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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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玉和亲时,才十七岁。

  这个年龄,京中许多和他同龄的人,有的尚在父母膝下承欢,有的已经嫁了人,生活和和美美。可他,却只能远赴蛮荒之地,嫁给她人口中的蛮夷之族。

  冉葛狼子野心,偏偏未露出狰狞面目,而东陵朝上下还不想与它彻底撕开脸面。和亲不过是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拖延之计,就算是他这等闺阁之中的弱质男儿,也能看得出来。偏偏,明知山有虎,却被逼得不得不往虎山行。

  大婚前一日,朱氏带着他的妹妹温楠进宫来看他。

  温玉是以宫主的身份和亲,自打被封为宫主之后,他便住进了宫里,接受宫中正君身边的公公们教导言行举止。临近婚期,皇夫念他向来乖巧沉稳,又即将远离故土几乎再无回返之日,特意开恩,允他的亲人来宫中陪他待嫁。

  温楠才五岁,懵懵懂懂不解事,只知道眼前这人是她的哥哥,还不懂皇宫威严,温玉也不愿拘束她,她便只顾在他的闺房里嬉戏,首饰,头冠,还有嫁衣,都像是她的玩具。宫人们手忙脚乱跟着她的脚步,哄她出门玩。温楠没过一会儿就玩心大失,趴在他的膝盖上听他和父亲讲话。

  他的父亲朱氏和温玉两人心里都沉甸甸地,自打前年被宫中宣召,而后温玉应下了和亲之事之后,朱氏的脸上再没有过笑容。眼看再过两日就是温玉大婚之日,朱氏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早知今日,当年,我就应该应了孙家的提亲……”

  温玉心下酸涩,还得安慰朱氏:“那孙家之女野蛮莽撞,不知礼数,又身无功名,就算父亲你应了,母亲也不会同意。况且,和亲一事陛下也是问过了我的意思,若当年我不同意,陛下也不会强迫我和亲,这是我自愿的……”

  朱氏动了动嘴,又闭上,眼神复杂,生怕一开口就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能紧抓着温玉的手。温玉忍着疼,故作轻松地笑道:“父亲,留在京城我也未必能嫁个好人家,如今却是宫主的身份,嫁给了冉葛的王女,日后说不定能成为冉葛的王太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是也很好。”

  这话说的未来光明可期,然而,两人的心里都似明镜一般。

  历来和亲的宫主都没有好结局,对方虽不会对和亲来的夫郎做什么,这年代病痛要紧,单是水土不服这点医治不好就能要了人的性命。而冉葛的风俗,王女允纳数位平君,彼此地位一致,为了后代的未来,性情再温顺的郎君也会心狠手辣起来,到时候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先平意伯的小星侧室争来斗去,遭殃的是平意伯的子嗣。好不容易得了温楠,偏偏平意伯因事急丧的时候,温楠才三岁不到,无法顶门立户,而朱氏性子软,小星们张狂,倘若不是温玉因和亲一事被封为宫主,依仗皇家做底气,一力遣散了阖府的小星偏房,还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呢。

  如今这局面,是他不顾一切搏出来的,如今也到了他该面对要承担的后果的时候了。

  两人枯坐半响无语,贴身的宫人劝两人道:“时间不早了,再不歇息,明日仪式繁琐,主子俩精神不佳,反倒误了事。”

  温玉看了看朱氏膝盖上趴着的温楠,她默默地玩了一会儿,这时已经睡着,他强打起笑脸,笑道:“父亲带妹妹歇息去吧,我也要早点安歇了。”

  朱氏原想陪陪温玉,可看温楠睡得香甜,温玉又态度坚定,便抱起温楠,小人儿趴在他的怀里,眼睛睁都不睁地拱了拱,找了个熟悉的姿势继续睡。他低头看了看温楠,眼神柔软下来,随即又嘱咐温玉:“早些歇着,明日一早我再来。”

