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密探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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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千语又安慰道:“谁说那个特勤不好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都没看见过他的人,怎就胡乱下了定论。再说了,又不是马上就要把你嫁出去。你父王不是说你年岁还小嘛,得过个一年半载,再择定日期。这会子,你慌什么呢?还没成事实,你就哭闹成这样,别人听了,还以为你思嫁呢。到时又谣传的满城风雨,你不嫁他都不成了。”

  桑千语这里正劝着,府上的侍女走过来奉茶,请安道:“金山公主请用茶。”

  李安宜一听,急了,转头恨道:“别这么叫我,封号是皇上口上赐的,还没有正式授封,别乱叫。金山公主?谁稀罕,谁拿去!”

  唬的奉茶的侍女忙跪地磕头讨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桑千语叹了一声,道:“退下吧。”

  众人一听她孩子话,都不觉好笑,纷纷对望一眼,并不多言。

  桑千语又柔声劝道:“好了,好了,不要担心呐,这不都还没有成为事实嘛。别哭了,啊?“

  李安宜一阵唏嘘,方被桑千语哄住了泪。她近日在府中常听得下人嚼舌根子,说突厥人怎么怎么的粗犷没文化,她心上就存了些惧怕。又有皇亲姊妹,听闻她被封了金山公主,都忙来道贺。名义是来道贺,实则都存着一份私心,半颂半讽地说那同俄特勤怎么怎么的无赖荒诞。一番来往,吓得她六神无主。今日忽听桑千语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方觉有了思路。当下暗暗打定主意,要会一会那突厥人。如若真是传言中那没进化的野蛮物种,过了这一年,横竖一头碰死在王爷府,省得过去受罪。

  从国公府回来,李安宜便派人打探特勤府的消息,一面准备亲身前往刺探。

  就在李安宜命人打探特勤府消息的同时,有一只信鸽扑棱着双翅飞入钟府的后花园。彼时任天阶正坐在石矶上望着水面上月亮的倒影出神,忽听得扑棱声,便向那信鸽子伸出了手臂。鸽子停落后,任天阶将缚在脚上的信笺抽了出来。未曾展阅,心上先是不快起来。这一次的信笺已不是昂贵的绢帛材质,而是那一般的宣纸了。

  任天阶瞅了瞅纸卷儿,方懒懒地拈开来。一看,赫赫写着两行字:商,特勤宠物雪松。组织命寻回。

  读毕,心头火起。他是柴桑门中的骄子,自出任务以来,从宫令到徵令,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从未失手,而后一直保持着执行徵令级别的任务。近日频频失手,一降再降,越发连雁帛密笺也不能够传递了。落魄如此,怎能够压住心性。将那纸条紧紧一攥,随手一掷,同时顿地一跃,人已弹出数丈,蹿入夜空中,不见踪影。

  不多时,任天阶又落在了一处高门院墙头上。他矗立在风中,孤独而冷落,居高临下,定定地望着院墙内的光景。原来这里是越国公府,那院墙正是桑千语园子的围墙。

  此时,桑千语正与婢女们在院中踢毽子玩。命人把那院子四周点上灯,照得四下亮通通。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又有侍女在那儿拍着手数数。

  “……三百三十,三百三十一,三百三十二……”

  桑千语撩起裙子一下一下地踢着,时不时地换个花样子,或单腿,或双腿,或后抬腿,或打跳,把个毽子翻来覆去,轻轻松松玩弄于股掌。

  起先侍女们还叫好,兴头头地夸赞奉承,到后来,数数都数烦了。她太能踢了,好似永不能停。

  侍女实在有些吃不消,又怕她踢伤了自己,没的被国公训斥,便壮着胆子笑劝道:“小姐,好歹您歇一时吧。这样没完没了地踢,小心得风湿病。”

  桑千语仍然踢着,气息稍喘,道:“放屁!风湿病是这样得来的?我看你们是不会数数了吧?不知道往后是什么了,是不是?等明天就派你们去账房,实习个三五日,保管你们回来都识数。还不快接着数。”

  侍女们笑道:“您就是派奴婢们去账房三年五载,这时候奴婢们也不能够再数下去了。”

  “行,你们不数,等我停下来,要你们好看。”

  侍女们巴不得她如此,笑道:“那您就停下来,要奴婢们好看吧。”

  桑千语叹道:“你们这群人呐,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倒像是喜欢人作弄似的。真是少见!”

  “您再这样踢下去,奴婢们哪儿还有好日子过呀。”一个侍女苦着脸道。

  “哼!谁让你们拦着不让我出去的?”

  “哪儿是奴婢们拦着您呀,明明是国公爷下的指令,奴婢不过是听吩咐而已。”侍女委曲地道,“不听,就要挨板子,还要罚俸给。小姐,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做奴才的吧。”

  桑千语因父亲看管她不让出门,在与他赌气中。没想为难奴仆们,因而使劲踢了一个高的,便驻了足,两手叉着腰喘气歇息。侍女们都松了一口气。因出了许多汗,就有侍女拿了巾帕子上来替她擦额角。有一个侍女便问她:“小姐,您一直嚷嚷着出府,到底是为什么去?”

