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提起潘彩玲来,是有原因的,我好像对她感起了兴趣,尽管我对她的表哥非常不感兴趣。
那天早晨,我刚上班,就被胡铁锚喊了出去。
站在办公室门口,胡铁锚不由分说地扳过了我的肩膀:“大柱,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跟小潘接触吧。我都知道了你的情况,你谈的那个健身教练玩弄你的感情,那样的女人不值得你留恋!我跟小潘说了你的情况,她对你非常满意……”“这话你好像说过好几遍了吧?”我不想听他罗嗦,直接说,“她对我非常满意,我对她非常不满意,行了吧?”胡铁锚揪着我的肩膀不撒手:“你这个同志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我料定他在潘彩玲这个问题上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他不会三番五次地纠缠我,就说:“那你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胡铁锚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挪开,沿着我的胳膊摸到了我的手,用力一攥:“事到如今,我跟你交个底!”
我不说话,盯着他的眼睛等他说。
胡铁锚哼唧两声,横一下脖子,说:“我很累。小潘在我家住了五个多月了……你是知道的,我家房子小,孩子也一天天大了,四个人住四十平米的房子,确实很不方便。我曾经侧面提醒过她,让她搬出去住,可是她那个**大咧咧的,听不出来。你又了解我的脾气,我怎么会直接给她点出来?她找过几个对象,都没成,主要是对方没有房子,交往几天,一打听,房子是租来的,就散伙了。最后干脆不找了,就那么住在我家。白天上班,晚上就去睡觉。当然,她很勤快,家务活儿全是她干。可是这样也不方便啊。从上个月开始,我太太就……我太太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很温柔,有什么不痛快总是憋在心里。可是我会看不出来?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所以,我一直想要帮小潘找个有房子的人家。刚开始的时候,我推荐你,也没拿着当回事儿,谁知道后来她看上你了,尤其是那天她在市场上跟你见那一面,惦记上了。”
“惦记上我的房子了吧?”我冷笑一声,想要回办公室,妈的,你当老子是开旅馆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胡铁锚猛地拽住了我,“难道在你的眼里,世上就没有爱情二字了?”
“爱情?”我被他逗笑了,“我连句话都没跟她说,谈什么爱情?”
“爱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那你去跟她培养吧……”
“放肆!”胡铁锚陡然光火,秃头上星光闪闪,“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会跟她……”口气忽然软了下来,“大柱,就算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行不?”哈哈,这也算工作?我怀疑胡铁锚得了脑残症:“胡主任,医院还没下班呢。”“工作时间不许去医院!”胡铁锚没听出我的意思来,以为我要去医院看我妈,趁机施压,“大小我也是你的领导,我管得着你!”见我抿着嘴笑,他的口气又软了,“给个面子行不?我把人都带来了。”潘彩玲来了?这个女人也太性急了吧?
也好,见见也好,总归被人暗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我一个比民工强不了多少的小职员,能够享受歌星影星的待遇也不错。
见我在犹豫,胡铁锚来了精神,脸红,秃顶都红成了柿子:“你答应了,大柱?”
这声大柱叫得万般温柔,比当年李晶晶在床上得到满足后的那声叹息还温柔。
“就见一面啊,以后怎么发展,我说了不算,”感觉这话说得有些笨拙,我又加了一句,“我这算是给你面子。”
“行,行行,”胡铁锚兴奋地拍了我的胳膊一把,“大柱是个厚道人!走,她就在公司楼下。”
站在电梯门口,胡铁锚犹豫了一下,转回身,拉着我往楼梯那边走:“还有点儿事情跟你说说。”
下着楼梯,胡铁锚说,老钱昨天给他打电话了,说他受到咱们这边人的威胁,让胡铁锚转告我,不要逼人太甚。
“你是不是给老钱送行的时候,威胁过他?”胡铁锚乜斜着眼睛看我,“老钱临走那天给我打过电话,说他要跟你见个面,我感觉他话里有话……后来,那笔钱到了咱们公司账上,我也没有多想。老钱是个人精,他怎么会在跟你见过一面之后,那么痛快就把帐给咱们结了?”
