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巧。”祁玥微微颔首,这条路是他从皇宫出发前往贤王府的必经之道,却在这里遇见了她,能不巧吗?见叶薰浅还知道将自己的手从宫羽的手臂上挪开,祁玥脸色稍微好了一丁点,“薰浅,过来。”
叶薰浅侧过脑袋,眸光飘过宫羽的侧脸,大概是觉得自己和宫羽一块儿出来,若是丢下他一人离开很不道德,于是看着祁玥,摇了摇头。
不知是看花了眼还是怎么了,这一刹那,她看到从天端倾斜而下的阳光倒映在了他的眼中,如缀宝石般耀眼,像是一道锋芒,照进了她的心底。
“祁玥,这里离贤王府已经不远了,我走着回去就好了,你是要回祁王府吧?可别耽误了时间呀!”叶薰浅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组织语言对祁玥道。
青泉识相地选择了沉默,心却为叶薰浅这句话颤了三颤,瞧郡主这话说的!世子若是要回祁王府根本没有必要走这条道,难不成她没看出来世子是专程去看她的?
祁玥在听到叶薰浅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才从浅阁离开一个早上,下午她就和宫羽去逛街了,若是他现在赶回祁王府,那今天晚上宫羽岂不是要跑到浅阁去睡觉了?
某世子如是想着,昨晚在浅阁厢房里发生的事情至今历历在目,他无法接受她像昨晚对待自己那般对待宫羽。
他希望在她心里,他是特别的存在,她只能摸他、亲他、搂他、抱他……不能再有别的男人。
祁玥一步一步向她走去,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再也看不见别的人,叶薰浅愣在了原地,看着他距离自己越老越近,只是,当他的脚踩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时,叶薰浅的心猛然一揪。
“世子小心!”
青泉脱口而出,人还未从马车前方下来,叶薰浅的身影便如同一阵清风般来到了祁玥面前,抱住了他的腰,低下脑袋,关切地看着他微蜷的腿,问道:“祁玥,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扭到脚?”
她记得,祁玥曾说过他腿脚不好……
难得见叶薰浅如此紧张,祁玥身体微微前倾,将自己的部分重量压到了她身上,却将力道把握得很好,不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他眼底闪过一丝狡猾,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薰浅,我好像崴到脚了。”
说罢目光从叶薰浅肩膀上飘过,直抵宫羽。
叶薰浅以前崴过脚,她知道崴脚有多痛苦,光是脚踝就肿成了猪蹄,而且还要擦红花油外加内服活血化瘀的药,每当走路时都能感觉到脚踝处的酸痛,她至今仍记得自己第一次崴脚的时候十天下不来床。
宫羽见叶薰浅如此担心,遂走上前来,安慰道:“浅浅,我对接骨略通一二,不如让我瞧瞧好了。”
“不行!”
几乎同时,祁玥的话脱口而出,叶薰浅关心则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男人此刻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宫少主好意祁玥心领了,只是小伤而已。”祁玥不着痕迹地解释,对像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再重的伤都受过了,何况是崴脚这种小伤?
祁玥这句话倒是大实话,叶薰浅也知道崴脚不是骨折,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养伤的过程无比蛋疼!
“祁玥,你慢点儿,我扶你上马车。”叶薰浅扶着祁玥,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去,留下宫羽一人立在原地,神色莫名。
祁玥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头朝宫羽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青泉知道祁玥没事,顿时心情大好,他屁颠屁颠地来到宫羽跟前,“宫少主,这袋果子给青泉拿着就好了,青泉就是做下人的命,哎……”
叶薰浅和祁玥走到马车旁,才回头看了一眼宫羽,目露歉意,“宫少主,我送祁玥回祁王府就回来,麻烦您帮我将可可豆先拿回浅阁好吗?”
“好。”宫羽对她的要求几乎是来者不拒,只要她开口,他便为她做到。
有了叶薰浅这句话,青泉自然不能再从宫羽手中取过可可豆,他扭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祁玥,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世子,冤枉啊!不是青泉没做好事情,而是郡主不给青泉做事的机会啊!
青泉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会儿他还要充当赶车的车夫呢!
