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遭遇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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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昨晚喝多了酒,嘴里腥臭不堪,我蹲在公司墙角吐了好大一阵,呕呕啊啊,感觉苦胆都吐出来了。

  背后,阳光灿烂,对面音像店里传来一阵高亢的歌声: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抬起头,软着两条腿站起来,就着歌声想起以前我笑话刘朝九的那些话,感觉自己比他也强不到哪儿去。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这话没错……我的理解是,没有女人的生活,在男人的世界里不能算是生活。

  一段失败的婚姻给人造成的伤害不仅在于失败的结果,还在于失败的过程中那些由潜移默化着的痛苦而演变成的龌龊思维。刚离婚那阵,我突然就色鬼附身,走在街上,眼睛就像电脑里的搜索引擎,前后左右搜索着每一个能够搜索到的女人,凡是“搜”到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都要傻乎乎地盯着人家看上那么一阵,然后站在那里跟自己较劲,咽唾沫,翻白眼,活脱脱就是一个yin贼。

  我不想去勾引良家妇女,抛开那份遭人痛殴,身败名裂的危险不说,良心上就过不去。没离婚之前,我曾经在极度委屈之下想要搞点外遇来平衡一下心理,但我没有那么做,我知道,外遇带来的快感就像嚼口香糖,越往后越没味儿,万一吐不好,会连牙也粘下来的。

  但我是一个正常男子,生理和心理都很正常,所以,我时常会被**所困扰,并衍生出许多颜色暧昧的幻想。

  一些从未有过的龌龊思维让我感到汗颜,尤其是面对儿子的时候,感觉自己不应该是这个天真孩子的父亲。

  走出电梯,踉跄进办公室,我感觉自己的脸皮发麻,耳朵响,仿佛有很多蚊子在耳边飞。

  木着脑袋在办公桌前坐了半天我才悔悟,不能让刘朝九呆在我家,晚上我要接儿子回家,没准儿舒梅晚上也要过去找我呢。赶紧给刘朝九打电话,这家伙已经关机了,我的耳边又多了很多飞着的苍蝇……舒梅是我上个月从网上“钓”出来的,比我小了整整十岁。这样的年龄差距时常让我想起老牛吃嫩草这个词来。尽管舒梅这根草也不算是很嫩了,但我这头牛,确实也老得可以了。这些天我被她搞得魂不守舍,心脏老是悬在半空。这种感觉似乎不太像是爱情,我好像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功能,只想抓住机遇,赶紧找个能够让我激动起来的女人陪我。悬空着心,正想再拨刘朝九的手机,门开了,王莲芝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不说话,眼泡红肿,雌狮一样盯着我。

  我哆嗦一下,慌忙起身:“嫂子,老刘没在我这儿……”“我不是来找他的,”王莲芝的声音就像跑过马拉松的羊,“我找你。”

  我一愣,感觉这婆娘还真懂事儿,知道我跟他老公的关系,这是找组织诉苦来了:“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王莲芝扭胯进来,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你心疼女人就让我家老刘替你照顾是吧?王八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什么意思?一时语塞。

  王莲芝肥厚的手掌将桌子拍得山响:“以为老娘傻?你老婆飞了,你就撺掇俺家老刘帮你继续养着那个贱人……”

  我明白了,这个没长脑子的泼妇这是把事情联系到李晶晶那儿去了,一时怒不可遏:“胡扯!我跟李晶晶早就离婚了,人家又找对象要结婚了,你家老刘就算再有钱……”后面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王莲芝手舞足蹈,上下嘴唇剧烈碰撞,唾沫星子机关枪一样横空扫射,愤怒指责我是老虎刘朝九是秃鹫,我吃完了新鲜肉让刘朝九清扫残骸,我缺了八辈子大德,刘朝九吃了八辈子大亏,她倒了八辈子大霉。

  跟她没法理论……我这里正想找个机会暂避锋芒,部主任胡铁锚一步撞了进来:“谁在扰乱工作秩序?”

  王莲芝甩手一个烟缸砸过去:“我!怎么着吧?老娘今天就想死在这儿!”

  胡铁锚打个哆嗦,头顶上“地方支援中央”的那绺头发垂下来,海军帽下面的飘带一样在腮边忽悠。

  胡铁锚慌乱地将那绺头发贴上去,捂紧,瞥一眼被烟缸砸了一个窟窿的门玻璃,茫然地问我:“这是你妈妈?”

  没等我回答,王莲芝一个猴跳蹿到胡铁锚的跟前,两手反叉在腰上,脖子带动脑袋一阵乱晃:“我是你妈!”

  胡铁锚一手捂着脑袋,一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拼命躲闪王莲芝凑到脸上的嘴,帕金森病人一样浑身哆嗦:“什么素质,什么素质啊,这是?”王莲芝一把打掉胡铁锚手里的牛奶,拿鼻孔盯着她,表情异常狰狞:“老娘就这素质!怎么着吧!”