我空着胸口打哈哈:“他敢不结嘛,前有李大柱,后又胡铁锚,两头夹击,他一个糟老头子,哪能扛得住这么折腾?不是你说过吗,年前不结帐,咱们就起诉他,估计他是害怕了。”“应该是。”胡铁锚说完,若有所思地皱了一下眉头。
我估计甄七这个混蛋又给老钱打电话了,一股怒火油然上升,腿都有些哆嗦。
那天我从饭店出来,走在路上,怎么想怎么觉得我不应该提前离开,我应该看着甄七的,这小子很下作。
回家找出一瓶白酒灌了一阵,我给甄七打电话,关机。
我的心里麻麻扎扎的,直想回去看看。
就在我快要坐不住了的时候,甄七来了电话,说,老钱已经走了,他和郝传家一起送他上的火车。我问他,刚才为什么关机?甄七笑着说,我跟郝传家在那里给老钱演戏,怕你电话骚扰露出马脚,所以才关了。我有些怀疑这个理由,但又说不出什么来。问,你们没动手打他吧?甄七说,哪敢动手,一付老架子,一伸手怕砸“哗啦”了他。“放心,什么事儿也没有,”甄七说,“郝传家冒充经侦八处的处长,怀疑他搞诈骗,吓得老家伙都快尿裤子了。主动拿出一千块钱塞给郝传家……”“钱拿了,酒没喝?”这么短的时间,我估计他们没有喝酒。
“没喝。我们拿了钱,满意了,就送他走了。你也别担心,我不跟你要辛苦费,一千块钱够我过一阵子的了。”
“本来我就没打算给你。老钱路上没说别的?”
“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感觉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将就甄七的脾气,只拿一千块钱,不喝酒,怎么会善罢甘休?我吓唬他说:“老钱是个很精明的人,如果你打了他,或者拿了他不少钱,他是会报案的。反正我走了,后面的事情都是你办的,你得做好思想准备。”甄七在电话那头嘿嘿地笑:“他有那个胆量吗?实话跟你说啊二哥,我丢下狠话了,我说,我是这边黑道的老大,叫龙二,你可以打听打听,不想活了,你就给我‘蹦达’。还有,他以为郝传家真的是警察,以为咱们黑白两道都有人呢,借给他个老虎胆子,他敢跟咱哥们儿玩邪的?放心吧二哥。”
我让他回来陪我喝酒,顺便商量一下砸傻彬的事情。
甄七说,我跟郝传家正要找个地方喝酒呢,我们要商量帮帮张小凤的事情,傻彬那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有我。
嘱咐他不要张扬砸傻彬那事儿,我挂了电话。可是酒喝不进去了,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
现在终于有事儿了……甄七肯定在敲诈老钱!估计那天他跟郝传家不止拿了老钱那么点儿钱。
万一我的担心不是多余,麻烦就来了。郝传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怎么会喜欢干这样的事情呢?有一次我看见他跟他“内人”一起逛商店,一对很文静的夫妻。他“内人”长得确实漂亮,像年轻时的刘晓庆,难怪把甄七给馋得脸发黄呢。
联系到他们商量要帮张小凤的事情,我释然,也许郝传家是个热心肠,没有什么城府,只是喜欢帮助人。
今天下班回家,我一定得找找甄七,问清楚里面的事情,不然真的要出麻烦。
沿着楼梯走到楼下,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楼下大厅里看壁画的潘彩玲,她依旧穿着那身灰色的貂皮大衣,身材挺拔。
胡铁锚用胳膊肘捅捅我,咳嗽一声,迎着潘彩玲走了过去:“玲子,李大柱同志来了。”
潘彩玲猛一回头,目光越过胡铁锚,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仿佛要烧穿我的衣裳。
没来由地,我的心脏竟然跳得厉害——她的眼睛真好看,大大的,单眼皮,眼波一跳一跳地闪。
胡铁锚看看愣在一旁的我,心中有数,卸了重担也似大出一口气,指着潘彩玲对我说:“这就是小潘,潘彩玲。”
我回过神来,冲潘彩玲笑了笑:“你好,我是李大柱。”
潘彩玲隔着老远朝我伸出了手:“李大哥,整天听我表哥提起你,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这话让我感觉不爽,和着我以前是个假人?
