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鸢心底一动,百味杂陈。
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他不将我当寻常女子来看,不认为我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妖冶之人,应是可喜可贺。
但若他最终了解到我接近他的目的,知我是别有居心,终会玷污这一片清雅情怀,不知又会作何感想,实是可悲可叹。
想及此,她胸中闷闷,叹了口气,眉宇间清幽更甚。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他眼底全是疑惑,面前的女子实在是难懂,轻薄待她自然不行,如今彬彬有礼,她仍是愁眉苦脸。
黎鸢苦笑一声,“我已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再这么叫,岂不笑煞旁人?”
“哦?这是为何?”他眉心一蹙,讶然问道。
黎鸢敛首未语,他凝视她片刻,恍然大悟,须臾畅笑道,“你是在为此伤神?”
黎鸢抿紧了嘴唇,不置可否。
他似了然于心,劝慰道,“不与傅府有瓜葛,那有什么打紧?他那府里,就那么好么?”
黎鸢长睫微微眨动,仍是不做声。
他无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突地双眸微眯,一声坏笑,“莫不是怕因此见不到孤王而耿耿于怀?”
黎鸢被说中了心事,脸上很是不自在,别过了头,神色窘迫地去瞧车厢一角。
端王直视着她的面庞,情绪复杂,良久笑道,“那又有什么要紧?若你愿意天天见我,别说什么傅府大小姐,即使是郡主公主之位,只要你想要,也是探囊取物一般。”
黎鸢十分意外,心绪顿时一片纷杂凌乱,她却极力抑着,淡笑自伤,“王爷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只是卑微如沙尘一般的女子,怎敢有如此期望?”
“错了,你不是沙尘,你是沙尘里开出的最美的花朵,就如……莲荷。”他语气调侃,神色却无比认真,眸光中亦不见了素来的迷离,而是清澈一片。
黎鸢被他话中的诚意撼动,抬眸怔望向他,忽地一阵内疚,片刻讷讷道,“你就如此笃定?不怕我是……怀着别样的目的接近你?不需要调查我的来历么?”
她如今虽改回女儿身份,且与亲人相认,但为了护己身周全,对外仍是声称凤城来的孤儿,父母早亡,与安和堂仅有师徒之份,与于婵乃偶尔识得、性情相投,权作依靠。
若端王追根摸底,认真查访,定会有不少疑点泄露。
端王一怔,待到明白她的意思,随即一哂,“从来不用。”
看到她微有疑惑的神情,他脸上有化不开的伤感逐层堆积,半晌苦笑着故作洒脱,“何必调查?对孤王来说,一切都无所谓,生或死,荣或辱,被人利用或真心相待……”
黎鸢虽不能准确明白他的意思,但话中所蕴含着的浓厚的自暴自弃,却显贻露无疑。
她懵懂地望着他,这个贵为王爷的男子,这个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尊的男子,为何看起来,还远不如路边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