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什么人?”叶严快步跑到了那个巡捕身边,顺着巡捕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海滩上一动不动的趴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看样子应该是被海水冲上来的。
“走,去看看。”叶严心里产生了一种快感,终于有案子发生,不用再去找鸡了。
十几个巡捕跟着叶严来到了这个人的身边,两个巡捕上去将他翻转过来,一张西洋人的面孔呈现在众人面前。
“红夷人?”叶严嘟囔了一句。
“总探长,他还有气。”
“先弄活了。”
一个巡捕蹲着身子,将这个红夷人顶在自己的膝盖上不断地敲打着他的后背,往外控着水。
过了好一会,这人突然“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大滩水。
“行了,活过来了。”那个巡捕又将红夷人放倒在地。
“你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叶严上前问道。
那个红夷人坐在地上看着叶严这些人却一句话不说。
“总探长,他好像听不懂。”
“能听懂安南话吗?”叶严又用安南话问了一遍。
可这个红夷人依旧一句话也没说,仍是直勾勾的看着周围的巡捕。
“总探长。”一个巡捕建议道,“兵营里的那些榆林湾老爷们懂他们的红夷话,要不咱们把他送到兵营里去?”
“也只能如此。”叶严指挥着这些巡捕,“你们把他架起来,先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咱们去兵营。”
海滩上发现了一个西洋人,李福强和周磊他们以及还在普利安哥的崖州号舰长安宇航一起都来到总督府。
叶严把发现红夷人的过程详细的和这几个人作了汇报,并把从这个红夷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放在了李福强的面前。
“现在人在哪里?”李福强问道。
“就在外面,我们巡捕看着呢。”
“行,你先出去看着他。”李福强吩咐道,“一会叫你,你把人再带进来。”
叶严出去了,李福强翻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一把匕首,几块银币,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一个打着封印的竹筒引起了李福强的注意。
“都来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李福强举起了竹筒。
徐田彬接过竹筒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这里面应该是一封信,说不定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否则不能密封的这么严实。”
“瞎猜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周磊拿过竹筒,掏出匕首挑开了封印。竹筒里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
“还是羊皮纸,看来这个东西挺重要。”李福强把这张羊皮纸拿了回去,看了一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一个字也看不懂,看着像是荷兰文。”
“是吗?”其他几个人都把脑袋凑了过来,“还真是荷兰文,咱们几个也没一个懂得,怎么办?”
“先把那个西洋人叫进来问问再说吧。”李福强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叶严,把人带进来。”
叶严和两个巡捕把那个西洋人带了进来。
李福强指着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徐田彬用英语问道:“会说英语吗?”
那个西洋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鞠了一个躬:“尊敬的阁下,我会说英语,我是英格兰人。”
“英格兰人。”徐田彬几个人都暗暗的高兴了一下,“你的名字是什么,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阁下。”西洋人答道,“我叫艾伦,我是巴达维亚总督府的一名信使,我这次的目的地是澳门。但是很不幸,我们的船在海上触礁沉没了,所以我被大海送到了这里。感谢诸位阁下挽救了我,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上帝也会保佑你的。”徐田彬说完又默默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词汇,这才问道,“你是一个英国人,怎么会到尼德兰人的总督府里当信使呢?”
“阁下,为了生存。”
“呵呵,回答得好。”徐田彬笑了一声,又把写满字的羊皮纸拿了起来,“艾伦,你能告诉我你携带的这封信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非常抱歉,阁下。我不懂尼德兰的语言,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我的任务是要将它亲手交给澳门总督。所以我希望阁下能将它还给我。”
“你不懂?”听完了徐田彬的翻译,李福强有点迷惑,“你一个英国人,带着一封你自己都不懂的信,你到了澳门怎么和澳门总督说?”
“阁下。”艾伦听完了徐田彬的转述后答道,“我们总督大人的命令是,我只需要把这封信交给澳门总督就可以,不需要说任何话,所有的事情全在这封信上。”
“你在巴达维亚干了多长时间的信使?”徐田彬突然又问道。
“阁下,我刚刚干了一个多月。”
“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出来送信吗?”
“抱歉,阁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艾伦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刚去巴达维亚,情况还不是很熟悉,我只知道总督大人只派了我一个人去澳门。”
“艾伦先生,我们很感谢你的坦诚,你先下去休息,至于你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我们还需要再商量。”李福强示意徐田彬把自己的话翻译给了艾伦,然后又对叶严说道,“这个人先由你们巡捕房看押,记住,这个人很重要,必须时刻不离人,不能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死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好了。”
“是,总督大人。”叶严答应一声带着艾伦和巡捕出去了。
“你们怎么看?”李福强向屋子里的几个人问道,“我有种感觉,这封信会是一个重要情报。”
“巴达维亚是在荷兰人的手里,这澳门是在葡萄牙人的手里。”安宇航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荷兰人一直和两颗牙不对付,他们怎么会给葡萄牙人送信,难道他们联合了?”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周磊接着说道,“可问题是就算荷兰人同两颗牙联合,他们联合的原因是什么,又想要对付谁?”