叶薰浅和祁玥一起钻进马车里的一幕,齐都众多百姓有目共睹,众说纷纭,有人说光天化日之下男女同乘一辇有伤风化,却也有人说两人有婚约在身,彼此亲近一些是为了培养感情,无伤大雅……
虽然叶薰浅说要将祁玥送回祁王府,但是青泉知道,这个时候他家世子绝对不想回祁王府,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郡主从清莲小筑离开向贤王府赶去,若真如此,那他根本不必“崴脚”。
所以,青泉很识相地策马驱车,按照原来的计划赶车。
车厢之内,叶薰浅坐在祁玥身边,还不忘将祁玥的腿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为他褪去鞋袜,祁玥脸色有些别扭,却依旧听之任之,纵容她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女子纤细的手指触及他略微浮肿的脚踝,有些冰凉,接着她五指握住了他整个脚踝,那种沁凉的感觉就好比将脚泡在了山泉里一般。
“怎么这么严重?”叶薰浅看了一圈,喃喃自语道。
“薰浅,我恐怕十天半个月都走不了路了……”祁玥充分利用叶薰浅对他的同情心,发挥病人的优势,可怜无比地说。
“没事,我给你做支拐杖。”
祁玥,“……”
看着叶薰浅那认真无比的神色,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他想要的不是拐杖,他想要她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薰浅,我一个人住在清莲小筑……无人照顾……”某世子继续施展自己死皮赖脸的神功,心想他要不要让祁王府的下人们全部集体放假十天,这样他就有理由光明正大跑到浅阁去住十天了!
“怎么会?青泉不是人?还有青裳、药老、影沉……他们都可以照顾你,而且会将你照顾得很好的!”
从一定程度上讲,叶薰浅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青裳是个细心的主儿,照顾祁玥必定是绰绰有余。
“我不习惯别人贴身照顾。”祁玥仰着脑袋,过了半晌,才道出这么一个理由。
“那以前呢?”叶薰浅复问,她不相信祁玥从小到大都亲自打理自己的事情,就算他再怎么聪明能干,当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总是需要有人跟他穿衣、喂他吃饭的吧?
“我记事之后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记事之前都是姑姑照顾我。”祁玥不假思索地说,这句话倒是天大的实话,他小时候和皇后住在一块儿,皇后对祁王府的这根独苗自然是千宠万宠,生怕出一点点纰漏祁王府就绝后了。
那冰库事件发生之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更是亲力亲为,生怕被人在身后捅了一刀。
叶薰浅给祁玥揉了揉脚踝,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广玉兰香气,叶薰浅不用掀开帘子也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她狠狠瞪了祁玥一眼,然后拉着他走下马车,大概是用力过猛了些,祁玥连连喊疼,“薰浅,你慢点儿,我脚疼……”
“知道脚疼怎么当时不看路?”叶薰浅眉毛陡竖,又生气又心疼地反问。
“我当时只顾着看你了,所以才忽视了脚下的石头。”
男子为自己的“一不小心”解释,叶薰浅听罢俏颜一红,撅着嘴道:“祁世子,听您这句话,本郡主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美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要不然怎么能让武功高强的祁世子心猿意马一不小心崴脚呢?”
“薰浅你真是太聪明了!”祁玥顺着杆子往上爬,宠溺地揉了揉叶薰浅的头发,赞道。
叶薰浅听罢板着一张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货脚崴了是真,只不过是弄成这个样子的!
“青泉,还不过来扶着你家世子!”叶薰浅瞪了一眼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青泉,喊了一声。
青泉听到叶薰浅的话,正准备上前,却被祁玥一记警告的眼神生生逼了回去,“薰浅,我不喜欢男人碰我。”
“祁世子,你的毛病怎么这么多?”叶薰浅怒了,双手叉腰,指着祁玥的鼻子骂。
祁玥见状也不恼,握住了她的手,一边“瘸”着腿,一边拉着叶薰浅往贤王府的大门口走,对他而言,脚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需要稍稍正骨就没事了,只是在叶薰浅面前,他需要维持病弱世子的形象,好博取心爱之人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叶薰浅和祁玥坐着马车回来,因此赶在宫羽前面回了浅阁,这一次,叶怜香倒是没有堵在大门口找她麻烦,从贤王府大门口到浅阁的路上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不识相地前来打扰。
青泉为了避免自己被叶薰浅点名叫去贴身照顾祁玥,只好假作有别的事情没忙完,一溜烟消失在了浅阁之中。
“夏鸢,给我打盆凉水来!”叶薰浅知道脚崴的第一时间冰敷最好,可是在没有冰的情况下也只能用冷水敷了,等过了一天一夜后再热敷活血化瘀。
本来夏鸢还想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见祁玥摇了摇头,她方才对背对着她的叶薰浅应了声,“郡主,奴婢马上就来。”
“真是的!麻烦死了!本郡主这辈子就没伺候过人!祁玥,你可是第一个!”叶薰浅不停地抱怨着,那模样可人到了极点,话的内容更是让祁玥心花怒放!