  温玉应了,含笑目送两人带着宫人离开。

  被伺候着漱洗罢,他挥去满屋的宫人,躺在床上拉下帷帐,周围静寂一片,帐子外只有数支摇曳的蜡烛,昏黄的光透过床帏之后只剩下极为微弱的明意,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人,只有这时,温玉才忍不住放出心中的悲痛,悄然无声地落下泪来,不一会儿,枕头便被打湿了一片。

  次日一早,喜郎手持轻粉,细细地为他上妆,默契地没有指出眼角的红意,只是用心地将那抹红遮掩下去。最后妆扮出来的新人肤色净白,粉里透红,满脸喜气,偏偏眼神里的沉静看上去并不像是新婚之人。喜郎打量了几次,有心说一说,可又知道温玉是要和亲,叹了口气便作罢了。

  外面的热闹喧天,传到后面的宫殿里,映衬着满室的寂静,格外地让人心酸,朱氏拿来拭泪的帕子不知湿透了几回,温楠虽不解事,可见朱氏伤心,她也跟着哭,反倒是温玉最为镇定。

  迎亲的队伍到了宫门外,因温家无成年女子,又是与外族和亲,拦轿、催妆等规矩减了不少。吉时到了,一位健壮的公公将温玉背出了宫门,送上和迎亲队伍一起来的辇轿,朱氏望着温玉的背影,脚下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定定地站在原地,等听到宫门外礼官悠长的“起轿”声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匆匆地往外追,还哪里能追的上?!

  朱红的辇轿随着迎亲队伍绕着京城最繁华的主道一圈,围观的百姓甚多,不明就里欢呼地、为连绵不断的嫁妆惊讶的、单纯因为喜事而欢乐的……放眼望去,全城一片喜气洋洋。

  到了行馆,过火盆、跨马鞍、拜天地、饮交杯酒……一步步,他表现出了被宫中教导年余的稳重大气,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似是欢喜,心里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饶是看到貌似温文尔雅的冉葛王女,都没有让他的心情泛出波澜。饮过交杯酒之后,流撒去前庭敬酒,他稳稳地坐在喜床上,心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直到随他来的徐常侍面色难看地过来,他才知道,流撒被人灌醉了,已经被安置在书房里,不能前来。

  听到这个,他反而心里松了口气,只是看徐常侍面色不好,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喜悦,语调平平地安慰他道:“本宫代表朝廷与冉葛和亲,冉葛的王女怎么敢慢待本宫,既然是喝醉了,情有可原,我也可早些休息。”

  徐常侍自己心里也明白,只不过他来自宫中,被派来随温玉去和亲已经是噩耗了,他自然不想自己跟的主子还不得宠爱。他还想说什么,却见温玉软中带硬地吩咐他下去休息,他也只好作罢。

  次日,流撒似乎觉得很失礼,对温玉十分殷勤,又解释道:“回到冉葛,我们还要在佛前办一场婚仪,我族宗派讲究婚前身心纯净……”她说的含糊,不过温玉一听便明白了。身心纯净什么的,这话大概是对他讲的,至于流撒是否要如此,看来是不讲究的,不然冉葛风俗中的那些大小平君就没法解释了。

  不过,此事对温玉来说再好不多,两人如今还是陌生人,和陌生人做什么亲密的事,他心里的坎儿还过不去。

  三日回门,再回宫拜见皇夫。

  皇夫无非是劝他安心,皇家必然好好照看他的家人,又殷殷地叮咛他路途遥远,保重身体。这种关切的官方套话,温玉听得多了,但还是笑着一一应了。

  远离京城之时,他从车辇上回望越来越远的城墙,再看也看不够,留恋非常,只是,前来送亲的亲友们的身影都已经看不见,城墙也越来越远,他在徐常侍的劝说下,怅然回过头来。

  越向北走,气温越低。

  婚礼选的时间本来已是夏末,在路上行走的缓慢,等到了白马关,已经是深秋,而边关寒冷,更胜过京城。拜别送嫁的东陵朝将士时,他身着的已经是薄棉衣和毛斗篷了。

  关外,是枯黄一片的草原,放眼望去,仿佛绵延到了天际。而这么辽阔的草原,地广人稀,唯独有一队冉葛风俗打扮的骑兵,和东陵朝的将士交接,来迎接他们。只是,与其说是来迎接王女和王君,倒不如说是迎接嫁妆。

