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的大炮不断地轰鸣着。
先锋营一连的阵地上已经剩下了不到50个人,2门6磅炮炮管滚烫,实在是不能再打了。
山下的八旗兵像蚂蚁一样的簇拥着往上爬,密集的弩箭不断的抛射向了一连的阵地。
“投掷火油罐。”邓朝晖喊完自己第一个把一个火油罐扔了出去。
十几个火油罐在山坡上摔碎了,八旗兵纷纷掉头躲避开迎面而来的大火。
“朝晖,八旗兵退了。”柳冠南坐下来擦了把汗。
“一会还会再来。”
柳冠南抬头看了看两边山头上的后金旗帜:“朝晖,李逍,咱们被围了,可能出不去了。”
“总探长,你在哪我就在哪。”李逍说道。
柳冠南笑了笑没有说话。
“出不去就出不去吧。”邓朝晖平静的说道,“就是可惜了那个明朝女孩还在等我。”
邓朝晖说完站起身看了看周围,周围的战士们都静静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副营长。
“你们当中谁参加过安南战役?”邓朝晖问道。
几个战士举起了手。
“我现在晋升你们为少尉军衔,你们不但是先锋营的榜样,更是咱们榆林军的英雄。”
“谢谢长官,为国尽忠。”几个战士齐声回答。
“轰”,山下响起了一声炮响。
邓朝晖的笑容凝固了,半边身子倒在了被鲜血染红的阵地上。
“朝晖!”柳冠南扑了过去,可是邓朝晖再也不能羞涩的回应了,这个年轻的生命终结在了22岁。
“全体隐蔽!”一个少尉高喊道。
李逍把柳冠南拽到了战壕里,紧紧的贴着战壕。
“朝晖。”柳冠南的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营长,鞑子又上来了。”
“全体都有,报数!”那个少尉顾不上柳冠南,临时接管了指挥权。
“1,2,3。。。。。46。”
整个先锋营一连只剩46个人。
“全体都有,检查弹药,准备射击。”
连续两轮的齐射并没有打退八旗兵的这一波攻势,几百名八旗兵举着大刀、弓箭慢慢的接近了阵地。
“少尉,我没有铳弹了。”
“少尉,我的枪不能打了。”
“全体都有,上刺刀!”那个少尉平静的转过身看了一眼柳冠南,“营长,我是一连三排排长,我叫秦森,请营长记住,安南战役中的秦林是我哥哥。”
“永别了,营长。”秦森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站起身,“弟兄们,榆林军战无不胜,冲锋!”
46名战士向着几百名八旗兵冲了过去。
“总探长。”李逍冲着柳冠南喊道,“咱们怎么办?”
“李逍,你怕死吗?”
“不。”李逍坚决的摇了摇头,“跟着总探长,我什么都不怕。”
“李逍,叫我一声哥哥。”
“哥,哥哥。”李逍低低的叫了一句。
柳冠南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李逍,咱们还有多少轰天雷和火油罐?”
李逍看了一下:“不多了,就几个。”
“把它们都拿过来。”
“总探长,你想干什么?”
“拿过来。”柳冠南平静的说道。
李逍没有再问,将周围的火油罐和轰天雷都搬到了一起。
“弟弟,靠着哥哥。”柳冠南背靠战壕伸手挽住了李逍的胳膊,抽出了手铳,“闭上眼睛。”
柳冠南的眼前出现了徐茹那张美丽的面庞,他前世的父母,他的初恋,一个一个的人影在柳冠南的面前走过。
46名战士全部英勇战死,八旗兵慢慢的从周围聚拢了过来。
“总探长!”柳冠南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李逍猛地扑了上去,将柳冠南压在了身下。
“轰”的一声巨响,火油罐和轰天雷一起爆炸了。
“哒哒哒哒。”与此同时,山下八旗兵的背后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
近100名骑兵在95班机和03步枪的开路下,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来。
八旗兵如潮水般的向两边分开,他们的棉甲就算是再坚固也防不住现代枪械的子弹,几枚手雷炸开了一个缺口。
许朗和张海带着骑兵连和陆战连冲上了山头的阵地。
“冠南,朝晖。”许朗跳下马不停的喊着。
“参谋长,参谋长,柳营长在这里。”一个战士在李逍的身体下面发现了柳冠南,“柳营长还活着。”
“冠南,冠南。”许朗跑过去不断的拍打着柳冠南的脸颊,“醒一醒,你醒一醒。”
“安德里亚斯,组织防御。”张海下完命令走到了许朗的面前,“许朗,邓朝晖牺牲了,发现了他的遗体。”
“啊,啊,啊----”许朗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他哭不出来。
“许朗。”张海摇晃着许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八旗兵围上来了。”
“长官。”安德里亚斯跑了过来,“敌人打着白旗上来了。”
“甭管他们打什么旗。”许朗的眼中喷出了怒火,“安德里亚斯,打死他们。”
“等等。”张海拦住了安德里亚斯,“许朗,你清醒点,咱们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许朗从悲痛中缓过来:“走,会会这些鞑子。”
许朗和张海站在了一队打着白旗的八旗兵面前,他们的后面,15支03步枪瞄准了前面的这些八旗兵。
两个身穿后金官服的人从八旗兵的后面走了过来:“许参谋长、张连长,别来无恙。”
“吴振翰,唐汉,是你们。”张海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许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海,我不叫吴振翰,他也不叫唐汉。”吴振翰冷冷的说道,“你们记住了,我叫爱新觉罗焘敏,他是我弟弟,叫爱新觉罗焘功,镶黄旗,正宗的上三旗。”
“一切都是你们搞出来的?”许朗同样冷冷问道。
“许朗,话别那么说。”爱新觉罗焘功冷笑道,“各为其主。”
“你们隐藏的可真深。”
“这怪不得我们。”爱新觉罗焘敏说道,“刚登陆的时候,你们进行人员登记,可你们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看任何人的身份证件,所有的登记表都是自己填写的。许朗,如果你看一下身份证,也许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不用问。”许朗还是问道,“给孔有德和皇太极送信的就是你们了?谢田也是你们的人?”
