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清此时正走在校园内的碎石路上,他的脸上充满了不知怎么形容的迷糊气,以至于他脚下的步伐都显得有些空荡荡。
不过这条碎石路倒是很笔直,很顺利的就将叶正清带到了目的地。他面前是一座造型独特且异常有气魄的大房子,此地也是白鹿书院分院的院长办公室。
在门口叶正清轻吸了一口气,稍微振奋了下自己精神,他准备进去。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七次进出余院长的办公室了,不过让人无语的是:这么多次的交流,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个原因。
按理说他暑期被分配到这里的实习的任务也应该已经完成了,那么他只要拿到余院长的合格评语,他就可以回金陵深造去了。
可直到现在自己的评语余院长没有一丝透露,还隔三差五的找他谈话。以往的数次谈论中,即使他脑袋高度集中精力,完完整整的记住了余院长的每一句絮叨,但也仍未能串联起这位院长大人到底要对自己打什么注意。
只因他多次整合了对方之前对自己述说的所有言语后,发现对方说的所有话根本就没有头绪可言,或者说毫无破绽。
当然很大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知识实在太渊博了,他讨论的重点叶正清真的一丝脉络都把握不住。他可以从天南讲到地北;又能从为人处世的经验跳到街上买物砍价的技巧;有时正一本正经的大谈治世之道但转眼便讲出内涵下流的嘿嘿段子。
这变化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过经过了这么多次交流后,他虽然还云里雾里的,但脑海里也隐隐约约的抓住了点影子,所以他这次打算试探一下,希望这次从这里出来他脸上的表情不会显得迷惘。
可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当他鼓起勇气问起余院长缘由的时候却得到了余院长的一番拷问。
“你愿意放弃你的深造的机会吗?”
“什么?!”
余院长严肃的说道:“想要知道这个中缘由,除非你选择放弃这次深造的机会,否则你还是带着深造的机会回去吧!而我只想让你想一想,为一个缥缈的答案你愿不愿意放弃这个宝贵的深造机会?”
值不值?大写的问号在他脑子里回旋,要知道他现已经是金陵白鹿书院优等的高级生,并且因为修为提前达到了灵光境,所以才获得了这个宝贵的深造机会。
可以说有了这个机会,他只用按照以往其他前辈的套路走,在书院深造个一年半载,保准能成就学士认可,到时的他出来至少都能享受到国家四品官员的待遇,而后的发展前途简直更加广阔,可谓是走上了一条光明且快捷的康庄大道。
那为了一个答案值不值放弃这个机会?按理说如果没有余院长这个月的阻扰,原本这个时候的他就应该或者已经在这条道上前行了,而不是为了得到对方对自己这一个月所做古怪,来选择用一辈子富贵换一句答案。
不过对方的话却还是让他陷入了沉思,因为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拒绝,而是询问一下原因。
“为什么要我做出这种选择?这是在考验我什么吗?”
“对,可以说这是一个测试,不过代价有点大罢了。”
对方不欲讲太多,所以只能靠叶正清自己盲断了。他呼吸不由得加重了许多,只因他的脑海里构思了无数情节,或者一个个清晰声音一直徘徊在他耳边。
……通天大道……权力、财富一辈子不愁……这还用想?可不是那些金子可比的……也不是什么狗屁答案可比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前程似锦啊……
又是魔障吗?或者根本就是个陷阱!叶正清一个呼吸间头脑便清晰起来,他望着极其关心自己状况的余院长,语气平稳的说道:“在下让余院长担心了!刚才我脑海里不停的念叨着选择深造的好处,仿佛选了它,一切美好的事都会发生似的,但幻象却是明白我内心深处越得不到故越是想念的内在想法,所以让我自己对你未解的答案留下遗憾,并形成深深的执念,可惜我近期突破了一次心境,虽然自我感觉没什么厉害的变化,不过倒是明白了人无完人这么个浅显的道理,所以我选择不听答案!”
他的选择铿锵有力,不含有半点迟疑,而随着他的结束语其内心也没有对余院长答案的半分留恋。叶正清如此选择可能触到了余院长的某些笑点,所以对方便当面放声大笑了起来,而且还笑了很久、很开怀。
余院长笑得那么开心,倒是把一本正经回答问题的叶正清整的很尴尬。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之后该怎么继续面对人家,不过之后对方的展开却让他连尴尬都忘的一干二净。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出人!从现在起你便不再是白鹿门生而是我余靖冥的亲传弟子了!”
