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她是拥有七十二变的顽皮孙悟空,那么凤尔善就是她怎么翻也翻不出去五指山的如来佛。
她聪黠伶俐而且刁钻得让人头痛,可是他永远温柔如春风,永远张开宽大包容的双臂,将她紧紧保护于羽翼下。
因为他,所以她镇日笑得好灿烂,快乐得近乎任性飞扬的。
可是笑得越开心,有朝一日跌下来的时候,哭得就越惨。
只因现实就是现实,就算蒙上了眼,捂住了耳,现实依旧会伺机而来,给予人毫不留情的当头一击。
那是一个暮春的午后,苏福儿决定偷偷溜进太子宫,给他一个大惊喜。
他曾经笑着说,她绝不会有耐性绣花绣草绣荷包的,所以为了证明他是错的,也为了要见到他诧异惊喜的表情,她瞒着他,偷偷地绣了几个晚上的荷包。
她用的是江南织造特地上供的冰莹玉丝明黄缎子,穿金犀引红犀熬了好几夜,两眼酸涩,手也被针扎了无数回,铰去了无数个绣坏的香囊,最后总算做出了一个以紫色祥云串串,金色如意交织成框架,上头以娇红丝线绣出转梯“福”字的荷包。
此福暗合了她的名字,也是祝福他得以承天之眷,福寿绵迭的意思。
里头还装了成双的红豆子,暗喻“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红着脸,却仰着头,优雅高贵地经过那些表情微带尴尬的皇家侍卫面前——过后来想,她才知道他们的尴尬与不知所措,是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挡下。
但终究,她还是直接地推开了门。
然后,那一床明黄床帏下,被惊醒的是一张小脸雪白,怯怜怜得像支小白兔的女孩。
她心房猛然一震,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愣愣地盯着躺在心上人的这名女孩。
这女孩不眼生呀,之前她也曾见过几回的,天真可爱地跟在他们身后“尔善哥哥,福儿姐姐”的囔囔着。
她是见过司徒宁静的,而且印象中就是个天真烂漫,无害杀气的小人儿,就算以她稍显苛刻的眼力瞧来,也知道司徒宁静虽名为太子妃的秀女之一,可实际上和风尔善却情同兄妹。
所以她就这样大意了,疏忽了。
看似越无害的东西,越是要人命!
“你怎么会在这儿?太子呢?”她心底狠狠撞了一下,却还不十分明白眼前的一幕代表着什么。
“尔善哥哥他”司徒宁静有些心虚地回避她的目光,身子往后挪了挪。
就是这不安地一挪,让苏福儿眼尖地瞧见了明黄缎褥上点点触目惊心的落红。
霎时间,宛如一柄烧红的匕首插入她的胸口,而且尽柄而没。
司徒宁静穿着单薄中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努力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是那散乱的发和玉颈绝不容错认的点点吻痕,登时说明了一切。
那宛如蝶吻的红印子她并不陌生,因为在几日前,躺在这张婉转承恩,被深深爱过,锡的女子就是自己。
可是同一张温暖的大床,此时此刻在她眼里不啻是屠夫刀下血淋淋的那一方砧板。
“你昨晚和太子过夜?”短短八个字,像把锋利的刀子割破了她的喉头,苏福儿尝到了咸腥可怕的血味。
司徒宁静机伶伶一颤,随即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难言。“对对不起福儿姐姐我知道你很爱很爱尔善哥哥,可是”
就是这一声对不起,狠狠削碎了她的心。
攒在手中的荷包,自她掌心松脱掉落,荷包内的相思红豆也滚落了一地。
“福儿姐姐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伤你的心”司徒宁静从捂着脸的指缝中偷偷看着她,哭声里有一丝恶意的快乐,“可我是尔善哥哥的侍妾,我再不承认,我就是他的人呀”
苏福儿以为她会哭,但是眼眶得像是赤旱的大地,只有胸腔内跳动的那颗心逐渐变得缓慢慢
“福儿姊姊,你怎么都不说句话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司徒宁静已经发下了捂面的手,泪痕斑斑的脸上,冷笑已经取代了装模作样的歉意。
“他会负责的。”仿佛从遥远幽冥飘来的声音低低响起,恍惚间,苏福儿没发觉是自己嘴里说出的话,还以为是一缕哪来的鬼魂在笑。
“福儿姐姐”
“福儿姐姐”
“闭嘴。”她下意识地挣开被司徒宁静抓着的手臂,冷冷的道:“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从来就不是我妹妹。”
“福儿姐姐,可是你比妹妹先得宠,总有个先来后到,所以将来咱们姐妹共侍一夫,我叫你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司徒宁静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道。
苏福儿一震,痛楚的目光直直射向那平常看来乖怯的女孩,“你再说一次。”
她跩什么呢?
