏的本事随手就来,打趣道:“舅舅没了舅母,便连她的活计一块儿干了。”

  同来的随从眼神乱飞,这是叶太傅要重新得宠了?众人猜的没错,昭宁帝送走赵总兵,带着人马直杀定国公府而去。他小时候来定国公府,从来抬脚而入。此刻一时想不起皇帝威严,下马就往里头冲。门房看到黄色的龙袍,差点吓尿了。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昭宁帝也不看,径直冲进了正房。

  徐景昌正端着药,差点被横冲直撞的昭宁帝囧的掉在地上。跟着昭宁帝一路小跑的太监进的门来,集体傻了。庭芳裹着被子,跟穿着龙袍的昭宁帝大眼瞪小眼。赵太监脸都绿了,陛下那不是你的妃子啊喂!你闯人家卧房真的好吗?赶紧上前来劝道:“陛下,太傅未着官服,看着不敬。”

  昭宁帝竟还撩起本就挡不住多少视线的半块幔帐道:“看着离嗝屁还很远嘛!徐景昌你急个毛啊!”

  庭芳无比淡定的道:“臣被子下没穿衣服。”

  昭宁帝登时一僵,脸霎时胀的通红,火烧屁股一般落荒而逃。

  庭芳捶床大笑,几年不见,他怎么还是那么好骗啊?哈哈哈!

  昭宁帝在门口听到笑声,咬牙切齿的道:“叶庭芳,你想死?”

  徐景昌没好气的道:“陛下,且等太傅换衣裳。”庭芳就穿了中衣,见外男穿成这样子,跟没穿差别都不大。只他万没想到,庭芳出手就把昭宁帝给调戏了,他家四妹妹妥妥的生错性别。庭芳正在病重,大衣裳繁重,徐景昌索性叫穿官府还轻便些,他自己也穿着常服,亦要换装。昭宁帝在外头隔着窗子跳脚:“早知道就收了你个祸害!”

  庭芳冷笑:“陛下,您可是有起居注的人。”

  昭宁帝立刻回头瞪着起居注道:“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记!”

  起居注心中默默道:跟着您个不靠谱的皇帝,他闲疯了才记!再说这话能记吗?三个人没有一个惹得起,谁记谁死!

  不多时,徐景昌夫妻换好了衣裳,昭宁帝才极不高兴的入内,也不肯坐厅上,把随从统统撵了出去,自爬到炕上道:“你们俩就乐吧!”

  徐景昌只得扶着庭芳先拜见,昭宁帝没好气的挥手:“事儿真多,四丫头你给我躺床上去,回头有事儿别赖我。”

  庭芳挑眉,这是气性过了的节奏?

  昭宁帝扫了屋内一眼,还立着几个丫头,也一并扔出房间,叫放下帘子,顺手把窗子上的帘子也放了,屋内霎时就一片漆黑。徐景昌打火点上蜡烛,道:“到了夏日,把玻璃窗都换上才好。”

  昭宁帝低声道:“今早我又被文臣堵着请封太子。他们是盼着我死,要另立幼主吗?”

  徐景昌吓了一跳:“陛下,不可胡乱猜忌朝臣。”

  昭宁帝看向庭芳:“我就实说了吧,咱们几个里头,数你心眼最多,你告诉我真话,他们闹什么?”

  庭芳道:“我都不认识他们,谁知道他们想什么?”

  昭宁帝道:“叶小四,你想被我晾一辈子,就尽管傲!我告诉你,他们真算计了我,你也没好处。造反的事儿你干的了一回,还想干第二回?”

  庭芳炸毛了:“你说话不算话,好意思怪我?现在知道朝臣不好对付了,当时怎么就不替我说话呢?我不是太傅,你且问不到我头上呢。妇人不得干政,我是公主都白瞎!”

  昭宁帝怒道:“于是你就造反?”

  庭芳理直气壮的道:“不然呢?灰溜溜的回京叫人片火锅吃?”

  “谁片你火锅了?当我死了啊?”

  “呵呵,谁压着声音放着帘子问我朝臣是不是想立幼主啊?你不怕被片火锅你现在出去炸啊!”

