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甥舅至亲怀敌意 师徒异路用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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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愕然!

  杨大姑斥道:“杰儿你疯了吗?怎能要师兄的银子?”

  岳豪惊疑不定打了个哈哈说道:“师弟是说笑的师姑你别当真。”齐世杰板起脸孔说道:“绝非说笑五万两银子已经是替你省了一半了你非得照这个数目给我不可!”他说得这样认真不但岳豪面色大变本来想要插科打诨的罗雨峰也不敢开口了场面尴尬之极!

  杨大姑喝道:“你要钱用我会给你你为什么要岳师兄的银子?”齐世杰道:“我和尉迟炯交手之时就曾说过我并不是替岳师兄做保镖我只是要替娘亲和爷爷争回面子!”

  杨大姑怒道:“还说给我争面子呢你要岳师兄的银子我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

  齐世杰缓缓说道:“妈孩儿尚未说完你别忙着生气。我一个铜钱也不要岳师兄的这五万两银子是我替别人要的!”

  杨大姑道:“替什么人?尉迟炯已经说过不要了!”

  齐世杰道:“不是给尉迟炯是替穷人要的。五万两银子对岳师兄来说不过如九牛一毛对穷人来说却是可以救活许多人了。”

  岳豪说道:“哦你是要我做善事?”

  齐世杰道:“不错。我要你把三万两银子捐给善堂替你救济灾民。另外二万两银子暂时存在你这儿倘若碰上荒年失收当作是我替他们交租。我这办法算得是合情合理吧?”

  岳豪松了口气想道:“世杰这小子虽然是肩膊向外弯却好在他还不懂世故。我和执掌善堂的李善人是换贴兄弟只须送给他三千两银子他就会给我一张三万两银子的收条。至于那二万两银子由我扣除那更是任凭于我了!”于是哈哈笑道:“合情合理之至说实在话我也正是想多做一点善事的。明天我就把三万两银子捐给善堂取回收条马上给你!”

  齐世杰站起来道:“好那我替穷人多谢你了!告辞。”岳豪勉强笑道:“我正要叫他们重整酒席喝过了酒才走吧。”

  罗碧霞跟着说道:“是呀齐大哥你不是本来要喝酒赏花的吗?花也还没有好好的赏呢。”

  齐世杰道:“我已经没有喝酒赏花的兴趣了!”

  罗碧霞尚未识趣又再问道:“为什么忽然没有了呢?”

  齐世杰冷冷说道:“富人一席酒穷人半年粮我想起那个欠了岳师兄几两银子女儿几乎要给抢去当作婢女抵债的穷人这席酒如何还能下咽?岳师兄我劝你不如把酒席费节省下来多积一点阴德不是更好。”

  岳豪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嘴里却是说不出话了只在心里想道:“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说的话倒像是和尉迟炯一鼻出气。哼银子在我的手里我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谅你这小子也不敢像尉炯那样跑来强抢!”

  罗碧霞碰了一鼻子灰也是又羞又气鼓起了腮闭上嘴了。

  杨大姑尴尬之极说道:“我这孩子不懂事好在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请各位看在我的分上对他多多包涵。”说罢也只好带了儿子回家了。经过这一件事岳豪固然不敢再来请客罗家这头亲事也不敢再提了。

  齐世杰倒是乐得清净不过杨大姑却是免不了要为儿子更加操心也更加气恼了。他对儿子说道:“杰儿你知不知道保定城中的上等人家都把你当作怪物呢。要是你不知改过恐怕没有谁家的女儿敢嫁给你了。”

  齐世杰道:“第一我并不觉得我是做错了事;第二我也不希罕这些所谓上等人家的千金小姐做我妻子。”

  杨大姑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不着急也该为我着想过了年你已经廿八岁了尚未有妻我几时才能够抱孙子?”

  齐世杰笑道:“有儿子陪伴你还不够吗?婚姻大事不能勉强要是夫妻不和成天吵闹你老人家也没什么乐趣。”

  这几句话倒有一点说中了杨大姑的心事。原来在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对儿子颇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不像以前那样对着儿子好像是对着“陌生人”了。是以她虽然不满儿子那天做的事情但母子感情的增进却足以盖过了她的气恼!在紧要关头儿子毕竟还是帮母亲的。

  杨大姑心里想道:“这孩子一时还忘不了那姓冷的丫头只好暂且由他。”于是说道:“你不喜人家的小姐也无所谓不过也该懂得一点人情世故那天你对罗家父女的态度就令我颇为尴尬对岳师兄更是不该那样。”

  齐世杰道:“妈我再说一遍我并不觉得那天是我做错了事!”杨大姑道:“我并不是说你全部错了你能够替我争一口气赶跑了尉迟炯这就是大大的好事。我的意思只要你多懂一点人情世故!”

  齐世杰道:“妈你一向不也是独往独来不理人家闲话的吗?”要知杨大姑号称“辣手观音”人缘当然不会好到那里去不过做儿子的当然是不便提及母亲的外号。

  杨大姑叹口气道:“如今我也有点后悔年轻时候的行事呢。我知道人家叫我‘辣手观音’不过我的辣手是对付江湖中人不是用来对付亲友。”

  齐世杰心道:“我看江湖人物纵然也有贤愚不肖但总的来说也要比你那些亲友好得多。”

  杨大姑又道:“唉如今我才知道我是真的老了从今之后我也不愿再走江湖啦”

  她的这番感慨好似突如其来不过做儿子的却是懂得她是有所因而的。

  “妈你也不过五十多岁未能算是老呀。那天孩儿不过是不愿娘亲冒险一时心急才替你打落祈圣因的暗器。即使孩儿不出手你也可以胜她的!齐世杰说道。

  杨大姑苦笑道:“你别哄我欢喜倘若我年轻十年我是可以打得过千手观音的如今我还焉能是她对手。好在我有你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儿子我也无须在江湖上与人争胜了。”

  她经过了这次挫折就是她自己不说齐世杰也感觉得到母亲是老了许多。

  齐世杰幼年丧父对着颜容憔悴的母亲不觉有点心酸。暗自想道:“妈已经老了我还是多陪她几年吧不能再离开她了。”原来在这几个月中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要离家的。

  杨大姑好似知道儿子的心思说道:“杰儿要是你在家里住得气闷不妨到京中走走。”

  齐世杰道:“我上京做什么?”

  杨大姑道:“我知道你和鹏举、联奎二人最说得来。反正他们在震选镖局也不是红镖师有工夫陪你逛京城的。”

  齐世杰道:“我不去我在家中陪伴亲娘。”杨大姑笑道:“又不是一去不回出外玩个十天半月妈也还舍得离开你。”

  齐世杰道:“孩儿可舍不得禽开娘亲这次好不容易方能母子重逢京城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何必刚回家又离家。”

  杨大姑乐得心里开了花说道:“难得你这样孝顺我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活那你就多陪伴我几年吧。”

  其实齐世杰不愿意上京还有另一个更大原因因为杨牧也在北京。齐世杰不喜欢见到这个舅父纵然他可以拒绝跟舅父做事但以甥舅之亲格于人情世故到了北京不去拜见舅父可说不过去。

  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岳家这件事情生之后不到十天又一件他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这二晚将近牛夜时分他刚要睡觉忽觉屋顶有衣襟带风之声且他此时的武功和阅历一听就知是有夜行人来了。

  他听出这人的轻功颇是不弱心想:“难道是尉迟炯跑来找我?但何以只是他一个人?”他思疑不定更担心来的是母亲的仇家、他的母亲号称“辣丰观音”在江湖上的仇家自是不少最近他的母亲还在回疆打死了一个江湖大盗郑雄图。

  不管是友是敌他都不能不立即出去看个明白了。

  他刚出房门只见一条黑影已是跳下墙头踏进他卧房后面的院子。

  齐世杰倏的从暗处窜出张臂一拦沉声说道:“朋友上来!”