他无比庆幸,成为她人生中的第一个!
想到了之前元翰被砍了很多刀在翰王府养伤时叶薰浅的嘘寒问暖,他忍不住问道:“薰浅,你不是照顾过元翰吗?”
浓浓的醋意弥漫在屋子里,只是嗅觉反应迟钝的叶薰浅没有听出来,她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元翰?”
“嗯。”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叶薰浅不会知道他心里有多介意这件事,也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在她看来,元翰为她受伤,她每天去翰王府看他不过是还情罢了,无关风月。
“我只是每天给他准备鸡汤而已。”
叶薰浅实话实说,没想到祁玥眼睛突然亮了,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他握住了她的手,神色一阵激动,“那薰浅,你以后也每天给我准备鸡汤好了。”
他做梦都想吃她亲手熬制的鸡汤,味道肯定很好!
“那个……我跟元翰说鸡汤是我亲手准备的,其实是琼华熬制的……”叶薰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一刻,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解自己为何会和祁玥说这些,感受到男子灼灼的目光,她低下头,三分娇媚三分羞赧。
祁玥顿时失语,性感的薄唇轻轻一动,敢情是借花献佛?
他半躺在床上,右手轻轻抚上了她如同白玉般的侧颜,“没关系,不会就不会,等我们成亲后,请厨子做饭就是了。”
“唔……祁玥,姑姑的厨艺这么好,难道你就没有学到一点皮毛?”叶薰浅回想起不久前在长宁宫里吃的那顿晚饭,好奇地问道。
“没有。”祁玥倒也坦白,他身中生死咒,自小体弱多病,在长宁宫时姑姑从来不让他进入厨房,生怕他被油烟熏到,所以他对厨艺一窍不通。
不多时,夏鸢端来了一盆冷水,见叶薰浅和祁玥正在谈话,便将冷水放在了一侧的支架上,而后悄悄退了出去,叶薰浅将袖子挽起,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毛巾,浸入水中,接着取出,一边给祁玥敷脚,一边道:“你居然不会下厨,枉费我期待了这么多天……连宫羽都会做核桃酥!”
祁玥,“……”
他这是被她华丽丽地嫌弃了么?
“他又给你做糕点了?”祁玥阴阳怪气地问,他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宫羽却总是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趁虚而入,真是太可恶了!
“嗯嗯,还不是因为你!”叶薰浅想到了今天早上祁玥抢她小米粥吃的事情,忍不住抱怨道。
此时的她,不知道自己佯装愠怒时的表情有多么诱人,尤其是那不点自红的唇,色泽均匀明丽,让祁玥恨不得倾身上前尝一口。
“我怎么了?”男子不解,宫羽给她做糕点跟他有什么关系?
“谁让你把我的小米粥吃了的,宫羽怕我饿肚子所以就又给我做了两枚核桃酥。”叶薰浅回答,说这句话时眼神可哀怨了。
“我怕你吃太多了,到时候长得和叶怜香一样胖,把贤王府的大门堵住了。”祁玥凝视着叶薰浅的眼睛,开玩笑似的说道。
叶薰浅顿时囧了,她脚步往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指着祁玥,“你……你跟踪我!”
她犹记得几日前,也就是她和宫羽去凤羽山庄的那天傍晚,叶怜香就是那样堵在贤王府的门口挡住了她和宫羽的路,她如是讽刺,只是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
“薰浅,你说这话可就太令我伤心了,我是无意中听到的!”祁玥连忙为自己开脱,他的确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人,要不然怎么能随时了解她的行踪呢?
