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国塔延的叛乱还在扩大。安丽塔女王的军队已经迈出国境,进入宗主国的土地。南方军一边吃力的对付塔延,一边还有拖延皓甲军北上的任务,渐渐体力不支,大量失血。皓甲军又组织一批南部的驻军北上。连科得到部分增援,亚瑟还在稳稳的守着斯特丽,可是战局却更加扑朔迷离。
国务和军务大臣埃茄违里拿着战报等候在国王的寝宫外,心急火燎。三日了,国王基本都是昏睡着,就连御医也不能说出所以然。
“这种时候陛下却病倒了……”他来回踱步,口中嘀咕个不停。一旁的津格已经坐下来,这个平时爱眯缝着皱巴巴的眼皮笑的可爱老头一言不发,神情严肃。
“唉,津格大人,您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就病倒了吗?”
“御医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语气冷漠,其实他当然知道缘由。那天,国王从月神宫回来之后就一病不起。只是,他心里对兰列斯深深的失望。
卡尔出来,对埃茄违里说:“陛下醒来了,大人您进去吧!”
……
向来精神抖擞风度翩翩的国王斜躺在病榻上,脸色惨白,神情倦怠。看到如此病弱的国王,埃茄违里甚至不忍心将这些烦心难受的国事报告给他。
“你急成这样,难道是斯特丽被攻陷了吗?”兰列斯说话,语调缓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不是。”埃茄违里走上几步,将奏报送到兰列斯面前。兰列斯打开,却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他只能说:“你直接说吧!”
埃茄违里将近来各方的军事动向简略说了一遍,又着重说:“最近皓甲匪军的举动十分反常,现在匪首动员的兵力已经近七十万。amp;not;……”本来此时最好能召集在王都的几位老将一起商讨,可是看到国王病弱的样子,也知道这个想法十分不实际。
听了他的话,兰列斯沉默着。显然,他有些支撑不住,闭上眼睛,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
“陛下……您要保重啊……”埃茄违里不由得愈加担心,国王现在的状态甚至比六年前登基遇刺时还要糟糕。
“不用担心,我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兰列斯只幽幽说完这句话又昏睡过去。没有给埃茄违里任何指示。
……
国王这次又昏睡了三天,谁都不知道他昏睡的时候是否能思考。只是那天深夜,兰列斯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疾呼:“卡路是要卡连克洛,他的目的是我的王都。”
……
战火还只燃烧到斯特丽区域。卡连克洛似乎离战争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卡连克洛城主格洛斯万万没有想到,皓甲首领卡路已经到了附近,并且还要约见他。
那封约见信几乎是和国王的任命书同时送来的――国王要任命他为监察长,具体上任时间等待另行安排。
“大人您去见他吗?”送信进来的家仆欧文问他。格洛斯立刻回答:“为什么不去?很多人想见他一面都求之不得。”
“可是,那帮匪徒十分野蛮啊。”
“我见过他,”想到这里格洛斯笑了,“他是十分和蔼有亲和力的人!
……
当天晚上,当格洛斯到城外克洛河边对岸的约见地时,看到了已经事先等在那里的卡路。他只带了欧文一个人,而卡路的身边也只有一个背着剑的年轻人。
见到卡路的那一刻,他立刻对之前的妄下结论后悔不已。五年的时间有些人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些人却几经生死。岁月在卡路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记,有些已经深入骨髓。他有如统治者般的威严和不容侵犯,有武将出生的血气和杀气。不敢想像他的脸上还可能有以前那纯真的憨憨的笑容。的确,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星光下,他面容肃穆。
同样,在卡路的眼中格洛斯也有很大变化。他再也不是眼中的烈火能烤熟鸡翅,跳下河能使河水沸腾的热血青年,他成熟稳重了许多,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更重要的是,从他的发展路线看,卡路知道兰列斯要将他培养成蓝申未来的国务大臣。
“将军,您好!”格洛斯行了个简单的平级礼。
“你好,格洛斯!”卡路的脸色温和了许多,带着格洛斯向河岸走去。
……
卡路并没有明显的说要他投奔自己,只是询问了几点对皓甲军的建议。格洛斯自然不敢多说,只是简单的提示一点:“将军,治军您是行家,我不敢妄言。但是,现在的皓甲已经不仅仅是个军队,您的占领区面积虽然只有蓝申的四分之一,却大多位于蓝申最富饶的产粮区。现在这些区域不能看作是战争的军需供给地,相反,军队应该视之为保护的故乡。也就是说,您现在的占领区已经足够大,足够稳定,可以看作是个独立的系统去运行。”格洛斯如此回答很周全,即符合皓甲切身的利益,又劝卡路停战,也符合蓝申国的利益。,
“你是让我将重点从战争转向治理?”
