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教堂后面的花园里围站着几个人,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孙天昊等人带来的白糖样品。【ㄨ】
“耶和华我们的父神,今天,你的孩子在这里静默、祷告,是存着感谢赞美的心。这样祷告,也是奉主耶稣圣名,阿门。”华伦他在胸前划完十字架又转向了孙天昊等人:“我的兄弟,你说这是你们生产出来的糖吗?”
“是的,神父。”黄远生听完了孙旭的翻译以后答道:“这正是我们榆林湾糖坊的产品。这些是奉献给上帝的,算是我们给教堂的捐献。”
“黄老板,请问你们的产量有多少?”华伦他主教旁边站着的一个西洋人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
“穆里尼奥先生。”经过刚才的介绍,孙天昊知道这个葡萄牙人是经常跑澳门到果阿和马尼拉航线的商人,因为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和华伦他的交情很深,所以也被邀请来看看白糖的样品。“产量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吃得下,我们完全可以保证供货。”
“是吗?”穆里尼奥有点不太相信孙天昊的话,这种白糖穆尼里奥是见过的,虽然品质极好,但产量极低,而且价格贵的出奇。穆里尼奥一直想做这种白糖的生意,但一直苦于找不到货源。
“穆里尼奥先生,你放心,我们大明人说话,一贯是言而有信的。”孙天昊又开始发挥他的忽悠特长了,“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随时去我们琼州的生产基地去看一下,我想你去了就不会担心我们的产量问题了。”
“但是,穆里尼奥先生。”孙天昊话锋一转,“我想你也知道,这种品质的白糖,别说在澳门,就是在广州恐怕你有钱也买不到。”
“尊敬的孙先生,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葡萄牙帝国商人的实力我想孙先生还不太了解吧。”
“是吗?”孙天昊把穆里尼奥的话还给了他,“钱的问题我不担心,但我们需要的是预付全款,而且一次购货不能少于5万两银子,这个穆里尼奥先生能做到吗?”
“孙先生,你在开玩笑吧?”穆里尼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次五万两?还要全款预付?”
“哈哈哈哈。”孙天昊放声大笑,“是的,尊敬的穆里尼奥先生。我们的货是不愁买家的,你可以成为我的第一个客户,价钱方面我们可以谈,但是我的条件是不能变更的,这也是我们所有股东的决议,希望穆里尼奥先生能够理解。”
穆里尼奥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来,华伦他主教插言道:“孙先生,我的兄弟,愿主赐福与你。不过你提的条件,我想整个澳门是没有人能做到的。”
“尊敬的主教大人。”孙天昊微微鞠了一躬,“难道整个葡萄牙帝国连小小的五万两银子都凑不起吗?你们完全可以合资嘛。”
“合资?”穆里尼奥抢先答道,“孙先生,你能不能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可以找几个合伙人商量一下。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去你们的产地看一下,我想孙先生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不会,穆里尼奥先生,你的要求很正常。而且我们也希望你们能够跟我们回琼州去看一看,这样大家才放心嘛。还有,主教大人。”孙天昊又转向了华伦他,“如果您能帮我们引荐一下西尔维拉总督大人,那我们将不胜荣幸。”
回到下榻的客栈,黄远生急不可待的向孙天昊问道:“孙公子,你怎么一开口就是5万两银子的订货,还要对方全款预付,这,这可能吗?再说我们现在有那么多货吗?”
“黄老板,不要着急嘛,这当然不可能了。”孙天昊的话差点没把黄远生气的背过气去:“不可能你瞎吹什么啊。”
“黄老板,你听我给你解释。”孙天昊把站起来的黄远生又按回到了椅子上,“我们第一次来濠镜,人生地不熟,如果我们只是做几百两或者几千两的生意,是没有人愿意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所以我们必须把生意额扩大,这样不但会让这些红夷人不知道我们的底牌,而且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我们。你看,今天我一说要去拜访濠镜的兵头,华伦他马上就答应引见,可见实力在生意场上是何等的重要。黄老板,你看着吧,不用我们出门了,客人会自动找上来的。”
黄远生其实很想问问孙天昊“底牌”是什么意思,但他又强行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孙公子,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如果这些红夷人真的凑够了5万两银子,那我们拿什么给他们啊?”
“呵呵呵呵。”孙天昊笑道,“黄老板,问得好。我先问黄老板一个问题,我们开糖坊做白糖是为了什么?”
孙天昊的话把黄远生问糊涂了:“孙公子,当然是为了赚银子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孙天昊又呵呵笑道,“那么黄老板,人家把五万两银子巴巴的送到了你的手上,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黄远生依旧没弄明白孙天昊的意思:“孙公子,恕黄某愚钝。”
“你是够愚钝的。”孙天昊心里暗暗发笑,嘴上却说道,“黄老板,我只说过一次购货不能少于五万两,而且要全款预付,可我并没说过给了钱就要交货啊。银子到手了,至于白糖嘛,一个月交货还是半年交货,这事是我们说了算还是他们说了算啊?”