对于为了阻止她变胖而抢她的小米粥吃一说,叶薰浅万分怀疑,她下意识地低下眸光,瞅了瞅自己的胸,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哪里胖了。
她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祁玥的眼睛,只见男子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柔荑,手腕动了动,便将她牵引至自己身边,他圈她入怀,低低一笑,“薰浅,等你再长大一点……嗯嗯……就会丰满起来的。”
当听清了他话语中的潜台词,叶薰浅的脸更加红了起来,“祁玥,你在乱说些什么?”
“是不是乱说,薰浅你不是知道吗?”祁玥亲了亲她红彤彤的小耳朵,小声道。
两人紧紧相拥,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让浅阁里里外外的人面红耳赤,身为隐卫,要保护主人,还要时时刻刻忍受着主人和未来女主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隐卫做到他们这份儿上还真是苦逼到了极点!
“哼,与其担心我的胸小,你还不如担心你的脚!”叶薰浅腮帮鼓鼓的,从床上拉了个枕头过来,往祁玥怀里砸。
祁玥坦然受之,让她狠狠地砸了一顿,他知道,他的薰浅这是恼羞成怒了,所以才会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换做平时,她就像是山涧中一块长期被水浸泡的玉,清冷都来不及,哪里会对你使小性子?
就这样,叶薰浅面红耳赤,祁玥笑如春风,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琼华匆匆走了进来,见叶薰浅和祁玥在打闹着,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敲门,想了好一会儿,方才低下头,轻轻地叩门。
“琼华,什么事?”叶薰浅听到身后的敲门声,扭过头来,问道。
“郡主,宫少主到了。”琼华一本正经地说,她知道宫羽对叶薰浅而言意义特殊,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万一要是坏了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叶薰浅听罢放过祁玥,将他扶到了床边,徐徐道:“好了,你脚崴着了,下床走动不利于养伤,你就躺在这吧,晚饭我会让人给你准备的!”
祁玥,“……”
叶薰浅交代完后边起身离开房间,留下祁玥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郁闷,为嘛宫羽一来,他的薰浅就直接弃他于不顾?
祁世子幼小的心灵宛若纸片般被撕成了两半,华丽丽地受伤了!
“琼华,给我将浅阁的小厨房收拾出来。”
琼华一边给叶薰浅引路,一边回答,“方才见到宫少主时,宫少主已经提醒过奴婢了,现在您去厨房看看,肯定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听到这,叶薰浅不由得为宫羽的细心而惊叹,来到厨房时,宫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叶薰浅从他手中取过可可豆荚,亲自示范,掰开豆荚,将里边的可可豆全部倒入碗里,宫羽对下厨这种事情不陌生,掰了几个之后就熟练了。
两人动作很快,琼华安排了几个丫鬟待在厨房,随时待命,叶薰浅吩咐丫鬟将可可豆洗净,然后进行蒸煮,要将可可豆变成巧克力不仅需要将可可豆表面的那层白色胶质除掉,还需要将可可豆煮熟、晒干,然后进行研磨,分离出可可脂和可可粉,再根据不同人的口味按照不同的比例制作出美味的巧克力。
叶薰浅若是真正对某件事情上心,便会事无巨细不顾一切地去做,以前如是,现在亦然。
天色渐黑,叶薰浅才弄好,将熟可可豆交给琼华,“明天将这些豆子放在院子里晒干。”
“郡主……这是……”琼华表示,自己一下午都没看懂叶薰浅和宫羽在做什么事情,此时看到这黑乎乎的小豆子,顿时傻了眼。
“好吃的!”叶薰浅没有多言,不欲与琼华多加解释。
从宫羽那里,她已经了解到,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可可树不过是野树,可可豆就是野果,除了山上的一些小动物之外,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将其制作成香滑可口的美味巧克力。
“哦。”琼华将信将疑,觉得十分不靠谱,一来她家郡主真的没有什么厨艺天赋,二来她看不出这黑不溜秋的不知名豆子能有什么大用。
叶薰浅确实是有些累了,她的手臂从肩膀上绕过,在自己背后捶了捶,却始终够不着有些地方,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无比想念祁玥。
“谢谢你帮忙。”叶薰浅和宫羽走出厨房后,门口竹影婆娑,她凝视着他,真诚道谢。
“浅浅,我还要谢谢你相赠冰蚕呢!这算不得什么。”宫羽拍了拍叶薰浅的肩膀,笑道。
“我该回去了。”叶薰浅心里记挂着祁玥,虽说有叫人给他准备晚饭,但是那个男人一向挑剔,她担心她的下人会被他刁难死。
宫羽在任何时候都尊重叶薰浅的想法,此刻也不例外,“浅浅要照顾好自己,祁世子大概又要闹别扭了。”
“那个小气的男人,没有一天不闹别扭的!本郡主早就见怪不怪了!”叶薰浅脑海中浮现出祁玥那风华绝代的身影,她已经无力吐槽了,那个男人如今崴了脚,估计平日里的那股傲娇劲要变本加厉了!