  徐景昌道:“陛下此来不易,且说正事。”

  庭芳哼了一声。

  昭宁帝:“……”我忍!

  徐景昌叹了口气,直接问:“我不明白,怎么才登基就要请立太子?国库没钱啊!”

  庭芳凉凉的道:“请个屁的太子,就是打脸!嘉靖顺位继承,又不曾过继,朝臣就不许他认爹。后来他偏执的要封亲爹为皇帝是不合规矩,可之前要认亲爹,怎么就不能了?就譬如我小时候管家,管家娘子一看,哎哟喂,腼腆小姐儿,脸嫩。先寻件事儿来扇我两掌,背地里再嘲弄几句我糊涂,几个人连成一气儿,我便变成那泥塑木胎的菩萨,由她们当做争权夺利的彩头。”

  昭宁帝悚然一惊,冷汗都下来了。

  “不是洋人打上了家门口,您且得历练几年才能对付的了他们呢。”庭芳撇嘴,“你以为他们为何不让我做官?无非是我做了官,那旁的女人要不要做官?女人能做官,要不要开女科?一科才录不到三百人,夹进了女人,他们可不是竞争更激烈了?从龙之功,我一身才学,换成男人,我倒看看入不入的阁!”

  昭宁帝干笑:“你资历浅,便是男人,也不和规矩。”

  庭芳冷笑:“陛下还是幼子呢,得轮十回才能轮到您头上吧。拳头下哪来的规矩。陛下去同那烧了淮扬的洋人讲讲规矩呗。”

  昭宁帝又炸毛了:“你说话便说话,干嘛那么冲!”

  “就冲了,你不服憋着!”

  “你奔着当官来,眼里还有没有为臣之道了?”昭宁帝气的半死,“大不敬十恶不赦,你懂吗?”

  徐景昌扶额,怎么又吵上了!

  哪知庭芳忽然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哭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昭宁帝差点掀桌:“你居然给我哭鼻子!卧槽我哪里欺负你了?我们俩谁欺负谁啊?”

  “你就欺负我!还挑唆师兄不理我!”庭芳控诉道,“我跑了七天七夜,回来你就给我甩脸子,太傅府邸没有,赏赐没有,诰命没有,官服都不给,官印也不见踪影。你去外头随便捡个朝臣如此对待,看史官让你遗臭万年不!我是女的你们就全欺负我!”说毕大哭。

  徐景昌魂都散了:“四妹妹你别激动!冷静!冷静!太医让你万不可动气!”

  昭宁帝也是不知所措,跳下炕来,抓狂的道:“你不要这种时候耍小女孩的脾气行不行!你多大的啊?”

  “十八!”

  昭宁帝崩溃的道:“行行,你十八,你还小……”太特么理解朝臣为什么抵制女人了,说哭就哭!求助的看着徐景昌,“你倒是哄哄啊?”

  徐景昌头痛欲裂,方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此刻想来,庭芳八成是假哭。哄个毛啊!突然觉得果然庭芳更适合做皇帝,不要脸的技能简直深得刘邦亲传!

  就在昭宁帝无可奈何的一一许出太傅府邸、父母追赠、官印赏赐后,庭芳才哭声渐止。徐景昌囧囧有神,他觉得庭芳去做祸国妖姬也挺合适的……

  昭宁帝重重叹口气:“徐景昌,我真服你!这么个主儿你也受得了。”

  徐景昌干笑,呵呵呵呵,一般情况只有他可能使性子……

  昭宁帝砸了块帕子给庭芳:“行了啊,别闹了。堂堂太傅,一哭二闹三上吊,像什么话!”

  庭芳擦着眼泪道:“我要我家的宅子。”

  昭宁帝道:“我另给你一座好不好?定国公府搁你名下,徐景昌还要不要做人了?”

  庭芳道:“谁要定国公府了,我说叶家宅子。我娘要回京,住哪儿呢?也没有岳母跟着女婿住的理儿。收拾好了,且叫我弟弟照顾伯母,岂不两全?”

