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百座高台各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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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洲演武,天下震动,无论是否武道修行之辈,皆欲入夏都观此盛会。

  春者,天地开辟之端,养生之首,法象所出。春发冬藏,皆是大祭之时,今次大夏之祭,不祭天,不祭祖,乃招天下之众,共祭武道圣者。

  大夏之都,四无绝塞,一片坦途,与寻常国都所居,背靠险隘,易守难攻不同,其自建都之时,大夏太祖便言:“大夏之势,当以霸王道杂之,王道施于内,霸道施于外,但有来敌相犯,以身相阻便是,何须关隘这等无用之物。”

  万载以来,大夏攻伐四处,屡竖强敌,自群妖夹缝当中杀出一煌煌天朝,自然来犯夏都之敌亦是不少。这等大敌,也确然非关隘可挡,唯有夏皇室一脉,武道高人层出,以身为城,挡诸方来敌。

  如今夏都当中,各方来人不断,萧离眼观此景,颔首赞道:“不愧大夏风景,万邦来朝,殊为不同。”

  萧离自从知晓大夏将有天下论武之会,便告辞顾族而去,来此地一试机缘,欲看能否得见武道圣者。与其同行之人,还有顾青,奉其师之名,游历夏都,一会天下武者。

  比之萧离,其更是初次出得深山,花花世界,大千万象,如临梦境。其性子赤真,每见惊异,也不加掩饰,喜怒全然于心,闻听萧离之言,在旁一笑:“原来先生也没有见过这般雄奇壮阔之城啊。”

  萧离喟然一叹:“我本起于毫末人世,后来虽在外游历数载,所遇城池不少,无论人数建筑,却均远逊此处,其果不愧‘万载夏都,帝下之城’美誉。”

  “万载夏都,帝下之城”乃是昔日一位真人游历夏都之时所言,此帝非指人世帝王,乃指天帝,此为赞颂夏都之貌,可称天帝在下界所居城池。

  ······

  天下论武,说来轻巧,然如何论武,何人来论,却是极为紧要。武者修行与他道不同,其辈极重声名,往往为一时意气,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大夏此处为了这天下论武之事,耗费不少心血,在夏都之中,建有不少论武台,台上以武会友,但有自觉有一道之长,或是功法,或是招数,或是战力,均可上台,坐等天下武者来斗。

  一时之间,大夏处处论武台旁,皆是人影憧憧,满城武者或是到此试试拳掌,或是到彼观观刀剑,更有几处论武台,专为自创武道功法之人所设,彼处少有人能登台,但凡有登台之人,则必有人报于大夏皇室。夏皇闻听有此辈,则会亲自遣人来请,入宫论武,据闻彼辈可于夏宫之中直等武圣相召。

  萧离与顾青每日间游走诸方论武之台,观天下武道奇绝之才,已有数月之久。旁的未发现,夏都倒是传出了三大奇才之名,三人当中,有两位是与萧离有过瓜葛之人,正是大夏冠军侯聂锋与平天帅府李傲天。正直武道方兴未艾之时,聂锋与李傲天当真是如日中天,再加上凡俗文士出身的风信子,甚至有好事者称其辈为武道三基柱,代表武道希望。

  论武台有百个之多,每座台上,皆有所长。萧离与顾青均好剑术,倒是时常来此斗剑之台。

  斗剑之台,顾名思义,唯斗剑术,余者不理。武修用剑,与道门修士飞剑不同,其手中长剑极少离手,更似凡人斗剑。自然,此中所谓论武,皆是指武道三初境,搬血锻骨炼髓,若有脱胎或是法相之辈,另有他处所去,却非萧离等人可知。如今设台已有数月,此时仍敢上台相斗之人,俱是非凡之辈,等闲不及。

  高台之上,正有两人相斗,这两人剑术极妙,让萧离也是眼前一亮,沉醉其间。这二人剑术,一灰衣男子剑光点点,细密如织,剑招如天罗地网般散布,似乎满座高台之上,处处都有其剑光剑气化成巨幕,或疏或密,或虚或实。另一黑衣人剑势则雄奇如岳,寥寥几招,带有无尽之意,浑然厚重,对方出招虽是繁杂凌厉,变化多端,却被其轻易挡下,神情悠然。下方之人,偶有叫好之声传来,更多的是神情专注,直视高台,未敢轻忽。

  萧离轻声一笑,对顾青道:“青姑娘剑术极高,可知两人高下?”

  顾青看了看台上,略一沉吟:“这两人剑术,倒是颇为相反。灰衣男子剑术变化万端,收发自如,剑气纵横,无息无止。至于黑衣人更是化繁为简,深得大巧若拙之道,后势勃然欲发,该是更胜一筹。”

  萧离闻言,微一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顾青一见,俏脸上笑靥如花,言道:“怎么,我所言有何不妥吗?”