“徐田彬,你有什么想法,怎么一直不说话。”李福强问道。
“我现在脑子很乱,有点理不清楚头绪。”徐田彬答道,“不过我有一种直觉,这里面的事可能会和咱们榆林湾有关。”
“为什么?”听徐田彬如此说,几个人都是一愣。
“你们想,咱们自从前年抢了皇后号以后,这一年多咱们干掉了好几艘荷兰船和葡萄牙船。这么多船失踪,这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疑虑的。就算咱们的秘密保守的再严密,可这榆林湾里如今2万多人口,保不准就会走漏消息。反正我觉得能把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栓到一块的,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徐田彬说完,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周磊问道,“咱们谁也看不懂那信上写的是什么。”
“不要紧,咱们看不懂有人能看懂。”李福强说道,“安宇航,你准备一下,用崖州号把这个艾伦和这封信送回榆林湾,委员会会想办法搞清楚真相的。”
“能来得及吗?”安宇航担心地问道。
“肯定来得及。”李福强回道,“这封信还没送到澳门,他们现在肯定也没做好准备,所以你抓紧时间,争取抢在他们前面。”
“好,我马上去准备。”
“这样。”李福强又吩咐道,“你明天一早就走。徐田彬,你今晚辛苦一下,给委员会写封信,把普利安哥的情况再介绍一下,多说说咱们的困难,别让委员会总是照顾别的地方,咱们这也得关心关心。”
“哎,我说李大总督,李司令。”徐田彬嚷道,“这许郎回去了,怎么这些事全成我的了。”
“那没办法。”周磊在一旁笑道,“谁叫你文化高啊,大学生嘛,不找你找谁。”
“那不是还没上大学吗,我连大学的门还没进呢,就来这了。”
“都一样,那考上了就算啊。”
“你们俩别吵吵了。”李福强笑着打断了两个人的玩笑,“就这么定了,都去准备吧。”
第二天的一早,崖州号扬帆起航,以最快的速度在几天之内返回了榆林湾。
两个委员会的扩大会议又一次召开了。根据新佑左卫门和西洋营的翻译,委员会现在弄清楚了这封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荷兰人要联合葡萄牙、西班牙开战,但开战的对象不是榆林湾而是郑芝龙。荷兰人和两颗牙现在都认为,几艘船的失踪和郑芝龙有很大的关系,因为目前在整个南洋,除了郑芝龙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大的能力敢来抢掠西洋船。
“诸位,诸位,大家先听我说。”张国栋又一次不停的拍着桌子,这张国栋的心里挺憋屈,怎么每次开会都得先维持纪律,这是开会又不是菜市场,“情况大家都了解了,现在西洋人要和郑芝龙开战,咱们呢,刚刚和郑芝龙开始合作,所以咱们怎么办,帮他还是不帮他?’
“帮他。”邱鹏第一个发言,“如果郑芝龙被打垮了,那咱们的军舰和枪炮卖给谁去,那不全砸手里了吗,必须帮他。”
“我也同意帮一下郑芝龙。”孙大雷说道,“有了郑芝龙的订单,咱们榆林湾的经济和财政现在是突飞猛进,那GDP是蹭蹭的往上涨,要是郑芝龙被打垮了,那咱们的GDP可就跟着一块完了。”
孙大雷的话引起了与会者的一阵哄笑,夏天阳嚷道:“孙行长,你的那个鸡的屁准不准啊,是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别笑了,别笑了。”陆天翔制止了众人的哄笑,“现在看来大家的意见都是要帮郑芝龙了,谁还有不同意见,如果没有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有意见。”
众人转头一看,许郎?每个人的心里又开始犯起了嘀咕,这许郎这阵子不是挺好的了吗,事事合作,也不放炮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旧病复发了?
“都别那么看我,我说点自己的意见而已。”许郎自己先笑了,“原先的历史上,明年,也就是1633年,崇祯六年,郑芝龙和荷兰人爆发了一次大海战,也就是料罗湾海战。这次海战,郑芝龙打垮了荷兰人和刘香,最终取得了南洋的霸权地位。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场海战的历史恐怕要提前一年了。我的意见是我们可以帮郑芝龙,但绝不能让他打垮荷兰人,必须保持实力均衡。”
“如果不打垮荷兰人,那我们岂不是要天天防备着西洋人。”韩万涛问道,“那咱们的北上计划还怎么办?”
“诸位,我问大家一个问题。”许郎没回答韩万涛的问话,“大家都是看过《三国演义》的,也都知道华容道的故事,既然诸葛亮知道关羽是一定会放掉曹操的,那他为什么不派张飞去守华容道,为什么不派赵云去守华容道?换另外任何一个人,曹操都不会跑掉,可他为什么偏偏要派关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