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古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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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我在地府为官多年的切身体会来看,这当领导的倘若对下属又喝又骂、轻易不给好脸、抽一巴掌都算是赶上过年给的红包了,倒也并非坏事儿,至少还说明他在乎你,心里还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没有把你给遗忘了.

  反之,倘若领导一直对你恶言相向,突然有一天,满脸轻笑对你大肆赞赏,那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后面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不是要你去干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有什么棘手的问题要你去帮他解决了。

  现在我所面对的,就是那后一种情况。

  包黑脸似乎深谙为官之道,对这些官场“经验”掌握得非常好。刚刚还以严刑恐吓于我二人,现在突然又大加赞赏,那张黑脸变的,比老天爷的脸都快。

  这下子我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他先是以“杀威棒”开路,意思就是告诉我们两个:“本王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胆敢不从,那杀威棒的阵势你们也见识过了!”紧接着,笑脸相对,大加赞赏,那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告诉我们两个:“这个活儿,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好霸道!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况且,人家身为地府“一号首长”,能这么和你说话就是给足了你面子了,你要是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家也没办法,就算是整了你,别的鬼还都说不出什么来。

  再者说了,“伸手不打笑脸鬼”,这个祖训我还是知道的。

  高啊,真高明啊!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心里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这才诚惶诚恐状地向包黑脸问道:“包……包大人,您是在夸奖……我们两个吗?”

  “你自己认为呢?”包黑脸又把问题抛给了我。

  我回过身去向后扫去,偌大个办公室,除了我们三个,似乎已经没别的鬼存在了。

  也就是说,我猜对了,包黑脸明显就是冲着我们两个而来的!

  我回过身,冲包黑脸道:“包大人,要是有什么话,您就明说吧。不瞒您说,我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得到您这么高的首长亲口夸赞(这是实话……)这心里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嗯,”包黑脸点了点头,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明说吧!”

  我心里忍不住一阵恼怒,合着我都给猜对了,刚才的那些赞赏之言都是假的啊?你个包黑脸,要做也要做的像样一点儿嘛!最起码,给我这小小的自尊心留一点儿余地吧?

  包黑脸是不会知道我此刻内心的想法的,他仍旧滔滔不绝地说道:“奈何桥表面看似一座毫不起眼的连接阴阳两界的桥梁,但其实并不然,它乃是一座极为隐秘的机关,其内部连着阴阳界点的九处洞口,此桥一塌,九洞齐开,阴阳互通,三界大乱!”

  我心下一凛,身为前奈何桥校尉总长,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却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包黑脸没有停顿,继续道:“现如今大祸已出,天庭震怒,严令本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镇守住这九处洞口,避免地府幽魂随意穿梭阴阳两界。否则,岂不是穿越重生遍地,阴阳生死不明的大乱局面了吗?”

  “机关坏了,再修呗!”朱元璋小声嘟囔道。

  “此事说来轻松,但做起来,又是谈何容易啊!”包黑脸叹道,“桥梁好修,不日即可竣工,但那九处机关为上古异神所就,亿万年来,从未出过问题。眼下出此大祸,即便是想重振机关,又岂能是一朝一夕之功?”

  “如此说来,那九处阴阳界点就都修不好了呗?”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也不尽然,”包黑脸答道,“当初上古异神就曾料到日后定会有此一劫,是以曾传下九位弟子。那九位弟子在异神羽化之后便被召上天庭,奉为天神,专司镇守这九处阴阳界点之职。”

  “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九位之外,三界当中就再没有另外一个可以封炼住这九处界点的了?”我开口问道。

  “不错,可以这么说。”包黑脸点点头道。

  “那包大人您就上书天庭,就奏请玉帝遣这九位天神下来,将这九处界点重新封炼不就得了?”我说道。

  “这一点本王已经想到了,”包黑脸答道,“现如今八处界点已然封炼完毕,只余下唯一的一处,却是毫无办法。”

  “这又是为什么?”我忍不住奇道。

  包黑脸想了一下,答道:“据《天庭史记》所载,当初那位尊号‘盘古’的上古异神法力无边、开天辟地、无所不能,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惧怕自己羽化之后,若是将全部法力仅传一、二人,那得到真传之人也定是三界中第一高手,倘若某一个心生邪念,岂不陷三界于万劫不复?”

  “原来,神仙也有羽化的时候啊?”朱元璋心中奇怪,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包黑脸莞尔一笑,(貌似,他很少笑,一直板着个黑脸,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为了维持自己那所谓的‘威严’)开口答道:“三界之中,皆为众生,岂能没有循环之理?便是如玉帝他老人家,也一样会有生老病死、羽化无踪之后再行六道轮回的那一天。

  只不过,尘世间芸芸众生不得求仙之道,故此才难得长寿。算起来,上天诸神、地府幽冥,也只不过是比阳世间众生痴活几岁罢了。”

  “哇!”朱元璋流着口水,一副大为神往的无耻样叹道:“那我岂不是也有成为玉皇大帝的可能了?”

  “理论上来讲,有这种可能,”包黑脸道,“说不准,现如今的这位玉帝前世便是一只无知畜生也是未知的。”

  “噢……”朱元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估计,这之后至少有些日子他可有事儿干了------天天去做自己的玉皇大帝梦。

  见朱元璋不再打扰,包黑脸这才继续解释道:“盘古惧怕自己羽化之后因一时疏忽而致使自己的传人为祸三界,所以将自己的法力分作了九份,各传给门下九位弟子,也就是最初的那九位天神了。之后,九神各传一脉,亿万年来,生生不息,却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那也不对啊?”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道:“依大人之言,那现在的九位天神尚在天庭接受尘世供奉,如今出此大祸,为何才封炼住了八处界点?那余下的一处呢?”