她的手凉飕飕的,很有质感,攥得我有点儿疼,但又不想抽回来:“我也经常听你表哥提到你,今天也见到真人了。”
“其实以前我们见过面的。”潘彩玲摇着我的手,咧着嘴笑,她的嘴很大,很性感。
“对,我们见过面儿。”我以为她说的是在菜市场见到的那次,随声附和。
“我去过你们大院,你住的地方真不错,平房,很宽敞,我喜欢,我看见你在打扫房间,你可真勤快啊。”
她竟然过去偷看我……我感觉有些恼火,这个女人属特务的吧?怏怏地抽回了手:“你过去找人?”潘彩玲摇了摇手:“李大哥误会了哎,咱们还不熟悉,我哪能直接过去找你?我是过去随便看看的。我表哥说了,你的房子多,南边北边都是你的,我先过去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知道,我这个表哥很会说话,真的假的经常让人分不出来。”胡铁锚咳嗽一声,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们俩聊,我该工作了。”
“瞧瞧,又装呢,”潘彩玲扫一眼胡铁锚,鼻孔一掀,“没人留你,你在这儿也不方便,该干嘛干嘛去。”
“你这个孩子啊……”胡铁锚的一边脸红一边脸黄,跟个没熟透的柿子一样,“好好跟人家大柱聊,嘴别那么碎。”
“走你的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有数,”潘彩玲边朝胡铁锚挥手边对我说,“别理他,咱们说咱们的。”
我的心里有些别扭,她这样对待自己的表哥,有些不厚道的嫌疑,抛开亲戚这码事儿不说,大小现在人家也留你在家住着不是?讪笑一声,说:“咱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你的情况你表哥都告诉过我了。”“那是他说的,”潘彩玲笑着过来拉我,“走吧,咱们找个地方说去,我亲口对你说的还能比外人说的差劲?”哈,这个女人也太自来熟了,这就分内人外人了。
被她拉着走了两步,我的心里忽然不得劲起来,她要拉我去哪里?不会是直接让我请她吃饭吧?我的工资剩下不多了。
我看了看表,不到九点,就算吃饭也不是时候吧?
潘彩玲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想法,撒开拽着我袖口的手,宛尔一笑:“咱们去公园。”
我吃了一惊,去公园?去那里冻冰棍啊,这天气……我站住了:“咱们还是在这里谈吧,我这把年纪,去公园让人笑话。”
潘彩玲瞪着我看了一会儿,噗哧笑了:“你什么年纪呀,不就比我大了三岁嘛,要笑话,连我一起笑话!走吧。”
我犹豫着,去不去呢?偷眼一瞥潘彩玲,感觉她的长相还算不错,尽管整体效果差强人意,但我很喜欢她的眼睛,她的嘴型也不错,嘴唇饱满,很有肉感,显示出来的颜色证明这是一个很健康的女人……脑海里,舒梅的影子悠忽一闪,很快就消失了。我忽然感觉好笑,生活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麻木,变得没心没肺,习惯了,不牵挂也不幻想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堪称性感,她让我想入非非。
看着眼波闪烁的潘彩玲,我的身体忽地暖了一下,突然有了想要抱她一把的感觉。这感觉一来,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寂寞。
性的**就像落叶一样,在水面上漂浮久了,终于沉到水底,被淤泥掩盖着,看不到光明,快要腐烂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喷射的泉眼托举上来,浮出水面,见到阳光,立刻享受温暖,进而复活。女人……潘彩玲也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可以燃烧我这片落叶的女人。
我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预备着随时接受那片散发出温热的阳光。
那就跟她去?年纪倒不是什么理由,可是天太冷了,把嘴冻僵了可不好,说话不利落,以为我是个结巴呢,其实洒家的嘴皮子向来利索。
潘彩玲在冲我使飞眼,好像是在催促我跟上。
我装作脚下打滑,转个圈儿偷看她的后背,心跳蓦然加快,她的身材高挑挺拔,她的屁股又大又翘,像是要冲破大衣蹦出来的样子。
我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做好了打算,不管那么多了,先跟她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说!就算将来散伙,我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光棍和寡妇谈恋爱,最终合不到一块儿去,谁也怨不着谁。老子现在有“××证”呢。“××证”这个词是刘朝九发明的,很形象,很贴切,很生活化。那天我问他,×着一个比你小十多岁的女人,感觉不感觉内疚?刘朝九摸出离婚证,一晃,奸笑着说,有什么可内疚的?我有“××证”,政府发的,在谈恋爱的情况下,一切男女情事都符合国家规定。对,这话真对,我的怀里也揣着“××证”呢,怕啥?
潘彩玲见我眯着眼睛傻笑,走回来拉我:“走吧?”
我躲闪着,把手合在一起搓了两下,说:“要不咱们找个暖和点儿的地方谈去,公园实在太冷。”
潘彩玲没拉到我的手,表情有些讪讪的:“躲我干吗,怕我吃了你?”