  眼瞧着那群人围着嫁妆笑逐颜开,耳听着猜测多少财富的欢声笑语,温玉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孰料,踏上草原的头天傍晚,他收到了一封奇怪的来信。

  次日傍晚,他以打水洗漱为借口,支开了帐篷内的众多人,取出信中的黄符点燃,不多时,一抹人影霎时间出现在他的帐篷里,对上他惊讶之极的神色,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温小郎,近来可好?”

  “你,你是傅景叔叔的妻主?”温玉先是为了这人来的速度而吃惊,而后,惊讶的就是此人的身份,忍不住惊讶出声。

  他虽然身居后宅,却也听人说过八卦,更何况,平意伯府与傅国公府上有说不清的关系,他小时候被傅景带着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两人关系颇为亲密。前段时间傅景还来为他添妆过,对于他颇有几分传奇性的亲事,温玉了解的足够多,可谁也没说过,傅景的妻主竟会神通?!

  不错,来的正是安汀,她虽不能如仙人一般破开时空随意穿梭,可桃源空间确实是个强大的作弊器。只要有坐标,她就可以通过进出空间达到两个地点之间的穿梭。这也是她来的这么迅速的原因。

  安汀本想易容出现的,可想了想,对温玉来说,陌生人未必可信,于是不做掩饰便出现了,甚至为了证明身份,还带了腰牌,不过,既然温玉一眼便认出了她,这些东西就用不着了。

  温玉拖延来的时间不够多,她见温玉还在发愣,便干咳了声,出声道:“温小郎,我来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从这里脱身?”

  “脱身?”温玉虽还有些发愣,却准确地抓到了安汀话里的重点,他顿时心神凝聚,疑问道,“怎么脱身?”

  安汀说:“直接离开也可,假死脱身也行。”

  见温玉有些犹豫不决,她留下了一道符,道:“此时说这个,有些匆忙,你再细细考量一番,若是有了决定再找我,你知道怎么做。”又取出几个白玉瓷瓶,道:“身在外疆有诸多不便,倘若身体不适,便吃一粒,比找外疆的医生来得有效。”

  温玉将这些收了起来,顿了顿,又问:“是傅景叔叔让你来的么?”

  只见对面的女子笑了笑,提起傅景,她的眼角眉梢明显柔和了下来,说道:“幼琳自从给你添妆那日起,就心情不渝,若是你过得称心如意些,他会放心许多。”

  安汀的身影消失了,温玉看着她刚才站得地方,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转瞬,外面细细的脚步声传来,打水的随侍们回来了,温玉整理好心绪,面上不露丝毫的情绪,面对着掀帘而入的一群人。

  虽不知道他的叔母究竟是何等高人,单看她来去这一手,温玉的心里就生出了不尽的信心。有了底气,也就有了勇气。今日入睡时虽还无法入眠,却不是因为背井离乡,而是因为有了希望。

  过了几日,他寻到了机会,再次找来了安汀。

  他静静地笑道:“我想好了,我还不能离开。倘若我这样一走了之,京中得到消息之后,父亲和妹妹无人照料,岂不是白费了当初的一番苦心。但我也不想委身于冉葛人,不知叔母可有办法?”

