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曙光降临生死岗时，黑衣人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宋佳身边，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
白衣人撇了一眼黑衣人的方向，抬头看了眼天色，信手一挥，便将黑衣人与宋佳一起送走了。回头对着长生打出一道法诀，口中悠悠道：“醒来吧，有缘人。”
仿若言出法随，长生在白衣人一言之后突然醒转。血不再流，伤不再痛。只是体内被他自爆的经脉却不再有，他自爆的太过彻底，已无修复的可能。
醒来的长生看了一眼白衣人，情知对方是一位隐士高人。挥手间就能起死回生，此人兴许也是修真大能。念及此处，连道谢的话都没说，转身继续往山下走去。
如今他对修真者充满了厌恶，修真三个月，纵然修为突飞猛进，却也见惯了杀伐。尤其是昨夜灵云宗血洗异教徒，以及宋佳的冰封罗家，这一切令他反感之极。
他本是一位医者，救死扶伤是他的本性，杀人不是他的目的。如果永恒之路注定杀伐不断，他宁愿选择两年的余生，也不奢求漫漫长生路。
“有缘人，你根骨奇佳，实乃修真奇才，可愿随我修真，他日傲笑三界？”
长生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对于白衣人的话置若罔闻。
“九阴绝脉岁不过十八，你自废五脉，寿减一年。你若不留下来，九个月后就是你的死期。”
长生依旧往前走去。
“我传你长生之法，天地亡而我不亡，你可愿学？”
长生继续往前走。
“我传你杀戮之道，主掌三界生死，你可愿学？”
长生继续往前走。
“我传你……”
“别废话了，我不愿意！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回家！”长生微微顿了一下，低吼一声，再度急速往山下行去。
“我传你起死回生救死扶伤之术，你可愿学？”
“我愿意！”
长生突然回头说道，继而凝望着南方心中暗道：“佳佳，自今日起，你若杀一人，我便救十人。这样能除去你的业力了吧？”
“很好，随我来。”
白衣人上一刻还在长生身前十丈左右的距离，下一刻就出现在长生眼前，继而身子一折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生死岗看上去很普通，只是一处普通的山岗。也不大，方圆不过一里而已。可就是这一里的路程，走起来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两人行走在山路上，彼此都没有说话。长生却是心中起伏不定，将自己短暂的一生开始梳理起来。
自己出生于百越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因为自小体弱，被老父取名为长生。许是久病成医，在很小的时候就博得了小神医的称号。
十五岁时，为了打破宿命，踏上寻仙之路。一年之后，如愿来到了灵云宗，自此长生有望。
机缘巧合得知自己竟是两百年前箫长生转世，同时也踏上了长生路。长生路的血腥与肮脏，令他不耻，今日再次沦落为凡。
走着走着，长生的心绪逐渐平稳下来。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天地自由因果，一切皆有定数，命运随他去吧！
“到了。”
白衣人指着身前一座草庐回头对长生说道。
长生抬眼望去，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座草庐，草庐不大，看上去也就三间。虽然只是草庐，却是格外陈旧，一股难掩的沧桑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这三间草庐亘古存在，见惯了沧海桑田。
草庐正中间的门额上挂着一个陈旧的牌匾，匾上刻着古老的“无极”两个字。
“我叫白常在，你可以叫我白先生。”
“白先生？”
此时长生才仔细打量这自称白常在的白衣人。白常在一副中年文士打扮，看不出具体年纪，看上去没有任何特点。唯一的特点就是普通，普通到任何人看上一眼，不经意间就会忘却的地步。
长生可不会觉得此人真的普通，如果一个普通人岂能挥手间治好筑基的伤势？又岂敢放出主掌三界生死的豪言？除非他疯了，可那平静的笑容丝毫看不出疯狂的迹象。
“嗯，我虽然不能收你为徒，但还是可以带你见见本门祖师爷。”
长生点了点头跟随白常在走向草庐，心头却是在搜肠刮肚，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白常在”到底是谁。他虽然修真不过三月，可是东洲一些叫得上名号的大能之士，或者说各大势力的天骄，也都有一些耳闻，唯独这白常在的名字格外的陌生，仿佛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当长生因想不明白而不再想的时候，白常在推开了草庐的正门。
“这就是无极门祖师爷，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拜上一拜吧。”
白常在指着中间供奉的神像对着长生说道，不过他自己却没有拜下去。
“咦？”
长生一见那神像，突然惊咦一声。神像有两座，一座黑一座白，神像之下并没有香炉贡品之类。真正令长生惊咦的是，那两座神像除了衣服颜色不同而外，其他的一模一样，而且与眼前的白常在也是一模一样。
白常在供奉的是他自己？
“无极门自创派以来，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白常在；另一个是他，夜不休。”白常在说着指了一下黑色雕像。
“无极门？”
无极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门派，兴许是“太小”，并没有在修真界流传开。
“无极门创派多久了？”
面对长生的提问，白常在闭眼思索一番才回道：“不记得了，大慨也许应该有个几百万年了吧。”
“几……几百万年？”
怎么可能！
长生心头一震，如果说白常在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至少活了几百万年。因为无极门一直只有两个人，也就是白常在自己和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夜不休。
众所周知，凡人寿不过百，筑基岁不过两百，金丹四百寿，元婴八百，只有化神修士才有三千寿。化神已是人间界的极限，也就是说在人间界寿命最长的人，也只能活三千年，要么飞升，要么老死。
几百万岁，那是什么？
仙？
“别愣着了，我觉得你还是拜上一拜的好，他们与你父辈有些渊源。”
“父辈？我的父辈？”
斗大的问号闯入长生的脑海，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一乡下普通医者，怎么可能与这活了几百万岁的超级大牛有交结？难道是自己前世的父亲？
两百年前箫长生横空出世，留下无数传说。至于他身边的人似乎只有唯一的弟子宋佳，以及神秘的师傅紫云真君，顶多也就是加上一个与他一向亲近的云灵子。至于其他的亲属倒是没有传言。
“莫问，莫问。该你知晓时……咦，又天黑了？这也未免……”
白常在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不了了，仿若假死人一般。长生还没来得及惊讶，也倒了下去。
他们的生命没有了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