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用托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几片烤得松松软软的面包,敲了敲雷格办公室的门后走进去:“少将,您都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吧。网? ”
雷格十指敲打着键盘,头也不抬地说道:“先放着。”
“少将,吃点东西吧,你这样工作身体会受不了的。”秘书坚持道。
“好。”雷格嘴上答应着,身体却没有行动。
秘书无奈,只好将托盘放在雷格身边的茶几上,转身轻轻走出办公室。
“还是不吃?”雷格办公室外,拿着几分文件想向雷格汇报的中校军官见秘书垂头丧气地出来,皱着眉头问道。
秘书摇摇头叹口气:“还是昨天早上喝了杯牛奶,吃了几片面包,到现在,天都快黑了,什么都没吃,连茶都没有喝几口。”
中校军官看着手中一份像烫手山药一样的报告,紧皱着眉头想进又不敢进。
秘书见状低声问道:“还没有找到?”
中校摇摇头。
“没找到就可能还活着。”秘书安慰道。
中校军官深深地叹口气。
一天一夜了,活着的可能性已经很小。
“雷少将真是不幸,我听说几个月前,他的一位亲人在训练时牺牲,雷少将悲伤过度,不得不住进疗养院,这才多久,他的堂弟又……”秘书哀伤地摇头叹息。
“作为军人,就得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其实自己牺牲并没什么,最怕身边的亲人,战友牺牲,那种痛苦真是……”中校的语气十分沉重,显然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哗啦。”办公室里忽然传出茶杯摔碎的声音。
秘书和中校望一眼,顾不上敲门直接冲了进去。
办公室里,雷格闭着眼睛扶着办公桌的桌角站着,面色苍白。茶几被撞歪了,咖啡杯摔在地上,裂成了几瓣。
中校快步走上前,扶着雷格关切地问道:“少将,你怎么了?”
雷格稳定了一会,睁开眼睛见是中校,淡淡道:“没事,有点头晕。”
“我扶您去休息会吧。”
“不用,已经没事了。”雷格推开中校搀扶的手臂,稳步走到沙前坐下,声音平稳,“汇报你的工作。”
“是。”中校咬咬牙,打开报告念道,“我们已经初步探测到,沉入海底的常规兵器有……”
雷格耳边听着中校念出的一串串数字,心头如电钻搅动般疼痛,小言,你在哪里,我不相信你死了,你把武器留下了,人为什么不回来?
雷洋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是:是不是真有黄泉路,他在黄泉路上是不是真能看到邵元忠。
这样想着,雷洋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真的看到了邵元忠。
“你醒了?别动,你撞伤了头,肺里有些呛水,头晕吗?胸口疼吗?”邵元忠放大的脸在罗稚言的面前晃着,眼睛里写满了担心。
罗稚言看着看着,嘴角一翘笑了:“真能看到你,你还认识我?那一定还没喝孟婆汤。”
邵元忠一愣,有些紧张地看着罗稚言,接着关心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些许薄怒:“胡说什么,你还没死呢。”
“我知道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帅气的人没那么容易死,当然像你这样又听话又能干又遵守纪律又是训练尖兵的人更不容易死。”罗稚言嬉笑道。
邵元忠伸手摸摸罗稚言的额头,没有烧:“撞糊涂了?”
“只是有点晕。这是哪里?”罗稚言醒来已经将四周打量一圈了。这是一间大概也就十平方米,除了一扇门,四周没有一扇窗户的房间。
“潜艇上。”邵元忠道。
“什么?!”罗稚言吃惊地怪叫,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潜艇上。
“躺着,别动。”邵元忠微微用力按住罗稚言想起来的身体,“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两天。”
“什么医生啊?哪里的潜艇,我们怎么会在潜艇上?”罗稚言一连串地问道。
邵元忠盯着罗稚言看着一会问道:“你还记得你怎么晕过去的吗?”
经邵元忠一提,罗稚言立刻想起来了:“我掉进旋窝里,头撞到了石头上,对了,我不是做手势不让你靠近吗?你怎么还是跟过来了?”