  萧离回道:“你未有说错,但是谁胜谁负却是难说,这灰衣男子剑势绵长,神色安定,说不得还有压箱底的后招未出。”

  两人说话之间,后方有一道粗犷声音冷笑道:“竖子小辈,不过锻骨修为,竟敢妄言炼髓高人剑术,当真可笑之极。”

  萧离与顾青齐回头后看,见是一布衫汉子,与台上两人一般,俱为炼髓修为,豹目环眼,手持一把阔剑,看向两人神色嘲讽。萧离不以为意,如若未闻,倒是顾青最不惯别人讥讽,当即回道:“有甚可笑的,剑术高低岂由修为强弱而定。照你这般说,这斗剑台也无需再设了,大家凭着修为排出高低即可了。”

  周旁犹有人在旁听几人对话,听了顾青之言,都不自觉莞尔而笑,武修能上台一战,必是极要面子之辈,怎会以修为压人?便是其心中有此念,却也不敢使出,高台后方,那名脱胎武者可非摆设。

  布衫汉子脸上一红,似敢羞恼,怒道:“倒是牙尖嘴利的,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怎样。”说话之间,其还冷冷一撇顾青手上长剑。

  顾青也不退让半分,往前一步:“谁怕谁,待这两人退下,我等不妨上台一战,看看谁是嘴上功夫。”

  “好,好,不想现在的小辈都是这般猖狂的。”布衫汉子冷哼一声,望向台上,低声道:“希望到台上之时你也可以这样说。”

  顾青初出茅庐,师门又是当世武道顶尖,向来未曾屈服于任何人,又岂会还怕这随意碰上的布衫汉子,当即手扶剑柄,跃跃欲试。其随萧离来夏都,每见武者,凡修为相若,多会上前邀战,鲜逢败绩。今日上台一试炼髓武者剑术,却也是其心头所愿。

  见此两人几句话功夫,便已决定上台相斗,萧离仅是微一叹气。这顾青虽是奉其师之命与自己同来夏都,可自己于她,非尊非长,情急之时,恐怕还需其相助,故此未有一言相阻。最重要是修行之人,无论是哪一道,皆要顺应本心,一往无前。顾青性子娇直,甚合武修之道,遇强越强,也不该相阻于她。

  高台之上,那斗剑两人此时形势似乎也已明朗,黑衣人剑势越来越强,如排山倒海一般,压向灰衣男子。灰衣男子见势不妙,忽的眼中异光一闪,双瞳之中,各有一道剑光射出,正向黑衣人双目而去。

  黑衣人本胜券在握,乍逢此变,躲避不及,双目同时一痛,瞳中冒烟,血流不止,其大叫一声,丢弃手中长剑,双手捂住眼睛,不住呼嚎。

  见此一幕,下方之人议论纷纷。

  “瞳中剑,这便是武道神通吗?”

  “好狠的手段,如此一来,那黑衣人算是废掉了。”

  “不过是一场斗剑,竟下此狠手。”

  ······

  灰衣男子听得下面之语,眉头一皱,冷喝道:“武道修行,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成道途中,不是他杀我,便是我杀他,不过是毁去双目,还未取他性命,有何可说的。”其话语之中,一副理所应当,又回头看了看黑衣人,淡淡言道:“如何,薛漠客,我等相争数十年,最终还是我胜了吧。”

  黑衣人薛漠客嚎叫几声之后,便自停下,一脸漠然,似乎刚刚双目被毁之人已不是他了。其闻听灰衣男子之言,喃喃说道:“是啊,是你赢了。这等神通,恐怕非数十年不能修成。你前些年时常败于我手,却从未用过,直到此刻才用出来,范长功,你真是好心思,好手段啊。”其说话之时,趴倒在地上,两手不断摸索,终于摸到自己适才丢弃长剑。将长剑在手中紧了紧,此人也不再说话,蹒跚着往台下而走。

  望着薛漠客远去背影,范长功脸上一阵挣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此次与以往不同,圣人出世,天下论武,论武台上,凡是前三之属,均可得见武道圣人,指点修行。这等天赐良机,我又岂能相让。”

  大夏早就有言放出,百座论武高台,凡入前三,皆有机缘面见武圣。众武修得知这等消息俱是兴奋难言,当世甚至亘古第一武圣,岂是寻常可见,但有本事之人,都摩拳擦掌,欲要夺得一处前三之席。

  二人斗罢,顾青与那灰衫壮汉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灰衫壮汉朗笑一声,大踏步登上高台,冲范长功笑道:“范兄神通不凡,已胜了不下十场了,不知下一场,可否将这斗剑抬让与某家一用。”

  范长功衣袖一摆,淡淡笑道:“有何不可。”说完便一振衣袖,下得台去,其正往四周而视,欲观薛漠客去处,却未发现其踪影,只得长叹一声,数十载相交,似敌似友,一朝反目,日后怕是非你死我活不可了。心中虽这般考量,范长功却未有半分后悔,便是再来一次,其也不会手软。大道途中,机缘之争,岂可轻言退让。

  见到灰衫壮汉在上方朝自己招手,顾青俏脸一冷,比斗剑术,谁又怕得谁来。其娇叱一声,飞身而上,抽出长剑,凌空斩向灰衫壮汉。(元旦三天,加班加了两天,真是醉了。关于欠的章节,一定会想办法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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