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往山涧跃下,霎时间翻来覆去,裴陵尽量将女子要害环护住,如此免不了接触敏感部位,但此时二人哪还有心情顾及这些!
随着越滚越快,裴陵将腰身弓了起来,浑身不知被多少石块与荆棘划伤,开始尚感疼痛,后来慢慢的便失去了知觉。
剧烈翻滚中,裴陵瞟见前方有块斗大青石,甚为尖锐,且正好对准玉儿姑娘头部,若是撞实,怕是要惨遭爆头,香消玉殒!
千钧一发之迹,裴陵腰部猛一用力,硬是将转速减慢了半圈,那女子是躲过了此劫,而裴陵脊梁却刚好擦到石块之上!
后背一阵剧烈疼痛,裴陵终是昏了过去…
……
“呃…疼!”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瞬,又或是一年。
裴陵渐渐有了些意识,口渴难耐之感随意识苏醒骤然袭来!
“…渴…水…水…”
“公子,你醒了?”一悦耳之声如绵延细雨拂面一般传来,裴陵此时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能无意识的唤着‘喝水’。
过了半晌,忽有冷冽之感洒于裴陵嘴上,裴陵徒劳的张开嘴,水花四溅,却无法咽下,水顺着面部全都流到了身下。
“哎…叶子太脆,一折角便裂开,这可怎生是好…”裴陵只能朦朦胧胧的听着。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裴陵忽觉一种酥爽滑腻之物贴于唇间,之后便是一股甘甜的清流沁入嘴中,清冽、冰凉。
裴陵贪婪的汲取水分,只一会儿,这感觉却骤然消失了。
正当裴陵怅然若失之时,那柔软又悄然奉上,裴陵此时渴的更甚,竟而一口将那滑软之物含于口中,用力吸吮!
“唔…”
一语低声痛呼打扰了裴陵,裴陵喝下一些水,顿感有了知觉。
此时,一股淡淡的幽兰气息传入鼻腔,裴陵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裴陵突然愣住了,咫尺之间,一副宛如靓丽春色般姣好的面容正覆于自己眼前,其黛眉微皱,双颊晕红,竟是那玉儿姑娘!
玉儿睫毛微颤,两瓣朱唇愕然微张,暖煦如兰的鼻息抚洒在裴陵面颊…
裴陵恍如隔世,情不自禁之下,竟然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吻了对方一下!
“啊…!”玉儿羞涩的直起身来,掩面跑开了!
裴陵此时无法起身,加上身子尚乏,只得舔了一下嘴唇上的余温,胡思乱想一阵便复又昏睡过去…
……
日升日落,又是一日光阴,裴陵悄然睁眼,看向上空。
此处是一林地,头顶上虽然株叶林密,却隐有阳光零散透出,裴陵皱眉凝视,估摸着此时应是上午巳时左右。
动了一下手指,尚可活动,裴陵用力撑地,想要起身,浑身酸痛纷至沓来,饶是裴陵意志强硬,也禁不住‘哼’了一声!
“呀!公子醒了?”
裴陵正疼得咬牙切齿,忽听身后讶然声响起,他费力的转头看去,不禁砰然心动,好一副如画美景!
山谷之间,青山聪聪,绿水潺潺,如玉美人站于溪旁,一手捻着给裴陵盛水的树叶,另一只手拎着裙角,裙角上尚沾有微潮水渍,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宛如画中仙子一般,裴陵一时竟看的痴了。
这时他才首次有时间细观这女子,秀美端庄,温婉动人,更难得肤如凝脂,面若柔霜,便如那白玉一般,果然人如其名!