  那人双拿一错一招“六出祈山”向他打来。

  此招一出齐世杰不禁大吃一惊。他吃惊的不是因为来人武功高强而是因为这招“六祈出山”正是杨家“六阳手”中的一招精妙的招数。这人“六阳手”的造诣虽然不及他的母亲。但可比他还要精纯。

  齐世杰连忙还了一招“六阳手”中的“如封似闭”用上三分内力将那人的双掌引出外门那人身形一晃哈哈就笑起来。”

  那人哈哈笑道:“世杰你的六阳手可真使得不错啊记得这招如封似闭当初还是我教给你的如今我都几乎不是你的对手了。你还认得我么?”齐世杰呆了一呆说道:“你、你是谁?”其实他早已知道他是谁了。

  就在此对杨大姑亦已闻声赶到果然一开口就道:“杰儿你怎么和舅舅打起来了?”

  “三更半夜她又不是从大门口进来我怎么想得到他会是舅舅?”齐世杰满肚子不好气的说道。

  杨大姑道:“傻孩子你忘记了舅舅是什么身份吗?舅舅是皇帝身边的大内卫土微服出京行藏当然要隐一些!”他生怕儿子说出不中听的话暗中捏了儿子一把示意叫他不可失礼。

  齐世杰假装不懂说道:“原来做了大内卫士就必须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

  杨牧哈哈笑道:“你以前那个当武师的舅舅已经死了除了你们母子和我的两个徒弟没人知道我其实还活在人间更不知道我已经做了大内卫士。死了的人如何能够在白日青天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口进来?”

  齐世杰道:“我还是不懂舅舅你其实并没有死为何还要装死?”

  杨大姑忙道:“弟弟你莫笑你这甥儿蠢笨他是木头脑袋稍为复杂一点的事情他的脑筋就转不过弯来。”

  杨牧接着笑道:“江湖上的朋友见我失踪多年以为我已不在人间。我也乐得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因为这样可以更方便我替皇上办事!”

  齐世杰这才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说道:“哦原来如此。”

  杨大姑道:“弟弟你这次因何出京?”

  杨牧道:“说来话长——”杨大姑道:“咱们进去慢慢说吧。杰儿替舅舅倒茶。”

  杨牧坐定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姐姐恭喜你啊!”

  杨大姑道:“喜从何来?”杨牧道:“杰儿打败了尉迟炯声名已经传遍京师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我做舅舅的也沾了光。”

  杨大姑笑道:“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不过传闻稍为有点失实。”

  杨牧说道:“如何失实?”杨大姑道:“尉迟炯自限百招之数在一百一十招方能胜得杰儿。他自己认输并非真的落败。”杨牧笑道:“那已经是极之难能可贵了说实在话大内卫士之中能够接得下尉迟炯一百招的恐怕还没有呢!”

  杨大姑道:“你太夸奖他了。不过这次他用六阳手取胜倒也算是替咱们杨家争了点光。”得意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杨牧说道:“是呀所以我也觉得有荣焉呢。说实在话我这次出京一来是因为知道你们母子已经回来特来探望的二来也是为了尉迟炯的事情。”

  杨大姑道:“听说尉迟炯以前曾经偷入禁宫盗过大内的奇珍异宝。是皇上要你出来缉拿尉迟炯归案的么?”

  杨牧笑道:“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大内总管恐怕未必敢去惹尉迟炯我有多少斤两他是知道的怎能委托这个重任。不过大内总管要我出来找一个人去对付尉迟炯那倒也是真的。”

  杨大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搭腔。杨牧继续说道:“尉迟炯夫妻曾在京师做过许多宗大案如今听说他们夫妻在保定出现王公贵人无不闻风色变生怕他又跑来京师胡闹。皇上虽然无暇去追究多年前禁宫失宝之事大内总管和御林军统领在那班贵人催促之下连日来已是寝食难安呢所以——”

  杨大姑再次打断他的话道:“此事生在十天之前保定到京师不过两三天路程但听你的口气尉迟炯夫妻尚未在京师出现?”杨牧说道:“不错京中已经侦骑四出尚未现他们夫妻的踪迹。”

  杨大姑说:“尉迟炯夫妻自视极高说不定因为受了杰儿这次的挫折他们已经回转关东去了。”

  杨牧说道:“但愿如此。不过京师的王公贵人实在是怕了这一对雌雄大盗不敢不防。要是有一个能够勉强对付得了尉迟炯的人加上大内几名一等一高手那就有希望缉拿他们夫妻归案了。”

  齐世杰忽道:“我倒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尉迟炯。”

  杨牧说道:“哦他的武功比你还更高明么?”

  齐世杰道:“高明得多!虽然他年纪比我小。”

  杨牧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敢相信就算有这么样的人他也不能帮我的忙。怎比咱们是甥舅至亲……”

  齐世杰笑道:“舅舅你错了。”杨牧怔道:“什么错了?”齐世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你的忙但他和你的关系却是比我和你更亲的!”

  要知齐世杰虽然不喜欢舅舅但表弟的消息总还是应该告诉他的只因杨牧一直要谈尉迟炯的事他和母亲都还未有机会说话。此时他听出杨牧有进助于他之急正好乘机抬出杨炎作个挡箭牌。当然在他心里是知道杨炎估计不会帮父亲的忙的。

  杨牧霍然说道:“你说的敢情就是我的炎儿!”齐世杰道:“不错舅舅难道你不知道我去回疆就是为了找寻表弟?”

  杨牧说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只是你们母子回来我没勇气向你们查问唉这孩子的母亲虽然失德他总是我唯一的亲生骨肉我岂能不想念他?就只怕他到如今尚未知道我是他的亲生之父。”

  齐世杰道:“我猜想他已经知道了。”

  扬牧又惊又喜说道:“你们已经碰上了他?”

  杨大姑道:“不错我和杰儿都曾先后碰上了他。”

  杨牧连忙问道:“姐姐你可曾告知他的身世之隐?”

  杨大姑道:“我还没有告诉他。”杨牧诧道:“为什么?”杨大姑道:“事后我才敢断定是他。”

  她把当日遭遇杨炎之事原原本本告诉弟弟最后说道:“他被那妖女所迷我尚未来得及与他认亲他就跟那小妖女跑了。弟弟将来如何令他‘改邪归正’还得你做父亲的去教训他呢。”

  杨牧苦笑道:“我身为大内卫士到什么地方都得奉命而行如何能够擅离职守私自跑去回疆找他?回疆这么大我也未必找得着。”

  杨大姑道:“父子骨肉相连除非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之父是谁否则我料想他一定会回到保定找你。”这点倒是给杨大姑猜中了杨炎此时正是前来保定的途中。

  杨牧仍然苦笑道:“我当然盼他回来找我但只怕希望甚属渺茫。而且也不知道何时方始回来远水可不救近火!”

