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魔音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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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天阶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这个可恶的女人,对待他想必从来都没有真心过。若可以,他希望他的心能够恢复到从前那样冷漠,不被她牵动一丝一毫。他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把一颗热心冷却后结成冰。

  他道:“是吧,难怪你会说孩子是个意外,来的并不是时候。”

  桑千语的睫毛微颤,淡淡地道:“是啊,所以你不必一直放在心上,也不必耿耿于怀。忘了,最好。”

  任天阶定定地望着她,望了许久,浮着各种情绪的脸面终扯成毫无表情,缓缓地道:“我的孩子,我一定一直记在心上,时刻不会忘记。”

  桑千语听了,心头狠狠地抽了抽。

  任天阶顿了片刻,将心绪也抹平,冷冷地道:“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还请桑大小姐为在下答疑解惑。”

  桑千语道:“请说。”

  任天阶道:“你为什么要杀冷玉和冷涩?”

  琴弦振颤得厉害,把悦耳的音波婉转地荡漾在最后一个音符上。

  桑千语瞪着他,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我何曾杀了冷玉和冷涩?”

  一语未完,从大门口冲进来许多官兵,把大厅中这群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一下子惊醒成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鸡仔子。这群鸡仔子们惊慌失措了一阵,在官兵的喝令下也都一个个的闭了嘴,安生了。又都避到一旁,乖乖的当了观众。

  领头的将领,任、桑二人都认识,是一位审时度势、适时制变,堪称谋士的政客人才,崔日用是也。他现为太子办差,很得力。

  “任天阶,你果真在此。”崔日用含怒道,“我们在李府后巷守了一个晚上,你竟逃到这里来了。”

  在李府安插的探子,没给他崔大人报信,让他们三百将士拥挤在小巷子里喂了几个时辰的蚊虫,委实憋屈。实在忍不住,崔日用便亲自暗闯到了李府一探究竟,才晓得探子失效了。恨得他跑上去就给那被迫好吃好喝招待着的探子几脚伺候。那只被委以重任的探子也很委屈,原本要去后巷子报信来着,不想,才蹑脚走到院门口就被白珉宫的人给揪走了。

  任天阶气定神闲,把眼皮子一抬,道:“崔大人,你不好好在后巷待着,又跑到笙歌苑来,莫不真是皮痒痒了。”

  那崔日用正要说话,桑千语却抢在他前头,向任天阶正色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任天阶把眸光转而凝向桑千语,道:“不清楚吗?你既敢杀了他们,为何又不敢承认?”

  “我何曾杀人?!”桑千语诘问道。这种诬陷,她可不愿意扛在自个儿的身上。

  任天阶冷笑道:“我亲眼所见,冷玉死前亲口所说。那么,你告诉我,如此,还会有假吗?”

  “污蔑!”桑千语瞪着眼恨道,“你几时看见的?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就在他二人谈冷玉和冷涩,谈得渐入佳境之时,这一茬子,他崔日用旁观得不耐烦了,急吼吼地下令道:“将士们,任天阶就在那里,把他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将士们立刻冲锋陷阵。

  桑千语火起,随手在琴弦上拨了两拨,一壁嗔怒道:“多管闲事,讨厌!”

  她不过就在琴上动了两下手指,琴音叮咚响了两声,那一马当先的三五人便陡地朝后弹去。这一弹,便连带着弹倒了身后一群自己人。一时哀嚎之声遍满了大厅。

  任天阶略有些惊讶,神色微动,却仍镇定地坐着。

  崔日用见出师不利,怎肯罢休,紧接着又下一令:“给我上!”

  桑千语的目光本是凝住在任天阶的脸上,继续索要她的答案。可崔日用非要插脚进去,她也只好将这一只硬插进来的足子给铡了。只见她朝他们无比厌烦地瞪了一眼,右手五指在琴弦上快速灵活的几勾几抹,琴音嘈嘈切切间,只叫那起拥上来的兵继续往后弹身乱飞乱撞,一时间只听得砸墙砸地砸物一片响。

  兵们受了桑千语这一击,不管是哀嚎,还是惊惶、惊叹,尚需要一点时间缓冲,而桑千语却又调转眼眸紧瞅着任天阶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六月初九夜,你提了长剑杀进冷宅,将家下人等尽数杀死,别告诉我,那个人不是你桑千语。”任天阶一行说,一行大步走到桑千语跟前,并半蹲身姿一把捉住桑千语的手腕。

  桑千语抬头望着他,道:“六月初九夜,几时?”

  “戌时二刻。”

  桑千语嘴角一扯,道:“戌时二刻,你眼花了吧,那时我人已在玉潭庄。”

  “谁证明?”

  “我自己。”

  任天阶轻飘飘地告诉道:“不算数。”

  正说着,忽“啪”得一声响,二人转头一望,原来是飞来了一把刀,正砍在身侧的古琴上,力道充足,琴身连弦一刀两断了。

  桑千语气性上来,怒骂道:“妈的,真不识相!”