基地自毁前,邵元忠和雷洋双手抱着同一跟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腿,巨大的冲力将雷洋冲走后,邵元忠立刻也松开了手,跟着雷洋一前一后被冲击波带起的海浪冲出了基地。
在汹涌的海水中,邵元忠一直尽可能的跟在雷洋身后,所以第一时间看到雷洋被不明旋窝吸走,他不是没有看到雷洋费力地向他打手势,却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因为雷洋是罗稚言,因为邵元忠无法再一次接受罗稚言无声无息地消失,所以哪怕是跟着罗稚言一起下地狱,他也会无怨无悔地追在他身后。
“那个旋窝是潜水艇的捕鱼器,当然抓人也挺好用,我们就是被捕鱼器给吸了进来。”邵元忠语调平静地解释道。
罗稚言却眯起眼睛看着邵元忠,一脸的不甘心:“你是说,我们被当成鱼了,这艘潜艇是……”
关在这么一间小屋子里,抓他的地方又在海上基地附近,他身上还穿着东联盟特种部队的服装,很显然,这不是抓错了,而是故意为之,那么这艘潜艇主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库斯曼。”罗稚言继续道。
邵元忠点头:“是库斯曼的人。”
罗稚言气愤地坐起身,却摇晃了一下身体,脸色一瞬间雪白。
邵元忠赶紧扶住他斥道:“不是说了不要起来吗?”
“生气!”罗稚言将头靠在邵元忠的肩膀上缓了缓,“我没事,只是晕了一下,好多了。”
“捕鱼器把你拽到了汽艇的门框上,头上撞了一个鸡蛋大的包,不晕才怪。”邵元忠愤然道。
罗稚言这才感觉头的左后侧确实有些疼,伸手摸摸,果然有个鸡蛋大的肿块,收回的手指划过脸庞,罗稚言忽然僵住了,半晌又缓缓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用摸了,在这里呢。”邵元忠从里怀兜里,掏出一张极薄的面具,递给罗稚言,“估计是在海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你被捕鱼器吸进来后,我也跟着被吸了进来,在减压舱里,我看到你的这张面具几乎要掉了,就直接撕下收了起来。”
“哨子。”罗稚言接过面具,像是做错事情一样轻声唤了一声,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罗稚言知道在海上基地的兵工厂里,邵元忠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认出他来了,但他秉持雷格教导,嘴上坚决不承认。之前邵元忠对他的态度那么熟络,罗稚言还以为邵元忠跟他一样,心里明白,嘴上不说破,没想到自己脸上的面具早就掉了,邵元忠面对的竟是自己这张原装的脸。
“我知道,你有苦衷。”邵元忠理解地低声道。
罗稚言沉默片刻,从野外生存训练开始,将自己死里逃生,在梅鑫疗养院恢复训练,用雷洋的身份第一次执行任务,看到他们却不能相认,以及最近这一个多月在二号营区跟在渣神小队里进行训练,直到这次任务,全部简单地讲了一遍。
邵元忠时不时追问两句,待罗稚言讲完后,伸手摩挲着罗稚言的腰部要看看他的刀口,罗稚言推说刀口淡了很多几乎快看不出来了,邵元忠却坚持要看,罗稚言执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撩起他的衣襟。
刀口确实淡了很多,但在罗稚言白皙的皮肤上仍然十分扎眼。
邵元忠伸手量了一下,刀口比他的手掌还长,可以想象罗稚言经受了多少痛苦。
邵元忠心中疼痛,迫切地想将罗稚言揽进怀中,用手轻轻地抚摸罗稚言的刀口,用嘴唇一点点亲吻,但他很清楚他绝不能那么做,手指使劲握住罗稚言身下的床板,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渴望,却没有察觉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红。
罗稚言以为邵元忠简单的心疼他,微笑着拍拍邵元忠的肩膀道:“别担心,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跟你比赛,照样轻松赢你。”
邵元忠闻言,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起身两步冲到门口,背对着罗稚言站着。
罗稚言没想到邵元忠的反映这么强烈,心中不觉流过一阵暖流,邵元忠对他的关心,他一直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能结识邵元忠这样的朋友,感到由衷的庆幸。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邵元忠,罗稚言索性转个话题:“哨子,你说库斯曼的人抓我们究竟有什么意图?”
见邵元忠不理他,罗稚言继续说道:“基地自毁了,库斯曼估计也没回来,他们抓我们有什么用,杀了我们为库斯曼报仇?”
邵元忠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回过头见罗稚言在床上做着,走过去低声道:“头还晕吗?再躺一会吧?”
“没什么事了,我晕了多长时间?”罗稚言问。
“一个多小时吧,他们把我们从减压仓直接带到这里,之后医生来看了看,说没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会好。”邵元忠坐在床边道。
“潜艇一直在航行?”
邵元忠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清楚。”
因为海底风平浪静,潜艇在海底缓慢航行或停下来,几乎感觉不到区别。
“老祁他们找不到我们,一定很着急。”罗稚言低声道,心里又补充一句,哥会更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