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情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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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用完了膳,兰心自顾自走进云霄亭,坐在石凳上,歪着歇息,望着椅上的石青撒花椅搭,心绪茫然如潮,纷纷扰扰仿佛椅搭上绣着的散碎不尽的花纹。微微侧头,亭子正中的石桌上竟有架琴,自从来到皇宫,兰心就没再碰过琴,怎么说自己在二十一世纪也算得上是位略有点名气的音乐教师,看到眼前的琴,忍不住坐下抚了起来,琴声幽幽,回荡在这秋夜里,颇有几分伤感,这是个泪雨纷飞的时节,雨若散落的薄愁,缘如浮云片片飘于相思的风中,空余一曲相思泪默落在尘埃里,殆尽于茫茫然然的长夜里,化为一束风轻云淡的兰花曲,揉碎在浮云里,徘徊于尘埃的枝头,空了谁的心?独自思量,谁懂我一世情愫?寄予为我做出嫁霓裳的情郎,谁读我一世凄凉,只因为一个人的望断秋水。细说心事,心乱如麻,乱了心事冷落的自己的娇媚红颜,奈何一指兰花曲终是竹篮舀水一场空,回头的岁月依然寂寥漫长,弦音未了,又一曲惆怅袭上眉梢,邀月共赏,欣赏着如痴如醉的相思情歌。

  正自入神,弹了许久,忽觉有一身影在晃动,兰心晓得是他来了,熟悉的龙涎香隐约浮在空中,什么香也遮不住他的。他不出声,兰心亦只是仿若无人之境的抚着琴。一曲怨歌行,在深夜的紫禁城中来回的回荡着,宫中女子的爱恨从来都不能太着痕迹,何况是怨,是女子大忌。

  略静一静心神,换了一曲《山之高》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

  汝心金石坚,**冰雪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

  朝云暮雨心来去,千里相思共明月。

  巡巡几遍,站了许久皇上终于说话:“这曲子你怎么翻来覆去只弹上半阕?”

  兰心的心思全付在琴音上,眉目不动,淡淡道:“我只喜欢这上半阕。”

  忽然觉得指端隐有痛楚,翻过一看原来早已红了。于是放下琴,忙跪下行礼,抬头时对上的却是皇上那双忧伤的眸子,眼中有一闪奇异的光芒,两人凝视良久,亭子里一片寂然,隐约中只听到了落花声,兰心嘴角忽的扬起一抹浅笑,道:“皇上也喜欢音律吗?”

  皇上怔了一怔,仿佛是没听清楚兰心的话,片刻才回道:“你方才说什么?”

  “奴才是说,皇上也喜欢音律吗?”

  皇上凝望着兰心,点了点头,默了会,接着又说:“这是朕听过最美的琴声。”

  兰心微微一笑,恳切地说:“能被皇上赏识是奴才的福气。只要皇上喜欢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话未落音,天气却说变就变了,刚才还好好的天气,此刻忽然飘起了雨丝。冰凉的感觉,蔓延至全身。起先只是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一般,后来竟是愈下愈大,渐成覆雨之势,哗哗如柱,无数水流顺着殿檐的瓦铛急急的飞溅下来,撞得檐头铁马丁当作响。天地间的草木清新之气被水气冲得弥漫开来,一股子清冽冷香。过了一会雨势更大,只闻得雨水匝地的声音。望着眼前如千丝万线织成的细密水帘只是默然,皇上微微向前走了几步,用微颤的手指轻轻抚过兰心冰冷的脸庞,那冰冷的感觉像是从指尖渗透到血管,又迅速弥漫到全身。兰心没有闪躲,任由他冰冷的手在她脸上华过,只是不敢睁开眼睛,觉得额上一凉一热,却是谁的呼吸,淡淡的拂着,像这个季节乍寒还暖的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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