我想,别着急,谁吃谁还不一定呢:“不是,我是想快点儿找个地方,别这么拖拉。”
潘彩玲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你说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我想了想,迈步走出大门:“去饭店。”
潘彩玲一把揪回了我:“你有多少钱呀?”她的力气真大,我被她拽得打了一个趔趄。
“日子是过出来的,不能随便花钱,”潘彩玲说着,一条胳膊穿进我的臂弯,一下子搀住了我,“去你家!路上捎着菜,我给你做。”
“这不好吧?”尽管脑子里还在犹豫着,我依然跟着她下了台阶,她的胳膊像钩子,让我不能反抗,“咱们刚刚接触,直接回家……”
“你别想那么多,”潘彩玲扛了我一膀子,“咱们有那么快吗?我是想过去帮你收拾收拾屋子呢。那天我看见,你的家太乱了,到处都是酒瓶子,屋里那个味儿呀……啧啧,你们这些个男人啊。”我忽然觉得感动,那种久违的温暖又浮上心头,嗓子眼痒痒的,直想咳嗽。
潘彩玲用一只手拉开背包拉链,好像是在找手机,那条胳膊依旧搀住我,生怕我跑了似的。
她的胳膊很热乎,我搞不清楚那是因为貂皮大衣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是灼热的,反正我感觉很暖和,从臂弯到胸口。
潘彩玲摸出了手机,这个电话是打给胡铁锚的,替我请假,说李大柱今天不回去上班了,口气不容置否。
我听不见胡铁锚在电话那头说些什么,只是有点儿甜蜜的不快,小潘,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这就替我安排上了?
潘彩玲挂了电话,用力夹了夹胳膊:“好了!我表哥属驴的,贱脾气,不吆喝着不听使唤。”
我边点头边想,这个女人挺霸道呢,万一上完床,没有点儿真功夫,还真的不好溜呢。
路过菜市场,我抽开潘彩玲搀着我的胳膊,转身往里走,潘彩玲拉住了我:“菜我都买好了,搁在你家胡同口酱菜铺里。”
我怔了一下,好嘛,人家这是提前做了安排呀,看来她开始的时候说要去公园那是化验我的,她也知道那里冷。
小潘此番出征,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啊……我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我算是被这对表兄妹给绑架了。
潘彩玲拽过我的一条胳膊,轻车熟路地又搀上了:“你应该学会过日子呢,能在家里吃饭,尽量不要去饭店Lang费那钱。”
我点了点头,说:“市场里的菜也不便宜,现在的小贩还老是割秤,照样吃亏。”
“怕他割秤?”潘彩玲不屑地哧了一下鼻子,“只要你有防备之心,不怕他割秤。”说着,想要往外抽胳膊。我怕她冷不丁亮出弹簧秤来让人笑话,连忙夹紧胳膊:“就是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赞成你的做法。”“这都是被他们给逼的,”潘彩玲扭一下身子,终于还是抽出了手,拿出她的弹簧秤,拉一下秤勾,指着上面的刻度说,“你看看,这上面多精细?鳖羔子们一分一毫也别想骗我。大柱,以后咱家买菜都是我的事儿了,你们男人太粗心,不跟那些丧了良心的小贩计较……”我怀疑她的智商有问题,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就想要跟我过日子了?刚才还“李大哥”呢,现在就“大柱”了?我怏怏地说:“这事儿以后再商量。再说,我哪能让你花钱?”
“没什么的,”潘彩玲用肩膀扛了我一下,“这些年我多少也攒了点儿钱,两口子过日子,身边又没有孩子,花不动钱的。再说,不是你还有工资嘛……”突然打住不说了,我怀疑她后面的这句应该是“把工资给我,我来掌握”,心中微微泛起一丝不快。
“我家的房子不是我的,至少南边的那两间不是……”想了想,我转话道。
“我知道的,”潘彩玲接话很快,“那是你妈和你哥哥的,可是将来拆迁,一样分好几套,我听说过的。”
“你一直没有房子?”
“没有,我没那福气……”潘彩玲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回城以后,很傻,不懂得生活的艰难,就那么把自己给嫁了……他没有房子,借别人的车库住。后来他没有工作了,整天躺在家里,让他出去找工作,他说,我一个城里人,哪能跟乡下人去抢工作?丢份儿……不说他了,他简直不是男人。脾气倒是不错,三棍子砸不出个屁来,连酒都不会喝……我跟他离了,孩子呢,暂时跟着我爸妈,等以后安顿下来再考虑这事儿。大柱,你别胡思乱想啊,要是你不喜欢我的孩子,我可以不让他来,让我妈给养活着得了。咱们再要一个,我喜欢孩子。”
见我半晌没有接茬儿,潘彩玲急了,搀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地摇:“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嘛,别憋着,那样不好,不痛快。”
我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些憋闷,这个女人太性急,太市侩,我还是离她远一点儿好……用眼角偷瞟她一眼,又感觉不舍得,我很喜欢她的性感,这种与生俱来的女人味道很少见,我不想让她白白地从我的身边滑过去。要不就先跟她接触着?说不定她跟我是“配套”的,我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管着,疼着,仰望着……也许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呢!起码比李晶晶要好,李晶晶好高骛远,人家潘彩玲很现实,这才是一个过日子的态度。一时间,我的思想竟然一下子开窍了,觉得原来的生活一下子被眼前的这个女人给翻了个个儿。我侧着脸仔细地打量这个看上去有些陌生女人,眼前竟然金光闪闪,这哪是我从前嗤之以鼻的潘彩玲啊,这分明是外资企业里一个英姿飒爽、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部门主管,绝对的“白骨精”嘛!我伸出胳膊,猛地搂了她一把:“小潘,以后看我的,咱们好好过日子!”