“哈哈哈哈,不错。”焘敏止住了笑,“都是我们。许朗,怪就怪你太聪明。我本来还没有想今年就安排灭了你们榆林军,原想等明年再这么干。可是你居然猜到了是自己人报的信,柳冠南要查谢田,如果谢田回到榆林湾的话,那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所以我提前动手了,这怨不得别人。”
“从一开始你们就精心谋划了?”
“不错,从一开始我们就隐瞒了身份。榆林湾内制造你和军委会矛盾的是我们;给越南的郑梉报信的是我们;给广州府的锦衣卫写信告密的也是我们;把谢田安排进总务二处的又是我们;给宋应星下毒的还是我们。”
“我还告诉你,许朗。”焘功又说道,“别以为谢田完了就完了,我们安插的人不止一个谢田,榆林湾里还有我们的人。”
“可是为什么?”张海怒问道,“为什么你们非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和榆林湾为敌?”
“为什么?问得好。”焘敏拍了几下巴掌,“许朗、张海,有什么问题全问出来,我今天全给你们答案。”
“还有你们。”焘敏扫视了一眼许朗和张海后面举着03步枪的穿越者,“这一切都怪你们自己。从咱们一上岸,你们就整天叫喊着要拯救大明朝,要灭了满清。可是我们满族人又招谁惹谁了?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难道我们不是中华民族的一员吗,我们不是生活在华夏大地上吗?你们口口声声要改造大明朝,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改造大清朝,凭什么这天下就是你们汉人的。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者先得。这天下,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我皇太极大汗英明神武,看看你们的崇祯皇帝,刚愎自用,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手段?”张海喊道,“咱们有穿越大会,你们可以把你们的想法说出来。郑江他们也是满族人,可我们什么时候歧视过他们,我们不是也一样平等对待他们吗?现在邓朝晖死了,他才22岁,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谁不是孩子。”焘功盯着张海,“你看看你的身后,你看看这遍山的尸体,哪一个不是我们满族人的孩子。你们的孩子是孩子,难道我们满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
“张海,你问我们为什么非要采用这种方法。”焘敏接着说道,“我来告诉你,这还要怪你们自己。不错,你们是有穿越大会,但是哪一次穿越大会上讨论的不是要灭了我们。你们那么竭力的扩军备战,难道是为了世界和平吗?穿越大会?你让我们怎么说,我们能说吗?我们敢说吗?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平等的对待我们?”焘敏又冷笑道,“张海,你理解什么叫平等吗?平等是你高高在上的恩赐吗,平不平等是你们决定的吗,是你们给予我们的吗?平等?凭什么让你们来给我们平等,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给你们平等。许朗,今天我把你当年的话还给你,你以为你们是谁,救世主吗?”
张海被说的有点无语。许朗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从腰下抽出匕首,伸出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
“许朗,你要干嘛?”焘敏和焘功都被许朗这个举动弄愣了。
许朗依旧没说话,一咬牙,右手挥刀,左手一节小指齐齐被割下,鲜血喷了出来。
“许朗。”张海和身后的穿越者齐声叫道。
大颗的汗珠从许朗的额头上滚下,许朗强忍着疼痛,将断指高高举起:“吴振翰、唐汉,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们。今天我不和你们讲国家民族,不错,你们说的不错,各为其主,我说不出什么。但是今天,我只为死去的邓朝晖,只为死去的李逍,只为那些被你们杀戮的榆林湾的战士。苍天为证,我许朗断指明誓,今生今世,不杀你们,我许朗枉为人子。”
“杀我们?哈哈哈哈。”焘敏仰天大笑,“你凭什么杀我们,你看看山下,你看看你的周围,别说你们这么点人,就是韩万涛的混成旅来了也一样出不去。我明白的告诉你们,阿济格和豪格入关那只是为了哄你们。我大金五万勇士早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就凭你们不满3000人的混成旅?一个也跑不掉。”
焘敏说完也从腰下抽出腰刀,撩起自己的衣服割下了一块。
焘敏把碎布往许朗和张海的面前一扔:“今天我和你们榆林湾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刀口对刀口,枪尖对枪尖。”
“许朗、张海,别说我们兄弟没给你们机会。”焘功说道,“我们现在给你们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咱们生死相搏。”
兄弟俩说完,带着八旗兵下了山,只留下了呆呆发愣的许朗、张海和一帮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