宫羽听罢笑了笑,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离开浅阁时向叶薰浅那已经掌灯的房间投去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叶薰浅看着他离开后,方才回房,祁玥的身体占据了她的大半张床,饭桌上菜肴丝毫未动,叶薰浅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凤眸微微扬起,睨着床上慵懒无比的男子,恼怒道:“祁玥,你别任性了,赶紧吃饭!”
“不吃。”祁玥躺在床上,依旧是她先前离开时的姿势,仿佛过了几个时辰都没变过,见叶薰浅隐隐有不耐烦的势头,他才徐徐说道:“薰浅,你陪宫羽两个时辰零一刻钟,我吃不下饭。”
“……”叶薰浅听到他的话差点岔气,这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奇葩的理由!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往往对吃食不再挑剔,叶薰浅深知这个道理,她都饿了一个下午了,这个时候实在没力气哄祁玥,于是坐在饭桌旁,瞧了他一眼,凉凉地丢下一句话,“你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到时候肚子饿,我可不会给你做夜宵!”叶薰浅左手拿起瓷碗,右手执筷吃晚饭。
祁玥身体微微抬起,脑袋向前一探,他目光微凝,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叶薰浅道:“那你扶我起来!”
“自己起!”叶薰浅吃得正香,根本不想离开自己的位置。
这下子祁玥蔫了,他还想让她喂他……结果现在她连扶他起来都不愿意……想到这,祁世子的心灵无比受伤,为嘛元翰那只老牛就可以得到薰浅亲自喂鸡汤的待遇,到他这里就这么寒碜呢?
就在祁玥倍感委屈的时候,夏鸢捧着一叠干净的衣裳走了进来,见祁玥神色纠结地坐在床边,再看叶薰浅没心没肺地吃饭,她将衣裳送入柜子里,笑着问候叶薰浅,“郡主,您怎么一个人吃饭呀?”
“祁玥嫌弃浅阁的饭菜不好吃,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吃了。”叶薰浅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离自己不远处的那碗排骨汤,尽情地喝,一边擦拭嘴角的汤渍一边吐槽。
夏鸢望着天花板,眼珠子顿时转了转,“郡主,刚才奴婢提醒世子用膳了,只是世子说……要等郡主来了一起……”
叶薰浅听罢诧异回眸,看了祁玥一眼,懵懂地问道:“是吗?”
先前自己说的话被夏鸢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祁玥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表情幽怨无比,瞅着叶薰浅不说话。
夏鸢了解祁玥的性子,见状趁热打铁道:“郡主,世子还说,这些菜肴,不知道郡主喜欢吃什么,他怕他先吃,一不小心将郡主喜欢的都吃完了,怕到时候郡主吃不好……”
“本世子只是怕你没吃好,又找宫羽去!”祁玥赌气一般说道。
那语气、那眼神、那神态、那动作……俨然就是个闹了别扭的孩子!
叶薰浅顿时恍然大悟,她眉毛弯了弯,宛如黑宝石般的眸子里盛放着动人的光彩,离开座位,走向床边,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低着头,小声嘟哝着,“我哪儿有?”
她的示好,令他无比愉悦。
“没有最好!”祁玥顺势搂过她,两人额头轻抵,他嘴角弯了弯,问道:“薰浅,你喜欢宫羽吗?”
她说过喜欢他,可是自从遇到了宫羽,他便不淡定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如同喜欢他这般喜欢宫羽……所以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让他心安。
“喜欢谈不上,但至少不讨厌,宫羽博学多才,和他在一起,你永远都不会感到烦闷。”叶薰浅实话实说,这些是宫羽带给她的最真实的感受。
刹那间祁玥脸色一黑,为自己辩驳道:“本世子也博学多才,你怎么不和我琴箫合奏?”