  说至此处杨牧索性单刀直入:“姐姐你不是希望杰儿有个锦绣前程么如今机会来了你让他跟我上京吧。”

  杨大姑道:“你的意思是要他帮你们对付尉迟炯?”

  杨牧说道:“不错由于杰儿这次一战成名京师震动实不相瞒我正是奉了总管大人之命请他入京任职的。”

  杨大姑道:“不行!”杨牧愕然问道:“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希望他得个一官半职荣宗耀祖的么?”

  杨大姑道:“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接着缓缓说道:“一来这次我是好不容易亲自跑到回疆才把他找回来的我要他陪伴我几年。二来他其实也不是尉迟炯的对手官职虽好性命更为宝贵!”

  杨牧说道:“也不是要他一个人对付尉迟炯的。”

  齐世杰道:“舅舅你别说了总之要我对付尉迟炯我不干!”

  杨牧说道:“独自一个人你都曾对付过他为什么有人帮你的忙你反而不干?”尉迟炯给你灭了威风你不怕他记恨?”

  杨大姑道:“那天的事情是因为尉迟炯夫妻对我无礼杰儿要为我争一口气逼不得己才跟他动手的后来尉迟炯对我陪了礼我的气也就消啦人不犯我我也不愿杰儿去犯人了。”

  齐世杰跟着说道:“正因为那次交手我本来赢不了他的是他手下留情才没伤我而且还反而认了输就算按江湖道义我也不能伙同你们去对付他!”

  杨牧只道他们母子是因为害怕尉迟炯夫妻才不肯答应但他尚未死心不得已而思其次又道:“那么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姐姐得遂心愿世杰也可以成全道义。”

  杨大姑道:“你说说看是什么两全其美之法?”

  杨牧说道:“杰儿跟我入京当大内卫士事先我可以先和大内总管讲妥缉拿尉迟炯一案用不着他参与。保定到京师不过两天路程你可以时常去探望他或者搬到京师去住也未尝不可。那么他不是照样可以恃奉你的晚年吗?”

  杨大姑不觉又有点动心但想起和儿子的约言却也不敢答应。

  杨牧说道:“姐姐不用踌躇了。杰儿一出身就能当上大内卫士这在别人是求之不到的呢!”

  齐世杰道:“人各有志别人求之不得那是别人的事。”

  杨牧道:“你为什么不愿?”

  齐世杰冷冷说道:“不为什么只为了我不愿意像别人一样当奴才。”显然这个“奴才”乃是直指舅舅了。

  杨大姑变了面色喝道:“杰儿不许你胡说!”

  杨牧老奸巨滑倒是并不动怒哈哈笑道:“这是给皇帝当差你一定要说是做奴才那也只是做皇帝的奴才!”

  齐世杰道:“舅舅你知道我的脾气是不惯受人拘束的做皇帝的奴才也还是奴才!我可不能学舅舅这样事事都得听从奴才总管的吩咐。对不住我把你们大内总管说成了奴才总管你莫见怪。”这次他说话的口气缓和许多实际冷嘲热讽的意味更浓。

  杨大姑忙打圆场说道:“弟弟多谢你提拔你这甥儿的好意可怕杰儿不是做官的料如今我亦对他灰心了。”

  杨牧还不肯死心又道:“他不愿意受拘束那也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杨大姑笑道:“又要做官又要不受拘束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杨牧忽道:“听说世杰在回疆认识了天山派一个姓冷的女弟子姐姐你不愿意要这位冷姑娘做媳妇?”

  杨大姑道:“是宋鹏举和胡联奎告诉你的么?”

  杨牧说道:“不错。据他们说世杰很喜欢这位姑娘不知你却何故不愿成全他们?”

  齐世杰咬着嘴唇不说话心中隐隐作痛。同时亦是不解舅舅何以会挑起这件事情来说。

  杨大姑也不高兴弟弟提起这件造成他们母子之间心病的事但还是说道:“既然是鹏举和联奎告诉你的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肯成全他们的原因了。难道你的徒弟没有说出那位冷姑娘的身份?”

  杨牧说道:“听说她是冷铁樵的侄女儿?”

  杨大姑道:“着呀冷铁樵是和朝廷作对的你是皇帝身边的大内卫士难道你愿意要冷铁樵的侄女儿做你的外甥媳妇?说实在话我有大半原因就是为了你才不肯结这门亲事的!”要知道姐弟虽亲但碰上了牵涉到“叛逆”的事她也不能不多加一点戒备。这样说正是为讨好弟弟免得杨牧起疑的。

  那杨牧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却道:“姐姐我正是要告诉你我很乐意见到杰甥结下这门亲事!”

  这回轮到杨大姑大为诧异了她望着弟弟不知他说的是否反语。

  杨牧笑道:“姐姐你莫疑心我是真心真意替世杰向你求情的。我听说他回家之后你找人替他说亲他都不肯应承。他既然只是喜欢这位冷姑娘你又何苦拆散他们的好事。”

  杨大姑道:“你不怕他娶了冷铁樵的侄女儿会影响你的前程?”

  杨牧笑道:“我已经和大内总管说过了。正是他怂恿我来为世杰向你求情的。”

  杨大姑道:“我真不懂你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父母只生咱们二人我是你唯一的姐姐你不妨和我直说!”她老于事故已经隐隐猜得到弟弟之所以要促成此事其中走是藏有阴谋了。

  果然杨牧哈哈一笑便即说道:“只要他不是和冷铁樵走上一条路就行。娶了冷铁樵的侄女他可以知道更多有关冷铁樵那帮人的秘密。我们派人暗中和他联络那么他的行动不受拘束而又可以为朝廷立功了。将来高官厚禄当然少不了他的份儿!在事成之前我们当然也会为他保守秘密!”

  齐世杰气得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

  杨牧笑道:“不用害怕你是冷铁樵的侄女婿那帮人不会疑心你的少年人要想得到锦绣前程多少也得冒点风险。嘿嘿这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你表面功夫做得好他们又怎能看穿你的内心?”

  齐世杰忍无可忍冷笑说道:“舅舅你这句戏文似乎用错了谁是曹营谁是汉?冷铁樵那帮人可是汉人呢!”

  杨大姑面色大变连忙喝道:“杰儿你胡说什么幸好舅舅不是外人给别人听到可不得了!牧弟你可别要误会他我知道的他和冷铁樵的侄女儿只是见过两次面和冷铁樵则根本未曾认识这次他令尉迟炯受挫更是得罪了冷铁樵那帮人的事情我想他只是不敢去冒这个危险一时口不择言才这样胡说罢了。牧弟你千万别记在心。”

  杨牧勉强笑道:“姐姐你也太过虑了我怎么会对嫡亲的外甥不利呢?世杰既然不愿冒这风险那就算了。”

  他已经是自找台阶来下那知齐世杰又说出句更不中听的话来。

  “我倒不是为了害怕危险倘若是义所当而为之事舅舅你叫我赴汤蹈火我也不敢推辞!”齐世杰道。杨大姑听出儿子语气不妙睁大眼睛瞪他。

  杨牧勉强笑道:“舅舅盼你娶得称心如意的妻子兼又可为朝廷效力这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你以为不对么?”