俗话说,郎要俏,一身皂,娘想俏,一身孝。玉儿本来便身着浅色衣衫,头上又缠了一截白色棉绸。看其材质应是亵.衣下摆扯下来的。
玉儿虽然姿态抚媚,容貌美艳,却一脸的哀容,脸上尚还有泪痕,修长的玉颈下,凝脂白玉若隐若现。
姑娘见裴陵痴痴望着自己,俏脸一红,羞赧的转过头道:“恩人醒了,小女子多谢大恩!”说着便盈盈拜了下去…
裴陵这才注意到女子头上与腰上所系的白绸,素腰一束,只盈一握。下罩淡绿沙质碎花裙,简直就如一尊玉美人。
裴陵呆愣半晌,才缓过神儿过来,想起他刚失至亲,不禁心中暗生惭愧。
他起不来身,只好拱手道:“姑娘莫施大礼,说实话,令堂遭此劫难,其实也有我的原因!”说着,他将来龙去脉简短说了一遍,愧然说道:“我也是心中气忿难平,那帮匪人如此凶残,实在是…哎,怪我多嘴!”
“这群歹人竟不分男女老幼,尽皆杀害,财物尽掠,还想虏我…虏我……?”玉儿姑娘暗暗垂泪,却反过来宽慰裴陵道:“归根结底是这帮匪人心肠歹毒,奴家岂会不分青红皂白,不怨这货凶手,反埋怨恩公这受害之人。”
裴陵倒没想到这姑娘如此明白事理,便也不好再矫情,便转移话题道:“姑娘亦莫再唤吾恩人,你我二人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你便叫我名字…我姓裴名陵,乃是冀州常山石邑人,尚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姑娘面皮儿尚红,垂首低语道:“奴家…奴家乃是沛国人,性甘,名梅。”
裴陵点点头,应道:“唔,甘小姐。”,
玉儿将叶子洗净,挂于一枯树枝上,回过头来,柔声道:“奴家今年尚未满二八,恩人莫唤我甘小姐,家里人都唤奴小名玉儿,恩人叫我玉儿便是。”
“呃,呵呵,那好,玉儿姑娘。”裴陵摸了摸鼻子,不知说什么好。
玉儿姑娘见裴陵尴尬状,不由掩唇一笑。
裴陵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姑娘既是沛国人,为何跑到冀州地界?”
玉儿抬手撩了下手边的乱发,柔声道:“奴一直于小沛生活,去年家父过世,我便随家母至广宗县寻舅舅。谁曾想,广宗已被黄巾军盘踞,百姓早已被驱赶一空,奴家母女便欲随一伙行商之人搭伙回沛县,准备之后再去巴郡投大伯处。”
玉儿顿了顿,低声抽泣:“谁想却在这山中遭遇匪徒,连母亲亦离吾而去…”
裴陵心中戚然,便温声劝道:“姑娘节哀,如今行动不便,我需将养几日,待出谷之后,我会想法将你送回沛县,只是你家中如今可还有…”
“哎呀!”裴陵正说着,玉儿那边忽然惊叫一声!
“怎的了?”裴陵忙抬头看去,只见玉儿弯腰痛呼,于其腿上有一只绿色条状东西荡来荡去!
“蛇!”裴陵心跳一窒,顾不得身体疼痛,纵身扑掠过去,一把薅住那青蛇脖项,那青蛇受到攻击,回身向裴陵叨来!
裴陵一把将其甩于地上,随手用一树杈将其叉入泥里,只见那蛇头呈三角状,颈部溜细,瞳孔血红,吻便有亮白条纹!
“嘶…”裴陵倒吸一口凉气:“白唇竹叶青!”
白唇竹叶青便是通常所说的青竹蛇,是竹叶青的一个亚种,此蛇即便是在剧毒蛇种中也是名列前茅。
若被其咬中,便会导致局部伤口肿胀、灼痛,血流难止,甚至发生坏死。之后便出现全身症状,如头昏、眼花、恶心、呕吐等,严重者甚至休克死亡。裴陵后世常游走于山林,多与之打交道。
“北方怎会出现白唇竹叶青?”裴陵看了下伤口,中蛇毒最怕施救不及时,裴陵此时也不再避讳,轻声道:“得罪了!”说着一把将甘玉儿小腿部位的亵.裤撕开,俯身将嘴覆在**上,欲将毒液吸吮出来。
只是其吸了一口吐出后,却发现血是红色的。为以防万一,裴陵又吸了两口,吐出皆是红色,其疑惑的按压在玉儿的小腿伤处,沉声问道:“痛否?”