  另一个来收拾毽子的侍女道:“是啊,小姐,您总是要上外边去,可知国公爷有多担心。听说这里头,还是太子特地关照的呢!说外边不安全,让小姐待在闺房中。还说等过几日有空就来看您。”

  桑千语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他嘱咐啊。我又不是他养的金丝雀,关在笼子里,只供他观赏。”

  侍女不赞同地道:“小姐这话说的。那是太子呀,多少公侯家的小姐眼巴巴地盼着他能青睐两眼,小姐倒好,竟然半点不稀罕。真不知道您是咋想的。”

  另一个侍女凑上来笑问道:“小姐吵着闹着要出去,是要见什么人吗?”

  桑千语向她把眉毛一挑,道:“你猜?”

  “哈哈,我就知道。”那侍女拍手道,“一定是要见他了。”

  “是谁?”众侍女拥过来齐问道。

  “你们不都知道吗?还用我说,当然是她心心念念的‘任天阶’啦。”

  桑千语向他们眨了眨眼睛,笑道:“算你说对了。走,回房睡觉,明日找他去!”

  说着自大摇大摆走进屋去。

  院墙上的任天阶看着、听着,怒气就在她们主仆几人的笑闹声中,不知不觉地消退了。

  这个商令如此低俗,竟让神秘高调有品格的柴桑门成员去寻一只动物,这岂是柴桑门一贯的风格。任天阶当然知道此乃太子存心捉弄他。本欲推了此令,大不了回总部领罚。但桑千语在京都,他为了能够逗留在京城,能够经常看见桑千语,他决定还是接了这个商令。遂返回去自作打算。

  第二日,任天阶以左右千牛卫的身份到特勤府调查那雪松丢失详情。跟随特勤的侍从便对他说了一些雪松的情状,也不十分详尽,就让任天阶自己找去了。

  那同俄特勤现年十七,也正在玩性的岁上,且他生来淘气,因到了中原丰饶之地,初见繁华好风光,喜不自胜,自是要好好的玩一场。见宫中派了人来寻他的雪松,他顾着玩,只打发了侍从相待。看样子对雪松不怎么上心,却又时时向人念叨着要找回来。任天阶只得依模糊之语寻踪觅迹去。

  这里任天阶才出了特勤府,那边李安宜乔装打扮一番也摸进了特勤府。

  以她的主意,她混迹特勤府,主要目的是要逼特勤退婚。这样,不管一年过后怎样裁夺,她都不会嫁去突厥了。但怎么混进去又是一桩事,倒费了好些周折。

  李安宜本想以侍女的身份潜伏进去,让人打听特勤府的情况,那边现在不缺侍女。真踌躇,可巧传来消息说有一个小厮病了,正着人顶替。李安宜的人便活络了内史官,谎称是宋王李成器派来的家奴。

  那内史官一听是宋王派来的,想与金山公主有关,是存了心要探听突厥人的性情来的,心中会意,便卖了宋王这个人情,准入了。

  如此,李安宜女扮男装,冒名顶替混入了特勤府。

  李安宜初进府,就一个人在外围转悠。平常对她爱护的家奴一直在她身后为她打点。到了特勤府,她有人在后面使钱撑腰,府中掌事的又不敢对她怎么样,任凭她闲逛。

  起初,李安宜只是仔细端详这些跟来的突厥人。他们长得粗眉大眼,鼻子高高,胡子拉碴,好粗鲁的样子。人也奇怪,没有半点斯文相,动不动就高声吆喝,心上不觉凉了一大截。

  走着走着,她竟跑到了特勤的寝宫。见寝殿摆设与自家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多了一些北方来的玩艺儿,有羊剪绒的袍子,五彩的纱巾等,不过是些随身物品,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同俄那厮不知跑哪儿去了,李安宜想见见他的模样,正好,趁四下无人,在他的寝殿找地方躲起来,窥他形貌。

  李安宜正鬼鬼祟祟在床榻附近踅摸,不注意,忽被人在身后捉住腰直接举了起来,吓得她大呼小叫。

  “哎呀!谁呀!快放我下来!要死了,快放我下来!”

  李安宜被放了下来,踉跄着转过身来,喝道:“你要死啦!做什么把我举得那么高。”

  忽又发觉这人很与众不同。李安宜瞧他十七八岁光景,身材高大,肤色稍黑,穿着白色宽大长袍,瞧他的脸有轮有廓,修剪着浅浅的络腮胡子,不梳发髻,却有一头到肩的棕黑色卷毛,琥珀色眼珠子正盯着自己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同俄特勤。他也正打量眼前的小人。见他穿着深色袍衫,长得眉清目秀,竟比他见过的女孩子还要俊俏,扎了个包子头,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珠子正打量着人,真是明眸善睐,非常可爱。

  同俄心内纳罕,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殿中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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