  齐世杰缓缓说道:“甥儿不敢说舅舅不对只是甥儿觉得奸细比奴才更加、更加不如!”他本来要说更加羞耻的倘若不是母亲狠狠瞪他一眼这两个字已说了出来。

  杨牧双目翻白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世杰道:“没什么意思不过甥儿略有自知之明自知不是做奴才的料子也不是做奸细的料子故此不能从命请舅舅原谅。”

  杨大姑顿足喝道:“杰儿你、你还要胡说八道真真是气死我也!”

  杨牧拂袖而起说道:“我本是一片好心谁知反招你的误解好吧人各有志你不善言那也只好任由你了。”

  杨大姑连忙说道:“弟弟这小畜牲不知天高地厚请你千万看在姐姐的份上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小畜牲你还不过来向舅舅陪罪。”

  齐世杰只好说道:“孩儿不会说话得罪了舅舅又惹娘生气孩儿知罪了。”这几句轻描淡写其说是向舅父赔罪不如说是向母亲赔罪而且他只承认“不会说话”弦外之音即是并不承认说错了话。

  不过总算是陪了不是杨牧的面子也好过一些也就假惺慢的说道:“姐姐你这是那里话来我怎会跟小辈十较?不过找倒是有点担心世杰误入歧途甥舅虽亲总不如母子亲我这个做舅舅的劝他不来只能盼望你做母亲的好好开导他了。”

  杨大姑道:“我一定会管教他的。弟弟你不多留一会?”

  杨牧说道:“天快要亮了我不走是不成啦。姐姐你多加保重下次我经过保定再来看你。”

  弟弟走后杨大姑颓然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齐世杰道:“娘舅舅只是为自己的升官财打算他想要利用孩儿你难道看不出来?你还在怪责我得罪了他?”

  杨大姑道:“纵然如此你也不应该口不择言气走了他!”

  齐世杰道:“我是听不进他的话实在忍不住要说他的。他以后不敢再来更好。”杨大姑道:“你把我气得还不够吗?又来说这样的话!我只有这个弟弟你要我断绝六亲?”

  齐世杰道:“孩儿不敢不过孩儿说的也是实话像舅舅这样只知贪图富贵的人他来了还能有什么好事?娘你试想想他要我离开你干见不得光的事;而且做那种事情又是随时会有性命危险的他何尝为你着想?”这几句话倒是打动了母亲的心杨大姑不觉黯然说道:“我不是帮你委婉拒绝了他的吗?但无论如何他总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齐世杰道:“娘你也只有我这个儿子。我并非要你不理舅舅我只要你为了我的原故多提防他点儿。他要来我没办法但你若要我说实话我是不欢迎他来的。”

  杨大姑听见儿子说出“提防”二字不觉心头一跳。齐世杰后面的话她已是听而不闻了。心里只是在想:“我只有他这个弟弟爹妈死得早我几乎是姐兼母职抚养他成*人。我为了他不知做过多少我本来不愿做的事情。我这辣手观音的恶名恐怕一大半就是因他而起像那年我替他逼死了云紫萝每想起来我就不禁心中有愧。云紫萝纵然不好我也不该帮得那样过份。这次我为了替他找寻亲生骨肉不惜叫自己的独生儿子冒险前往回疆几乎弄成母子不能见面。我不要他报答我的恩德但他总不能为了杰儿一时得罪了他就做出对不住我的事吧。不会的不会的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决计不会害我独生的儿子的!”

  齐世杰道:“娘你在想什么?”杨大姑瞿然一省说道:“没什么我是在想你舅舅说的话也有点道理。”齐世杰道:“什么道理。”杨大姑道:“他怕你误入歧途我也怕你误入歧途。以后你没事少出门。纵然不怕你结交匪人我也怕你在人前说错了话!别人可不是你的亲舅舅!”

  齐世杰笑道:“妈你放心我这次回家就是要陪伴你的。你叫我去京师我都不去呢!”

  齐世杰口头上答应了母亲心里却是安静不下来。

  倒不是为了气恼舅舅他早已知道舅舅是这样的人不值得为他气恼。但他心里的不安却还是因舅舅而起。

  杨牧挑起他心上的创伤他又想起了冷冰儿了。

  怪不得冷冰儿非要和我分手不可母亲不喜欢她恐怕还是次要的原因。我有这么样一个舅舅她岂能放心得下?唉就算她相信我我也必须避嫌。舅舅会动那么样卑鄙的念头要我去做奸细。我还怎能与她结为夫妇。

  心中虽然不能安静躯壳却是“安静”下来了。他听从母亲的吩咐足迹果然不出大门。

  但平静的日子仅仅只能维持两天。第三天晚上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这天晚上他按照晨昏定省的贯例向母亲请过了安回到自己房中睡觉。忽见床头的茶几上一枚三寸六分长的钢镖插着一封信。

  打开信一看只有寥寥两行:“请到海神庙一叙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他的家里只有三个人母子之外还有一个年老的女仆是他母亲当年陪嫁的丫环但却完全不懂武功的。

  “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任何”实际恐怕就只是指他母亲了。

  是什么人要跟他会面而又要瞒住他的母亲呢?

  是尉迟炯呢?不大像。那天他是为了母亲和尉迟炯交手的尉迟炯不会要求他瞒住母亲虽然对他来说倘若他知道确实是尉迟炯的话他会答应这个要求;但对尉迟炯而言尉迟炯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儿子岂能有此“不情之请”?

  他翻来覆去看过了几遍忽地又觉这人的字迹竟然有点“似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是谁。

  齐世杰抑制不下好奇之心心里想道:“即使他是布下陷阱我也要去看个明白。”海神庙离他家不远是他小时候常去游玩的地方。他悄悄离家施展轻功不过半枝香时刻便到了。

  他故意不定正门从庙宇后面越墙而入绕到前面大殿。殿中并没有燃点香烛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星月微光约略看得见模糊的景物。只见神座下面有个人影状若老僧入定跌坐薄团上看背影不像是尉迟炯齐世杰轻轻跃下俨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那人也似乎未曾觉。”

  齐世杰陡地高声说道:“齐某应约来了朋友你——”那人吓得跳了起来。齐世杰早有准备立即擦燃火石。火光一亮照见他脸上的血污左肩的衣裳也有点点斑斑血迹。

  这霎那间齐世杰不禁也是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方师兄原来是你你怎么受了伤啦?”

  原来这个人乃是杨牧的三弟子方亮。他的年纪比齐世杰约莫大七八岁齐世杰和他不及和宋鹏举、胡联奎二人熟稔但因他为人正派做事又能干又稳重故此在舅舅的六个徒弟之中他是齐世杰最敬重的一人。

  方亮低声说道:“小伤不碍事。齐师弟我料你会来的你果然来了但你出来没有惊动师姑吧?”

