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闺阁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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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很喜欢被人独宠吗?”黑衣女人说,语气里有一丝酸溜。“鞭子的独宠也是一种宠。怎么样,滋味还不错吧?”

  桑千语翻了个身,向后仰躺着,手肘撑地,抬高上身,冷冷地看着她。

  黑衣女人见她如此,以为她怯了,故而得意地笑了笑,缓缓地站起身来,闲闲地冷笑一句:“原来也不过如此。”

  “呵呵,呵呵……哈哈……”桑千语双目发出晶光,凝视着黑衣女人,不屑地笑起来。笑声从低到高,从冷哼到哈哈大笑,简直豪迈放纵。

  “你笑什么?”黑衣女人喝问道。

  桑千语笑容轻蔑,道:“你嫉妒,你在嫉妒我。”

  “我嫉妒你?”黑衣女人重复道。

  “不然,你不会独独对我下手。”桑千语道。

  似乎戳中了黑衣女人的痛点,但她不肯承认。

  嫉妒是毒蛇,控制不住自己的毒性。

  “拿鞭子来!”黑衣女人喝道,一面伸出手去,接鞭。

  “啪!啪!啪……”

  直打得桑千语扭捏、翻滚,桑千语咬着牙忍受着,就是没有叫出一声。

  打了上十下,黑衣女人住了手,想看看她的可怜相。

  桑千语喘了几口粗气,道:“你为什么不敢打我的脸?”

  “你是想让我打你的脸,是吗?”

  桑千语又笑了,挑衅地:“你敢吗?”

  黑衣女人的确不敢,她愣愣地站在那里。

  桑千语阴阴地笑了笑,道:“你的主子没让你对我们动手。他肯定交待过,要好生待我们。因为他还需要利用我们来达成他的目的。如果我们有什么闪失,他的愿望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能实现。你给我的鞭子是你自作主张加进去的。你不敢打我的脸,也是怕给你的主子看见,继而揣测到你的心意。到时,无论你是否忠诚,也都没用。你必死。”

  “你说的都对。”黑衣女人道,“可是你又能怎样?还不是栽在我手中?”

  桑千语冷笑一声,道:“是吗?就凭你?你算哪根葱,嗯?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谁,就凭你,有那个胆子吗?”

  “你也只有逞逞口舌之快,没用,我还是会用鞭子抽你。”

  说着,黑衣女人又动起手来,下狠劲地抽打着桑千语。

  明知道反正逃不了一顿打,何故装可怜向她谄媚求饶。这种得不偿失,又不会有好结果的下贱相,桑千才不会去做。

  “你打吧,你就是打死我,他也不会爱你。”桑千语伏在地上,扭头看着黑衣女人,用一种高贵冷艳的目光瞅着她,朝笑着她。

  黑衣女人打得更加用力,桑千语的眼睛却愈发的闪亮,是那种琥珀色泽的光芒。

  “你懂什么是爱吗?!”黑衣女人责问。

  “是,我不懂。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桑千语嘴巴虽硬,但毕竟是挨着鞭子,气若游丝般抗辩着。

  “你白日做梦。他日里万机,哪还有空顾得了你。”黑衣女人打累了,歇了手,蹲下身子,问道,“你可知这是哪儿吗?”

  桑千语脸贴着冰冷的地,身子一动不动,只睁着眼珠子看着。

  黑衣女人接着道:“这里是洛阳,他在长安,你以为他还能救得了你吗?”

  桑千语一听,又冷哼一声,嗓子已经沙哑,却道:“马上要举行大朝会,文武百官,诸部族酋长,使臣均来朝贺。他身为当朝太子,岂会不来洛阳城?”

  洛阳,是个很繁华的城市。武则天在位时,还把这里称作“神都”。洛阳城也曾成为京都,但现在,它只是陪都。

  陪都也有陪都的功能和益处,每年的大朝会定会在洛阳举行。

  大朝会择定于二月一日举行。今天正是二月一,凌晨。

  在漆黑静寂的深夜,有一家店铺的二楼还亮着灯。这家庞氏店铺主营面食,是曹敢的远房亲戚开的小店。曹敢以此地作为联络点,约了任天阶和颜榉碰头。曹敢下厨为大家做夜宵,颜榉便将槐花驿馆的案情报于任天阶听。

  “你说的对,我身边确实不安全。”颜榉感慨,“想不到我府上的丫头也被人收买了。”

  任天阶喝着浓茶,淡淡的,不予置评。

  颜榉又道:“楚娥被那廖氏收买,加害于我。她心虚,被我三问两问就露出了马脚。她又怕挨那严刑,把什么都招了。她那天下了砒霜在葡萄酒中,借故让馆驿的丫头雀儿送酒于我们。那雀儿什么都不知,去取酒时,发现拂菻酒瓶中的酒少了一半,那驿丞原就送了两瓶过来,她便从橱柜中取了另外一瓶满的送于我们。后来,她又返回去,估计是贪嘴,便尝了一口,谁料就要了她自己的命。那楚娥早就预备了一个替死鬼,就是那个冒充越国公之女的教访女子。可惜,楚娥晚了一步,让那教坊女子闻风跑了。说来也奇怪,驿丞送来的明明是两整瓶,是谁那么大胆偷喝了呢?”