司徒宁静吸吸鼻子,不服气地坐了起来,仰头昂然地道:“福儿姐姐,其实你跟我们有什么两样?咱们全是进宫来承恩的,你代表苏氏一门,我代表的是司徒一族,我们头上都是同一个太阳,侍奉的也是同一个郎君,可为什么姐姐总是高高在上,好似很瞧不起我们的模样呢?”
她理直气壮的话,像是狠狠摑了她一个巴掌。
苏福儿脑袋嗡嗡作响,双颊热辣辣的,她张口欲反击,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其实你跟我们有什么两样?咱们全是进宫来承恩的,你代表苏氏一门,我代表的是司徒一族,我们头上都是同一个太阳,侍奉的也是同一个郎君,可为什么姐姐总是高高在上,好似很瞧不起我们的模样呢
是啊,她和那些住在侍秀苑里的秀女有什么不一样?
她苏福儿枉自心高气傲,原来也只是众芳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苏福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心里涌上一股绝望。
“其实呀,咱们都是一样的,既然进了宫,就是后宫的人,将来家里的荣华富贵都是指望着我们的,以前妹妹总是不服气,为什么太子眼里只有你,可是昨夜侍寝后,我才知道在这宫里,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就连我也一样。”司徒宁静叹了一口气,倒也动了三分真情,“可幸好,咱们托付终身的是这么个英俊伟岸的尊贵男儿,他一直都待我们好的。”
在这一瞬间,苏福儿惨白的脸色迅速转为血一般的红。
她突然笑了起来。
“是呀。”她笑得好讽刺,好尖锐。“他待我们都好,没有一个不好的。”
在他心里,所有的女孩统统都是他的好妹妹,将来也是他的好贤妻,好良妾,成就他好大的一座江山,好花园锦簇的后宫
“可昨晚尔善哥哥说,无论他和谁亲近,太子妃之位都是要留给姐姐你的,听得妹妹好伤心啊,若论亲,妹妹自小是追着尔善哥哥长大的,我又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尔善哥哥怎么不选我当太子妃呢?”司徒宁静说着哽咽了起来,悲伤的红了眼,“真不公平”
全是那抹凄楚可怜惹的祸!
就冲着她那副怯弱楚楚的可怜相,苏福儿早已一肚子淘涌怒火熊熊烧的快爆裂开来,乍然怒向胆边生——
“你装什么可怜?”她冲口而出,愤恨地冷笑,“昨晚不称了你的心,如了他的意吗?现在哭哭啼啼装什么清纯无辜?”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司徒宁静被骂得灰头土脸,满腹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说你几句还是便宜你了,这么不禁骂,你将来还想在这互相残杀的后宫里跟人家混什么?”她冷冷道,然后,二话不说拂袖而去。
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去找那个负心汉算账,因为她想要亲口听他解释——她苏福儿见多识广,不是那种会傻傻落入人家圈套的白痴。
尽管心绞痛得快死了,苏福儿还是极力在乱纷纷的心绪里努力冷静下来。
这件事有三种可能:一是天杀的风尔善真的风流鬼上身,一时鬼迷心窍,冲动的吃了人家;二来就是他真的把“履行提暗自播种之义务”做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第三则是司徒宁静为了坐上太子妃之位,随便在撒个几滴猪血,捏红了自己的颈项,哭哭啼啼地做了一场戏,为的就是要她相信太子移情别恋,好教她放弃。
虽然她怀疑司徒宁静有这种心计,但是她背后是司徒家一族,为了光宗耀祖,众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
所以,她在等,等着他来解释个清清楚楚。
后来,他确实也来了。
“福儿,听说你打伤了宁妹妹?”
风尔善俊秀的脸上,是一抹深深地不敢置信。
苏福儿盯着他,不动声色,尽管剧烈起伏的胸口几乎抑制不住要满溢出来的怀疑与痛苦。
活活见他的大头鬼!