  齐世杰灭了火光说道:“家母已经安寝我在天亮之前回去她不会知道的。方师兄你从那里回来是谁伤了你的?”

  方亮说道:“是二师兄!”

  齐世杰越惊诧说道:“二师兄竟会伤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方亮说道:“你坐下我慢慢告诉你;有件事情我还要求你帮忙呢。”

  齐世杰说道:“你说吧只要是我做得到的赴汤蹈火我也不敢推辞。”

  方亮说道:“三年前我不辞而行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去了什么地方一去无踪。我不怕告诉你我是到了柴达木和范师弟一同投奔了反清的义军。你不会因此害怕我吧?”

  齐世杰笑道:“当然不会。你们这件事情我也早已知道了。”

  方亮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世杰道:“我听得宋师兄说的!”方亮一皱眉头;说道:“幸亏他不是告诉外人。你的母亲知不知道?”齐世杰道:“你莫怪他。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是我有一次在无意之中偷听到他和胡师兄的谈话知道的。你放心我可不敢说给家母知道:“

  方亮继续说道:“义军在柴达木的深山密林之中最缺乏的是药物。上个月我们派了一位名叫解洪的兄弟去北京采购药材想不到到了保定出了事!”

  齐世杰吃一惊道:“出了什么事?”

  方亮道:“给保定知府衙门的总捕头名叫铁胆刘昆的捉去了。此人是罗雨峰弟子想必你也知罗雨峰和岳豪是亲戚想必你也知道:“

  齐世杰问道:“刘昆已知解洪身份?”

  方亮道:“似尚未知只说他是形迹可疑。”

  齐世杰道:“解洪料想不会招供吧?”方亮说道:“糟糕的是采购药品那张货单已经给官府搜了出来。”

  齐世杰道:“货单上不会写明买主是谁吧?”

  方亮说道:“这当然不会但刘昆何等精明只这张货单已是足以引起他的怀疑了。”

  齐世杰道:“怀疑什么?”方亮说道:“他们在解洪身上只搜出几百两银子而那张货单最少也值五六万两银子的。”

  齐世杰道:“何以他只带几百两银子?”

  方亮说道:“在京师有我们的人表面的身份是殷实商户。他到了京师自然有人替他备办。可是官府查究起来解洪却怎能说出京师有人替他付钱?要是他胡乱捏造一个商号京师和保定距离这样近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查明。”

  “还有”方亮继续说道:“那张货单所列的药品许多不是普通人所用的药品例如防御山岚瘴气之类的药品。还有几千包行军散那也是很难解释的。”

  齐世杰道:“那怎么办?”方亮说道:“还算解洪颇够机灵。他说他是贵州的药材商人云贵两地正在生流行的时疫行军散是可以防时疫的。他捏造了一间子虚乌有的药铺说成是在贵州开设了近百年的老字号。他说为了恐防身怀巨款路上万一会遭贼劫故此药铺准备他一到京师银两便由票号汇来。”

  齐世杰道:“官府能相信吗?”方亮说道:“这只是解洪的缓兵之计贵州离保定远官府行文去查总得一两个月时间拖得一时是一时。再者据我们猜想保定的衙门可能也是想在他的身上榨一些油水若然他真的是位大药商也得敲他一万几千两银子才能放他。当然他们更希望审出他是什么匪帮的头子和尉迟炯有关连的人物那就更可以邀功领赏了。”

  齐世杰道:“如此说来解洪如今还是被关在保定衙门?”

  方亮说道:“不错听说他倒没有怎样受皮肉之苦只是每天都在审讯他恫吓他。”

  齐世杰道:“缓兵这计迟早要给拆穿的。总得设法救他出来才好。”

  方亮说道:“不错所以我们想到了要请二师兄帮忙。”

  齐世杰道:“错了错了二师兄结交官府听说保定知府都是和他称兄道弟的你们怎能反去求他?”

  方亮苦笑道:“这都怪我一时湖涂我没想到岳豪这么坏的。同门的师兄弟我以为他多少会顾念一点同门情份。

  “我们既然不能劫狱这件事情就必须和官府打交道了。正因为他是保定府有体面的大绅士我们才想到他。

  “我们打算请他出面保释解洪解洪只是身受嫌疑尚无确证定他之罪保定总捕头刘昆的师父罗雨峰是他姨丈只要他肯出头担保用点银子打点保释的希望是很大的。

  “当然我们也考虑到他怕受牵累他肯答应保释固然最好不肯答应那么退一步我们也希望他能够帮忙我们秘密探监。我们参加义军的事情他是并不知道的我们承认解洪是我们的好朋友一时受了官府的误会坐牢我们去探监总可以吧?”

  齐世杰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打的这个如意算盘也未免太过是一厢情愿了。”

  方亮苦笑道:“你不知道在柴达木一到四月下旬就踏入雨季雨季中生病的弟兄是特别多的那批药品必须在雨季之前运到。我们倘若不能营救解洪也得从他的口中知道谁是在京师和我们联络的人。事急马行田明知岳豪靠不住也只能冒点风险找他设法了。”

  齐世杰道:“他一知来意便即反面?”方亮说道:“这倒不是。他看见我和范师弟来到好像拾到了宝贝似的满面堆欢殷勤招待那股亲切的劲儿更胜于昔日同门习艺之时。我们说明来意他满口应了。他说牢头是归刘昆管的区区探监这一点小事他和刘昆一说就成。即使是要保释解洪他也能够做到。

  “那知我们向他道谢之后他这才说道:‘咱们是同门兄弟彼此帮忙乃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我也希望你们真的不把我当作外人!”

  “我说二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几年来你们去了什么地方”?我说这几年来我们浪迹江湖去过的地方一时也说不了这许多。”

  他忽是叹口气道:“我把你们当作亲兄弟拼着舍弃这副身家也要帮你们的忙你们却不肯和我说实话真是令我伤心!”

  “范师弟心软说道:“不是我们不肯细说但师兄你富甲一方却何苦去理会江湖之事?”

  “这一下就给他套出口风了他跟着再问范师弟你说这话可是有心欺我了。如今你们要我帮忙的这件事情不就正是江湖之事吗?不错我一来是看在你们的份上二来也是有心结交解洪这位朋友才答应帮忙你们营救他的但你们也总得让我知道他究竟是那条线上的朋友呀?

  “范师弟面红耳热说道:‘二师兄我没骗你他委实是贵州一间药铺的买手我们曾受过他赠医赠药之德的。他经常要到外地采购药材当然也得多少懂点武功。’范魁不惯说谎临时编造出来态度很不自然。我连忙说道:‘二师兄要是你有疑心我也不敢勉强你帮我们的忙了。”

  齐世杰道:“就这样你们翻了脸?”

  方亮说道:“还早着呢他死心不息又再假惺惺的笑道:‘我是诚心帮你们的忙的其实范师弟你也不必骗我你们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了。”

  “范师弟吓了一跳说道:‘你知道了什么?’岳豪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们是在柴达木投奔了冷铁樵。你们不必惊慌我虽然薄有家财也是向往义军的人。只是给这副身家所累未到时机不敢像你们这样毅然决然投奔义军罢了。那位解朋友想必也是冷铁樵的手下吧?我希望你们说出实话我才放心救他。’

  “我说:二师兄你是那里听来的风言***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什么义军的事情我们全不知道。你若是一定要有什么条件才肯帮忙那就请免了罢。’”

  “范师铭此时亦已看出他的用心他的性情比我更加急躁立即站起来道:‘二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好好守着你这副身家吧我们的事情不敢有劳你了。告辞!”