  “那是因为只集齐了八位天神,”包黑脸解释道,“那九位天神各得盘古一脉功法传承,虽师从同门,却又是毫无纠葛,免得其中一个窃得他人心法,为祸世间。”

  “所以,八位天神就只能封炼住八处界点,而余下的一处就只能由最后的那位所封炼?”这时,朱元璋大概也从他的黄粱美梦中醒了过来,听到包黑脸这样解释,便开口问道。

  “不错。”包黑脸颌首道。

  “那剩下的那位天神为何不来呢?”朱元璋天生就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难道那家伙居然连玉帝那老小子的命令都敢不从吗?”

  “这个嘛……”包黑脸突然面有难色,似乎不愿说出详情。

  听他说了这半天,我心里那强烈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道:“包大人既然信任我兄弟二人,便须实言相告,否则,我二人又岂能安心工作?”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朱元璋随声附和,“三哥把我的心里话也都说出来了。”

  “罢罢罢,”包黑脸突然一摆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将实情告诉你们两个吧。那余下的最后一位天神,嗜酒成瘾,前世曾有‘酒仙’的雅号。三天前,太白金星喜得重孙,那‘酒仙’前往赴宴,喝了个酩酊大醉,至今仍旧人事不省,却未料到突然出了这么个事情,所以才……”

  听到这话,我和朱元璋面面相窥,哭笑不得。好嘛,这个家伙简直太牛了,一醉居然醉出了个三界大乱的可能来,也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我与朱元璋虽然也时不常的爱小酌一番,但也只能是就着肉串喝着廉价的散酒罢了,哪儿能达到人家这种无上境界啊?真是“鬼高一尺,神高一丈”啊!

  不论其他,仅凭这一点,那个什么“酒仙”也应该能被称作“史上第一XX”了吧?

  见我和朱元璋哭笑不得的样子,包黑脸的神色也极为尴尬,低声道:“这个事情出了之后,玉帝本来很是生气,却又不敢招惹那法力无边、不畏权贵的‘酒仙’,只能暂且找个缓兵之计维持一下了,待到那位‘酒仙’醒来之后,再行补救。

  这件事情被天庭视为奇耻大辱,早早地就将消息封锁住了,本来我也不想说的,可你二位不同于其他的小鬼,所以才……我相信你们两个能对得住本王的殷切嘱托,对吗?”

  包黑脸虽然是在以征询的语气,貌似在和我们两个商量,但我知道,这种隐晦的威胁方式较之明面上的更狠毒,我现在要是摇摇头,恐怕或者走出这间办公室的几率就几乎为零了。

  想到这里,我只能是点头,还生怕包黑脸不信似的,狠狠地点头……

  “好了,”包黑脸往椅子上一靠,“话都说明了,用你们前任的话来讲那就是‘事儿就这么个事儿,情况就这么个情况,至于该怎么办,实行民主集中制,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你们呢,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我和朱元璋对望一眼,齐声问道:“包大人的意思是说……”

  “不错,”包黑脸点点头,“本王想让你二人暂且镇守那处失守的阴阳界点,待‘酒仙’醒转过来之后,再行重新封炼。”

  我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笑道:“这种事情还不是小菜一碟?不就是等那位‘酒仙’酒醒吗?这才多长时间,简单。”

  “本王提醒你,切莫大意啊!”包黑脸似有深意地对我道。

  我笑道:“包大人,这种小事儿还劳烦您老大驾,何必呢?尤其是您刚才说的什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听起来怪吓人的,所以我兄弟二人才……”

  “这倒并非危言耸听,”包黑脸接过去话头道,“此事虽然看似轻松,但你来想想,那黄泉路上无主游魂何止千万?数十年来在那‘枉死城’中受寒苦煎熬,此时一见有此大好机遇,如何肯轻易放过?届时,成千上万冤鬼游魂都去争那免费重生的机会,有何危险,本王不说,你也应该能够想明白了吧?”

  听到这里,我眉头紧皱,照他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咱干工作是为了公家这个不假,可脖子上顶着的这颗脑袋也不是假的啊?如果为了工作“以身殉职”,这个买卖肯定不划算,不到迫不得已,我是肯定不会干的。

  但随即一想,那“酒仙”纵使喝的再多,又能醉多久?难道他还能长醉不醒、成为传说中“酒精考验”的大神了不成?就是几天,凑合着干了吧,省的日后包黑脸给小鞋穿。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向包黑脸笑道:“好,感谢包大人的信任,我兄弟两个是不会令大人失望的!”

  “如此说来,你二人是答应了?”包黑脸大概没想到我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忍不住稍稍有些错愕。

  “不错,”我点点头道,“能得到包大人赏识,末将深感荣幸,又岂有不从之理?”

  “那好,”似乎生怕夜长梦多横生变故,包黑脸有些迫不及待地从桌案下拿出两份委任状来,交在我二人面前,道:“这是本王亲笔所签委任状,二位如没有什么异议,便请尽快签字画押吧!”

  我接过委任状,却没有心思细看,反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不知为什么,我看到包黑脸那一副迫不及待、似乎生怕我们两个会反悔的模样,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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