  安汀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有。”她在衣袖的掩饰下取出一个白玉坠,递给温玉,道,“滴血上去之后,危急之时能自动保护你,平日要用,只需心念一动,便可照你的想法做出幻觉,绝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低级法器,安汀花了不少代价从空间里兑换出来的,果然用上了。

  温玉信任地接过,他当即取了绣针扎手指,滴血认主,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受到了使用这枚玉坠的办法,这样一来,他顿时明白自己收到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安汀看着呆住了的温玉,道:“你不必担心平意伯府,你已经依约和亲,陛下定然会照顾好她们。况且,我建议你假死脱身。草原之地生活不易,水土不服之症缠绵不断,是一法;在宫中中毒身亡,是一法;除非有特别的契机,都会拖延不少时日,待消息传回京城,已经会是很久之后了。或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一试。”

  “若是我要离开,叔母你会如何安顿我?”

  “我如今掌管京兆尹,在京郊的庄子上安顿你并不是难事,只是说不得要深居简出一段时间。或是岭南的小镇也好,风景美丽,又有故交在。”安汀一一列举出来,笑道,“既然被你称一声叔母,我自然要为你安排的,我什么不多,银钱却是不少。”

  温玉若有所思,想了想,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日后我能脱身之时,再联系叔母可好?”

  “随时都可以。”安汀应诺。

  转身消失之前,她看到温玉眼眸中的坚定神色。

  自从傅景提起温玉之后,她对这个少年也了解不少,在她看来,能做出和亲这个决定的少年,定然不会是什么柔弱的性情,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不过,她来此,一时为了傅景,二是对和亲之事本身不赞同,归根结底,她还是要尊重温玉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次离开之后,她断断续续从温玉那里收到不少冉葛的消息,这些消息她都通过某种渠道递到了兵部,渐渐地,她知道温玉的动作。她没有想到这名少年竟然能做到许多密探做不到的事,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十多年之后。

  此时冉葛与东陵朝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冉葛王女已成为冉葛之王,迫不及待想用战绩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新女帝上位之后,也容不得边关动乱,局势一触即发。而这时,安汀接到了温玉通过玉坠的传讯。

  她匆忙赶去之时,温玉的情况十分不佳。他被软禁在一处别院中,四周防守严密,伺候他的下人全是冉葛之人,态度显而易见的恶劣,这位下人还看上了温玉的玉坠,料想他再无翻身之力,才敢嚣张地动手夺,自然是夺不到的,于是骂骂咧咧,将饭菜打翻在地。

  安汀此时已是金丹期,对付这种小啰啰只需要一挥袖,只是她平日里用得少,法术使出来有些过猛,竟让一院子的人都昏迷倒地。她无暇顾及那么多,在看到温玉时,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温玉面色苍白,身体有些虚弱,看样子是受了一段时间的苛待,他看到安汀,露出一抹笑意,道:“没想到叔母来的这么快。”

  安汀顺手丢过去一个瓷瓶:“吃一粒。”

  瓷瓶正巧落在温玉的手边,他倒出一粒泛着清香的药丸,吃下去之后,浑身的疼痛虚弱顿时被驱散,他缓了缓劲儿,起身细细地整理衣装,之后抬头,露出一抹笑容:“叔母,该做的我都做完了,现在我能从这里脱身了,请你送我去岭南吧。”

  这么些年来,温玉传递来的消息,让东陵朝对冉葛了解颇多,只是,这份功绩注定记不到他的头上。看着面容憔悴的温玉,安汀心下生出几分怜意,问他:“要不要先去看你的家人?”