  “他这才露出狰狞面孔蓦地冷笑说道:‘你们不把我当作师兄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冷笑声中屏风背后有暗器射出来他事前埋伏的家丁也一拥而出。范师弟被一枚透骨钉打着要害不幸被擒。我也中了一枚蝴蝶镖拼命冲出去侥幸逃脱。”

  齐世杰愤然说道:“我早知道岳豪为富不仁却还想不到他的心肠这么狠!好方师兄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干?”

  方亮说道:“我知道你刚刚帮过他的大忙虽然他因为你要逼他吐出五万两银子不领你的情反而恨你。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巴结你的母亲的。而且连尉迟炯都败在你的手下你到了他的家中料想他决计不敢像对付我和范师弟那样对付你。”

  齐世杰道:“我也不怕他诬告我是义军。好那我马上去问他要人。”

  方亮说道:“你相机行事也不必太过急躁我知道你的母亲是不愿意你和他翻脸的不过为了你的缘故她却可能替范师弟说情。你明天先去打听范师弟的消息给他来个先礼后兵。”

  齐世杰道:“不能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到他的家里去至迟天亮之前回来请你在这里等我。”

  “铮铮铮。”街头传来的击柝声正是三更时分。

  齐世杰离开了海神庙暗自思道:“这件事情暂时还是瞒住娘的好。岳豪对待同门如此无情无义我又何必靠着母亲的面子前往求他。”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范洪救出来避免和岳豪动武又用不着向他求情。

  这晚天色阴沉一弯眉月常被乌云遮盖时隐时现。月暗星稀;正是适宜于夜行人活动的“好天气”。齐世杰悄悄的进入岳家花园果然是风不吹草不动无人知觉。

  岳豪是保定数一数二的大财主花园广阔庭院深深。三重院落少说也有数十幢屋百多间房间花园里的亭台楼阁也是有如星罗棋布。齐世杰虽然是岳家熟客却不知范魁被囚何处。假如要逐间搜寻可还当真不易。

  正当他思索如何着手搜索之际忽地现花树丛中小楼一角隐隐有灯光透露。

  齐世杰认得这座楼名为“揖芬楼”乃是岳豪为了附庸风雅特地在园中花木繁多之处起这座楼作赏花用的。平日他很喜欢在这里会见宾客特别是官场中人和一些类似“清客”的所谓“文人雅士”。

  齐世杰心中一动暗自想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揖芬楼上。这人料想不会是岳家的下人莫非就是岳豪在这里深宵会客我且过去看看。”

  他在荷塘旁边掏了一把烂泥涂污脸孔准备万一给岳豪觉一时间岳豪也认不出他。

  分花拂柳走到近处一看只见纱窗上现出两个人影所料不差岳豪果然是在揖芬楼上会客。

  岳豪的影子他是一眼就认得出的另一个是谁呢?那人背向纱窗背影也依稀相识。

  他正自凝眸注神便听得那人说道:“岳豪你这次帮了我不少忙我也幸亏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否则可真是要给那两个逆徒气死了。你这次出了力我会告诉保定知府给你记下一功嘉奖你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世杰的舅父杨牧。

  始料之所不及齐世杰禁不着打了个突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才好了。

  有舅父在岳家要把受了重伤的范魁救出去那就难得多了。他的武功再好也是不能和舅父动手的!

  非但不能和舅父动手而且必须避免给舅父知道是他曾经到过岳家他不肯帮忙舅父对付尉迟炯舅父已经起疑要是给舅父觉舅父自必猜想得到他此来的企图那就不仅是“起疑”而是证实了他和舅父作对了。

  他纵然不怕和舅父作对也必须顾及母亲。

  那日为了他“不受抬举”的事情气得舅父拂袖而去已经累得母亲担心不已了他如何还能更增加母亲的优虑?

  可是就这样罢手了吗他又不愿意。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听得岳豪已在说道:“这都是托师父的鸿福师父一到保定他就自己送上门来范师弟也是师父亲自拿下的徒儿那里出过什么力?”

  听了这话齐世杰不觉好生诧异:“方师哥可并没有说过曾在岳豪的家中碰上了师父怎的却是舅舅亲手拿下范师哥呢?”

  杨牧哈哈笑道:“不错说起来也的确是咱们的运气好你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不怕和你说实话我这次来到保定固然是为了侦查尉迟炯的行踪但更紧要的还是为了查办解洪这件案子。尉迟炯武功高强即使大内总管亲自出马也没把握将他缉捕归案但解洪则已是被关在保定大牢的只是那班饭桶尚未逼得出他的口供而已。要是给咱们查明解洪的来历破了这件大案这个功劳可不在捕获尉迟炯之下啊你懂么?”

  岳豪忙不迭的说道:“我懂我懂。如今看来解洪和冷铁樵那帮人有关似是无疑的了。倘若能够更进一步查出他们在京师的同党这功劳自是非同小可!”

  杨牧继续说道:“保定衙门关了他六天连他的底细还未摸得边儿我一来就找到了线索运气当真可以说得好到无比的了。美中不足的是办案却是办到了自己的徒弟头上。”

  岳豪说道:“树大有枯枝这也是难免的。方亮和范魁两位师弟不知自爱他们必须受到惩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杨牧说道:“不错我有两个坏徒弟也有两个好徒弟成龙和你都是我可以信托的人尤其是你做事更中我的心意。”

  岳豪哈腰谄笑:“多谢师父夸奖要不是得你老人家出暗器先把范师弟打伤弟子也不能将他擒获。”

  齐世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躲在屏风背后用透骨钉打伤方亮和范魁的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师父。师父暗算徒弟这种稀奇的事情他也还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方亮不知道了。

  岳豪意犹未尽继续拍师父马屁:“师父你老人家的暗器真是出神入化弟子可还没有见过呢。要是那天有你老人家在杨弟子也不用害怕什么千手观音祈圣因了。”

  杨牧哈哈大笑说道:“不是为师的谦虚说到要和千手观音较量暗器我恐怕还差一点儿。不过我这透骨钉专打骨节要害纵然比不上千手观音在江湖上大概也过得去了。这是我新近练成的一门得意功夫你们以前当然没有见过。”

  杨牧自吹自擂一番之后继续说道:“你比闵成龙更中我心意的地方就是你比他懂得做人。比如说方亮和范魁这两个逆徒他们决计不敢相信他的大师兄但却敢登门向你求助。这就是你做人成功的地方。你能够引得他们自投罗网这已经立了大功了。”

  岳豪说道:“为师父效劳是弟子份所当为的事。不过方亮在逃他一定把这笔账算在弟子头上今后恐怕。恐怕……”

  杨牧说道:“你怕什么大不了你今后入京跟我做官。”

  岳豪眉开眼笑说道:“多谢师父提携。”

  杨牧继续说道:“我那枚透骨钉本来可以打穿范魁的琵琶骨的我没这样做你知道是了为了什么吗?”