“……”叶薰浅华丽丽地粗线了,祁世子,您究竟是有多爱吃醋啊!
只是……这琴箫合奏一事,从何说起啊?
见女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祁玥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她“解惑”,“你和宫羽在凤羽山庄……合奏高山流水……”
祁玥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叶薰浅的思绪拉到了那时情景,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们同乘一骑……”祁玥如数家珍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叶薰浅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干脆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质问:“祁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为什么你对我的行踪这么清楚?”
前世的叶薰浅自己就是干情报这一行的,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经过,祁玥“做坏事”被抓包,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他理直气壮地回答:“薰浅,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你去哪里,我的心就到哪里,焉能不知你在做什么?”
“少贫嘴!”叶薰浅伸手就赏了他一顿爆栗,可嘴角却因他这句话扬了扬。
祁玥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渐渐靠近她,最后吻上了她如花唇瓣,娇软而甜蜜,比棉花糖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久过后,才松开她,那双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深情,他薄唇轻启:“不贫嘴,那就让我亲一亲好了。”
叶薰浅的确不抗拒他的亲近,甚至有些喜欢,只是……女儿家不是应该矜持嘛!
前世为了窃取情报她没少施展美人计之类的,可在执行任务时她面对的都是自己的目标,她对那些男人没有任何感情,接近他们,尽其所能引之上钩,对她而言不过是演戏。
没有投入任何感情的演戏,怎能与此生倾心去爱相提并论?
两人相拥而吻的画面,太过唯美,唯美得让人不忍心惊扰。
祁玥内心的不安,到底需要叶薰浅的安抚,琼华在一旁插花,满室都飘散着淡雅的香气,夏鸢在整理衣柜,见叶薰浅柜子里的衣服颜色过于单一,忍不住问道:“郡主,女孩儿都喜欢花红柳绿的,怎么您偏生就喜欢湖蓝呢?”
“你家世子喜欢什么颜色?”叶薰浅若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夏鸢是谁的人,那就枉费了她在现代十年特工生涯了。
夏鸢兴致一起,没有注意到叶薰浅问话的语气,以为她是想多了解一下祁玥的生活习惯,于是回答道:“世子喜欢月华银色。”
不是纯白,也不是纯银色,而是如同月光般皎洁的淡银颜色。
每当你见到他,他永远都是那一身月华银锦,由内而外散发着清贵的气息。
“祁玥,夏鸢是祁王府的吧?”叶薰浅握着祁玥的手腕,没好气地问。
这话一出,琼华和夏鸢都愣了愣,从叶薰浅问夏鸢那个问题的时候祁玥就知道藏不住了,他勾唇一笑,索性坦白,“薰浅,你猜对了。”
“那晚我清掉了浅阁里的蛀虫,全部打包送到了我父王那里,然后让琼华给我重新选几个侍女,难道说那个时候你就打了这个如意算盘?”叶薰浅似笑非笑地盘问。
“反正你的浅阁缺人,与其从市面上买,不知根知底,不如我直接给你挑好了。”祁玥的手指如同梳篦般在叶薰浅宛如绸缎般的长发中穿梭而过,眉眼含笑道。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叶薰浅嘟着嘴,咬牙切齿道:“祁世子,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
“如果你觉得我对你实在是太好了,我很乐意接受你的谢礼!”
叶薰浅睨了一眼祁玥另一条腿,五指化成爪,袭向他的脚踝,“我让你这只脚也一起崴了,当做是给你谢礼如何?”
“好!”祁玥感受着她的纤纤玉手于他脚踝之上游移的沁凉之感,毫不犹豫地答应,见她有些不解,他耐心解释道:“要不然只崴一只脚,看起来多不协调呀!”
男子言笑晏晏的话,让女子横眉竖目了起来,“祁玥!”
“在呢!”
“你也知道不协调?”叶薰浅眉毛拧了拧,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岔路口时发生的一幕,以他的身手,又怎会如此不小心?
“当然了!”
叶薰浅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表象,怨念无比反问道:“那你还故意崴脚?”
“谁让你舍我而选宫羽?”祁玥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委屈地说。
“你……”叶薰浅听到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因为他叫她过去,她拒绝了,他便故意崴到脚!
这男人的心还真是……该死的扭曲!
