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洒在了衣服上,好死不死的,正好是在裤裆那一兜,洪文苦笑不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尿床了呢,传出去可就大笑话了——那自己这个傻子乡长就更加坐实了。
段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直接打开了电视机,再看了眼他的裤裆,脸微微一红,欲言又止,施施然扭着屁股出去了。
电视里正在播报大兴新闻:
今天上午,市委书记王一鸣来到医院看望了土沟子村塌方事故受伤的干部群众,王书记亲切的告诉大家,要大家安心养伤,政府会为这次事故负责并深入调查的——
接下来的新闻背景说的很明白,著名磷矿产地大兴县永和乡土沟子村二级公路施工典礼现场突然爆发山体塌方,到场参加典礼的市委副书记梁定方受伤,县长方青重伤,在场的300余名干部群众受伤,其中23人死亡------
“唉——”血淋淋的数字再次晃悠在眼前,还是压得洪文闯不过气来,前世里,他隔段时间就会做恶梦,总梦到那些死者来找他算帐,毕竟,当初是年轻气盛、春风得意的他执意要修路的。
虽然在前世,5年后揭开的大兴县委领导集体**案还了他的清白,证明了是官员和土匪勾结阻扰修路来利用磷矿谋取私利,证明他要修路决策的正确性,但是,毕竟是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眼前呀,他总是无法原谅自己当年的莽撞——
段洁一会儿却领了个护士进来,指着洪文在护士耳边说了几句。
“这种事情也要叫我们?这两天不都是你帮他换的衣服,擦的澡吗?”这个护士有些不乐意,大大咧咧的张嘴就不客气的质问。
一句话把段洁说的满脸通红,怯怯的水眸子看了闭目假寐的洪文一眼,低声在护士耳边辩解,“孙姐,帮帮忙嘛。前两天是他没有醒,现在我哪好意思呀,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孙姐还是了解情况的,知道这个病人是事故中的一个正主,而段洁只是一个被他救了后爱心泛滥的市里记者。山体塌方这么大的事情,市委副书记都受伤了,这几天县里的电视台天天在跟踪报道,她能不知道?电视里的报道还由这次事故引申到矿区修路条件艰难,时机成不不成熟等等讨论,也成了大兴县广大群众热门的话题,修路的有,把修路说成劳命伤财,就是某些人想抓政绩的也大有人在,而且据说反对方居多。所以,孙姐就遵循人民群众的广大意见,不怎么待见这个据说一手操办主角修路工程的副乡长,虽然全力照顾抢救他是市委书记的命令。
孙姐对段洁还是蛮敬佩的,看到这家伙没有家属照顾,一个姑娘家竟然主动陪护了两天,伺候一个男人的吃喝拉撒,实在是伟大的很。
所以,她拍了拍段洁的手,然后走到了床前,边走还边劝说,“我说段记者,这家伙值得你这么伺候他?一个乡下的小干部,前途没前途,地位没地位,比你市报的记者可是差远了;再说了,就是他救了你,那也是他的职责,市里的同志出了人命他的位子估计也就没了,你最多多给他一些钱就是,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傻念头呀,现在人都往城里跑,跟着乡巴佬到了乡下有你吃苦的日子。”
说归说,孙姐手里的活却是利索非常,走到床边一咕噜就把洪文的裤子扒了下来,医院的病服是那种松紧带的,很容易下手。再用力一抬洪文的双腿,另一只手抓着裤子就趁着空隙完全脱离了腿迹,干脆利落。不过就是动作有些大,让洪文的伤腿钻命的疼,却只能假寐忍着。
“咦?短裤子也湿了?”孙姐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这家伙喝杯水搞出这么多事情,还真麻烦,“段洁,他还有没有短裤子换的?”