  昭宁帝牙酸的道:“你该不是想要我把宅子赏你叶家吧?”

  “嗯呐!”

  昭宁帝深吸一口气,我再忍!

  闹了一场,昭宁帝正色道:“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你同我说句实话儿,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南昌那头你还有什么后手?”

  庭芳道:“我能怎么想,我本想着有个正经名分,有事儿了陛下问我也方便。不拘什么官职,陛下何时想见便宣召,哪怕半夜呢。我若只是定国公夫人,您半夜宣召我试试?”

  昭宁帝嘲讽道:“叶太傅当真大公无私。”

  庭芳道:“你要实话我就给,我是造不了反咋地?你有本事去南昌看看,不过一两年,比京城繁华百倍。我哪里比你差了。”

  昭宁帝心头火又起:“你比我强,就想干掉我自己上!你真是不怕我杀你!”

  庭芳哼哼:“要不是师兄死忠于你,你这般帝王我早剁了!”

  “你!”

  “偏偏他不干!”庭芳嘟着嘴道,“偏偏我喜欢他,算你命好!”

  昭宁帝:“……”这种理由也敢对皇帝说……你狠!

  庭芳长叹一句:“遇人不淑啊……”

  徐景昌木了下,然后端起方才因昭宁帝冲进来只得先坐在火上温着的药碗,拿出一个精致的银勺,温柔一笑:“来,四妹妹,别误了药时。”

  庭芳:“……”勺子太小了吧……

  徐景昌舀起一勺药送到庭芳嘴边,嗯,遇人不淑……

  这回轮到昭宁帝捶桌大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庭芳被苦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娘的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就算是徐景昌这种绝色美人在前,一勺一勺喂药也是十大酷刑好吗!演员你们绝逼是拿着酸梅汤凑数的对吧?中药都是什么怪味,能扎针吗!

  一碗药见底,昭宁帝觉得大仇得报。庭芳无力的趴在徐景昌的腿上:“好师兄,我错了……我真错了……”

  徐景昌摸摸庭芳的头:“真乖!”

  昭宁帝用手指蹦了一下庭芳的额头:“人世间也只有你师兄制的住你。”

  庭芳有气无力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景昌声音放柔了八度:“四妹妹今晚我再寻个好勺子喂药。”

  庭芳一个激灵,彻底闭嘴了。

  昭宁帝终于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的掀帘子走人!

  庭芳听着丫头进门的脚步,低声道:“陛下走了?”

  徐景昌嗯了一声。

  庭芳全身卸力,累的头昏眼花。徐景昌道:“还撑的住么?”

  庭芳艰难的躺回床上:“请太医来,有备无患。”

  徐景昌看了一眼在别处忙碌的丫头,压低声音问:“你在演什么?”

  庭芳拉着徐景昌一齐躺下,在他耳边道:“没什么,猴戏。”

  “嗯?”

  庭芳疲倦的道:“似他这般莫名上位的帝王,极易被架空。朝臣惯会欺负新皇帝。他大概感觉到了,才想重启旧日班底,与现有官僚抗衡。十八岁的女太傅,虚职,唬得住哪一个?我是他妹子,才能唬的住人。得宠的郡主,”庭芳嘲讽一笑,“敢冲他大呼小叫,撒泼耍赖的郡主……他不舍得责备,只能绕着圈儿告饶的郡主,方能在之后的朝堂上,把锅推到我身上。他是好皇帝,只性儿太好,对妹妹太宠爱,由着妹妹作。”

  徐景昌拂过庭芳的脸颊:“就不能好好养病吗?”

  庭芳苦笑:“我也想啊,且看吧,最迟明日,圣旨就会到家,或是封赏,或是旁的。你虽与他分了君臣,他待你到底不薄,既做了朝臣,替主上唱个黑脸,又算的了什么。他要是这点子心眼都没有,我们仨个才全完!”

  说毕,庭芳实在体力不济,闭眼沉沉睡去。次日清晨,圣旨到——着太傅叶庭芳择日入宫,履太傅之责,教授皇子皇女算学,以训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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