  温玉摇了摇头,眼神矛盾,却又坚定地说道:“我父亲早已去世,当年离开时妹妹尚年幼,想必记不得我,我也无需再去看她。”

  点了点头,安汀取出一道符,那符落在床榻上化成温玉的模样,把温玉唬了一跳。他正在惊诧的时候,手腕上被一条灵活的丝带系住,丝带的另一头握在安汀手里。见温玉看过来,她提醒道:“闭上眼睛,要走了。”

  温玉乖乖的闭上眼睛,他只觉得身体一轻,转瞬间失重的感觉,随后,脚下又踩到了地面。重新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新的庭院里。

  岭南的春风融融泄泄,比起寒意侵袭的冉葛来说,柔和不知多少,温玉痴痴地看着院中的小桥流水,柳丝依依,不知看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安汀静静地候着,见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也不点明,只缓缓地为他说明情况:“这里是岭南的云中府,你是当地富户温家的独子,如今家中仅剩你一人,知府谭秋是你母亲的故友,待你如亲子。温家在云中府有五家商铺,四处别院,还有五处共四十顷的庄子,家中的下人都是庄子里的家生子。”

  “这是地契房契,以及下人的卖身契。”她取出一个木匣,等温玉迷迷糊糊地收下之后,又抬手招来了院门口的女子,介绍道:“这是温画,你的管家,对温家忠心耿耿。你的家产由她打点,详情你可以询问她。”

  温玉默不作声地看着温画躬身向他行礼,这位女子眼神清澈,一看就是正直的人。他只问一句:“日后有事,我还可以找叔母您么?”

  “当然可以。”安汀如同当年一般,应诺。

  温玉笑着送走了安汀,也不知温画是什么人,竟看着安汀在她面前消失,也毫不震惊。他想,或许她早已适应了也说不定。

  安汀为他准备的这个宅子面积不小,布置得很周到,堪称是一步一景,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下人们各个用心做事,没有偷懒寻事的。管家温画十分能干,又如同安汀说的那般忠心耿耿,库房里堆满了金银珠宝珍贵玩物,让他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何况还有连年不断的店铺和庄子的收入。

  这样的生活悠闲舒适,他从冉葛的凄风冷雨中来到这里,仿佛换了个人生似的。有时候夜里回想起来,他都觉得,上天对他确实不菲。

  只是,心里总有些空虚,挥散不去。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知府一轮轮地换,人都不同,相同的却是对他都十分照顾,也不知京城里的安汀怎么安排的。每每想到安汀,温玉都控制不住地想,她一定是神仙之流,来人间体验生活。只是,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若干年后,他已是天命之年,这日,他忽然想吃庆祥酒楼的一口香,温画陪着他去庆祥酒楼。在包间里等候饭菜上来时,透过临街的窗户,他恍惚看到了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孰知,两人越走越近,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人在他乡,偶遇故交,温玉头脑轰地一声作响,没有欣喜地推窗去打招呼,反而失态地往后退了两步,让人看不到他。温画不明所以,捧了杯热茶劝他喝。

  温玉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缓和了下心情,忍不住露出苦笑来。

  二十多年未见,她们竟还像当初那般年轻,脸上看不出时间的痕迹。温玉摸摸自己的脸,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老了。草原上的风霜摧残,再加上岁月的流逝,就算用上京城来的养颜蜜丸,也无法彻底恢复到年少时。再加上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儿心绪,让他不敢面对那对恩爱非常的夫妻。

  只是一瞬,他便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整理好烦乱的心绪,准备探身去和两位长辈打招呼,谁知,只片刻功夫,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看着人潮来来去去的街道,温玉怅然若失。

  回到家,他命温画去打听两人的下落,只可惜两人应该只是路过此地,并未停留。听温画得来的消息,两人的行踪不定,似乎是在游山玩水,偶尔又能听到两人仗义行事,只是十分低调,很快,温画派出的人传来的消息就断了。

  对上温画满是歉意的眼睛,温玉淡淡地笑了:“也罢,叔叔叔母大概也不想让人打扰吧,让派出去的人回来吧。”

  温画应了声是,出门去办事。

  温玉坐在窗前,猜测两位长辈如今会行到哪里。他的叔叔傅景,在他的印象中本身就不是乐于深居在后院的人,眼下看来得偿所愿了。他默默地合掌,祈祷两人路途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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