“啊——没有了,刚换下来还没洗呢——我这就去买吧?”段洁一个大姑娘家哪里在男人面前说过这么露骨的话,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脸更加红了,背着身子不敢看那边。
“算了,你一个姑娘家去买男人的东西多不合适,就让他挂着空裆吧,反正他也就是在床上躺尸。”孙姐可是一个利落的主,说干就干,谁让她对洪文没有好感呢,“嗨,说你呢,不要装死了,把屁股抬起一点,不然我怎么脱你短裤子呀?”
洪文却是郁闷的要死,不会自己的第一次曝光就给了这么一个中年妇女吧,还满脸麻子,一看就是欲求不足的。但是他也知道这护士是不能得罪的,自己还要在这里住很长时间呢,再说了,这年头刚改革开放不久,这些事业单位的服务跟政府的官老爷们是一个样子的,哪里有什么后世“微笑服务,病人就是上帝”的观念?
还正犹豫呢,哪知道孙姐却是不管不顾的一托他的屁股,直接就把他的内裤给撸了下来,裤裆一凉,想遮掩都没来得及。
“嘻嘻,本钱不小,这个卵子(土话,男性生殖器**,女性生殖器叫蚌壳,为啥这么叫原因各位看官自己联想。)还蛮大,比我老公的那截大好多!”孙姐竟然惊讶了一下,还忍不住用手在上面摸了摸。
这话可把其他人雷倒了,洪文是羞愤的要撞头,段洁则再也站不住了,飞快的跑了出来避祸,连撞了一个人也来不及看。
真理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红花处男洪文哪里经过这样的架式,那双手虽然不怎么温柔了,但终归是女人,终归有异样的刺激,于是,洪文的小东西一下子就暴涨了起来,怒发冲冠,峥嵘满面。
“啊——好壮的家伙!”孙姐一声惊呼,换衣服的手突然就不利索了,磨磨蹭蹭起来——
在洪文忍耐要到了极限前,孙姐终于把他的的衣服给换完了,只是在离开之前又顺手摸了一把那换上长裤后毅然凸出的家伙,似乎有些不舍。
“哈哈,被老堂客们(堂客,土话,老婆,媳妇的意思)调戏了,感觉好吧?”孙姐刚出门,一声爽朗的长笑从门口响起,嘻嘻哈哈走了进来。
“大傻——”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洪文猛地从羞怒中醒过身来,惊喜的要坐起来。
“别,快躺着,想死呀。”大傻赶紧的窜到床边按住他,紧紧的握住洪文没有受伤的左手,神情悲切,“二傻,哥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哈哈,大傻,说什么呢?又不是要给我送葬,那么愁眉苦脸干什么?要是过意不去的话,多给我搞几包好烟来就行了,不要假的哦。”洪文也紧紧的握着大傻的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关系还是骨肉的亲,特别是一个人受伤孤单惶恐的时候。
这个魁梧高大的大汉正是洪文的哥哥洪武。大傻二傻是小时候父母给两人取的小名,农村有传统,取贱名好养活,越贱长大后活的月滋润,所以狗儿、大牛之类的比比皆是。不幸的是,两个兄弟的确活的很好,身体健壮的向头牛,但是父母却是命不好了。
洪文7岁,洪武12岁那年,父母在大队出工分集体劳动时遭遇山体滑坡泥石流死于非命,洪家又是一脉单传,爷爷奶奶死的早,再也没有其他亲戚,在吃百家饭一年多后,最后幸亏附近云空寺的乐善禅师觉得这两兄弟跟自己有缘,便带回了山中做了徒弟。
两人虽然成了佛门弟子,老禅师却还是照常让他们上学读书,给他们的法号也没有改,还是他们的小名。当时禅师说了一句话,“佛祖伺鹰真傻事,常人岂知慧者身。”小洪文当时记住了这句话,一直品味至今。
“臭小子,当官了就嫌弃老子的假货了?那好,不给了,自己弄真货去。”话是这么说,洪武却还是笑嘻嘻的拿出一根中华点着了放到弟弟嘴里,看着洪文一副陶醉的样子禁不住骂了一句,“靠,一个小屁官,一个月几百块工资却还要抽好烟,美死你。”
洪文却不说话,指了指门外,洪武会心一笑,快步跑到门口张望了一番,然后赶紧把房门反锁,再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关了电视,才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也吞云吐雾起来,兄弟俩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当年在庙里瞒着师傅喝酒抽烟烤烧鸡的味道。
“二傻,这回死不了吧?”烟雾中,洪武的神情沉重起来,不过洪文看不到。
“嗨,大傻,你这是什么话?想早点咒我死好让你省几包烟呀?冒门!1个月后我保证又活蹦乱跳的,哈哈。”两兄弟从来感情都很好,不过一直以后大傻二傻叫习惯了,从来没有称呼过哥哥弟弟,说话更是嘻嘻哈哈,虽然一直以来洪武都是充当了一个长兄如父的角色。
“那以后还有这事怕不怕?”