“诶?弟子,啊!你是说亲传弟子。”原本还略显尴尬的叶正清音色顿时提高了八度,而他的面部表情更是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可以说余院长这话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让他踏上了一条比刚才那条深造之路更快捷的大路。
在书院上学、毕业的人每年都数不胜数,而这些人包括那些一直在学院深造的学生对学院的老师来说一律都只是其门生罢了,而要是成了某位老师的弟子,那地位可就算得上翻天覆地了。
何谓师?传道!授业!解惑!若是其门生则只用传其道,而为其弟子则可授其业,而如为亲传则必解其惑,待如亲子。
看着叶正清如此失态,余院长笑着说道:“怎么了,正清,你还有什么疑问?”
说实话叶正清的疑问实在是一大把,不过他还是先问除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说的弟子之事不是戏言吧?”
余院长微微一笑,拍着叶正清的肩膀,对受宠若惊的他解答道:“当然不是,你以为我这只是冲动的戏言?”
见叶正清正欲解释,余院长摆手打断,接着说道:“不用解释,你放心,我刚才所说的绝不是戏言,而且我也不是忽然生出的这个想法,这可是你幼年的动态以及你这三年的表现。”
看着对方抽出一大卷的书页,叶正清忍不住偷看了几眼,皮面上果然是自己幼时的经历。
余院长当面随意的翻阅给他看,以示收他为弟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看着自己小时的丑事也历历在目,这虽然让叶正清有点不自在,但最多的还是内心的欣喜。
不过余院长反倒不在乎这点,还有些夸张的说道:“不得不说你这经历还真跟我有点像,三岁识千字,七岁背唐诗,十岁熟读四书五经,十二岁精通诗词歌赋,同以弱冠之年成为白鹿学院仅有的几个深造候选人,不得不说咱俩真是有缘。”
余院长说起叶正清的荣誉时满脸的红光,眼神也中也深远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年代,或在述说他的传奇一样。
虽然余院长如此推崇自己让叶正清的自尊心都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叶正清最近两次突破了自我,以致他内心空灵的紧,所以对于院长的恭维他并没有因此而洋洋得意,而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提出自己的疑问:“院长,虽然我自认有那么点天赋,但你说的那些特点其实比我厉害的还有很多人,就如今年的头几个,更是每一科上都完爆了我所有。”
“呵呵,年轻人怎么能这么看低自己!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对你说点什么,怕你的思维就跑偏了。”
“我……”叶正清正欲站起解释一二,但余院长连忙将其按在了椅子上,知其意图的抢答道:“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解释,现在你就让老师我来给你解解惑,这可是老师我应该做得。”
“首先你别把‘成为对方弟子这件事’想象的很难,有可能你只是很好的回答了对方的某个问题,你就获得了这个资格,而在其次就是书院搞得那些选拔弟子测试,其实并不是你们认为的难于上青天,看上去难得要死,其实放不放你过,只在此老师的一念之间,跟你答的卷子没有一毛钱关系,而你刚才回答的问题其实也就是我给你的测试,你过了自然会有所收获!”
“你是说选择“不要答案”就是最终答案?”
“不,不,不,这道题你回答“不要答案!”才是正确的,其他人当然会另当别论。这可不仅仅只是个二选一的问题,这里面有时间的判定;有语气的变化;还有一些因素外的东西。”
余院长解释的明明白白、毫无漏洞,这反倒让叶正清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对方要收你为徒,怎么到你这倒先质疑起来了?
所以等到叶正清绕过弯来,他自己内心就只剩下自己被收为弟子的喜悦了。
于是本就年轻的小伙这下脸上的喜悦可以说是怎么绷都绷不住了。而叶正清如此行径却又引起余院长的轻笑。
“怎么这点喜讯都绷不住了,那我要是我再说出什么惊天的消息,你不是会高兴的晕过去?”
