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柳慧祯和刘盆子成亲,这已经是第二次禁宫兵变了。这头一次,到也不算什么,无非是刘盆子这憨子和柳慧祯怄气,终归人家顶着天子的名分,柳氏吃了点亏,但便宜也没给外人占了去。
只是这次却不同,待刘盆子有气无力的被下人们扶回寝宫,柳慧祯逐一问询了张九日、魏大成,她听光禄勋孙龙结结巴巴的说听到“清君侧”这个词。她断定这是场蓄谋已久的兵谏,方才被孟洛吞下的那纸诏书,很可能就是这次行动的成果,而这个君侧是谁尚无把握。虽久在禁宫,但自己也听闻天子那个亲信绝非善类,权势熏天、目无法纪者有之,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者也有。除去这些人,这个君侧很可能也包含了柳氏一族。
她已经差人去沛郡请太傅柳毅伦回来主持大局,但在报复心的驱使下她恨不得现在就着人审讯鹿衍等人,可一股莫名的担忧困扰了她。这情绪让她自己变得寡欢、忧郁。
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在牵挂着刘盆子。这个放牛天子时而粗鄙、肤浅,时而又谦和、温顺,时而冥顽不灵,时而又颇具君子之风。她感觉刘盆子给她的拥抱定是藏了咒语的,自那之后,一连几个时辰她都在和芸姗研究刺绣之道,曾经觉得这烦闷之事,她却乐此不疲的忙了一个下午,还颇自得,边秀边想着刘盆子系上这腰带之后呆呆傻傻的样子。
她很害怕这种感觉,柳氏有更大的前途要追求,她惧怕让放牛天子走进自己的内心。犹犹豫豫间,正不知所措,忽有人来报:
“皇后娘娘,大鸿胪赵春阳从睢阳前线回来,正在向天子述职,不知何故天子大怒,这会儿正差人去抓宗正吴志平”
这么一说,张九日倒是想起来,少府窦学兵还被关在牢狱,立即请示柳慧祯,是否要差人去放窦学兵出来。
“放他出来做什么?出来好也去陛下那儿惹天子发火吗?”
“只是。。若不放。。”
“让他关着去!”
说罢,柳慧祯到底向内心柔软的一面屈服了,她吩咐太傅手下校尉吕匡暂领郡守一职,打发人们散场,就匆忙的奔了刘盆子的寝宫去了。
没走出几步,却发现光禄勋孙龙跟在后面,离近了看,满身的血迹,蒙的脸都看不清。
“孙大人,你这是何往?”
“看看。。陛下啊”
柳慧祯瞧他这样子,也知道定是拼了死命保天子。罕见慷慨的给了孙龙一个温柔的笑:
“孙大人忠勇护驾,此番陛下定会大大嘉奖,来人,到偏殿服侍孙大人沐浴洗漱,一同。。。”
孙龙却急着开口打断了柳慧祯:
“定定会嘉奖!方才苦战,陛陛下说了,要赐徐常在给。。。”孙龙见柳慧祯惊得一脸蒙B,没敢再说,皇后泼辣自己早有领教。
柳慧祯心里想着,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君就有什么样的臣,大汉素有赐妾于功臣的做法,但把这挂在嘴上说,也只有刘盆子这荒唐天子做得出。且徐常在生的黑丑,光禄勋孙龙却香饽饽一般追了小半年,也是奇葩一朵。
思索片刻说道:“既是陛下说了,定不会食言的”,之后见孙龙屁颠屁颠由下人领着去沐浴,想着这一对荒唐君臣柳慧祯不禁笑了起来。
柳慧祯没让下人奏报,径直走到门廊之外,她倒要听听刘盆子又在发什么疯
单只一句,就让柳慧祯羞红了脸
“你TM老实交代!你问没问过奉常胡国琛房中术!”
“没,没有吧,我记不清。。。”
“放屁!你敢说没有,你去睢阳没几天胡国琛就向朕辞官,开始朕还以为是因朕贪玩学业所致呢,后来一问是你个不成器的私底下老问这些乌七八糟的”
“陛下,这也是道家学问,他既懂,何必这么吝啬呢”
“你给朕滚!给朕滚出去!你知不知道,胡国琛虽然难缠,但人家是士族领袖,人家有真才实学,你这样不要脸的问,让人怎么想朕?怎么想这政权?”
柳慧祯在外面直听得面色潮红,就此进去,也难见天子。听刘盆子喷赵春阳那么气势汹汹,觉得他气力充足,身体定无大恙,自己也就放心先回了寝宫。
待到天色晚了,柳慧祯如约带上了给刘盆子秀的腰带去了皇帝寝宫。一进门就见刘盆子在床上呆呆傻傻的坐着,神情落寞异常,似受了莫大委屈。
“陛下,这是怎么了,大乱之中也未见陛下这般失魂落魄,怎么现在”可刘盆子也不看她,柳慧祯疑心他中了邪,暂且出了房门厉声喊来服侍的太监问道:
“下午陛下都见了谁?怎得这般模样?”
太监们素知皇后刁钻狠毒,这一句话答不好,可能小命不保,当即吓得跪在地上,三拜九叩的说:“禀皇后娘娘,下午来的都是陛下的亲信,有。。。有大鸿胪赵春阳,有。。”
“你和光禄勋孙龙什么关系?”柳慧祯接过芸姗递上来的果盘,慢声细语的说道
“禀。。禀皇后娘娘,奴才和光禄勋大人没关系啊”
柳慧祯眉毛陡立,将果盘砸在太监脸上:
“没关系,你说话结结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拜师学艺了呢,是舌头不想要了?”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除了大鸿胪赵春阳,还有宗正吴志平,偏少府党辉,对,还有卫尉张九日”
柳慧祯忖度片刻,说道:“没了?”
“禀皇后娘娘,没了,真的没了”
“陛下唤党辉来说了些什么?”
“皇后娘娘,这个奴才真不知道,内间嘈杂,有吵闹之声,奴才等本想进去劝陛下早些歇息,可陛下不准臣等进去,臣等只得。。。”
“行了”柳慧祯摆了摆手,让芸姗拿出些银子给了这小太监,随后打发下人们都出去,自己要单独和天子说话。可芸姗也跟着大家往外走,柳慧祯假意嗔怒她:
“死丫头,你跟着出去做什么?”
“我出去,娘娘好为亲自服侍陛下试腰带啊”说罢,笑嘻嘻的捂着嘴跑了。
柳慧祯进了房门,见刘盆子还是那副模样,喊了他两声也不应,心底发慌,转身要差人去寻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