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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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降雪来的太急,雪也太大,两日的时间足以让西川县城银装素裹,连续几天降雪,地面上的积雪都有巴掌厚,时不时有扑簌簌的声音,那是雪花在屋檐或者树枝上再也堆积不住,滑落下来产生的。

  气温也降得快,出门时明显能感觉到空气的冰冷,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客栈里有地龙,安汀给的钱多,再加上她与知县相识,客栈老板不吝啬柴炭,生得足足的,在室内待着温度尚可。唯恐安翊出门着凉了,傅景索性拘着她在屋里玩。

  对于之前安汀说的“过几日就知道了”,他只当是自己太关心而产生幻觉了。以至于这日吃过早饭,安汀问他要不要出门看看时,傅景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拒绝了:“不去,太冷了,翊儿不能出门。”

  安汀又问:“你真的不去?前几日你不是还问的么?”

  傅景的脑子终于从孩子身上分出了些注意力,回想了下安汀之前说的话,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吃惊地直起身:“是发现了新的线索?”

  安汀顿了顿,点头道:“要去看看么?”

  今日不方便带安翊,两人把她托给明黛等人照料,穿戴整齐之后,便出了门。

  这几日下雪下得太大,按照东陵朝的规定,官府应派人查看救济所,发放米粮,或者于城内外施粥,以供无家可归的乞儿或是流浪者活下去。这条法文备受争议,有人说是养了一群蛀虫,但还是作为一项仁政普及开。

  西川县外,几名衙役正在呼喝着让领粥的人站的有秩序些,两名衙役拿着大勺子,正给轮到的人盛粥。说是粥,按照插筷不倒的标准来做的话,和饭也差不多了,远远地看那一勺勺相当的有分量,前来领粥的人各个喜笑颜开,连呼青天大老爷。

  安汀撩开车帘,叫住不远处捧着饭碗经过马车的乞丐,那名小乞丐很有眼色的走近了些,却没有走得太近,讨喜地笑道:“这位贵人,叫住小乞丐有什么吩咐?”

  安汀递出去一包点心,笑道:“咱们交换一下如何?”

  小乞丐明显意动,又说:“贵人身娇体贵,我这碗脏兮兮的,怕污了您的手。”

  “无妨。”见那小乞丐还不动,安汀笑着又加了一小块碎银子,那小乞丐顿时笑逐颜开,连声道“活菩萨”,快步过来接了点心和碎银子,把碗塞给安汀,转身飞快地就跑走了。

  碗其实并不脏,只是破了个角。里面满满的一碗厚粥还散发着热气,安汀凑近闻了闻,露出几分笑意,递给傅景:”你看。”

  傅景学着安汀也闻了闻,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什么味道?”

  “霉味。”安汀取了双筷子,拨开粥,虽然米粒被煮的破碎,还能找出完整的,有少许米粒微微发青,不明显看就发现不了。

  傅景大吃一惊:“她竟拿霉米施粥?”

  “不止如此。”

  安汀吩咐马车掉头,重新进城,到县衙,门口的护卫见是她们,不敢怠慢,只是今日知县不在,她们不敢轻易放人进县衙。问起卢寒的去向,其中一名护卫满脸的惋惜:“听说雪下的太大,粮仓年久失修,屋梁被蛀空了,竟被积雪压垮了,知县今天一早就带人去粮仓,至今还未回来。”

  安汀顺着说了几句“太可惜了”“怎么会这样”之类毫无意义的话,既然没办法拜访卢寒,就吩咐车夫离开。

  两人并没有回客栈,安汀指挥着车夫赶路,她没有问粮仓在哪里,却熟门熟路地让车夫绕小道,远远地带傅景去看了眼西川的粮仓。

  修建粮仓的用料都是挑选上好的,外观不优美,追求牢固和容量。虽离得远,傅景却看得清楚,粮仓的屋顶没有任何破损的样子。

  县衙的护卫说应该在粮仓的卢寒,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再坐上马车,随着安汀的指路,马车越走有偏僻,最后,安汀和傅景下了马车,徒步往前走了许久。翻过一个土丘,傅景发现两人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好处。他能望见不远处一行人正在忙忙碌碌挖坑,旁边还堆着高高的麻袋。下这么大雪,那些人却热得满头汗,白烟直冒,旁边穿着便服正在指挥的人,很是眼熟,正是据说在粮仓的卢寒。

  不一会儿,挖坑的人停了下来,他们放下工具,扛起麻袋往坑里扔。有些袋子经不起大力丢掷,当场破损,绿中泛白的粒粒洒落在坑里。

  傅景刚开始看不明白,此时再看,哪还有不解之处。

  他指着下面那些人,压低了声音问安汀:”她们在掩埋发霉的粮食?!”话音中带了浓浓的不可思议。

  安汀点了点头。

  “哪来那么多霉米?”傅景依然想不通,只是,他忽然发现安汀身后冒出了旁人,下意识的,他把安汀拉到身后,做出保护的姿势。

  却见那几个人悄然无声地行礼,压低了声音道:“下官见过云嘉郡君。臣等被陛下派来接手西川知县卢寒贪污一事。”

  原来是自己人!