黄远生彻底无语了,拱了拱手:“黄某佩服。”
吃过晚饭,黄远生自去睡下了。孙天昊和张海把何文焕留在了屋子里。
“何公子。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何公子可否应允?”孙天昊和张海一起站起来冲着何文焕深施一礼,把何文焕吓得赶忙还礼道,“师傅,孙公子,折杀徒弟了。有什么事,请直言当面,只要我何文焕能做到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事情是这样的。”张海重新坐回椅子上解释道,“我们榆林湾想在濠镜这里设一个点,我们希望能随时掌握红夷人的消息,这对咱们的生意是有好处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帮这个忙。”
“这个。。。。。。”何文焕犹豫了起来。
“当然,何公子。”孙天昊生怕何文焕一口回绝,赶忙解释,“这个事情不一定非要何公子亲自来做,如果何公子的手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一下,提早掌握消息,对我们各方面都是有好处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文焕想了一想,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你们还记得当初找贺老六的时候向我报信的那个人吗?他叫何文东,也算是我的一个远房族弟。此人虽然吃喝嫖赌无样不做,但这个人的心机很深,而且很会察言观色,如果是做这方面的事情,我想还是能做得来的。”
“如此甚好。”张海拍了拍何文焕,“文焕,回去你就找他,问问他的意思。”
“是,师傅。”何文焕答道,“不过师傅,孙公子,此人在钱财上可是有些心思,我就怕。。。。。。”
“何公子不要担心。”孙天昊笑道,“每个人都有他的缺点,但也都有他的用处,人尽其用即可。”
众人在澳门又闲逛了一日,第三天一早,华伦他主教就带着这4个人和孙旭去拜见了澳门总督。
西尔维拉总督是一个长着典型葡萄牙人面孔的矮胖子,此时正在总督府的后花园里同孙天昊等人寒暄着:“尊敬的孙先生,你们能前来同我们葡萄牙帝国洽谈贸易,我们非常欢迎。不过孙先生提出的预付5万两白银的条件我们是不能答应的,这在整个葡萄牙帝国是没有先例的。”
孙天昊听完翻译又微微鞠了一躬:“尊敬的总督大人,有一个问题我想先纠正您一下,不是5万两,是10万两。”
黄远生的脑子一阵眩晕,没喝酒啊,这怎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了。
“孙先生。”华伦他先急了,“在万能的上帝面前是不能说谎话的。”
“不不,主教大人,您误会了。”孙天昊解释道,“我之前的确说的是五万两,不过我们刚刚得到琼州府的消息,尼德兰人正在和我们商谈白糖的生意,他们愿意出价10万两。”
“尼德兰人?”西尔维拉的脸色稍稍有一点变化,“你们也在和他们做生意吗?”
“尊敬的总督大人。”孙天昊面不改色,“请原谅,我们是生意人,我们只考虑做生意的事情,谁出价高我们就和谁合作,生意之外的事情,我们不考虑。”
西尔维拉没再说话,而是又拿起了桌子上的白糖仔细的品尝了起来。突然,西尔维拉转过头对着旁边的一个穿着葡萄牙军服的人低低问了几句话,然后换上了一付笑脸对孙天昊说道:“孙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生意人谈的就是生意的事。不过我想尼德兰人也不可能会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来预付货款。这样吧,孙先生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要知道10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
“没有问题,总督大人。”孙天昊心里有点暗暗吃惊,难道这个西尔维拉真的能一下子拿出10万两的银子?要知道整个澳门一年的贸易额不过才100万两,“只是不知道总督大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呢?”
“我想不会太久,应该到你们大明朝的年底吧。”西尔维拉答道。
走出总督府,看看左右无人,孙天昊摆了摆手,把黄远生的话憋回了肚子里,转头向孙旭问道:“刚才那个总督和旁边穿军服的人说的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回公子的话。”孙旭答道,“没听的太清楚,不过听了个大概,他们好像有一艘运金船叫皇后号的,从南美洲到马尼拉,再从马尼拉到澳门,大概年底能到。”
“运金船?”孙天昊若有所思,“怪不得他说年底会有消息。”
回到客栈,穆尼里奥已经等了他们一上午了,见到孙天昊等人回来,穆里尼奥赶忙迎上去:“尊敬的孙公子,穆里尼奥冒昧前来拜访。”
穆里尼奥跑了一整天,联系了在澳门的大部分商人,总共凑了不到1万两银子。听说孙天昊今天去了总督府,这个葡萄牙商人坐不住了,赶紧跑来和孙天昊商议。
双方又唇枪舌剑的商量了一下午,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穆里尼奥可以不用预付全额货款,但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作为交换条件,穆里尼奥要向孙天昊提供所有在澳门的西洋人的消息并帮忙招募西洋工匠和水手。同时孙天昊给了穆里尼奥两个月的时间,双方约定,两个月以后,琼州府的人会再来澳门,穆里尼奥准备好2万两银子的定金,然后可以随船去琼州府的糖厂实地考察一下。
一切安排妥当,孙天昊等人便雇船回了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