  听至此,任天阶的嘴角微微轻起,他已猜出葡萄酒是谁喝的了。

  “你认为是有人冒充越国公之女吗?”任天阶问道。

  颜榉讶然:“难道真的是桑千语小姐来到了驿馆?”

  “她真的也来到了洛阳。”任天阶喃喃。

  “二位大人,面来喽!”曹敢手端托盘,一路蹬至楼上。“来尝尝我拿手的猪肉臊子面。”一面卸下三碗汤面。

  他们仨,一人一方坐着,静静地吃着汤面。

  “怎么样,我手艺还不错吧?”曹敢捞着面条,一面笑问。

  颜榉赞道:“味道鲜美,不错。”

  “那是当然,这是我老曹家祖传的。”曹敢得意地道,“今天刚好是我生辰,吃一碗长寿面,长命百岁。”

  “曹敢,今日是你生辰啊。”颜榉道,“等今日朝会结束,晚上给你摆酒庆生。”

  “得嘞,您贵人事多,应酬也格外多,还能有空替小民我过生辰?不过有颜大人这句话,小民我已经很知足了。”曹敢说着说着忽然有点走神,在想着什么。

  颜榉笑笑,吃了一口面,问道:“曹敢,你是不是已经查出她们的藏身之所了?”

  “嗯,她们都被关在‘华宅’。”曹敢嘘了口面,继续道,“起先听他们一群人说‘华屋’什么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华丽的屋子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姓华人家的一座别院。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地潜进去查探了一下,几位小姐果然都在里面。唉,怎么连千语也被他们关在里面了呢。”

  正在捞面的任天阶闻言顿了一下,问道:“你是说千语也被他们关在华屋了,是吗?”

  “嗯。我看到她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怎么了?”任天阶淡淡地问道,眼皮低垂,看着手中的筷子伸进浓汤中,眸中却闪着关切的光。

  “不太清楚。”曹敢道,“我没敢靠的太近,只在窗户缝里瞧了瞧,也不敢逗留太久,怕被人发现了。”

  “那我们商量一下,看怎么营救她们。”颜榉放下筷子,正色道。“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们要抓紧时间,得在大朝会开始前把她们救出来。不过还有一个人也需我们通知。”

  任天阶和曹敢一齐看向他。任天阶问道:“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颜榉点点头,神情肃然,他道:“从楚娥那里探听出,原来李默得到的纸条是高楼给的,任务是让他在大朝会当天钳制龙武将军王毛仲,如若不然,李锦没命。”

  “高楼这一招是要将李默置于死地。”任天阶道,“不论李默是出于何种原因,用哪一种方式对王毛仲动手,只要他在大朝会动武,就是死罪。”

  “搞不好还会株连。”颜榉道。

  “好阴毒的招啊。”曹敢慨叹,“唉,原来这就是官场。”

  “看来我们得分头行动。”颜榉看向任天阶道。“钟侍郎,就麻烦你和曹敢去救桑千语她们,我去找李默,阻止他行动。”

  曹敢已经点头了。任天阶沉吟着,道:“不,你和曹敢去救千语,我去通知李默。大朝会现场,高楼等人也必定做了万全之策,势必要按照他们的计划实施。你太醒目,他们很容易注意到你。李默那儿不容一点闪失,他看不到小锦,绝不肯终止任务。至于千语……就拜托你了。”

  他又向曹敢道:“你们救完人以后,你就待在颜榉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为什么?”曹敢奇怪地看着他。

  “在长安,他们不信任你,将姑娘们转移了。到了洛阳城,你以为他们还会信任你吗?你能不费工夫的就与他们取得了联系,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曹敢不以为然,摊开双手,自负地道,“我能让他们再信任我,是我本事大,好吧。”

  任天阶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又转向颜榉,叮嘱道:“看着他,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说着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公元711年,二月一日辰时,大朝会始。来朝贺的公、卿、将、大夫、百官均由应天门入紫微宫,于正殿明堂拜见。

  龙武将军王毛仲带领一队禁卫军巡视,李默装扮成禁卫军一员,跟随队未。在转入台阶向大殿去的路上,李默凝视着王毛仲戴盔甲的后脑勺,握了握配剑,另一只手张开,握住剑柄,抽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上。李默顿感手臀无力,忙回首瞪之,看是任天阶,目中几丝惊诧,神情微怔,但还是跟他走了。

  这边厢,颜榉和曹敢调集州府兵士将“华屋”拿下。黑衣女人不在,只抓了十来个按照指令看守在那里的壮丁和几个照顾起居饮食的仆妇,并没有什么大用。颜榉把张雪乔、魏婉婷、刘灵灵扶上了马车,曹敢抱着浑身是伤的桑千语也上了马车,又一齐将她们护送到了颜家在洛阳的住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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