玉儿双手环腿,缩坐于地上,俏脸微红,蚊子般讷讷道:“不…不甚疼…”
裴陵眉头稍松,轻吹了口伤处,继续问道:“那有无烧灼感?”
“亦…亦无灼热感,只…只是有些…麻嗖嗖的…”说着说着,甘玉儿已快将滚烫的小脸塞入怀中了。
“麻了?”裴陵略感纳闷。要说青竹蛇毒乃血液毒素,中毒者必须引流排毒,方可无恙。可刚才吸出的血液皆呈鲜红色,说明并无淤毒。且‘白唇竹叶青’并无神经毒素,岂会有麻感?
裴陵抬头看了看甘玉儿娇羞的俏模样,又瞧了一眼纤细洁白的**上吮出的圆形红印,突然老脸一红,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吸吮时太过用力,竟给人嘬麻了…
裴陵干笑两声,尴尬的转过头,看向那‘罪魁祸首’。那青蛇正于树杈下挣扎盘转,但其七寸被治,只得徒劳的吐着信子来回扭动。
裴陵捏住蛇头,拿起仔细一瞅,不由大松一口气,心道:‘尼玛,原来是条‘翠青蛇’!吓死爹了!’
这翠青蛇便是人们常说的菜青蛇,此蛇浑身碧绿,眼大呈黑色,无花且尾较长,重要的是较为温顺,而且并无毒。
裴陵舒了口气,随手将翠青蛇揉了两圈,宽慰道:“放心吧,此蛇无毒,估计是条白化品种,故其睛呈红色,方才吾还以为是剧毒竹叶青…”
此时甘玉儿忽轻哼道:“好像有些凉痛了…”
“放心,痛是正常的。”裴陵又细看了蛇头一番,不由诧异道:“这翠青蛇唇上怎会有白色花纹?”其一手捉蛇头,另一手再蛇嘴边一抹,那白色竟被擦掉了,露出其本体的翠绿色。
裴陵瞅了眼玉儿的藕丝莲靴,恍然大悟问道:“你方才是否踩到它了?”
玉儿螓首尚于腿中埋着,闻言亦未抬头,只是轻“嗯”了声。
“那便是了,此蛇向来温顺,一般不会攻击人类,方才它应该是去溪边饮水,被你无意中踩到头部,这才反击咬你,而汝靴上的粉末留在了其唇上白色印记,被我误认为是白唇竹叶青!”
“嗯…”
“……”
裴陵见‘鸵鸟姑娘’双手环腿,死活不露头,不禁揶揄道:“既非毒蛇,长成此般大亦不容易,不如祭了五脏庙,将他烤了吧!”
“不要…!”玉儿忙抬头阻止,却见裴陵促狭的望着自己,知他捉弄人,旋即秀鼻一窘,轻哼道:“蝼蚁尚且偷生,此物既然温顺无毒,便将它放了吧…”
裴陵一愣,点头道:“自是可以。”话完便将他置于草丛,谁知那青蛇竟不逃走,反而蜿蜒而回,卧于玉儿靴侧。”
甘玉儿越发好奇,小心翼翼的轻抚了下翠青蛇的细尾,温声喜道:“这小家伙倒是长得俊俏。”
裴陵心道:‘再俊也不及你俊!’面上却正经道:“且不说它,此蛇虽是无毒,却也要小心伤口化脓,方才吾闲着无事四处张望,看见崖边有‘地皮胶’,此物可止血祛脓,吾去采一些予汝敷上,便无大碍。”
‘地皮胶’是这种植物的土名,他的学名为‘地皮消’。是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良药,还可以防止伤口感染生蛆。因此它还有个恶心的别名,叫做‘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