叶正清以为这是院长大人的调笑,便略心虚的说道:“怎么会?这点消息我一点都不激动,我…我只是觉得这屋内有点冷,所以面部有点僵,正在做活动脸部的运动呢。”
“哦?是吗!那你现在不如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很活淤化血的。”说完也没等叶正清同意不同意,便开始了他的故事会:“话说很久以前有八个同伴,他们准备建设一个大属于自己的新家园。可以说他们为了这个家园的信念甚至可以达到牺牲彼此的生命的地步,但是即使有这样决心的他们,从无到有的建设起他们家园的时,他们发现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全都是一片未知地,于是他们便决定分开探路。”
余院长断句在这,让这个浅显的故事没有一点头尾,听得叶正清也很尴尬。但面对叶正清这样的眼神,余院长亦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接着讲这个干瘪的故事。
“他们其中四个毅然选择了一条自己从未涉足的路,这路途上数不尽的艰难险阻,可最终都被他们一一克服了,由此这个家园也在他们四人的带领下越来越大,直到至现在,可以说跟底蕴深厚的七大宗门比都不承多让。”
到这里叶正清总算是听出点意思来:“难道这是四大书院的起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拓前路的,但是这才是真男人的选择啊。不过我还真想不到四大书院竟然是一个整体,我还以为……”
“这些都算是有些历史的事情了,像你们这么年轻的小伙只会关心俊男美女,怎么会关注这些老黄历?”余院长似乎打算放松一下话题,便出言调侃叶正清道。
叶正清对此无言以对,只得苦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不是其中有八个人吗,那还有四个呢?”
余院长正色了一下,语气又变得飘渺起来:“其他四人,他们所做之事也正是我与给你讲的话题有关。”
由于信息太少,叶正清只得正襟危坐做聆听状,聆听余院长所说的另外四人之事,他猜测自己等会可能会知道些不同以往内幕信息。
“当年那八个人为了建立家园,其中四人选择作开拓者,而另外四人则甘心隐秘起来,此举一为保全火种,二则是决定前路!”
“决定前路?”叶正清不敢确信的重复了一遍,内心却翻起滔天大浪。他本以为这是个很劲爆的消息,但没想却比劲爆还要劲爆百倍,简直是爆的飞起!
但是对他而言,更劲爆的还在后面,因为余院长给他详细的讲解了所谓书院“隐主”的一切。
“可以说这隐秘与院长影子里的暗主,他具有书院院长所含有的一切公共待遇,不过他除了能提选一名优秀继承人外,不具备任何的行使权力。而且除非此届院长将学院完全带入绝境,才有罢免对方的权力,不然在其任职期间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预本届院长的任何指示,当然同时院长也没有任何罢免他权力的机会。”
叶正清听罢,第一时间内只觉这个所谓的“暗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权力巨大,而且听上去其做法更似锦衣夜行,一点都不热血。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让他心意阑珊的消息。
“院长,这个消息可真是让人惊讶,果然每一代继任的传承者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此时的叶正清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对余院长讲述的故事本身发出赞许。
“是啊,要当好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啥?”
望着一脸呆懵的叶正清,余院长笑着说道:“很明显这届的暗主就是你面前的我,而我选择的下一届继承者就是我面前的你,要不然选个弟子需要从小查到大吗?”
一口口水半天都咽不下去的叶正清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头,然后借着离心力稍势清醒的他极其诧异的回应道:“你是说我是你下一届继承者,也就是下一届白鹿书院院长了?”
余院长大打量着下叶正清,极其认真的回答道:“这倒不太是,因为经过了许多代调整,所以下一届的院长会由你和院长推选继承人竞争而订,赢则为长,输则为主。”
余院长的这番话可让叶正清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起来,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以及面容都出现了不可控制的颤栗,简直停都停不下来,尤其是他那双放于膝盖的手,那形若鸡爪似的抽风已经表明了他内心的一切。
“呵呵,就这点定力还想跟我斗,年轻人啊就是年轻人!”余院长笑眯眯的看着失态的叶正清,他并没有强制打断对方的激动,而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着。
他很明白自己刚才的话会给对方的造成了多大的震动,要知道他当年听到师傅提起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比叶正清不堪的多。
而且他现在倒是明了当年师傅对自己的恶趣味,不由自语道:“这感觉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