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时间僵在了那里,院子里传出了一句中国话:“清都王有令,大明使者觐见。【ㄨ】”
孙天昊收起了手统,抬腿就要进屋,却被许朗一把拉住:“我等天朝上国使节,岂有觐见之礼,还请清都王出殿相迎。”
众人心里不觉暗暗发笑:“这双方还没见面,外交辞令上就先开始针锋相对了。”
院子里嘁嘁喳喳了一阵子,走出了一个越南官吏用中国话说道:“清都王身体不适,恕不能远迎,请各位上国使者见谅。”
许朗还要说什么,被蒋北铭拦住了:“行了,正事要紧,别做这些口舌之争了。”
众人抬腿进了院子里的正房,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一个黝黑的胖子,胖子的身后,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人。左边的那个一身文官打扮,右边的那个个子高高的,腰挎战刀,正在注视着蒋北铭等人。
中间端坐的胖子打量了一会进来的穿越者,问道:“来者可是大明使者?”
蒋北铭听完翻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冲着右边的武将拱了拱手:“将军用兵,深得兵法之妙,本官佩服。”
那胖子见蒋北铭没理他,不觉皱了皱眉头,声音提高了八度:“来者可是大明使者?”
“哈哈哈哈。”许朗突然仰天大笑,“我等身份,岂是汝能问乎?”
那胖子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荒唐,本王有何问不得。”
“清都王。”许朗突然用手一指胖子身后左边站立的文官,“昔日曹孟德所用之法,清都王也想东施效颦否?”
“哈哈哈哈。”那文官也朗声笑道,“不愧是上国使节,好眼力,郑梉佩服。”
见背后文官不在掩饰自己的身份,正坐的胖子赶紧起身,弓着腰退到了一边。郑梉绕过椅子端坐下来:“来人,看座。”
蒋北铭此时方才向上拱了拱手:“本官乃大明皇帝钦差,海南卫百户蒋北铭。”
郑梉看着蒋北铭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据本王所知,大明百户不过正六品官职,难道大明朝无人可用了吗?”
“呵呵。”许朗笑了一声,“清都王岂不闻上国之臣当下国之君的道理吗?来见清都王,六品百户足矣。”
郑梉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不悦:“本王久闻大明之人,巧言善辩,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许朗回道:“在下也听说南蛮之地,夜郎自大,今日见清都王,方知此言不虚。”
“放肆!岂敢对大王无礼。”郑梉身后的武将一声厉喝,右手紧紧抓住了刀柄。
“哈哈,将军稍安勿躁,将军难道忘了前日之战了吗?”许朗此时也认出了这个武将就是几天前领兵的那个越南将领,鼻子里不觉又哼了一声,“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你!”那武将的脸被许朗气的发紫,想发火却不敢发。
郑梉的脸色这时反倒平静了下来:“尔等既是大明使节,不知来到此地有何贵干?”
“奉我皇旨意。”蒋北铭朝北边拱了拱手,“听闻清都王同南方叛逆阮福源如今征战正酣,故我等奉旨帅我大明军士来此,以助清都王一臂之力。”
“助我?“郑梉不怒反笑,“即使如此,为何又与我军交战?”
“这事就得问你们自己了。”孙天昊在后面抢先说道,“我们一下船,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那我们岂能坐以待毙。”
“呵呵。”郑梉轻笑一声,突然脸色一变,“黄口小儿,一派胡言。本王自是见过大明官吏的,尔等这般打扮,既拿不出圣旨,又拿不出官凭文书,仅凭寥寥数语,难道就想让本王相信吗?来人!”
随着郑梉的一声怒喝,屋子两旁的屏风后面呼啦涌出了几十名越南人,手持刀枪弩箭,将蒋北铭等人团团围住。
“哎呀,刀斧手。”许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一句脱口而出的戏词居然把周围的穿越者都逗笑了。
蒋北铭面不改色心不跳:“敢问清都王此举是何用意,要拿下我等吗?”
郑梉没有说话,旁边那个会中国话的官吏说道:“尔等假冒上国钦差,犯我疆界,杀我军士,便是拿下尔等又当如何?”
“不当如何。【ㄨ】不过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蒋北铭话音刚落,屋子左右两边的窗棂被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砸了个粉碎,几支03步枪和95班机的枪口从窗外伸了进来。
蒋北铭又朝上拱了拱手:“清都王,非要逼我们动手吗?”
郑梉愣了一下,没明白蒋北铭的意思,但后面的武将却有些失色,趴在郑梉地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郑梉抬起头很疑惑的看了看这个武将,一句话也没说。
许朗站在下面笑道:“清都王,看来你的将军比你更明白窗口上的是什么,问问他,你的那些战象是怎么死的。”
郑梉终于换上了一付笑脸,挥了挥手屏退了那些刀斧手:“蒋百户,都是误会。本王和贵使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本王岂能不信贵使的身份,来人啊,传宴,本王要好好款待上国使节。”
“多谢清都王的美意。”蒋北铭说完,从衣服里掏出一本折子,“不过,吃饭的事情,我想还是等我们商谈好了以后再说吧。”
“不知贵使想要商谈何事啊?”郑梉看见蒋北铭拿出折子,有些奇怪,这个大明武官还会写字?