“祁玥,以后不许这样了,伤到脚,受罪的是你自己。”叶薰浅苦口婆心地劝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在教育小学生。
她的声音淡淡的,似天边的流云,尾音有些长,似是在叹息……
“那你会心疼吗?”祁玥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仿佛这才是他最关心最在乎的事情。
叶薰浅侧身将脑袋枕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很轻,“嗯。”
祁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臂,久久不放手,两人相依相偎的一刻,在时光的轮回里定格成了刹那的永恒,她心疼他……这就足够了!
原来的那桌菜肴,被叶薰浅风卷残云般扫得杯盘狼藉,想到祁玥一整天就吃了点小米粥,她叫来夏鸢,吩咐道:“去一醉阁订一桌菜肴回来。”
“可是郡主,现在天色已晚,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打烊了,一醉阁的一桌菜肴比白天要贵上两倍呢!”夏鸢在祁王府就是理财能手,和青裳不相上下,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她不是心疼银子,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只因这实在是太不划算了,花双倍的银子买一桌菜,却未必比平时烧得好吃!
“那也不能让你家世子饿肚子吧?”叶薰浅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祁玥他自己培养出来的侍女宁可他饿肚子也不愿花双倍的价格订一桌饭菜。
夏鸢看向祁玥,仿佛在征求着他的意见,“世子……”
“薰浅让你去你就去,问本世子作甚?”祁玥揉了揉叶薰浅毛茸茸的脑袋,心里乐开了花儿,她愿意为他花银子,那也是对他好!
“口味要清淡点儿!”叶薰浅不忘叮嘱,虽然她一碰到美食就会忘乎所以,但是在清莲小筑吃过那么多顿饭,她总有那么一次发现,每一次祁玥吃饭时总喜欢挑稍微清淡一些的菜吃。
“哦……是……”夏鸢回过神来后,才走了出去,世子不喜荤腥的口味她也是知道的!
夏鸢暗想:世子平时吃的东西都是膳老做的,今天怎么突然想吃一醉阁的了?虽说一醉阁也是祁王府的产业……就算是双倍的价格,最后肯定还是赚进了世子的腰包里,这样算来,其实也不亏……
叶薰浅不喜欢与贤王爷、云侧妃和叶怜香三个人一起吃饭,所以她在贤王府时一直都是自己开小灶,要么提前告知厨房准备早中晚三餐的菜色,要么就由琼华下厨做小吃,如果大家都懒的话,那就从一醉阁订餐。
偌大的齐都,饭店数不胜数,各色菜系应有尽有,但是她就是喜欢在齐都共有八家分店的一醉阁,可以送货上门,这一服务,在现代也叫外卖,最适合宅男宅女。
有时候她常常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主人竟然有这等经济头脑,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认识认识。
见叶薰浅这么上心,祁玥觉得自己今天受的罪都值得了。
夏鸢亲自出马,一醉阁就是打烊都能重新开店正常营业,大厨们高效率地完成烧菜这一光荣任务,能有机会给世子烧菜,那可是莫大的荣耀!
叶薰浅和祁玥在浅阁中耐心等待,热腾腾的菜肴送至浅阁,原来杯盘狼藉的一幕已经不复存在,叶薰浅吩咐侍女将桌子直接抬到床边来,这样祁玥就不必下床走路了。
“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除了膳老和宫羽的厨艺之外,我最喜欢一醉阁的!”叶薰浅在祁玥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一醉阁的喜爱。
祁玥性感的薄唇一勾,似乎对此分外满意,“嗯……很好吃,薰浅的眼光极好。”
“是嘛!”叶薰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接着眼珠子一转,对祁玥笑眯眯道:“这顿晚饭一共花了两百两银子,我也不指望你全额付款请我吃饭,我们虽然有婚约,不过毕竟还没成亲,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好了,我们aa制。”
“aa制?”祁玥从叶薰浅口中听到一个自己今生今世都没听过的词儿,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解地看着她。
叶薰浅咽了咽口水,笑得无比荡漾,给好奇宝宝祁玥普及常识,“就是两个人一起吃饭,结账的时候各付一半的意思。”
祁玥聪明绝顶,一点就通,他眼里精光一闪,“薰浅的意思是,让本世子付一百两银子?”
