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驰驱太行路 奔走长安街 (五)碧溪堂行首朱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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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徐忆唐起了个侵早。作急打点收拾礼物预备会客,幸好他们那间乌金首饰店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奇珍古玩,拣了几件玉器首饰便投碧溪堂而来。老远便见朱再勇在碧溪堂门口洒水扫地。朱再勇对徐忆唐招手笑道:“你来得正好,朱世侄咋晚回来了,刚刚起床梳洗,还要出门办事哩。”

  徐忆唐迫不及待跑进碧溪堂,迎面只见一个青年从灶房出来,这个小伙子身子修长,肩宽臀窄,体态健美,惹人注目。瓜子脸,入鬓眉,丹凤眼,悬胆鼻,橄榄嘴。眉目清秀,英气迫人。特别是他的笑容十分亲善可人,令人一见难忘,仿佛看见神交已久老朋友一样。徐忆唐没料想到朱龙飞如此年轻,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左右,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成为独当一面的商道行首龙头哩?徐忆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认错人,嗫嚅道:“阁下…可是…碧溪堂行首朱龙飞么!”

  朱龙飞笑容可掬地道:“怎么样,不象吗?你以为朱龙飞该长得怎样才不致于让人错认呢!”

  徐忆唐叫声:“失礼。”把礼物奉在胸前道:“些小心意,敬请笑纳。我想请……”

  朱龙飞爽快地拍拍徐忆唐的肩头,推开礼物,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家收拾家伙避避风头,免遭他们暗算,这天都帮的人作孽不止一端,我今晚子时定到城西关王庙会会他们。替你除去这条祸根,你放心吧。”

  徐忆唐晓得在这商道做行首龙头的人,重信守诺,一言九鼎,答应与你奔走效劳的事一定悉心办妥。不过徐忆唐仍然觉得朱龙飞这个人脾气古怪,所谓在商言商,亏本的生意不做,但这朱龙飞不仅答应帮这徐忆唐的大忙,而且分文不取,甚至送给他的礼物看也不看便退还回来,这种品格修为的人在这乱世之中确是罕有。徐忆唐知道不必再跟朱龙飞说客气话了,大恩不言谢,记住这个人情就对了。

  朱龙飞送走徐忆唐,回头在碧溪堂会客厅上泡了一壶唤作“绿筱香”的清茶。这绿筱香是碧溪堂秘制的特产名茶,在汴州颇有点知名度。朱龙飞喝了半壶茶,取了几个蜜枣权作早点。正在大快朵颐,忽觉身后有些异样,却要回头张望,早给人捂着双目,一个银铃般的女孩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猜猜我是谁?”那捂着朱龙飞双眼的素手如玉般温润,微暖又带点清凉,并散发出一股抚摸过菊花的清香。朱龙飞甚觉享受,一时间还真不舍得这女孩的手从他脸上移开。他对那女孩这一招玩意显然习以为常,从小到大,每次他外出回家,那女孩总是不厌其烦地把这一招老得掉牙的招数跟他捉迷藏,他根本不用猜测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从来不会一语道破,揭穿对方的身份,因为道破天机,会令双方索然无味,他若装疯卖傻,那个女孩越来劲儿,乐此不疲。朱龙飞虽然年龄渐长,担当大事,不得已故作老成,但少年贪玩的天性仍在,这时候碰上这个顽皮的孩子,也如酒场上遇到知己,那逗乐捉狭人的心性油然而生,故作为难,纳纳自语道:“是谁呀,让我想想?”沉吟半响才道:“我实在猜不着。”

  那女孩娇嗔道:“你敢,讨打不成,赏你一个爆粟。”言毕伸出玉指在朱龙飞头上一弹,随即一个雀跃,跳出几尺之外,吃吃而笑。

  朱龙飞故意捋袖握拳喝道:“那只野猫子抓我一把。”

  那女孩跺脚叫道:“瞧你这张猪嘴皮,净说混话—我是人呀!”

  朱龙飞拍拍胸口道:“原来是人呀,我还以为撞见鬼呢!红樱,你来得正好,大哥又要出门办事,劳烦你去把我的宝剑取来。另外,今天午晚饭都不用等我。”这女孩是朱龙飞的小师妹朱红樱,正值豆蔻年华,长得脸如凝脂,娇俏可人,素手纤腰,堪称国色。她是朱古原收养十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朱古原把这朱红樱视作掌上明珠,对她百依百顺,宠爱异常。碧溪堂其他师兄师姊也看在师父的面上,对这朱红樱忌惮三分,凡事都顺着她的性子任其胡闹。朱龙飞有时也拿这朱红樱没辙,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这朱红樱脾气很坏,是碧溪堂朱氏群英中最不成器的一个,武功自然学得一塌糊涂,小聪明还是有点儿,她在碧溪堂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整天净晓得惹是生非。

  朱红樱笑意盈盈地望着朱龙飞摊开玉掌道:“拿来,我叫你采摘的大行山含俏花呢?”

  朱龙飞往怀里一摸,只掏出一两碎银与她,道:“你喜欢什么,上街去买吧。”

  朱红樱撒娇扭腰,生气地道:“那些乡巴佬没盐吃,你也替他们操心,挨家逐户送货上门去。我叫你摘几朵花乍这么难呀?你不守信用,不守信用,我讨厌你。”

  朱龙飞皱眉道:“太行山上的老乡亲们缺盐少药,许多人病了,这是大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好吧,你还要什么礼物,我到市集上替你买回来可行?”

  朱红樱赌气道:“我要天上星星月亮,你也给我吗!”

  朱龙飞微笑道:“这不行,得是人办得到的事才可以。”

  朱红樱撒野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朱龙飞道:“这主意不错,那天我活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试试这个方法灵不灵光。”

  朱红樱努着樱桃小嘴,气呼呼地跑上阁楼,把朱龙飞的宝剑取下来,啪的一声重重丢在桌上,生气地道:“那些没相干的人请你办事,你就这么上心,我叫你办点小事你却只当耳边风,下次你休想支使我替你干活了,我不干活了。”

  朱龙飞把剑系到腰间,语重心长地对朱红樱道:“该干的活还是要干,不然就没饭吃了。咱们在江湖上混,朋友有难,绝不能袖手旁观,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有难不出手,以后你就有苦头吃了……”却见朱红樱一付心不在焉的模样,朱龙飞叹了口气,再也唠叨不下去了。

  朱红樱兀自不服气,道:“师父出门时跟你约法三章,你难道忘了吗!”

  朱龙飞当然不会忘记朱古原跟他约法三章,朱古原把碧溪堂委托给他全权经营时曾当众跟朱龙飞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多管闲事;第二:不能与官府为敌;第三:不能无缘故撒泼钱财。朱龙飞对他师父的约定其实都没能遵守奉行,惹得碧溪堂上下许多师兄师姊对他啧有微词,连他最宠爱的小师妹也不能理解。朱龙飞对他师父的约法三章有些不以为然,人在江湖上行走,路见不平,不可能不管闲事,要管闲事难免得罪人,难免得罪官府。而济困扶危,行善积德,总要花钱,这本来代表善意的约法三章反而成为他办正事的绊脚石。朱龙飞认为人的行为皆从阅历中来,在生活实践中行得通的事他自然奉为圭臬,否则,即使是皇帝圣旨也可以等闲视之。朱龙飞无可奈何白了朱红樱一眼,摇头道:“你年纪尚小,不懂事,我不跟你吵。”然后负手,扬长出门,投城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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