蒋北铭把折子递给了旁边的越南官吏:“奉我大明皇帝旨意,对于这次你们无故偷袭我大明官兵,造成我们人员伤亡,财物折损,我等秉承圣意,特此转告清都王。至于我们的要求嘛,都写在上面了,清都王过目即知。”
郑梉从官员手中接过折子,打开翻看。慢慢的,郑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郑梉实在按捺不住:“欺人太甚。大明乃礼仪之邦,恩德远播四方,岂能提出如此无理要求。这是要亡我大黎朝吗?”
“清都王误会了。”孙天昊知道是到了该给甜枣吃的时候了,刚才巴掌让许朗和蒋北铭打了,这甜枣自然是归他孙天昊给了,“清都王,我们这是在帮你们而不是害你们。”
孙天昊不会许朗和蒋北铭的之乎者也,只能大白话的忽悠,然后让姚韩氏给翻译过去:“我们要求开埠通商,那是因为无论你们还是我们,都需要对方的东西,互通有无有何不可?关税方面,咱们商量着来,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货物流通顺畅。货物多了,那赋税自然多了,清都王的银子也就多了,这又有何不好?划一块地给我们,那也是为了双方方便沟通,总不能有了事我们再远涉重洋的来找你们,或者你们跋山涉水的去找我们,那样太不方便了。再说我们是来帮你们打阮福源的,等灭了阮福源,这个地方自然就还给你们了,这也是为了双方着想,清都王你说是不是啊?至于那20万两银子嘛,清都王如果觉得高了,你划个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双方发财,皆大欢喜才是最好的。”
姚韩氏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把孙天昊的话给翻译了过去。郑梉的脾气渐渐稳定了下来,但是还是板着脸说道:“如此条款,本王万不能应。”
“清都王无需即刻答应。”蒋北铭说道,“我们就以十日为限,十日之后,我等再来听清都王的答复,告辞。”
蒋北铭说完,一干穿越者头也不回,昂首阔步的走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蒋北铭低低的声音命令道:“周磊,步兵连前面开道,林兆龙,陆战连押后。密切注意越南人的动向,情况一有不对,马上开火。”
越南人却一直没有任何举动,穿越者们也没敢停留,一路衔枚疾走,终于于午夜时分赶回了兵营。
一进大帐,孙天昊脚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可他妈吓死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瞧你那点出息。”张海笑道,“看看人家许哥,那才叫一个镇定。许哥,许哥呢?”
张海一回头,却见许朗早已满头冷汗,瘫软在地。
“你许哥也不咋地,一个德行。”程依依笑道,“许朗,你刚才在越南人那里怎么一滴汗也没有啊,装的?”
“装什么啊?”许朗躺在地上连连摆手,“那叫‘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依依姐,你怎么一点不怕啊?”张海问道。
“我怕什么,有你们这些男人在,肯定会保护我的,是不是啊,张海?”
“我有个问题。”孙天昊从地上坐起来,“北铭,许朗,你们怎么知道坐在中间的那个胖子不是郑梉?”
“你忘了我能掐会算吗?”许朗躺在地上答道。
“好了,别开玩笑了。”蒋北铭回答了孙天昊,“我们审过俘虏,有俘虏见过郑梉,描述了他的相貌,所以我们知道谁是郑梉。”
众人说话间,韩万涛等人陆续来到了大帐。蒋北铭把今天谈判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介绍,然后说道:“根据今天郑梉的表现,我感觉我们提的条款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里面有些东西还是能吸引他的。你们想想,现在南北方正在打仗,郑梉肯定是最缺钱的时候,互通商贸,协定关税对他会有一定的诱HUO。”
“这些事情我不懂,你们去搞。”韩万涛问道,“我只想知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这样吧,我提个建议,大家表决一下。”许朗说道,“估计十日之内郑梉是不会有什么行动了。咱们抓紧这个机会,回榆林湾一趟,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让委员会拿主意吧。”
穿越者们的表决结果出来了,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在越南的穿越者能够操控的了,必须汇报给委员会,让委员会或者穿越大会来拿主意。最后众人决定派曾广贤和许朗带领崖州号运载伤员和遗体回榆林湾,八日之内必须把委员会的意见带回来。其余的人则继续留在兵营做好对付郑梉的准备。
二更天了,蒋北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对面的许朗问道:“我说你怎么了,摊煎饼呢。你到底睡不睡了,我明天一样早还得坐船赶回榆林湾呢。”
蒋北铭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许朗,我可能要犯错误了。我喜欢上姚韩氏了。”
许朗从被窝里伸出了大脑袋,眼睛瞪得贼大:“你没毛病吧?她可是个GUA妇,还带着个孩子,你想喜当爹啊。”
“有烟吗?”蒋北铭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不是不抽烟吗?”许朗话是这么说,还是从旁边摸出了土烟和火镰扔了过去,“我可告诉你,这烟劲大。”
蒋北铭接过烟,用火镰点上抽了两口,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反正睡不着了,许朗,咱俩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