她苏福儿向来动脑动口不动手,好手好脚是拿来吃饭做事爱人用的,平白无故的打什么人?
司徒宁静说她打伤了她?哈!还真是演戏演上瘾了。
“她说,我打她?”她眯起双眼,语气危险的问。
风尔善迟疑了一下,“宁妹妹晕厥过去,太医正在诊治是一名宫女说她亲眼所见的。”
一个宫女一句亲眼所见,他就信了?
苏福儿的心霎时一凉。
刹那间,她方知这个后宫残酷可怕的争斗已经在这一刻开始了。
为了这个男人,她真要开始投入这场战争吗?
口口声声爱她的这个男人,背叛她在先,又怀疑她在后,这就是她当初深深爱上的知心人儿,如意郎君吗?
“对。”心灰意冷之下,让她赌气承认了自己并未做过的事。
同一时间,她的答案震得风尔善脑子一阵嗡嗡然,如遭雷击。
他英俊的脸庞瞬间变色,震惊万分的开后:“你真打伤了她?”
“对,难道她不欠人打吗?”她冷笑的反问。
“福儿,我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你口中说出”他倒抽了一口气,目光闪过痛楚,气愤与失望,“宁妹妹还那么小,她有什么得罪你处,你需要这样伤害她?若她有什么不是,你说她几句也就是了,可是你怎么下得了手?”
“可惜时光不能倒转,要不我还真想痛打她一顿呢!”她意有所指,咬牙切齿的挤出话来。
风尔善摇了,好似要摇掉这句话,他听错了他绝对是听错了
“如果这是误会”他勉强开口。
误会?
苏福儿嗤地一声冷笑,一颗心凄苦绞拧得像是要扭曲变形了。误会?他究竟以为她是笨蛋,还是她是瞎子。
或宅他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反正自己将来是一国之君,而住在侍秀苑里的司徒宁静日后也会是他的人,所以不过是提前洞房恩爱罢了他是这个意思吗?
“是误会吗?”她笑了,笑得令他有不好的预感,“那太子爷要不要说说,您昨晚做了什么好事呀?”
“昨晚”他英俊脸庞闪过一抹心虚的迟疑,顿了顿又闭上嘴。
就是这一个迟疑和停顿,让苏福儿最后的一丝希望瞬间幻灭成灰。
“昨晚,怎样?”她故意娇声提示他,手脚却渐渐在发冷。
风尔善回避她的视犀轻咳了一声,再看向她时,表情已柔和许多,还多了一分温柔的恳求。
“我承认,昨夜我与宁妹妹已经但那是体制所订,她是我侍秀苑中的秀女,若我未召幸她,司徒一族会错认皇室嫌弃他们,所以”
父皇今日心神似有过劳不足之处,而在朝中势力庞大的十九皇叔似有异心,关处尚有大漠狼王蠢蠢欲动举步维艰,他不得不估计朝野势力间的巧妙平衡。
司徒将军身处外戚,自不会有非分逆上之想,然宁妹妹迟迟未受召幸,对司徒一族而言也是已达忧虑,君要防臣,臣更要忧君哪!
所以昨夜,他不得不做出“处置”。
他承认他真的承认
“我不想听!”苏福儿紧紧捂住双耳,恨不得自己在这一刻死去。
他昨夜和司徒宁静洞房了洞房了
她冷冷地打了个寒颤,顿时间觉得自己好贱,好贱
她跟她们都一样。
看着她面色惨白身子,风尔善一颗心仿佛落入烈火烧灼的地狱里,心痛,后悔,懊恼和疼楚全激涌上胸臆间,成了被深深鞭笞的。
“福儿!”
