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情仇不眠即成殇(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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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天已经透亮了,那初生太阳的光华正好落在这观风台一块碧绿通透的五彩石头上,一抹奇异的光环从石头光滑的剖面上一闪而过,甚是奇异。

  赵小从未见过这一奇景,不觉被吸引住,她提了裙裾抬脚抬上,那五彩石一抹金光又是一亮,在她的脚底滑过,好似感应到她一般。

  “哇——”赵小玉不觉连声轻赞,看脚底山峰云雾缭绕,白茫茫,软绵绵如被褥鹅毛一般厚厚密密的一层,金色的晨光追逐着云彩,撞击上去,便是浸染地橙红金彩。

  这等景象,世间罕有,恐怕也只有这种没有路径,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才能看得到。

  “沈慕容不是说过要上洛阳观风台轩辕峰找那个等卞延和对弈的故人吗?难道就是他?”

  赵小玉心自暗忖,眼珠滴溜一转,忽而一拍脑袋,道:“臭算命的,你不是说你约通风水卦象吗?那不若我跟你打个赌,若是你输了,就得照本姑娘的意思,毫无损地送我下这什么什么观风台。”

  那相士闻言,转过头,金光透过他肩部的位置投射过来,洒在他那身白袍长裾衣上,很自然地镀上了一层金色,那胸前黑白两色的八卦图也似一个金轮一般,有点神秘。

  “那赵姑娘想赌什么?”他甚是慈目地笑笑,语调不急也不缓。

  “好——不瞒你姑娘也约通相术的……”

  “哦?”那相士果然看过来,霎有兴趣地看着她。

  赵小玉两手食指、中指相互并在一起,双目微闭,如一神棍一般,口中念念有词,似模似样地表演了半晌,忽而睁开眼,信口胡诌道:“本姑娘方才通灵,你是否在此等候故人叙旧啊?”

  “呵呵,确是如此。”那相士捋捋黑黑的胡子,笑道。

  “唵,嘛,呢,叭,咪,哞……”赵小玉口中念念,见那相士果然脸色微变,她继而又神秘兮兮道:“你那位多年的朋友,今年不会来了——他托我告诉你,每年清明寒食给他烧点纸钱……”

  哪知那相士闻言,忽而哈哈大笑,赵小玉见他笑成那样,也演不下去了,想想自己是否哪里演得露馅了,想了半天也没想透,瞬即一跺脚,苦苦死撑道:“你那朋友真的不会来了!”心中暗道:“我就不信,你能把死人变活人!”

  那相士止住笑,道:“老夫只是奇怪,赵姑娘怎么也懂六字大明咒的?”

  “什么六字大明咒?”赵小玉一头雾水。

  “六字大明咒便是赵姑娘方才念得那六个字,此咒即是观世音菩萨微妙本心,观音菩萨自己就是持此咒而成佛的,名叫正法明如来。此本应归为佛法之中,老夫约通相术,其实严格说来应该是道法皈依者,可佛法和道法,本就是相通的。若是有人能集佛道两家之长,普度世人,那才是最大的归德……赵姑娘随口念诵便念出此六字大明咒,想来是个与佛有缘之人,天灵必然具有慧根,不若如此吧,若是姑娘赢了,那老夫送姑娘下山,可若是老夫赢了,赵姑娘可便屈就拜老夫为师,老夫授你武功若何?老夫就赌我那故人会来的。”那相士淡然道。

  “好,答应你便是,不过你铁定是要输了。”赵小玉掩嘴偷笑,想这相士如何能让那卞延和来,难道还魂敷术不成?

  “呵呵——”那相士走到观风台那块五彩石上,看着那片一望无际金红色的云海,淡淡道:“赵姑娘,你看今日可会下雨?”

  赵小玉看那片云海之上,红日逐渐升空,万丈金光四射,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模样?便笃定答道:“我说今日是晴空万里,这雨是不会下了。”

  相士笑笑,胸有成竹,淡淡道:“老夫却说,今日便会下场晴雨,且是立时便下。”

  赵小玉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甚有门道,心中一惊,脸色微变,自是不信。

  但见那相士念道:“……存神,运祖气……九周……生心火,……以此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七周,令水旺……”

  念道此处时,方才还金光灿灿的骄阳,便躲进了云彩之中,再不探头,那些云层也由金黄色继而转为了银灰色,淡灰色……最后竟是黑色……

  赵小玉看得瞠目结舌,没料到这道士居然会做法,自己方才还大言不惭在人家面前说约通道法,想不到居然碰上了行家!着实有些惭愧。

  那相士见风云突变,满意地稍稍点点头,继而挥舞袍袖,做着奇怪的手势,手指一伸,一屈,一拉,一勾,继而交接在胸前,又道:“五行之气都化水,归黄庭……升上风池,透出两耳,则为风……升上山岳,透出神庐,则为云……”

