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入宫,看到乾元宫外头候着着好些重臣,云意心猛然一沉,步入内殿,看到皇帝安然无恙地靠在chuang边喝羹汤,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云意不安的心定了定,“臣拜见皇上,太子殿下。”
李君照坐在龙榻爆微微颔首,态度冷淡。倒是皇帝,见了她十分高兴,示意她上前,含笑端详了她一番,温声道:“朕没事,不过老毛病。恰好国师驾到,他竟懂得医术,且比太医都高明,朕却是不知。”
国师临渊?云意心头一突,目光转了转,在龙榻侧旁的六折屏风上略停留,隐约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皇上龙体康健,乃是大禹之福,请务必保重。”对于皇帝,她始终保持作为一个臣子应有的恭敬与距离。
“皇上,前往通天塔祈福的人已经到了。”空灵圣洁的声音屏风后传出,云意心尖一抖,却见李君照皱眉,“国师口中的人选,莫非是左相?”为什么偏偏是原云意。
“正是。”那声音如同天籁,云意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敢问皇上,通天塔祈福是怎么回事?”
皇帝点点头:“大禹国这两年多灾多难,国师言须得朕亲近之臣亲往通天塔祈福,方能感动上苍,福泽于民。却不想,竟是意儿你,如此正好。”
一点也不好。云意暗自腹诽,临渊这死神棍,竟想借此把自己弄去通天塔。前去通天塔,无疑送羊入虎口。这死神棍,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心思滚动,她忙道:“既如此,不如让文武大臣一起去,多个人多份诚心,想必上天亦会感念臣等虔诚,福佑我大禹国。”
闻言,皇帝有些踌躇,转向屏风“国师,你看——”
屏风后临渊略加沉吟,不疾不徐道:“通天塔何等神圣之地,岂是随意可以踏足。本尊说过,须得福缘深厚,身具灵根之人方能担此重任。”
扯淡!云意冷哧,口中应道:“既如此,臣遵旨。”心中则盘算着届时带子幽前往。既然躲不开,不如迎难而上。倒要看看临渊能耍什么花招。
“好,辛苦意儿了。”皇帝微笑颔首,“明夜有宴,你带上夫人进宫吧。”
“是。”云意应了,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庆功宴,可惜被姬允祯等人搅了,这才补上的。下意识地瞥了眼李君照,姬允祯素来与太子亲近,如今她下场凄惨,他可还有心饮宴?
李君照面沉如水,侧面轮廓如同大理石雕,没有丝毫表情。
与皇帝说了一会话,这才告退。
暮色四合,丝雨蒙蒙,宫灯次第亮起,璀璨灯火下,幢幢宫殿笼罩在一片凄风冷雨中。缓缓走在宫道上,云意心情有些凝重。皇帝的脉案,让风息看过,底子早已被掏空,死亡是迟早的事。顶多,不过半年。皇帝一死,势必又是一场纷乱。
雨丝里,虹桥上,有人打一把伞,闲庭信步般走来,却是眨眼便至。
凝眸,顿生警惕。
黑色伞面下,是临渊冰壶般澄澈的神容,他依旧一身宽大的黑色金玟法袍,长发披散,发尾在脚踝处轻轻飘扬,浅烟润雨中,他的眼神亦如烟雨,浅淡高渺,真真如同仙人临凡。
然而,他目光一动,眼角微挑,那分端方高华飘渺难却的气质便被破坏殆尽,“小云云,想我没?”他笑,邪恶狂肆,眼底桃花绽放,端的勾魂摄魄。
云意勾了勾唇:“想你、去死。”
“小云云,何必不承认?”他将伞随手丢弃,美如昆仑玉般的手指攀上她的右肩,附耳过来,暧昧笑道:“夜深人静,思我若狂,我、知道。”
指尖在肩背上细细描画,一朵妖娆的花儿随手绽放:“彼时,它还是一颗种子,在你身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如今终于开了花。只等我来摘取。小云云,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在渴求垂怜。”
云意神色不动,自见临渊后,入夜总觉空虚。这身体,的确不对劲。转眸瞥了眼如玉生光的手指,热力透过衣料,依旧滚烫灼人。临渊的血是热的,他不是血族后人。
反倒是……子幽……他、会是血族吗?
念头一闪而过。却不知,临渊哪里学来哪些鬼蜮之术。她翻遍典籍,也没有看到关于血族巫蛊毒药的记载。或许,可以前去通天塔一探究竟。
“在想什么?”临渊轻捏她下巴,垂在额头的八卦晶石摇曳着幽谧的光,衬得他眸若琉璃。
云意注视他:“在想,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临渊凤眼轻眯,似陷入回忆:“第一次见你,你才八岁。”
“为什么给我下毒?”
“我恨你。”他答,目光仿佛一道利剑。恨她为何是皇女,恨她对自己不屑一顾。恨她、眼里只有那人。
“为何恨?”说恨,却要与对方纠缠不休,着实令人摸捉不透。
临渊凝视她,忽而邪佞一笑:“你在套我话。”
反应好快。云意暗撇嘴,口中却道:“百里雅已死,你何必执着过去?要么,给个痛快。”
“百里雅?”临渊笑了下,意味深长。
她只当他默认,一时,心潮起伏难定。百里雅,一个长于冷宫的公主,之所以能在史册留下寥寥几笔。一是红颜薄命,死于和亲途中,二是其与皇兄也即当今燕皇的不伦之恋。
唇上蓦然一痛,竟是临渊咬了一口,云意摸了下,已是见血,怒瞪他。
临渊舌尖在唇上轻,神色陶醉,仿佛在品尝她的滋味:“小云云,我在通天塔等着你。等你、投怀送抱。”
他声音黯哑,充满蛊惑,说完,邪魅一笑,径自钻入候在一旁的黑色坐轿中。神使抬轿飞奔,黑色帐幔随风飘舞,如一面诡异的张扬的旗帜,渐渐融入夜雨中。
云意默然伫立,夜雨霏霏,头顶蓦然一晴,“公子,会着凉的。”华殇关切的声音如暖风拂过心田,抬头便是他忧郁的面容,长刘海垂落,遮住他的灰眸。
她抬手轻轻拨开刘海,望入他双眸,指尖轻轻描绘他瘦削的轮廓,他蓦然,略带沙哑的嗓音压抑着,“公子。”
“华殇,何苦?”她喃喃,目光隐含怜惜。华殇心里的人,原来始终只原云意或者说百里雅一个。即便她忘记他、怀疑他、以毒控制他、甚至残忍将他推向别的女人。他始终不离不弃。当真,情深似海。
“公子,不苦。”华殇神色抑郁,眸子却可溺人。
云意忽然有些嫉妒百里雅,她拥有的太多。华殇的生死不渝,风息的chong爱入骨,子幽的默默守护……蓦然握住华殇的手臂,她道:“华殇,你是我的。”踮起脚尖,吻上他温热双唇。铭刻属于她的烙印。
华殇惊怔,心潮澎湃,难以抑制。这次的吻,有种特别的味道,他能感觉到,只觉心头欢喜,却难以捉摸。
的手揽住她的腰,舌尖撬开她的檀口,深深纠缠她的唇舌……他的吻带着虔诚与深沉的爱恋,性情冷淡如云意,亦不禁为之悸动。
金风细雨,两人忘情拥吻。
迷离雨幕中,树影之后,一双阴暗的眼静静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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