他竟然重重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但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啊。
“福儿,听我说。”他心慌地拉下她紧捂住双耳的小手,触手冰凉地令他心脏猛地一缩,语气温和却坚决地道:“昨晚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这是我身为太子必须背负的责任,我不求你能理解,可是请你要体谅我,体谅宁妹妹,她她也是身不由己,我们各有各的悲哀。”
昨夜,他明知自己没有做错事,也算不得是对不起她,但他已然心不在焉,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浓浓的迷惘
宁妹妹也在哭,口口声声说都是她害得,是她害他对不起福儿。
有一度,他想要甩开身上的一切规矩制度与枷锁,他只想要回到心爱的女人身爆唯有福儿
但后来,肩上沉甸甸的重责与皇族的期许还是捆绑住了他的灵魂和身体。
昨夜结束一切后,他迅速翻身下床,到御花园里呆望了一晚的月亮。
竟无比自我嫌恶
但这些他又能如何诉诸于口?总而言之,就她的认知而言,他的确是背着她与另一个女子欢好了。
“够了。”她无法呼吸,心口在淌血,恨恨地冷笑,“我真希望当时能够多踹她几脚,让她可怜个够。”
“福儿!”回过神来,风尔善瞪着她,像是不明白她何以会说这样的话。
想起昨夜宁妹妹又疼又愧的眼泪,无论如何,她也是无辜的,她不该代他俩受过。
仿佛亲眼见到一个原本幸福美好的世界在她面前崩溃瓦解,苏福儿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害怕与恐惧,本能的就想要冲上前紧紧护住,挡住不让它逐渐粉碎成末,她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发生
可是脑中不断涌现的是司徒宁静哭花了的小脸,还有那几点狠狠刺进她瞳眸,也戳进她心脏的落红不难想见,昨夜有多么的风狂雨骤,春情烧烈!
她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苏福儿听见自己在冷笑,而且笑得好不高傲,“得罪了我的人,有几个会好受的?我就是看她的楚楚可怜,看她故作天真,实际却下流的样子不顺眼咦!你生个什么气?她昨夜不过陪你睡了一晚,又还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好娘子,要你心疼?”
她字字尖利苛刻的话刺得他耳朵阵阵生痛,风尔善倒退了一步,深邃的眸子呆呆地盯着她,好似自己突然眼花了。
眼前貌美如花却口气狠毒的女子,是她一心一意钟爱的福儿吗?
苏福儿恨着,气着的不仅是他与司徒宁静真的洞房了,令她痛苦万分的是他非但没有丝毫对不起她的愧疚感,非但相信别人的信口雌黄,他甚至振振有词地确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真的爱她吗?
如果他爱她,为什么一开口就将她归类到罪人之列?在他眼里,她是个不问是非就胡乱伤人的毒辣女子吗?
他一定要逼疯她,逼她也成为那些历代后宫中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毒妇吗?
她痛恨他让她必须去面对爱情残缺,深情染血的痛苦事实!
不,不要失去理智,不要跟他吵架跟他有话好说,跟他问个明白,问他是不是还爱着你,告诉他你没有动手千万不要中了别人的计
她心底深处有个小小声音苦苦哀求着,要她千万别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而摧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苏福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崩溃的脑袋冷静下来,可是自雪白贝齿逸出的话却还是那般尖酸锐利——
“原来你竟是这么心疼她,那就大大方方娶了人家呗,反正你也不是什么痴情小郎君,她也不是什么纯情小百合,两相搭配,刚刚好呀!”
“福儿”他为什么流露出那么悲伤,那么痛的眼神?
好像她侮辱了他的一片真心,好像她抹黑了司徒宁静的清白人格,好像她亲手撕碎了自己伪装得甜美可人的假象,突然露出了狰狞可怕的真面目?
她的心瞬间像被无形的大掌紧紧掐住了般,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想开口解释,想要圆方才自嘴里说出的那些可怕句子,可是她张开嘴巴,却听见自己在冷笑,笑得好可怕。
“不要一副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你我心知肚明,是谁先背起了我们之间的爱情。”她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间迸出,“你用再多冠冕堂皇的话的都掩饰不了你的风流,无情,善变我真恨,恨我为什么要爱上一个四处留情的花花太子!”
她这句话,彻底摧毁了过去这些日子来他真心真意的付出,也彻底否决了他曾经对她的一片深情。
风尔善震惊绝望地看着她,胸膛里哪一科热腾腾的真心,霎那间,几乎化成了灰。
原来在她眼里,他竟是这样一个不堪卑劣的男人?
“福儿,我原以为我是了解你的,我原也以为你终有一日会体谅我的身份和无奈。”他悲哀的看着她,“我什么都能给你,甚至我的命,但我的身份不会改变,若你心底真有我,我请求你接受我的身份,以及我必须承担的命运。”
“接受你的身份和命运,就代表要接受和其他女人共同拥有你?”她的心也好痛,为什么他要逼她接受这种残酷的请求?