  言毕继而狂风大作,呼呼风声,吹过观风台,将那相士的白袍后裾长长吹起,随风翻卷着,露出脚下一双蓝布长靴,那风势已经甚是猛烈了,云朵借着风力,飞快地滚动着,翻滚着,漂移着,最后一团团小云朵,聚在一起,形成了又黑又重的云层,透着阴晦黑夜的色彩,整个天际顿时一片黑暗,便如方才那骄阳似一场梦寐一般。

  赵小玉的长,衣裙都随风乱舞,这观风台本就地势高耸,高处不胜寒,她不觉捂了双肩,却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相士又道:“……升上顶门,吸喝出……雷来;升上绛宫,闪目出,电来……”他脚步挪移,走着八卦相位,却是在布阵摆位。

  顿时天际划出一道夺目透亮的银白闪电,雷声隆隆……预示了暴风雨的到来。

  “升上泥丸,入华池,运神水喷噀,雨来……”相士忽地飞身而起,踩踏崖壁上的岩石而上,摘取崖壁上的树叶汲取的晨曦露珠,一一含在嘴里,再飞上五彩石,食指隔在唇边一尺距离,“噗~~”一声喷出,天上便真的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继而雨点越下越大,连成一线,瞬间便如飞瀑一般,倾盆直下,电闪雷鸣风云变幻,甚是神奇壮观。

  “哎呀,真的下雨了,下雨了,算命的,你是高人,够了够了,再下,我要冻病了……”赵小玉高声喊叫,声音却很快淹没在一片哗哗的雨声中,也不知那相士是否听见。

  赵小玉冻得直哆嗦,紧紧抱了双肩,垂着脑袋,大叫着四下乱窜,忽而看见一个山洞,洞口绿树成荫,嫩绿的树叶在雨中摇曳,似乎受着洗礼,心下欢喜,没有多想,一头钻了进去。

  刚刚踏进,赵小玉抬眼一看,却被那洞中景象惊得大叫一声……

  “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

  清晨,洛阳城刚刚从沉睡的鼾声中苏醒。

  些许卖货的小贩挑了货担,摆在了南市的街头当眼的位置,扯开了喉咙叫卖,却竟是些小玩意,红红绿绿的,惹人爱眼。

  三三两两的男女从各坊的民居中走出来,走走这端阳节的第二日街头一样是闹集,不多一会儿,街市上的人便多了起来。

  一个男子一副书生打扮,铺了张席子在地上,跪在地上良久,揉揉红肿的双肩,看街市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才缓缓将一旁货担里的厚重书本一一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地上那张草席子上,刚张张嘴,喊了一句:“大爷……”见路人转头看向自己,脸上又兀自一红,闭嘴不言。

  坐了半晌都不见有人搭理,摸摸饿得痛的肚子,扶了扶有些晕的额头,叹了口气道:“唉……人都没吃的了!还要什么面子!”

  总算鼓足勇气,扯开嗓子,对着走过不远的大婶喊了一声:“大婶——您买”

  那大婶挎了菜篮,正和一卖菜的小贩说话,闻言转头,见是个卖书的,一甩袖子便道:“切~~俺大字不识几个,买书当柴烧饭啊!”遂白了他一眼,突见前面三五个妇人扎堆挤在一处,显是在抢购什么便宜货,眼睛一亮,即刻冲了过去,大手掀开左右,边挤边大嚷道:“我的,我的……妈呀!你抢个什么劲儿……我要我要……”

  那书生看了一眼那群兀自抢菜的大婶,摇摇头,叹了口气,忽而看到一位头戴帽的男子走过,似看到救星一般,急道:“大叔,大叔——买生这里有好书!”

  那青壮男子闻言,果然回头,走了过来,两眼亮,在他书堆里一阵翻找,道:“有什么好书?”

  “哦哦……有论语,诗经……吕氏春秋……”那书生一看有生意上门,忙不迭激动地介绍着。

  那壮汉神情猥琐地看向那书堆,翻了个底朝天,对那书生的介绍好似充耳不闻,低声道:“有没有《满园春》啊?”

  “《满园春》?”那书生疑惑不解,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色闺中》啊?”那男子神情更自猥琐,还伏了一只手在唇边,说得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听见。

  那书生依旧摇头,他的确不明白这些是什么书,但也从那男子猥琐淫邪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遂满面通红道:“我我……小生这里,不卖这些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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