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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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涵格格,我能进去吗?”辛达的声音在玉涵暂居的账外轻声问道。

  就在明白隽炘的心里容不下她后,辛达开始妒怨起玉涵,虽然隽炘口中并没有表态玉涵是不是他爱的女人,但她就是吞不下这口被隽炘贱视的气!一定是玉涵的缘故,隽炘才会辱骂她,一定是!这一切都是玉涵的错!

  她非得给玉涵一点颜色看不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众人争捧的公主!

  听见辛达的声音,玉涵不由自主想起昨日隽炘和辛达在喀戈山上,那幅令她痛彻心肺的拥吻画面,本想回绝辛达,辛达却抢先一步用了让她不得不见她的理由。

  “我听希亚罕说你跌伤了,我向父亲拿了伤药来给你。”辛达在帘外说道。

  玉涵不好拒绝辛达探视她的好意,掩下落寞酸涩的心情,逼自己端起微笑,她来到帐帘爆掀开象牙白的羊皮帘。“公主,请进。”

  “受了伤怎么不说呢?要不是希亚罕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受了伤。”辛达将药瓶自怀中掏出,和善的脸庞没有一丝破绽。“你伤在哪?我替你上药。”

  “小伤而已,不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看着辛达娇艳动人、善良贴心的举止,玉涵能理解希亚罕爱上辛达的理由,这或许只是其中之一吧?因为爱一个人往往不需要理由,爱就爱了,什么也无法阻挡,然后往往就因此而受伤……

  “好吧,若需要帮忙就找我。”辛达爽朗点头,心中却不住低讽。

  哼!扮柔弱呀!还不就是想找隽炘帮你上药!

  “希亚罕的付出没有错,你是值得他这样努力的。”玉涵对辛达这样说道。

  听到这句话自玉涵口中说出,辛达一震,心中忽然有股自己不曾承认过的悸动溜过。希亚罕不是对玉涵有好感吗?玉涵为什么对她说这些?

  “希亚罕他对我很好,我知道。”而她始终当这份感觉是“习惯”。

  “公主,你认为真正的幸福是‘爱人’、还是‘被爱’?”玉涵问。

  “我不会傻到只择其一,‘我爱的人就是爱我的人’才能够得到幸福,你明白吧?”

  “如果你爱的人并不爱你时,你要如何自处?依旧要从‘爱人’或‘被爱’择一,不是吗?”这个问题正是自己、辛达及希亚罕都难解的问题吧!

  “这……”辛达被问住了,纷乱的思绪纠缠住脑海出现的两张面孔,一个是隽炘,另一个是模糊不清的……谁……

  “公主,不该问你这些的,谢谢你。”玉涵甩开令自己难受的问题,扬了扬手中的药瓶,向辛达道谢。

  辛达复杂地看着玉涵清新纯然的笑容,一股妒怨升起。就是这张笑脸让隽炘不肯接受她,她当然要恨……

  怪了!她干麻要同玉涵讨论这些,她是有目的而来的呀!

  “格格,隽炘贝勒要我转达……”

  “隽炘说什么?”玉涵急切地问。

  “他说……他在山北的森林前等你,有话告诉你。”

  隽炘有话告诉她?隽炘肯和她说话了!玉涵心一喜,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开。

  “山北的森林?要从哪去?”

  “出了部落后,往北边的小路赚没有多久你会看见……”

  辛达一点一点推玉涵深入危险之中,毫无心机的玉涵也只能一点一点往危险迈去……

  玉涵失、踪、了——

  “玉涵不在部落里?”隽炘失控地拎起齐尔焱的前襟,因齐尔焱的回报而心惊不已。

  部落外不述滚大漠就是重山峻岭,玉涵会上哪去?!

  “没有一个人看见玉涵往哪里去吗?该死!”隽炘因玉涵的失踪忧躁不已。

  “辛达,你今早送药给玉涵格格后,格格有没有说什么?”安瑟律若有所思的眼看向一旁显得沉默异常的女儿。

  “她说她可以自己上药,我就没再多待了。”辛达不敢望向安瑟律似乎能看穿她的眼。

  “受伤?她何时受了伤?”隽炘惊讶道。玉涵怎么没跟他说?从小,她苦受伤一定会找他撒娇,要他吹着受伤的部位哄她,现在却——

  该死!他痛恨这种失落感!