“但,我的心永远是你的。”他凝视着她,目光恳求。
“可是你的人却不能成为我的唯一。”她凄楚地接口,“是这个意思吗?”
“是。”他纵有千般不愿承认,却只能让彼此面对现实。
“我不要!”
“福儿”他还想做最后意思努力。
“我为什么要跟那么多女人共侍一个你?太子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你说,若我心底有你,就该放弃自己的原则,成为你后宫里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她盯着他,胸口痛得像是有支巨掌在里头掏弄,“可换个方式,你若真心爱我,又怎舍得让我和别人共享你?你为何不能为了我,放弃江山,放弃皇位?”
她的言论如此大胆悖理,又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登时令风尔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福儿,我是一个太子,我怎能弃家国不顾?”他愤怒了起来。
“我也是人家的女儿,我怎么能委屈自己的夫婿夜夜换人睡?”她狠狠瞪了回去,毫不相让。
“福儿,你会是我的正妻,我未来的皇后——”尽管气怔了,他依旧努力维持理智。
“免了,我一点也不稀罕,正妻又怎样?皇后又怎样?侍妾又怎样?还不是众多陪睡的女人之一,一点尊严也没有!”
“为了尊严,你宁可放弃我?”他瞪着她。
这女人,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冥顽不灵的石头?
“错!”苏福儿咬牙切齿的吼了回去:“是为了你太子的尊严,你宁可出卖男人的贞,放弃我们只见干净美好的爱情,你——你这样跟卖身有什么不同?”
够了!
他身为男人,身为太子的尊严与骄傲,全在她那句“卖身”里被轰的鲜血淋漓,灰飞烟灭!
他骨子里皇族的傲气瞬间凌驾一切之上。
“我不会再求你。”他眯起双眼,面无表情,冰冷的开口:“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原则,我们都有各自的骄傲,如果你真的不后悔的话,那么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
留在他,死命抱住他的脚,不要让他对你这样绝望的离去,不要
苏福儿用尽力气,却怎么也无法自的喉咙里挤出任何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悲哀痛苦地望了她最后一眼。
“福儿,我真的是爱你的,但你从未体贴过我的立场和挣扎,你是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情人,却不会是个好妻子。”他每个字每个字都狠狠敲进她心坎上。
她瞪视着他,几乎不能呼吸。
“你希望我能此生独守你一人,可我最后再重复一次——我是太子,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而舍弃其他更重要的人与事,让对我有所期待的人伤心,如若你不能早早认清这点的,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未来可言。”
不,不要。
她想要,拼命拼命地
可是这一切好像都来不及了。
“我们俩都同样的骄傲,同样地不愿放弃自己的原则,所以,现在这局棋已成了对峙僵持的两败俱伤之势——”风尔善悲伤地看着她,“是以至此,我也已经不知该如何解开这个僵局了。”
她还是死命地盯着他,无法思考。
最后,他语重心长地道:“但我想奉劝你一句,聪明不能当成武器,美丽不能当做特权,你聪明美丽,机铸人,但你像个美丽妖异的妖女,蛊惑完男人的心魂后,随即弃之如敝屐,有时我甚至会怀疑自始至终,你待我是真心的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是真的爱他,爱惨了他,爱到只要一想到会有别的女人吻他的唇,碰触他的肌肤,她就想死掉。
“我真怕你会让我忘了当初我是怎么爱上你的。”
短短几句话,正式判了她死刑,并且将她推入无边地狱里。
原来在他眼里,她拿自己的聪明当武器,她把自己的美丽当特权,用她天生拥有的武器与特权深深伤害了他,甚至还差点毁了他的世界对吗?
原来,她是个美艳妖异的妖女呢!
原来,当初最被他欣赏与怜惜宠爱的优点,也正是他最厌恶痛恨的缺点。
原来,人的心一旦变了,什么也就腐臭败坏了。
在那一瞬间,苏福儿终于明白了这个千古不移的残酷真理。
尽管蠢笨又执迷不悟的她,第二天还是写了封信与他相约怡福轩,试图想要挽回一切。
但是当晚她在暴雨中淋了一整夜,他还是没有来。
宫女吞吞吐吐的向她解释,因为司徒发烧了,所以太子正守在她床榻爆所以不克前来
那一刻,她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