  岳豪说道:“师父宅心仁厚不忍废他武功。”

  杨牧笑道:“这次你猜错了。我替皇上办事他却反叛朝廷还有什么师徒情义?”

  岳豪故作不解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杨牧说道:“我是为自己留下地步要是事情做得太绝我们就更没有希望诱降他了。”

  岳豪皱眉说道:“范魁这小子可是软硬不吃如今他恨我到了极点别说要劝他投降我叫人送饭给他他连饭碗也摔破碗看来他竟是想要绝食求死呢。”

  杨牧说道:“他未知道我在这里吧?”

  岳毫说道:“弟子未告诉他。”

  杨牧说道:“好你把他带来见我。就说我刚刚来到你家的吧!”

  听到此处躲在窗外的齐世杰不觉又惊又喜暗自想道:“待岳豪出来要把范魁押上揖芬楼的时候我出其不意的点了他的穴道抢了范魁就走。”

  不料纱窗上只见杨牧一个人的影子了但却没有见岳豪出来。

  齐世杰大为奇怪当下大着胆子飞身上屋在后窗的屋檐用个倒挂金钩的身法偷偷向里面窥探。他使出上乘轻功轻登巧纵窗外又有树木遮蔽房间里面的杨牧似乎丝毫未觉。

  过了不多一会只见岳毫扶着一个人已经从楼梯走上来进入房间了。灯光下看得分明这个人可不正是范魁是谁。

  原来范魁是被关在地牢的地牢就在揖芬楼下面。岳豪根本就用不着走出外面。

  范魁骤然看见师父大吃一惊似乎呆了。

  岳豪喝道:“范魁你好大胆见了师父还不行礼。”

  范魁无可奈何叫了一声“师父请恕徒弟受伤……”

  杨牧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假慈假悲的说道:“哎呀你的伤倒似乎真是不轻呢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

  岳豪也假惺惺的说道:“师弟今日之事我是无可奈何。给你敷上的金创药可是最好的金创药应该有点见效吧?”

  范魁呸了一声向他怒目而视冷冷说道:“岳豪我错找了你后悔莫及。你杀了我吧!”巴

  岳豪避开他的唾沫“唉”声说道:“师弟你这是甚么话我是要救你怎会杀你?”

  杨牧端出师父的架子这才缓缓说道:“范魁为师正是因为听到你的消息特地赶来的。你的事情岳豪已经都告诉我了。不错他出手是稍嫌重了一些不过你也不能怪他他真的是为了你的好。他的用心我是知道的。”

  范魁咬着牙不说话但正眼也不瞧他师父。

  杨牧继续说道:“他是怕你结交匪人误入歧途你又不屑听他劝告逼不得已才用这个手段把你留下来的。”

  范魁仍然不说话。

  杨牧加重语气说道:“你不相信师兄总该相信你的师父吧。”

  范魁淡淡说道:“师父要我相信什么?”杨牧说道:“好歹你总是我的徒弟你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为师的也必当护你!”

  范魁说道:“师父你这话可是当真?”

  在外面偷听的齐世杰大为着急心里叫道:“你知不知道用透骨钉打你的人就是你的师父!”心念未已只见杨牧已是装出一副拂然不悦的神气说道:“为师的岂会骗你?”

  范魁说道:“好那么请师父叫二师兄放我走吧。”

  杨牧打了个哈哈掩饰窘态说道:“那里有说走便走的咱们师徒这许多年没见过面你总得和我说几句吧?”

  范魁说道:“师父你要我说些什么?”

  杨牧说“这几年来你在什么地方?”

  范魁说道:“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先问师父的。徒儿离开保定不过两三年但师父你自从那年突然没了踪迹到如今已是差不多十年徒儿挂念得很不知这十年来师父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岳豪斥道:“范魁你好无礼如今是师父问你你就该好好回答师父的话怎么反而问起师父来了?”

  范魁说道:“师父关心我我更关心师父难道这话我不该问么?”杨牧只好强笑说道:“师父的事情说来话长慢慢再告诉你你先说吧。”

  范魁说道:“徒儿的事也是说来话长要是师父真心爱护徒儿就请现在放我出去。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我会回来禀告师父。”

  杨牧说道:“哦你有什么事情急需要办?”

  范魁没有回答杨牧又道:“用说你也总得养好了伤才能走呀你如果真的是有急事要办师父可以替你去做。”

  范魁说道:“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死在岳豪家中!师父你不肯放我出去那么我的事情也用不着师父操心了。”

  杨牧强忍着气说道:“我不是早已对你说过吗你的岳师兄是怕你在外面闯祸逼不得已才将你打伤令你留下的。如今你的伤还没有好解洪的案子也未了结我们怎能放心让你出去!”这是他第一次提及解洪的案子留心注视范魁的反应。

  范魁毫无表情木然说道:“徒儿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杨牧按捺不住哼了一声说道:“我们是要救你不是害你你怎的这样执迷不悟!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范魁淡淡说道:“师父既然知道那又何须问我?”

  杨牧说道:“你是我的徒弟我要你对我说实话。听说你是到柴达木和冷铁樵做了一伙是不是真的?”

  没见徒弟回答杨牧继续说道:“你不必害怕我早已说过你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为师的也必当护你不过你必须说实话!”范魁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师父要我说实话那也不难不过有句话弟子不知该不该问?”

  杨牧说道:“好你要知道什么?说吧!”

  范魁说道:“弟子也听说听说……”

  杨牧喝道:“听说什么?为何吞吞吐吐不讲下去。”

  范魁说道:“听说师父暗中效忠清廷做了皇帝身边的大内卫士不知是不是真的?”

  杨牧怒道:“你要审问师父么?”

  范魁说道:“不敢。但不知师父是否也要审问徒儿?”

  杨牧不觉动了肝火拍案骂道:“我容忍你已经容忍够了你不感谢我维护你的苦心反而越来越是放肆。师父做什么用不着做徒弟的管做徒弟的就必须听师父的话!这不但是自古相传的武林规矩也是你亲口过誓的!我问你你问我叩头拜师之日曾经誓遵守本门戒条第一条是什么?”

  范魁说道:“第一条是不得欺师灭祖第二条是不能恃武凌人违背侠义之道:“

  杨牧喝道:“我只问你第一条其他戒条不必背诵。好你既然知道不得欺师灭祖为何要明知故犯?”

  范魁说道:“弟子入门虽晚也知本门的始祖鹤亭公是一位侠义道并且曾在扬州和清兵作战过的。弟子自问所作所为正是遵循祖师遗教。这‘灭祖’二字似乎扯不到弟子头上。”

  杨牧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大怒喝道:“欺师二字你又怎样说好歹我总是你的师父你不肯对我说实话那不是欺师是什么?”

  范魁昂然说道:“不错弟子的武功是师父传授的师父若然定要责怪弟子欺师弟子宁愿把武功还给师父!”

  杨牧见他如此倔强情知劝他不动登时露出狰狞脸孔冷笑说道:“好很好你既然愿意归还武功也不屑认我为师我就成全你的心愿吧!”说罢举起手掌缓缓向范魁拍下!

