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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光芒淡淡然焉,其中隐约若有人影,再仔细一瞧,却未见一物。顾青见到剑势再难向前,心知对方乃大夏嫡系子孙,其虽不惧,但也无需刻意结仇,索性往后回退,持剑而视。
这道明黄之光如有灵般,似有所感,往四周而散,唯剩姒元心面色发白,仍是心有余悸。方才之时,顾青一剑飞至,其便感觉周身被杀机笼罩,无从躲避,只觉便要身陨此地。至于身具明黄光芒,可助自己挡住死劫一事,其虽是早知,却从未遇上此时。方才一剑之下,当真骇然之极,其嘴唇微动,言道:“你是如何避开我那法门的,可否告知一二?”
顾青满不在乎此密:“此为‘虚空剑遁’之术,乃是自道门剑修之法参得,乃是我师祖所创。此法施出,人剑相合,界域等微尘,虚空如无物。你那法门虽是了得,似有禁锁之能,然终究未得虚空之妙,难以阻我去留”
闻听此言,姒元心仍紧紧盯着顾青,黄金剑芒吞吐不定,便要再度动手,却不料台下那名脱胎武者大声喝道:“胜负已分,顾青胜。”
姒元心犹自不负,厉声说道:“谁说的,本皇子还没输。”
那脱胎武者一摇头:“输赢乃是兵家常事,便是输了又何妨,你这却又是何必?”
姒元心冷笑一声:“于我而言,只要未死,便不算输。”其乃是大夏皇族,素有天赋,同辈少有敌手。加上其人甚是好强,时常与人相斗,使尽诸般手段,手中折敌无数,却是从未有举手认负之时。
脱胎武者眉头一皱:“只要未死,适才若非陛下在你身上所留后手,你还道你能活命。”那道明黄光芒,他人不识,但是这脱胎武者身为大夏臣属,极是了然,武道难修,因其辈好斗,极易半途夭折。故此大夏皇族之人,若有显露绝佳资质,夏皇都会在其身上施一道“潜龙勿用”之术。此术如要使出,一者须得身俱大夏龙气,二则要临得生死之威,夏皇取得此名,也有劝告其后辈,不得轻用之意。
岂料姒元心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既在我身,便是我物,此与他人所炼法器,所修神通又有何异。其若是破不得此术,合该被我所斩。”
脱胎武者顿时气急,其见过不少皇族之人,但是这般思虑行事之人,尚是首次得见。皇族出身之人,舍下武道乃是必修之物外,权衡取舍之道,不说人人洞悉,也该了然一二。适才便已知晓,顾青乃是公孙仙子弟子,彼之风采,其早年曾亲眼所见,又岂会任由自己弟子在外受人这般所欺。
顾青听得几句两人之言,不耐烦道:“有甚可说的,看吾如何破你那劳什子夏皇后手。”说话之间,双眉似往中间一竖,内蕴杀机,目带威煞。
姒元心嘿一声:“此术遇强越强,便是你师前来,也不敢放此豪言。倒要看看,你还有何手段,敢言破吾这‘潜龙勿用’。”
顾青娇哼道:“癞蛤蟆打呵欠,胡吹大气。”
就在此时,下方不知何处,有人暗中叫道:“要动手便早动手,却说个不停,谁不会说啊。要是不动手,便趁早下去,免得碍我等之眼。”
“是啊。”
“就是。”
······
顾青与姒元心齐齐转头下看,脱胎武者亦是神念逡巡而下,扫动四方,却并未看出何人出言。倒是一旁围观之人,议论纷纷,皆是低声出言。
这般时候,那脱胎武者当真是两难之境,顾青若是能破开这“潜龙勿用”之术,则姒元心生死难料;其若是破不开,自身亦是危矣。一方是自己投身之国,威势赫然;一方是武修高人,亦非等闲,却都非自己可得罪之人。
无奈之下,这脱胎武者只是冷冷说道:“今日时辰快到,此论剑台当关,明日辰时再开,诸位明日再来。”
他这话一说出,下方一片唏嘘,皆是不满。便是顾青与姒元心两人,也极为不满,望向此人,眼中含有嗔意。
脱胎武者只做未见,口中言道:“你等相斗,也不知耗时多长,以免耽误时日,便留待明日。”其说出此言之时,心中便在暗暗思虑,定要去问询大夏宗室,请其等来处置此事。