  傅景虚惊一场,这才发现他还把安汀挡在身后,不由得瞪了安汀一眼,竟不提前说明,让他出了好大一个糗。只是,对上安汀满是笑意的眼睛,他的耳朵尖又开始泛红了,别过头,不再看她。

  几位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年纪最长的那位开口,她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地道:“多亏了安编修,才发现如此令人震惊的贪腐案件,我等必要向陛下为安编修请功。”

  “大人言重了,陛下派我来正是要查此事。”安汀摆手道,“既然证据到手,天寒,我们先回吧。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离开山丘之后,便各自分开了。那群官员忙他们的,安汀和傅景则是慢慢的往客栈赶。

  在车上,面对傅景的满腹疑问,安汀一点点地向他解释:“……西川县的账乍一看没有问题,有进有出,账面很平,所有进出的银钱粮食都有来源去向,一目了然,似乎查不出什么漏洞,只是,有两样数字很有问题。一个是救济粮,一个是定损。”

  傅景对账目虽然不熟悉,但也能听出来大概,他问:“多了?”

  “不错,多了不少。”安汀点头,解释道,“卢寒在任近十年,每年救济粮和仓储损耗都很高,超出了户部规定的标准,况且今日你也见了,拿应报损的霉米充当救济粮……经年累月,数目相当庞大。这还弥补不见她私下里变卖存粮的缺口,她及管粮的小吏串通,将粮食浸水,增加重量,以应付检查。”

  “除此之外,她收取商户的过路费、农户的运粮税多如牛毛,却丝毫没有在账册上体现,反而私下里有本小账,记得清楚。”

  “这两样账册已经送给了接手的宋大人,她们对此想必查得更仔细。”

  卢寒虽说是卢氏家族中出来的,但家境贫寒。当上知县有了权力之后,富商们时常请她赴宴,由俭入奢易,习惯了美食美酒,知县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够她挥霍,她便想了办法牟利。

  偷偷变卖税粮,得来的钱拿去开店,经营不当赔钱,再变卖税粮弥补亏损,又在西川肆意收取杂税,以满足日常挥霍和送礼需求。

  她也乖觉,指派城门卫收取过路费时挑人收,不招惹权贵,商人们地位低下,上诉无门,百姓又蒙昧无知,不知是她私下里收取,如此欺上瞒下,也不知多久,可想而知数额有多庞大。

  傅景不敢相信,追问:“那她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

  提到这里,安汀不免有些惋惜。

  卢寒真是个人才,在安汀直截了当提到城门口的过路费时,她竟能联系到商税,把自己的行为光明化,如此一来,虽说她私自收税违反国法,但此举很讨女帝欢心,户部库银空缺已久,若是提高商税的办法可行,不但不会责怪她妄为,说不定还会提拔她。

  只可惜……

  此后数日,西川县里发生的一件大事,惹得县内百姓议论纷纷:知县卢寒被人除了官帽官袍,卸去职务,枷锁加身收押进了牢房。除此之外,还有一连串大小差役小吏也去和卢寒作伴了。

  有人去县衙门口替知县请命,说他是个难得的好官;有人拍手称快,直呼苍天有眼,一时间酒楼茶馆里,处处有人争论。

  客栈里,安汀吩咐下人收拾行李,此处事情已了,再呆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外面还是没有家中舒服,等雪一停,就准备启程,当初在清水县时,她特意留人打理那里的温室,若是回京路途不畅,就留在清水县过年好了。

  她主意打得好,却没想到,宋大人她们要押解卢寒进京,特意来邀请她们一起上路。

  宋老大人笑呵呵地道:“下官面圣时,此中内情解释不清,不如安编修亲自去向陛下说明。再者,下官出京时,陛下嘱咐带话给安编修,出门游玩的时间太长了,不妨早些返京过年,免得家人惦记。”

  安汀满脸尴尬,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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