  看着滚在地上的杯子,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这下子有戏可看了。工作前喝一杯热牛奶是胡铁锚每天必修的功课,谁要是动了他的牛奶,就跟挖了他的心肝一样。有一次,我对桌朱三偷喝过一口,他竟然暴跳如雷地扇了朱三一记耳光,扬言朱三作奸犯科,是个盗窃犯。

  果然,胡铁锚痛苦地叫了一声,撑出双手抓向王莲芝,不想,被王莲芝一脚踹了个趔趄,迷离着双眼愣在那里。

  我借机起事,按着胡铁锚的双手念叨:“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这里是工作场所……”

  胡铁锚猛地甩开我,头顶闪光,“飘带”摇荡,箭步冲到走廊上,遭了开水烫似的尖叫:“保安,保安!”

  三个保安进来,二话没说,抬起王莲芝撞出门去,楼梯口传来王莲芝**般的呐喊:“李大柱,你不得好死——”

  朱三进来,抗震勇士似的用膝盖顶住门,回头问我:“李哥,你又惹了谁家的女人?”

  我没理他,捂住耳朵摇晃脑袋,心里憋屈得要死,老子交了刘朝九这样的朋友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呢。

  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接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那头问我是不是叫李大柱?

  心中烦闷,我没好气地反问:“你打这个电话是谁的你不知道?”

  那边的口气硬硬的:“我们是公安分局的……”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我直接挂了手机。

  这个电话肯定是甄七这个王八犊子变换声音打来的。

  甄七是我的“发小”,一个街头混混,经常跟公安机关打交道。这些日子不知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地方,经常跟我开这种玩笑。第一次我当真了,神经兮兮地去了派出所,结果把警察和自己都搞得神经兮兮了……我估计这小子这次是想找我借钱。

  胡铁锚擦过地,吞了苍蝇似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阴着脸问我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撒野?我说,我昨天晚上跟一个朋友喝多了点儿,朋友回家打老婆,他老婆没处撒气就来找我的麻烦。胡铁锚半张着鲶鱼嘴,脸上看不出表情,模样就像一只落满灰尘的玻璃猫。尽管我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什么,可是我能觉察到他至少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此人是个出了名的“望人穷”,见不得别人比他过得好。

  朱三看看我再看看胡铁锚,好像知道这边有什么秘密可以刺探,贼眉鼠眼地躲在墙角翻弄报纸。

  胡铁锚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朱三打个哆嗦,拎着拖把往门口走,行姿宛如痔疮发作。

  胡铁锚嘬一下牙花子,貌似安慰地摸了摸我的肩膀:“这事儿不怨你。”

  我没有应声,低着头整理桌子,心烦得要命。

  见我不理他,胡铁锚叹口气,按着我的肩膀说:“你们这些人啊,就不能对自己的太太好一点儿?家庭稳定才能更好地工作,男人要心胸开阔一点嘛。两个人既然走到一起了,就必须互相忠诚,互相体贴,稳定压倒一切,和谐才能遍及九洲。当然,家庭和谐的前提是,太太要贤惠,比如我太太,她年轻、漂亮,以前还是个播音员,接触的档次跟一般人不一样,所以她听话,从来不跟我拧着……”

  我在心里呸了一声,吹什么牛呀?谁不知道你是个闻名全写字楼的超级“老婆屎”?见了老婆就跟汉奸见了鬼子一样。

  有一天我出门散步,看见胡铁锚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女人昂首阔步,他夹着屁股一溜小跑,表情万般敬畏,就像一只大仓鼠。

  “你孩子转学的事儿包在我的身上。”见他还在喷唾沫,我连忙岔开了话题。

  “哦……其实这也是早晚的事情,”胡铁锚轻咳一声,“什么时候办?”

  “下学期你直接带孩子去学校好了。”说完,我的胸口一堵,和着我是你的狗腿子?求人不花钱,总得给句好话是吧?你他妈的肯定是勺子日出来的,逮机会就挖别人的肉。想发怒又没有理由出口,只得笑笑,“纪校长是我同学,你直接找他好了。”

  胡铁锚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嗯,我去,行贿就不必了,党的干部也不全都是**分子。你在电视台那边有朋友吗?”见我摇头,胡铁锚摇了摇手,“那就不麻烦你了……对了,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怎么样,没主动去接触一下?”

  他不提这事儿我倒忘了,他介绍的是他的表妹,刚刚离婚,估计离婚证上还冒着墨香。

  我不想要,倒不是我有洁癖,一个刚被人用完的物件,立即接手总归有些别扭。

  “还没呢,暂时我还不想考虑这事儿,清净几年再说。”我收拾着桌子上的资料,装作很忙的样子,不再理他。

  胡铁锚没趣地叹了一口气,扳过我的肩膀,正色道:“李晶晶那事儿你没帮她想想办法?毕竟夫妻一场。”

  听这意思李晶晶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可我实在不想跟这种人谈论自己的前妻。讪笑一声,打开了电脑。

  李晶晶,你就是被人卖了也与老子没有一点儿关系啦。离婚前我就断定,她早晚得出事儿。

  时间让一切变得淡漠,岁月如冰刀在湖面上滑过,只一下,很多东西就被撕裂了,包括曾经美好的感情。

  那次婚姻,我本来是奔着天堂去的,最终却跌进了地狱,直到现在还缓不过劲儿来。

  胡铁锚从我的肩膀上挪开他的手,说声“男儿当自强”,从我的烟盒里掂出一根烟,夹在耳朵上,悻悻地晃了出去。

  我刚缓了一口气,门又开了,胡铁锚的秃脑壳在门口一闪:“把玻璃换了!自己掏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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