  她一跃起身,推开任天阶,在身前云手一抹,蓦地凝出一把内力幻化的古琴。她目露晶光,狠劲飞扬,只管在这光波荧荧的古琴上运指弹奏。

  任天阶愕然,失声道:“桑间之音。”再一看那几百个将士,闻得此等魔音,一个个似喝醉了酒,又似失了灵魂,是又哭又笑又痴又傻,如醉如狂形同疯子。

  看着一厅的将士如群魔乱舞,任天阶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会桑间之音?”

  桑千语见他们舞得差不多了,便做了个收势动作,只见她手指猛然一剔,两手微微一拢,那荧荧的古琴便消失了。

  “你是在问我吗?”桑千语觉得他问得好笑,便讽刺道:“不好意思,本姑娘一时烦了,方才使得正是不常使的桑间之音。”

  “你怎么会莫门主的独门绝学?”

  桑千语傲然笑笑,道:“本姑娘不才,偏生就会了。怎么着,你有意见吗?”

  任天阶神色凝重,沉声一字字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怎么会桑间之音。”

  桑千语气急,骂道:“你有病啊!莫瑶是我娘亲,我会她的绝学又有什么不妥的。”

  任天阶一怔,道:“莫瑶是你娘亲?”又补充道,“是你亲娘?”

  桑千语更觉可笑,道:“笑话!不是我亲娘,难道是你亲娘啊?”

  “你不是桑门主和莫门主的养女?”

  “你才是被收养的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间,大厅那群个乱舞的将士,精疲力竭地纷纷倒在了地上,梦魇一般呻口今着。

  任天阶看了看遍地被魔症的将士,又看向桑千语,正色道:“你当真没有杀冷玉和冷涩?”

  “任天阶,你是不是闲得很无趣啊?”

  任天阶恫吓一声:“回答我!”

  “没有!没有!没有!”桑千语连声吼了回去,又恨恨地道:“我堂堂柴桑门大小姐,无缘无故去杀门中两个拔尖的人员,我是吃饱了撑的,力气没处使吗?再则,我与他二人并无深仇大恨,那点子磕磕绊绊,不至于要他们的命。纵然他们有得罪我的地方,也有刑律堂戚堂主替我做主处置,犯不着我亲自动手。”

  任天阶沉吟着,道:“不是你。那么,那晚的‘桑千语’又是谁?”

  “当然是假的。”桑千语道,“有人易容成我的模样行凶,是为嫁祸。当时夜色昏暗,视线不清,有碍辨别。所以冷玉分不清真假,而你也跟着被惑。”

  经她这么一说,他回忆那晚的情景,用眼远观,确实不甚真切。

  桑千语向他走近一步,道:“该我了。我问你,你有没有接了什么指令,暗杀我的父亲。”

  “没有。”任天阶斩钉截铁地道。

  桑千语神色微动,道:“那么,那天晚上的人是谁?”

  任天阶道:“那晚,我的确是去桑府见门主的。”

  “是你?”

  “不,我没有杀门主。”任天阶即刻道,“我去的时候,桑门主已经倒在血泊中了。我也不曾撞见凶手。”

  “可你为什么要去桑府,你难道不应该回茅屋的吗?”

  “我……”任天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先垂了头。

  任天阶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桑千语觉得他心里有鬼。

  “你在骗我。”桑千语道,语气有些凄凉。

  “我没有。”任天阶急切地道,“我回来过的。”

  “你回来过?我怎么没有看见你。你唬谁呢?”

  任天阶道:“我回来时,你不在茅屋。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

  桑千语想了想,兴许是任天阶回来时,她正好与袁款在小树林中见面,所以不曾碰面。可他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只因这点小原因,对他这样一个绝顶高手来说,未免也太牵强。

  说一千道一万,讲死了,不过是他二人互不信任。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任天阶问道。

  桑千语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知道她这眼神,满满的都是怀疑。他也知道,这怀疑的眼神接下来将会催生出怎样的行动。

  没错,桑千语出手了。她纤细的手指紧紧并拢,集聚全身的力气迅速往前一戳,那右手便如剑一般直抵任天阶的心脏。

  桑千语的动作快,任天阶却比她更快。只见他胸部稍稍凹了一下,同时伸右手快速敏捷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旋身一转,人已在她的身后,并反扣住她那只袭击的右手,而他的左手已抵到她的咽喉。桑千语顿感一股凛冽的寒气从左侧的脖颈直沁到骨髓。

  他竟然还用一支普通的飞镖抵住的她的咽喉?她觉得十分耻辱,忙用力挣扎。

  “你没有我快。”任天阶把银镖头侧了个面紧贴在她脖颈细腻的皮肤上,一股实实在在的冰凉冰得皮肤直起栗子。桑千语不敢再枉动了。

  “你动手啊。”桑千语催促,“替冷玉报仇啊。”

  任天阶紧搂着她的身子,在她耳畔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桑千语桀骜的把眼睛一闭,带点负气的意味,成者为王败者寇,要杀要剐痛快点。可她闭了好一会,都不见那尖锐的镖头划过她的咽喉,而身后似乎已经空了。

  任天阶走了,半点都没有伤害她。他到底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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