洪文身体一震,费力的扭头去看洪武,却在烟雾缭绕中看不清楚。
“大傻,把我扶起来吧,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洪武却没有动,只是不停的搭吧着烟,“直接告诉你吧。我在市里就得到了消息,开工典型现场会有阴谋,想赶回来告诉你,却还是迟了一步。趁着你这两天晕迷的时间,我去现场仔细看了看,又找些关系问了问,好像是用炸药制造的山体塌方,只是雷雨恰好帮了他们的忙,掩饰的很好。”
“什么人干的?有证据没有?”洪文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用力的抬起了脑袋瞪着兄弟,似乎眼前就是自己的敌人。
洪武没有回答,而是走过去再次打开了电视,县电视台正在播放着常务副县长付荣视察慰问土沟子村受伤群众的讲话,“我知道大家窝在这个山沟沟里很窝囊,守着宝山还挨饿的感觉很不好,请大家给县委县政府时间,路是要通的——但是,大家也看到了,修路刚开工就发生了塌方的事情,让市委副书记和县长都受伤了,这个路不好修呀,要是现在还继续,说不定还要死多少人呢——”
“妈的B!”洪文忍不住骂了句粗口,气愤的胸口一鼓一鼓的,直接把烟头甩到了窗外。
“官商勾结,还有黑道。”洪武在烟雾里始终很缥缈的样子,“至于证据,去找就有。”
然后,洪武给弟弟再点上一根烟,两兄弟都不说话了,只是大口的抽着烟。
“哥——”洪文罕见的叫了声哥哥,声音悲切,“算了吧,咱们暂时还斗不过。”洪文记得,他前世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语气更肯定,不让大傻插手。
“还记得你决定主持修路时跟我说的话不?”前世的洪武是没有说话的,现在却是目光刀子样射了过来,钉在弟弟颓废的脸上,“你说,就算不为了国家繁荣不为政绩,就为了3800土沟子村人能吃饱饭,能对得起我们兄弟小时候吃了一年多得百家饭,你就一定要把这条路修好,否则决不罢休。”
“可是——”洪文心里暗喜。是的,兄弟齐心,其厉断金,只有两人统一想法统一行动了,才有可能扳回前世的败局。在前世,他躺在床上等着组织的公正与安排,大傻却独立想调查整个真相,找出真凶,最后惨死在土匪的枪下,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没有可是!二傻,你读书比我多,学问比我好,所以大事上我都听你的,这些年也从你的点子上发了不少财。”洪武温柔的看着自己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兄弟,现在躺在床上转动一下都困难的兄弟,语气变得凶狠,斩金截铁,“但是,有些我不能听你的,对我来说,最大的一件事,谁动了老子的兄弟,他就要付出10倍的代价,这是当年爸爸妈妈临死的交代,我记得的。”
洪文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一次,即使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最起码也不能让大傻单枪匹马行动了,怎么也得让大傻活着。自己欠大傻的太多了,如果要死,这一次,就让自己来吧。
“你说说你准备怎么办?”
“其他的你不要管,只是官面上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了。”洪武狠狠的把烟屁股扔出了窗外,一股决然的气势。
“哥,不能这样蛮干,你过来,咱们这样------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