“是的。”
“为什么不能齐头并重呢?”
“或许可以,但是现在您占领区扩张太快,百废待兴,却缺乏擅于治理的文臣。更何况,不断的征战人民太苦了……”
说到这里,格洛斯看到卡路殷切的目光,他连忙避开。卡路也将目光转向星空下缓缓流动的河水。
“你知道我和兰列斯之间的事吧?”
格洛斯沉默了。虽然国王隐瞒他和卡路之间的私人恩怨。但是作为奥格兰伯爵的孙子,有许多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皮低下,他多少都能猜出所以然。
见他不语,卡路继续说:“不管我们有多少理想,为这个国家流过多少血。就算也曾经受到他的重视,得到他的嘉许。但是,一旦违了他的意,他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会剥夺我们所有对未来对生命的希望……”说着,卡路看向格洛斯,“这一点我们都一样。”
格洛斯有些局促,可很快恢复镇定,他迎向卡路的目光:“将军,陛下是个明君。这一点,我是绝对相信的。陛下登基时最艰苦的时刻我陪伴在他的身边,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相信他。他只有一点妨碍了他的霸业――他太过痴情。”
格洛斯停下言语,卡路沉默。四个人都安静着,只有面前宽广的克洛河发出沉闷的声响。
卡路明白格洛斯的意思:他们两人是不一样的。格洛斯不会成为让蓝申国王失去理智的情敌。
两位主人没有说话,身后的两位随行人员却都十分有好感的互相微笑打招呼。气氛太沉闷了,欧文走到那位有着温和笑容、慈眉善目的皓甲军人身旁说:“老弟,我们喝两杯,我带了上好的红酒来。”说着他小心翼翼的从腰上取下一个小酒瓶。凌剑立刻笑了:“太好了,我也有,我们换着喝吧。”说着他乐颠颠的取下斜挎着的水壶,原来他水壶里全是酒。
听到身后两个人的贼笑,卡路开口了。他指着正把酒瓶递上嘴边的凌剑说:“对了,忘记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将,皓甲军第五军团主将凌剑。”
这一说不要紧,手拿凌剑水壶的欧文一个踉跄滑倒,要不是格洛斯及时扶了他一把,他已经滚倒河里去。
“一夜杀了十万人的赤风山恶魔?!”欧文惊呼,腿软得站不起来。
卡路和凌剑面面相觑:数字又攀升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整个蓝申的一百多万军队都不够这个赤风山恶魔一夜的血瘾。
……
这之后卡路没再说劝投的话。如朋友一般和格洛斯聊治国的方方面面。格洛斯身上有太多他值得学习的地方。而且有许多他是学不来的。
气氛越来越融洽,天边也泛起鱼肚白。格洛斯要告辞了,最后高兴的对卡路说:“将军,陛下任命我做监察官。要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卡连克洛去王都了。”
……格洛斯带着欧文渡河而去,卡路对着滚滚江水叹道:“我不得不佩服兰列斯看人的眼光。”
“将军,您就这样放他走了?”
“你也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了吧?一旦他位极人臣,必定对蓝申的政治大有裨益。”卡路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他曾经有恩于我,这次,就让他走吧!”
接着,卡路问凌剑:“凌剑,你认为兰列斯会来卡连克洛吗?”
“不知道。”
“兰列斯对格洛斯的任用早已作好安排,为何没有让他立刻启程前往王都赴任呢?”
“您是说……”
“如果兰列斯又知道我在这里呢?”卡路微微一笑,凌剑有些不寒而栗。在卡路的笑容中他看到了阴谋的痕迹,他很不喜欢。不过现在他知道了,卡路一到卡连克洛就匆匆赶来见格洛斯还另有用意。
……
卡路看向夜幕下威严的卡连克洛南城门。这个离克洛河不到一里的南门和城墙修建于一百多年前,是六年前地震时唯一没有被损坏的一方城墙。它厚实的土夯结构,曾经顽抗的抵御过好几次的外族侵略。走近就可看到墙上有不少箭矢和刀痕。
“如果攻城,你选择哪边?”卡路问向凌剑。凌剑却一时回答不上来。
“南城墙历史久远,非常坚固。又有克洛河横在城前,渡河攻城难度很大。其他三个方向是这几年才修建起来的石砌结构。虽然城墙不厚却也很坚固。要说哪边利于攻城,我一时还看不出来。据说,克洛河的河道原来是不经卡连克洛城侧的,六年前地震时才改道此处。如果没有这条河,南门可能会好攻些。”
卡路没有评价,顺着河流看向上游:“这条温和的克洛河是卡连克洛城一道天然的防线。可是万事有利就有弊,它同时也是卡连克洛城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