  所谓“归还武功”其实即是师父废掉徒弟的武功。按照武林规矩做徒弟的自愿“归还武功”是可以脱离师徒关系的。

  岳豪假惺惺劝道:“范弟兄你想清楚才好失掉武功虽生犹死!”范魁嘴角带着冷笑昂挺腰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杨牧喝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息不见棺材不流泪你还劝他作什么?”

  杨牧的手掌眼看就要拍到范魁的顶门!

  就在此时忽听得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知那里飞来一颗石子把油灯打破***熄灭!

  但打灭***的人却不是齐世杰!

  齐世杰手心里扣着三枚铜钱本来也想出手的但这个人却比他快了半分。

  这霎那间齐世杰不由得又惊又喜。惊者是有另外一个人和他一样在旁窥伺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喜者是此人在这关键时刻打熄***必定是来救范魁无疑的。

  心念未已只听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齐世杰一听就知是杨牧出了透骨钉却给那人以指力全都弹开。齐世杰更是吃惊舅父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这人能够在极近的距离之内弹落他的十几枚透骨钉显然是使用“弹指神通”的上乘武功。

  原来那人在打灭***的同时另一枚石子亦已对准杨牧掌心的劳宫穴打去。“劳宫穴”若然给打个正着杨牧的武功先就要给废了。杨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听劲风飒然识得厉害岂能让他打中立郎闪过一边迅即以透骨钉还击。但如此一来他亦无暇废范魁的武功了。

  杨牧喝道:“那里逃?”6续出暗器从大门口打出来有透骨钉有梅花针还有袖箭。有两支抽箭从齐世杰身旁飞过但显然不是打齐世杰的。

  齐世杰惴惴不安在舅父这一阵暗器乱之下那人纵然可以对付但他还可以把范魁救出去么?要是那人不顾一切反击舅父又会不会两败俱伤呢?

  正自惴惴不安室中已是重见火光。

  岳豪擦燃火石定睛一瞧不觉失声惊呼!”哎呀不好范魁这小子不见了!”

  岳豪失声惊呼齐世杰则是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了。连忙跑出岳家的花园追踪那个已经把范魁救出去的人。

  揖芬楼上岳豪呆了片刻失惊无神的问道:“师父怎办?”他可有点害怕师父要他一起去追。

  幸而杨牧说遁:“此人武功非同小可和他硬来是不成的。但我己猜到几分他是谁了明天再找他吧。”

  齐世杰早已出了花园舅父说的这几句话他是听不见了他要追踪那人一出岳家便即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跑得飞快!

  可惜齐世杰虽然步快如飞却是不见那人踪迹不知不觉他已是回到海神庙了。

  供泰佛像的正殿之前有个天井天井里种有一棵桂树。桂树下面有一个人正在弯着腰用一把钢刀斩下一枝树枝。

  齐世杰颇为诧异现出身形问道:“方师哥你干什么?”方亮更为惊诧叫道:“齐师弟你怎么刚离开又回来了?”

  齐世杰大吃一惊说道:“你说什么?我几时来过?”

  方亮说道:“刚才来的不是你吗?那怎么范师弟他——”

  齐世杰连忙问道:“范师弟怎样?”方亮说道:“那个人已经把他送回来了我还以为是你呢!”

  “齐师弟齐师弟!”果然是范魁的声音在里面叫他了。

  齐世杰又惊又喜急忙跑进大殿无暇多问擦燃火石先看范魁伤势。

  只见范魁已经扶着供桌站了起来左臂扎着纱布还有血水沁出不过他的双目炯炯有神精神倒似乎不坏。

  范魁笑道:“岳豪给我的金创药倒的确似乎是上好的金创药扶着拐杖大概我也可以走路了三师兄请把这棍拐杖给我吧。”

  齐世杰这才知道原来方亮削下这株树枝是给范魁作拐杖用的。

  “范师兄你先坐下来吧。咱们商量一下你到什么地方养伤最好明天再走路不迟。”齐世杰道。

  范魁似乎有点诧异说道:“我是现在就要走啊等不到明天了。”

  齐世杰道:“你怎能现在就走?总会有你们的人在保定吧我背你去!”

  范魁“咦”了一声说道:“不是你叫我们马上离开保定的么怎的现在又叫我们留下?”

  齐世杰诧道:“范师兄你一定是误会了——”

  范魁说道:“误会什么?”

  方亮说道:“齐师弟说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不是他。”

  范魁忽道:“齐师弟你把‘不必担心解洪你们马上离开保定’这两句话再说一遍!”

  齐世杰笑道:“我根本没有说过这两句话不过我可以说一遍给你听。”

  他说了之后范魁笑道:“果然那个人不是你如今我听出来了。他是学你的声音捏着噪子说话。”

  齐世杰道:“那个人还说了些什么?”

  范魁说道:“他从岳家把我抢救出来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到海神庙时方始在我的耳边低声说了刚才那两句。”

  齐世杰道:“是个甚么样的人你可知道?”

  范魁说道:“我伏在他背上他跑得飞快。我没有看见他的面儿。不过我觉得他是个很年轻的人。齐师弟咱们几年不见黑夜之中我一直以为是你。”

  齐世杰道:“哦原来是个少年!”

  方亮问道:“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齐世杰道:“尚未知道。不过武功那么高强的少年不会很多让我慢慢的琢磨吧。”范魁说道:“没工夫琢磨了此人施恩不愿报自必是侠义道无疑。暂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要紧齐师弟你回家吧咱们后会有期。”

  齐世杰急道:“范师兄你总不能扶着拐杖走出保定啊让我背你——”

  方亮说道:“齐师弟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们在河边已经准备了一条小船只要走很短的一段路。”原来这座海神庙是建筑在河边的名叫酒河是为了便利通网用人工开凿的运河从酒河可以进入白洋旋经过天津东流而入渤海假如不是出海的话从天津登6便可前往北京。比走要更快。”

  齐世杰道:“既然这样我送你们上了船再回家。”

  范魁知道不让他送上般他定不依便道:“好吧路程不远咱们就多叙一会。不过我可不要你背我待我练练用拐杖走路。”到底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跑得居然比平常人还快。齐世杰见他的伤不如想像之重这才放下了心。

  方亮与他并肩同行继续说道:“这条船是我托丐帮朋友准备的舟子也是丐帮的人本来我们打算救了解洪一同走的如今我们只能相信那位救范师弟的朋友不等他了。”

  齐世杰道:“不错那位朋友有本领救得范师兄料想他也有本领救解洪出狱。”

  方亮道:“但愿如此。不过在保定大牢劫一个囚犯那可是难得多的。”

  齐世杰道:“你们先走明天我替你们打探消息。”

  方亮说道:“好要是你得到什么消息可以转告丐帮。”当下把丐帮在保定分舵的地址说给齐世杰听。

  说到此处已经来到河边方亮撮唇一啸果然有一只小船从芦苇丛中摇出来。

  齐世杰送他们上船看见那条小船出了河口这才匆匆赶回家中。正是天色刚亮的时候。

  齐世杰见四周静悄悄的心想:“娘大概不会起得这么早待我换了一套衣服再去见她免她吃惊。”

  那知他一踏进卧房只见母亲已是坐在他的房中了。正是:

  风波平地起母子最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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