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巨大落日在圣宫殿的尖顶后一点点坠下,美好而柔和地笼罩着我的花园。旁边的小花圃中,娇艳的玫瑰,绝尘的百合,高贵的郁金香,素净的小茉莉相继打起了呵欠,相拥入睡。我抬头,漫天的霞光就映在了我黑亮的眸子里,一闪一闪的,像是因为思念而燃烧的心火。我幽幽地叹一口气,又是一天过去了。目光飘渺,思念散落在天池清澈的湖水中。花园里我央求羽炽为我修的那条直通天池的小径,弥漫开了忧伤的暮霭,我的目光零落在那黯淡的方向,寻不见,拾不起。
低下头,继续用那把花梳慢慢梳理我拖在绿松石上的黑发,然后捻起一根沾在梳子上的长发,把它一点点地,绕上我的食指。从人间回来以后,头发与相思一起疯长,本只留到腰际的黑发,现在可以没过小腿。我不允许任何人,包括羽炽,触碰我的头发,这两年来我没有剪过它一丝一毫。因为他,很喜欢摸我的头发,所以我,睡觉时只有感到头发覆盖包裹着我的身体,才会安然入睡。
“羽落!”哥亲自到花园门口唤我了。我便起了身,对着晚风努力睁大眼睛,想风干蓄在眼眶中的泪。手指一松,那根黑发迅速地打着旋儿解开,脱落。我转身走回厅堂。
两年了,彦,你在哪儿?
还好,昨天我已经过完了16岁的生日,成年了。小天使在成年之前长得很快,成年之后,容貌在今后的几万年间变化很小,直到老年才会一下子衰老下去。所以你放心,我足够的时间,让你看到我最新鲜美丽的时光。
坐在桌旁,我没什么食欲,却发现哥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怎么了?”他笑着回答:“明天,几大家族的年轻女孩子要去春游,发了请帖过来叫你去,你去吧。”我心里轻轻的笑了,我可以想象得到那些贵小姐们看到我以后的表情:惊讶或曰惊恐,妒羡,极度的忿恨。然后,各种各样精致的蜜中藏毒针的问题会向我接连不断的袭来,各种各样的流言和恶毒的诋毁会在她们之间用樱桃小口,用怪怪的表情,用娇媚的眼波传递。我从小就习惯了,倒也不怕,却是厌倦了这种场景。我干净利落的回答:“明天我去祈福山,一天。”哥有些失望,他不愿我这样孤僻下去的,但也只是温和的笑笑:“和风回那小子一样,又臭又硬,还真是对脾气啊!”
哼……风回!我和若·风快要订婚了,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懒得管,反正就是快了。我眼前又浮现出若·风回冷冷傲傲的面容,在女孩子群里,他出现时的尖叫程度比我哥出现还要恐怖,因为她们都觉得他最帅。他?帅?长的还算可以,但是一天到晚把脸拉的长长的,傲得不可一世,我还以为神界所有人都欠他家钱呢!我讨厌这小子,从小到大,他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他的宝贝妹妹若·风柔,就是那个长得也很可爱但更喜欢装可爱的妞儿,把女孩子群中把我身世之谜的说法发展到了“她呢,是人间的鱼,或者是虾螃蟹那一类的,反正是水里的,然后不知怎么到了天池,在天池里潜伏多年一直等待时机,最后终于抓住机会,变成个婴儿漂到岸边混进圣家族啦~”这一新的高度,对她无穷的幻想能力我还是很钦佩的,当然她也成功的凭着这一说法得到了所有女孩子的集体崇拜。
不过自从我打人间回来以后,风回面对我时的脸色似乎温和些了,但我还是懒得理他,看见他以后除了白眼没有别的表情。可哪怕是这样,我还是要和他订婚甚至结婚,不是吗?我的心一痛,眼前又闪过彦明亮的黑眼睛和他坏坏的温暖的笑容,泪滴,差一点就砸在了暗红雕花的木桌上。
略微的吃了点饭,我就离开了饭桌,任凭哥怎么苦劝或威胁都不肯再多吃一点东西。说实话,我有些鄙视羽炽。以哥的法力和头脑,他一定早就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特殊变化,甚至他可以轻易地推断出两年前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装傻,他不但对外边的人为我的黑眼睛黑头发和黑色羽毛编造了极完美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理由,(真的能令人信服吗?还是仅仅因为他特殊的地位?要知道神界从来没有出现过黑色,黑色是冥界专属的颜色。)甚至对我,他也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是故意“忽视”了一些变化。最起码,我讨厌风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就算不了解妹妹的心事,至少也看得出我讨厌谁吧?可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非说什么我和风回“青梅竹马”“水到渠成”之类,努力撮合着我们,甚至可以说是包办。
拜托啊老哥,我还是十六岁的花季,刚刚成年啊,而且又早已出落得惊世绝艳,你就不能让我享受一下单身贵族的自由美好生活?干嘛这么急着嫁我?你是有阴谋的,否则你绝不舍得让我这么早离开你,但这阴谋是什么,哼哼,最好别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