  “昨日上山时,在‘溪边’绊倒,擦破了几处皮肉。”此刻的希亚罕对隽炘充满了敌意。

  是玉涵往林子跑去的时候……该死!她竟然提也不提!

  “我已经多派几位族里的勇士在附近搜寻,请贝勒爷宽心,只要格格不走进‘黑棘林’,理应不会有事。”安瑟律说道。

  “黑棘林?”

  “那是一个满荆棘的森林,长年因荆棘遮天而照不到日光,故名‘黑棘林’。‘黑棘林’中的冰寒之气更甚于天山,若无深厚内力之人,只要林中超过一天,必会因寒气而亡。格格再怎么赚应当不会靠近‘黑棘林’,因为一般人往往会因为林外就能感受到的寒气而退避三舍。”

  安瑟律解释的当时,一个阿契勇士进棚对希亚罕说了几句阿契语,然后就见希亚罕脸色大变。

  “有人看见玉涵格格往‘黑棘林’的方向走去。”希亚罕对众人说道。

  乍听此言,隽炘突然像是发狂般攫住希亚罕的双肩,大吼而出。“‘黑棘林’在哪!”

  此刻,希亚罕能察觉隽炘的心急,告诉隽炘方向后,隽炘即刻冲出去,齐尔焱也快速跟上。

  帐内剩下安瑟律、辛达、希亚罕三人。

  “辛达,是不是你做的?”安瑟律严厉地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有人去救她了。”辛达垂眼,语气是失望与挫败。当她看到隽炘为了玉涵不顾一切去救人时,她知道自己输了,输给玉涵了。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我教过你害人吗?你居然做出这种让所有族人蒙羞的事情!”气急败坏的安瑟律挥起手中的权杖就要往辛达身上打去。

  啪——

  辛达预期的疼痛没有出现,是以身体护住她的希亚罕替她挨了这一杖。

  “希亚罕……”辛达咬住自己的手背,强烈的震撼朝她而来。

  “希亚罕——你!你到现在还要护着她?”安瑟律不会不清楚希亚罕的心思,只不过这会儿,变成是他这个邪心的女儿配不上希亚罕了……

  “我希亚罕永远会保护公主,不让公主受到一丝伤害。”他宣示。

  “唉……”安瑟律叹了一口气,离开帐棚。

  “公主,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情感蒙住了双眼,你能找到出路的。”希亚罕将空间留给辛达,转身走出去。

  辛达颓然地跪坐在羊毛地毯上,后悔的泪忍不住一倾而出。

  到头来,依然只有希亚罕肯不顾一切地护着她,她终于发现自己有多愚蠢、有多不可原谅!

  愚蠢的是,她对希亚罕的感情始终自顾自地盲目;不可原谅的是,她竟然因骄傲而伤害玉涵。她错了……

  玉涵,对不起……你千万别出事……

  不见天日的巨棘森林中,一抹娇纤的身影瑟缩地缓步慢行。

  好冷呀……隽炘为什么会约她在这儿见面?他到底想同她说什么?

  “隽炘?隽炘?”玉涵从林外走到林中,仍然不见隽炘的身影,不疑有他,她举步搜寻着,相信隽炘一定在某处等着她。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每棵荆棘都像树木一样高大,所以不至于无法穿行,只不过,随着她愈深入恐怖的荆棘林,光照也愈来愈弱,冷冽的寒气直逼而来,终至暗无天日。

  奇怪的兽鸣不时回荡在林中,阴风阵阵,幽暗不见深处的森魅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玉涵愈走愈害怕,的身子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

  “隽炘,不要躲我,我好怕……求求你快出来……”玉涵不敢再赚周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以及迷路的惊慌让她悚然不敢妄动。

  “隽炘……你在哪里……”黑暗的压迫与刺骨的寒意令玉涵承受不住恐惧,蹲在地上,埋头在膝间啜泣,惴惴不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撒而下。

  一个备受宠爱的格格竟然沦落至此,一路上受尽隽炘的冷眼对待和心酸苦涩,现在又不知身在何方,她这是何苦?如果不离家,她现在一定是舒舒服服地和哥哥们、和小豆子东南西北、畅所欲言地聊,不用害怕地蹲在这里哭……

