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楫入宫面圣,严格来说是被抬进宫面圣。
连续的骑马奔波,将朱由楫累的浑身都散了架,大腿内侧磨得全是血泡,外加刚才用尽力气鞭笞太监,导致虚脱。年迈的万历皇帝瞧见皇孙的模样,感动得老泪众横,急命太医给皇孙疗伤。
朱由楫忍住伤痛,赶紧向万历皇帝诉说有人勾结外面的大臣要杀魏忠贤,万历皇帝听闻大怒,他将魏忠贤从东厂解职,不过是为了堵住文官们的口舌,而有人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杀魏忠贤!
万历命人去将那个浣衣局太监带来审问,却被告知那个太监刚刚死了!
盛怒之下,万历皇帝将所有参与杖责魏忠贤的人全部仗杀,并任命魏忠贤为御用监太监,负责万历皇帝的日常起居饮食,虽然看起来并没什么权利,也算是将魏忠贤保护起来。
爷孙俩正要聊皇孙出行的经过,皇太子朱常洛带着朱由校、朱由检二兄弟也奉命入宫觐见。
朱由楫三兄弟好久没见,甚是想念,在一起聊起了最近的生活。
朱由校最近在孙承宗的教导下,学业进步很快,说话也变得温文尔雅,一点没有之前的那种顽皮;朱由检和大哥也差不多,开口闭口都能举一些儒家经典的例子。
朱由楫详细向万历皇帝和皇太子朱常洛汇报了沿途所见所闻,特别是讲述了大商人们奢侈的生活与不交赋税的对比。这也是儿子点拨老爸!
在来的路上,朱由楫得知最近万历皇帝身体不好,皇太子朱常洛已经开始进行一些政务处理,不少东林党人在这期间被从新提拔,虽说没有什么重要岗位,但是也引起了朱由楫的警觉。
特别是兵科右给事中杨涟最近非常活跃!
在冲击矿税案件中,他没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弹劾矿税太监贪腐无度,先是先弹劾辽东将士贪生怕死、官员大肆申请经费,辽东经略袁应泰三百万两军费的奏章怼了回去。
又弹劾山東道监察御史洪承畴平叛期间滥杀无辜,浪费无数国家钱粮。
最后又弹劾宣大守军应对察哈尔部虎墩兔憨不利,再次浪费许多国家税收。要是不言官御史嘴炮犀利骂的虎墩兔憨决定痛改前非,那虎墩兔憨怎会送还历年掳掠的大明百姓?
总之东林党暂时垮台之后的绝大部分的官员都在贪污军费!这些言论让财政捉襟见肘的万历皇帝刮目相看,开始信任杨涟这个东林党大嘴炮。。
朱由楫不断的将沿途东林党人特别是李三才等人官商勾结、富可敌国、逃避税收、冲击矿监等“英雄事迹”讲给老爸朱常洛。
当吐沫星子都飞了老爸朱常洛一脸的时候,朱由楫发现朱常洛对自己的话没有一点兴趣,完全就是在听小孩丫子讲故事!
朱由楫知道事情不妙了,看来老爸是铁了心信任东林党了——当然,楚党、浙党、齐党比东林党也强不到哪去。
万历皇帝不忍皇孙过度劳累,见朱由楫困意上涌,便让皇太子和皇孙回宫休憩。
看见朱由楫离去的背影,万历皇帝怅然不已。
这次顶住压力让皇孙出京,除了让皇孙吸引下言官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借着皇孙出行的由头,夹杂大量的人手下去查探民情!
特别是矿税!通过陈增刻意的引导,将朱由楫的队伍一步步引到沧州税监,终于撞见了“百姓”冲击税监的经过。
之前万历皇帝还不是很相信矿税太监们的诉苦,毕竟出去收税有些贪墨也属常情,引起当地商民不满甚至引发冲突也属正常。而文官们特别是自己最信任的杨涟异口同声抨击矿税乱政,这让万历皇帝对是否取消矿税十分犹豫。
但这次,不但出行的太监汇报了冲击税监的情形,锦衣卫、御史、皇孙的证词更是完全一致!混在皇孙队伍里的张瑞图还画了一张《冲击税监图》!
“应该继续矿税,更要打压文官!”
“可是,朕,老了……”
已经在位四十六年,经历无数风波的万历皇帝早已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最近的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辽东那边的战事又不顺利,前几天刚刚得到奏报,清河被攻破。
“朕要击败建奴,朕要……呼……”
御用监太监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拿起一件毯子,轻轻的盖在熟睡的万历皇帝身上。
……
雄鸡报晓,睡了不知道多久的朱由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刚刚在太监服侍下洗漱完毕,陈德元急匆匆地赶来汇报。
朱由楫刚看见陈德元吓了一跳,问道:“陈德元,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
小脸发黄,身子瘦了一大圈的陈德元不好意思的说道:“唉,都是殿下不在,小的忙的,忙的”陈德元说完,就开始汇报工作。
“什么?二百多弗朗基人?我什么时候叫过弗朗基人来?”
朱由楫听闻小脸煞白的陈德元禀报,说是自己府上住着二百多弗朗基人白吃白喝半年有余,更是惊诧不已。
朱由楫依稀记得曾经让毕方济和费奇规写信给澳门,让一些精通科学的人来京师,但是没让好几百号人来京师白吃白喝!
朱由楫准备在府上召集来的这群夷人。
等到毕方济和费奇规将二百多弗朗基人带到,加上侍卫满满站了一院子!
朱由楫面带怒色,刚要质询毕方济和费奇规,那个油嘴滑舌的费奇规却先禀报道:
“仁慈的大明皇孙殿下,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召集了许多教友到京师,感谢主,这些人全都安全到达!阿门”
朱由楫道:“我让你召集的是懂格物之学的传教士,不要些没用的阿猫阿狗!”
费奇规不懂“阿猫阿狗”是什么意思,但是自觉理亏,赶紧上前补充道:
“仁慈的大明皇孙殿下,这些人许多漂洋万里来到大明,就是希望传达主的声音,希望殿下能响应主的召……”
“不要说了!”
朱由楫抬手打断费奇规,说道:“我对你们的主没有兴致,我只在乎这些人中是否有学问!有一技之长的,可以留下,其他人,遣返回澳门!”
朱由楫扫视了一下外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形色色个不统一。
朱由楫对毕方济说道:“你和他们说清楚,所有人一次说出所懂的格物之学或者做出的贡献,否则,身无长处一律遣返!”
毕方济知道浑水摸鱼之计划失败,便将朱由楫的意思向外面的白皮宣读,引起了一阵骚动。
很快,第一个骚动弗朗基人上前答话。
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白皮女人,身材高挑,一身汉服、
汉装打扮如同一个汉家小媳妇。
“尊贵的殿下,我叫朱丽叶,来自意大利亚。我,必
须留下!”
“哦?说说你懂什么?”朱由楫对白皮传教不感冒,
但是对科学家还是十分尊重,不想错过人才。
那个白皮女人抖一抖绣着鸳鸯戏水的手帕,拍了拍自
己鼓鼓的肚子笑着说道:
“因为这个!”
“啥?”
朱由楫看了一眼那白皮女子鼓起的肚子,知道这是孕妇。
朱由楫暗道:
“你当我是三年不入家门喜当爹的大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