天下论武之会,此时已开,但是何时为止却无定论。此会之宗旨,一则是择选武道良材,传其**;二则是掀起武道兴盛之势,令此界悉知。故此,大夏为众多未入道之武修甚至还未修行之孩童计,论武仅在白日,夜间暂歇。
······
白日是诸修论武之时,夜间则是群豪欢饮达旦之刻,这便是此时的大夏帝都。
“你与那人相约是何处?”萧离向身旁顾青问道。其夜间多在修行,虽来此数月,却极少出门。只今日顾青与姒元心一战未完,便在台上之时,便约好月圆斗剑之事。
顾青回道:“城西桃林,花落乌啼。明月高悬,双剑争锋。”
萧离点点头,不再多言,随顾青一道,径往城西而去。
来至桃林之时,月光如水泻下,林中桃花半残半谢,那剩下之花仅是耷茸着悬于树上,难见半丝生机,偶尔还有几声乌啼之音,更显此地荒凉。有道是景催人心,观照眼前之景,萧离忽有所感,念起自身修行,忆起往昔种种,不自觉想起一诗:“和风习习薄林,柔条布叶垂阴,鸣鸠拂羽相寻,仓庚喈喈弄音。感时悼逝伤心,日月相追周旋,万里倐忽几年,人皆冉冉西迁,盛时一往不还,慷慨乖念凄然。昔为少年无忧,常恡秉烛夜游,翩翩霄征何求。于今知此有由,但为老去年遒,盛固有衰不疑。长夜冥冥无期,何不驱驰及时,聊乐永日自怡。赍此遗情何之。人生居世为安,岂若及时为欢。世道多故万端,忧虑纷错交颜,老行及之长叹。”
“好诗,好诗,未想萧道兄还有这等诗才,以往还未曾知晓。”
忽有称道之声往后而来,萧离回头一看,竟是一白衣书生,手持折扇,半开半合,轻轻在掌中拍打,口中还徐徐吟诵萧离所背之诗。
“风信子。”萧离见到此人,不禁脱口而出。
风信子之名,在这夏都之中,已是如雷贯耳,武道三基石之一,多座论武高台之上此人都露过脸,萧离便想不识,也是极难。
“正是风某,不想区区薄命竟可入道友之耳。只是道友诗句虽好,却略有悲凉,未有我辈风貌。”
萧离无有论诗兴致,只是淡淡说道:“道友缘何认识贫道?”
风信子见萧离并不搭话,也不以为意,折扇一展,笑道:“这浩浩夏都,尽是武修纵横,道友一玄门修士,来此数月,我等又岂会不查道友来历。”
萧离闻言,微微点头,不再多言。倒是一旁顾青皱眉说道:“怎会是你来此,姒元心何在?”
“顾小娘子何须这般急着送死,本皇子这便来了。”高空之中,一道金黄身影飞过,忽的往下一折,落在几人身旁,其正是姒元心。
顾青见此人已至,冷哼一声,道:“嘴上功夫,多说无益,还是剑上见分晓才是。”说完便要动手。
姒元心一挥手,言道:“不急。“其转头望向萧离,惊异道:“你便是太玄派萧离?”
萧离微一点头:“正是贫道,道友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未料你竟敢来夏都,当真好胆识。听闻你将李傲天扒光衣服,高悬城墙之上,还万里奔袭,追杀聂锋月余之久,可有此事?”
萧离再一点头,示意此事不假,只是其心中却思起另外之事。其仅是将李傲天扒光衣物,便被一老者千里追杀,只得以分身神通逃脱;追杀聂锋月余,却反遭算计,导致法力被禁,神念难以勾连法力。思及此事,萧离难免心中抑抑,莫不是李傲天与聂锋两人,真是大气运之辈,行事自有天眷,为敌便遭横祸。
顾青却不知萧离过去,听闻此言,心中一惊,须知聂锋与李傲天两人之名,其亦早有耳闻,不想均在萧离手中吃过大亏。只是顾青知萧离此时情形,法力难施,恐生出变故,导致其招生不测,忙斥道:“姒元心,过来一战,别像个妇人般,总打听他人闲事。”说完此言,其双足一点,飞至一株桃树上头。
姒元心一听,冷冷一笑:“找死。”飞身而起,往顾青而去,两人便自相斗开来。
他二人便在这桃林当中,一人衍出无边剑势,一人演出无双剑舞,俱是心无旁骛,只斩来敌。
桃林之间,风信子一边看着他二人之斗,一边时不时往萧离处一观,神色莫名,似叹似笑,喃喃说道:“可惜了。”
萧离见其神色,道:“可惜什么?”
“可惜了一绝佳道才,却身中绝法巫鼓,道途被毁,如之奈何?”
萧离神色淡然,抬头一见高空明月,良久才回了一句:“人间富贵尚难求,仙道逍遥岂任修。不历三万六千劫,何叫性命出乾坤?”