  “阿玛、额娘、大哥、二哥、三哥、小豆子……玉涵好怕……玉涵好想你们、好想回家……呜……”想起家中温暖的亲情,玉涵不由得放声大哭。

  她后悔了么?不,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和隽炘的将来,她不后悔!虽然……隽炘吻了辛达,却从没锡她……

  轰隆——

  两道闪电划过天际,接着是一声轰雷巨响,突如其来的骤雨由慢渐疾,无情地打在玉涵身上,点点冰雨都令玉涵娇嫩的肌肤感到。

  玉涵连忙抬头,看着滂沱大雨倾盆而下,连忙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寒风黑暗之中,她只能边哭边跑,大雨中,听不见任何声音……

  “啊——”视线不良的玉涵猛地被一棵荆棘绊倒,跌在荆棘垂落于地的枝上,霎时荆棘的粗刺穿入了她的手脚和身子,她痛昏过去,冷雨依然毫不留情地侵袭着她。意识模糊之前,她仍旧希冀着那份似乎离她愈来愈远的爱。

  好痛、好可怕……谁来救她……隽炘……

  找进“黑棘林”的隽炘胡乱抹开不断打在脸上的冷雨,武学底子深厚的他要在黑暗中视物自是不难,无奈这场大雨来得不是时候,雨势之大,令他想看清前方的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干燥的北方通常不易降雨,但若一下雨,就连雨滴都有可能砸死人!

  该死!这么大的雨势连他都有些难以承受,更何况是纤弱的玉涵!她还受了伤不是吗?她到底走到哪个见鬼的地方,半天不见她的人影!

  “呃……”正当隽炘焦急地在林中着玉涵的身影,忽地,一阵直捣他左胸,突升而起的不祥预感像团浓雾一层一层笼罩住他,几乎窒息。

  可恶!玉涵她——

  “玉涵,你在哪里!”隽炘仰天呐喊,任雨水打了他满脸满身。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隆隆雷声和滂沱大雨。

  “贝勒爷和玉涵格格有没有回来?”浑身湿淋淋的齐尔焱奔回部落,一见希亚罕就问,是主子和他约定在日落后要回到部落,不管有无找到玉涵格格。

  希亚罕凝重地,见齐尔疑转身往外,他立刻唤住他。“你要做什么?”

  “再去找他们。”齐尔焱双手握拳,此时才知道主子和他约定的用意,就是不让他涉险在“黑棘林”待上一日。

  “你疯了吗?依目前的雨势和天色,要辨别方向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找人?”希亚罕挡住齐尔领。

  “他们还在‘黑棘林’里。”齐尔焱咬牙。

  “说不定隽炘贝勒已经找到格格,两人正在某处避雨,你若再去一趟,难保能顺利出林,到时候,贝勒爷和格格也不会放心。”

  “你要我在这等?”

  “只能这样了。”

  “希亚罕,我……”辛达焦急后悔的神色显而易见,她不安地偎入希亚罕的怀中。

  “公主,隽炘贝勒会找到格格的,他们不会有事。”希亚罕安慰道,他相信隽炘。

  “如果他们出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辛达忍不住哽咽着。

  “有爷在,他们会安然无恙!”齐尔焱大吼一声,抱头坐在毛氅椅中不不再说话。

  帐内人儿的心情如同帐外大雨,纷沓难静。

  他们惟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隽炘冒着大雨继续往林中深处走去,不放弃地搜寻着目光所及之处。

  没多久,一个倒在泥泞中的娇小身影攫住了隽炘全副目光,没有迟疑,他迅速来到这被雨水淋得湿透不堪的人儿身旁。

  “玉涵?!”隽炘抱起浑身湿源冰冷的玉涵,惊唤。乍见玉涵奄奄一息的苍白模样,隽炘的心中仿佛狠狠地被刺进一刀,疼痛难当。

  “玉涵,醒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唔……冷……”玉涵模糊地低喃,双眸因痛苦而紧闭。

  “你忍着点,别睡着了!”