潘彩玲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有如此举动,拍着我的后背说:“不着急,慢慢来,只要咱们劲往一处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想到我这一抱她,竟然挣脱不开了,被她搂得死死的,喘不动气,竟然打了一个酸溜溜的嗝,满嘴隔夜菜味儿。
往后挣一下脸,我才发现,原来潘彩玲跟我差不多高,脱了高跟鞋也得接近一米七。
见我红着脸看她,潘彩玲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撒开手,盯着我的眼睛笑:“你在我的眼里,就像个小孩儿。”
少来这套……我想,很快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小孩儿了,兄弟不干你个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不敢叫这个名字。
潘彩玲好像完成了一件巨大任务似的大口喷了一口气,一把抓住我的手,牵孩子一样拖着我钻人缝,脚步铿锵。
我被她拖拉得很不自在,想要抽手又怕扫了人家的兴,正在难受,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我连忙抽手:“等等,我接个电话。”
潘彩玲拉我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松了手,静静地看着我打电话,目光柔和得像寒夜里的灯。
这个电话是王兰打来的,问我多多她爸爸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我有些心烦,告诉她再等几天。王兰的声音飘忽着,我听起来很吃力:“他大哥,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了,我想通了,这年头没有咱穷人的活路了……”后面的话断断续续,让我很不耐烦,大声喊:“没有活路你就别活了!”王兰在那头抽泣,我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放低声音说:“你不要太着急,圣诞节之前我一定给你个结果。”
前天晚上,王兰过去找我,没提多多她爸爸的事情,只是念叨,要过圣诞节了,幼儿园的小朋友要跟区领导联欢,别的小朋友都有新衣服,多多没有。我说,没有就穿旧的,不就是演个节目嘛。王兰说,旧的也没有,人家要蝴蝶裙,演出用的。我说,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幼儿园,看看什么样的蝴蝶裙,我给多多买好了。王兰又哭,又提她的命不好之类的话,我打开门把她推了出去,心堵得要死。
我还忘记去幼儿园看看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也不知道多多的蝴蝶裙有没有着落?
旁边的声音太嘈杂,我堵着一边耳朵喊:“裙子买了没有?”说完,我呸了自己一声,这话多余,肯定没买呀,王兰哪来的钱?
王兰在电话那边说的话我听不清楚,我直接说自己的:“一会儿我回家,你过去,我给你钱,你带多多去买裙子。”
王兰还在那边嘤嘤地哭,我直接挂了电话,冲潘彩玲一笑:“我一个邻居,挺可怜的。”
潘彩玲撇一撇嘴巴,直瞪着我说:“谁不可怜?我知道她是谁,租你房子的一个小寡妇……”眼神中竟然冒着一丝嫉妒。
我皱一下眉头,刚要跟她解释,她竟然又来了一句:“听说你前一阵子还谈了一个搞健身的新潮女人?”
我说声“那事儿过去了”,没再继续说下去,心想,底牌掀开了没有什么意思,人生有时候需要有点儿作弊精神。
潘彩玲幽怨地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问,我干脆把脸朝向了天空,天上有两只麻雀在追逐。
潘彩玲的目光跟着我看去,那两只麻雀已经飞远了,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望着天空发呆,猫看老鼠似的上下看我。
我知道她在看我,有心不再跟她玩矜持,可是她刚才的话着实让我感觉不爽,索性继续跟她较劲。
就在潘彩玲快要憋不住了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是甄七的声音:“二哥,大伟明天回家过节,我们明天就去‘办’了傻彬!”
这家伙的嗓子比驴还好,震得我直打哆嗦:“办,那就办,你看着办吧。”
没等甄七再说话,我直接揣起了手机,爱办什么你就办什么吧,老子也要“办”,不是男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