“祁玥,你真是太聪明了!”叶薰浅听罢双手爬上了祁玥的肩膀,使劲地摇,感动得就差没眼泪汪汪了。
祁玥眼角抽搐,什么时候一醉阁的菜肴这么贵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就算是晚上价格翻倍,那这一桌菜最多也就花一百两银子……见夏鸢目光闪烁,心爱之人激动得无以复加,他深深地觉得,等薰浅过门后,祁王府的账房先生都可以告老还乡了!
“可是,本世子不想跟你aa制。”祁玥轻飘飘的一句话,刹那间扼杀了叶薰浅狂喜的心情,她瞳孔顿时放大了一倍不止,困惑一问,“为什么?”
“夫妻一体,虽说我们还不是夫妻,但迟早都会是……本世子觉得,aa制不利于培养夫妻感情。”祁玥眨了眨眼睛,对叶薰浅解释。
“怎么就不利于培养感情了?”叶薰浅双手叉腰,祁玥吃她的、住她的……怎么可以不给银子?好霸道的家伙!
祁玥抿唇不语,叶薰浅伸出手,将他的脸摆正,和自己面对面,“祁玥,你想呀,好处可多了,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人跟你分担一半,这样不好吗?”
某世子不得不承认,此刻心爱之人笑容、还有解释具有非常强大的诱惑力,只是……他绝非泛泛之辈,也不会轻易被某人的表象所迷惑。
“不好。”男子摇了摇头,看着叶薰浅道,“若是如此,以后我每次来浅阁住,都要给你付银子,麻烦!同理,你以后肯定不会再去祁王府找我了!”
“……”叶薰浅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暗自腹诽:祁世子,你确定不是你想多了?
“只要你来祁王府,我便给你提供舒适的屋子、可口的晚膳,饶是如此,你也没有天天来,若是以后要付银子,你岂不是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祁玥一针见血地说。
叶薰浅发誓,她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本来她还想用aa制来勾引祁玥付饭钱,结果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推脱掉了,叶薰浅感到十分郁闷,干脆扯着祁玥的衣袖,采用激将法,反问道:“祁世子,你不会是连一百两银子都不舍得吧?”
“自然不是。”祁玥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他知道叶薰浅的意图,却始终不松口,他喜欢她为了一百两银子对他软磨硬泡撒娇卖萌,换做平日,这样的事情求都求不来,见叶薰浅愁眉苦脸,他修长的手在她墨发上拂过,给某人顺毛,“我这是在节省银子,免得到时候下聘时太寒酸,你不愿嫁给我。”
“不会的不会的!”叶薰浅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她只管现在从祁玥身上搜刮出一百两银子,想那么远做什么?
“真的?”
祁玥眼里满是不信,叶薰浅矢口否认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儿,他顺手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笑道:“这么说……你非常愿意嫁给我?”
在说这句话时,他嘴角边挂着狐狸般的狡黠笑容,叶薰浅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钻进了他的圈套里,恶狠狠地瞪着他道:“祁玥,你又套我话,我不会承认的!”
“那就是承认了!”祁玥亲昵无比地搂着她,两人靠得很近,近得他眨眼时睫毛都能扫过她的额头了。
叶薰浅感觉到额头有些痒,遂撑开自己和他的距离,用手挠了挠后,才问道:“祁玥,你今天进宫,齐皇都说了些什么?”
“问我什么时候娶你过门!”祁玥见叶薰浅睁着大眼睛,似乎对他进宫这件事分外感兴趣,于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胡说!”叶薰浅双手捏住了祁玥的脸,半句话都不信,齐皇会问他什么时候娶她这种问题,下辈子都没可能!
祁玥任由着她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两个人小打小闹,整个浅阁都沉浸在两人的欢声笑语中,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纸,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怜香阁二楼的回廊上,贤王爷、云侧妃和叶怜香站成一排,此时俯视着不远处的浅阁,透过那敞开的窗户,还可以看到叶薰浅坐在祁玥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娇笑如花的画面。
“父王,你看大姐姐她……竟然坐在祁世子的腿上,真是不知羞!”叶怜香红着一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着她和公子认识多年,也不曾如此亲近过,别说是坐他腿上,就是他的手都没拉过几次。
------题外话------
为嘛伦家觉得柿子越来越傲娇了捏?o(n_n)o哈哈~为了赶走情敌博取同情心,故意崴脚,还各种撒娇不吃饭,o(n_n)o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