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个士兵呆瞪着坐在地上的郑翼，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郑翼慢悠悠爬起身来，懒洋洋道：“打不打？诸位不过来我就过去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山岚”刀。
众兵士见朱粲现今最为器重的大将苏伦都被一刀劈走，还有哪个吃了豹子胆过去送死，瞧着郑翼晃晃悠悠的就要过来，纷纷将手中枪戟一扔，慌慌张张的四散逃去。
郑翼将刀舞了个花式，对何稠道：“老何这刀法什么时候教不行？非得在小弟被人扎了一二十个孔后才开始传授。这几次下来小弟失血足有数升。”
如月舞跑到他身边，替他包扎被苏伦乱枪刺出的十几个伤口。
郑翼看着如月舞撕下她的衣衫替自己包扎，突然就想起了纱罗，不知此刻在千年之后的小姑娘可好，当下心中一痛，只是痴痴的看着如月舞，说不出话来。
何稠咳嗽一声，悠悠道：“老夫眼中的刀法就是铁血战技，非在生死关头不能掌握。能在谈笑间合乎天理自然的谈论刀道之高人并非没有，就看你又没有机会遇上了。”
郑翼叹道：“老哥的刀法现在小弟感觉自己是时有时无，并不能清晰的掌握。好在估计到长安这一路该无甚大事，也好叫我缓得一口气。”
如月舞忽道：“好了！幸好大人的枪伤都不深，扎紧便可止血。”
郑翼轻拍她的肩膀以示谢意，走到何稠面前道：“下面该如何走？”
何稠看着峰顶上面熊熊燃烧的大火道：“前方便是城固，若是换乘大船走汉水支流，顺风顺水数日便可安抵长安。”
这时玉feng峡顶上有数人全身是火，哀号着跳下山来，身体在山壁上碰撞，还未到底早已身亡。
咚的一声，一个烧焦的黑色人体落在如月舞面前，面目全非，白生生的牙齿露在外面，还牵拉着一小块儿唇皮。
如月舞惊呼一声，跑到郑翼身后，眼光再不敢看过去。
郑翼反手搂着她，连声安慰。忍不住对何稠道：“我们这么做，是否太残忍了？”
何稠长叹道：“朱粲自称‘迦楼罗王’，天性残暴不仁，手下兵将也多是冷血好杀之辈。此举虽有损天德，不过却大可问心无愧。”
众人再不多话，匆匆出了峡谷，往城固方向而行。
※※※※
江边，一艘大船上。江风扑朔而来，把船帆打得呼呼作响。
武士侍从犬上御田锹低声道：“大唐官员未免太也小看我们，竟将大使你冷然处之，且不派军护送，实在是视大使如无物。”
小野倚着大船围栏道：“人家乃是天朝上国，你我今后见人都要自贬三分，切切不可带上在国内的骄奢之气。”
郑翼一旁心道：“老兄你也算是知情识趣。”
大船扯满了帆，朝着北方加速行进。两岸风光动人，也减了众人旅途辛劳。
两岸山峦起伏，中间夹着一条宽阔的大河。冷月无声，静静的映照在河面上。
岸边黑黝黝的群山衬着深蓝色的天幕，让人感到分外压抑。
众人都觉心中不适，正要回到船舱之中，突听郑翼低呼一声。
原来大船斜前方二十五丈的河中，在一弯明月之下，赫然出现了一叶扁舟，风帆满张，顺着清风，缓缓滑向己方所在大船。
一黑衣人双手交叉抱于怀中，矗立在小舟舟首，洒然观月，气度一见便知非是凡夫俗子之辈。
不见他有持桨划水的动作，那小舟忽然速度暴增数倍，如箭一般向大船射来。
众人一起色变。
何稠对郑翼道：“此人真气直透船底，纯以内力控舟，实乃深不可测。”
郑翼点头道：“这人功力如此深厚，也不知是敌是友。老哥你不妨探探他的虚实。”
何稠也不说话，探手在大船围栏上一抓，拨下一块一寸见方的木屑来，食指轻弹，只见一束白光悄无声息的直射向小舟上那人。
这束白光到那人身前一丈处嘎然而止，那块木屑先是如陷入一种黏稠物中一般顿在半空里，随后发出震耳的爆裂声。
木屑炸成粉末，呼啸着呈半球状反向大船扑来。
一时间，噼噼啪啪，都是木粉打在船体上的的脆响。
何稠这时方才面色大变。
那小舟忽然腾空而起达三丈之高，带着漫天的水珠轰然越过大船船头！
水点儿如雨一样哗哗落在众人头上。
小野等人大睁双目，痴呆呆的看着这一奇景，俱都忘记了躲避。
待那小舟横过大船正上方时，一道雪白的刀芒当头向小野妹子劈下。
此刻小舟和他高下尚距数丈，但小野却清楚的感觉到刀气临身的恐怖，刀光甫现，他的心志便为其所夺，似乎全身处在一个不可思议的梦魇中，再不能挪动分毫。
眼看便要被刀气劈做两半，突然斜的伸出一只手来，只食中二指一夹，将刀气打横分作两段。
另一只手提着小野腰带，将他拨到一旁。
“波”的一声，一股劲气擦着小野身体重重的刺入大船甲板内，木渣飞溅，刺的小野面庞生痛。
小野满心感激看了救自己的人一眼，发现原是何稠。
在何稠出手的同时，郑翼也腾空而起，“山岚”宝刀倾力劈出。他知道绝无可能伤得了那人半分，只是希图将他缓上一缓，再交由何稠过来收拾。
小舟之上那人长袖一挥，郑翼便觉一股大力汹涌而来，沛然莫可御之。当下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骇然手中长刀耍个虚招，体内真气急转，飞速往下直坠，堪堪避开这一阵袖风。
众人手忙脚乱之时，小舟已然越过，轻轻落在后方河面上。
那人依旧挺立于舟上，任由衣袂在风中舞动，一把长刀斜插在怀中，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他有出手过的痕迹。
“夜阑无声，江清月近。”
随着一声长吟响起，小舟载着那人转过一条水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何稠看着那人走远，这才吐出一口鲜血，颓然道：“此人厉害无比，若是存心取小野你性命，普天之下怕是无人可救！”
郑翼忙奔过来，道：“这人你可认识？”
何稠和小野对看了一眼，同时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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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爽
03年6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