  隽炘抱着玉涵四下寻找能够躲雨的地方,赫然在不远处发现一个天然的山洞,他猜想,这座荆棘林依附在山壁边而生,才能攀长成如此高大的树林。

  将玉涵安置在洞中没遭大雨打湿的干燥地方,他找出随身携带的火摺子,点燃了洞内仅有的几根枯枝。

  随后,他来到玉涵身爆大掌轻柔地拂开黏在她额上、颊上的发丝,赫然发现她脸上被刮伤的淡淡血痕,这才惊觉她身上有几处大大小小的穿刺伤,有的伤口上甚至还残留有荆棘的刺,他随即动手清除她身上的余刺。

  新伤加上旧伤,看得隽炘的胸口一阵紧拧。

  “唔……”玉涵因伤口带来疼痛渐渐转醒。

  好痛……好冷……她在哪里?

  “你为什么老是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见玉涵清醒,心弦从而放松,隽折强忍已久的怒气直接发在她身上,忍不住对她低吼而出。

  “是你……”是隽炘来救她了……

  玉涵鼻一酸,法然欲泣的精致小脸上,仿佛镶着两池波漾的水潭,随时可能溃堤。

  “如果要耍大脾气,请不要拖累其他人,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隽炘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以何种心情面对玉涵,只要事关她,他根本无法冷静。

  他怪她让大家担心,他不担心她吗?“你爱辛达对不对?”她看见他们……

  “我爱谁都不关你的事。”隽炘恶声恶气答道。

  不关她的事……玉涵对于隽炘的疏离感到心痛,自己所想的是一回事,听到他亲口说出又是另一回事。

  她还能以什么理由待在他身笨玉涵忍痛起身,往洞外跑去。

  “玉涵!”隽炘没料到她突然的动作,随即跟着跑去,攫住她纤细的手臂。“你到底闹够了没!”大雨打在两人身上,雨水淅沥,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我明白了。”玉涵淡淡开口,无视于雨点的冲击。他对她的看法就只是一个闹字而已……

  隽炘忽然害怕她接下来出口的话,双拳紧握。

  “乌茨草即无此草,是二哥胡诌的谎言,阿玛他老人家的身子硬朗得很,并没有生病,这一切都是我同三位哥哥串通好的骗局,用来套出你心意的骗局。”玉涵把事实全部托盘而出,心中纳沉痛怎样也无法形容。

  “你们设计我?”隽炘只是面无表情,冷鸷的口吻冰冻了周身的空气。

  “你要怎么怪我、骂我,我都接受,因为我爱你。”玉涵顿了顿,试着压下心头不断冒出的。

  她终于找到答案了,原来她一直都爱隽炘,不单是单纯的喜欢或迷恋而已,一直……

  “我曾答应大哥,若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就得……放弃你。”只是,八年的爱说放弃就能放弃吗?为什么她的心好疼?疼到几乎没有知觉……

  玉涵的话像在隽炘脑中丢下一个炸药,轰地在他脑海炸开,霎时处处碎裂,烟雾弥漫。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就算隽炘不爱她,她还是希望隽炘别讨厌她。但是,在她欺骗了他之后,他还会喜欢她吗?“我只想问你,你还喜不喜……”玉涵眼前一黑,像个离线的傀偶,软软地瘫倒。

  “玉涵!”隽炘惊喊,只来得及揽住玉涵的身子,来不及回答。

  该死!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隽炘赶紧将玉涵抱回,看着玉涵苍白的忧容,他的心跳几乎停摆。

  内的柴火即将燃尽,低温势必回归。隽炘没有迟疑,他动手褪去两人湿透的衣物,霎时,玉涵柔美的冰肌玉骨映入他眼帘。上回她细嫩的肤触依然停留在他的脑海,现在,的她带给他更强大的感官震撼,甜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侵呵他的呼吸、刺激他的血脉。

  “该死!”绷紧的反应随之而起,隽炘低咒一声,拉回自己远扬的理智。

  可恶!玉涵正在生死关头之间,他竟然在想——

  深吸一口气,隽炘拧干自己的衣料子,擦拭玉涵湿凉的头发和身子,直到她身上没有一滴水珠为止,再用因远行而随身携带的伤药替她上药,并撕开自己的单衣将伤口包扎妥当。

  内的火光渐渐微弱,已经没有枯枝能当燃物,黑暗又笼罩一切。

  深叹一口气,隽炘躺到玉涵身爆将玉涵紧紧搂在自己怀中,以健硕的身体替她挡住外侵袭而来的寒意,单手轻贴在她胸口,缓缓注入内力。

  “玉涵,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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